言旭怎么也沒想到，距離上一次皇后娘娘來大理寺只過了幾個月，這一次，皇后娘娘竟然又來了。
    見到眼前的人，言旭的冷汗都要下來了。寇云武之事草草結(jié)案，那是聽從了皇上的吩咐，若是這位娘娘心中有所不滿，到時候自己吃不了兜著走可就麻煩了。
    寇姝靜靜地站在自己的眼前，言旭試探著走上前，小心翼翼道：“皇后娘娘——此次皇后娘娘前來，不知道所為何事？”
    寇姝手上拿著皇上的“琰牌”，見此牌就如同見皇上，故而言旭更加恭敬了幾分。
    “言大人不必緊張，本宮并非來找你麻煩，本宮來只是要看點(diǎn)東西，言大人行個方便，替本宮開個門便是。”
    言旭一怔，沒想到事情竟然和自己想的相去甚遠(yuǎn)，不禁喜上眉梢，連連點(diǎn)頭稱是，轉(zhuǎn)而道：“不知道皇后娘娘所查的文書為何？我大理寺一共有六個藏卷閣，皇后娘娘先行告知，也方便言旭吩咐下人替皇后娘娘開門。”
    寇姝瞥了一眼窗外浮動的影子，淡淡道：“不用那么麻煩，六個門的鑰匙都給我邊是。”說罷，寇姝的頭微微一偏，示意元韻走上前去。
    言旭無奈，只好遵從寇姝的意思行事。
    大理寺的文書相比較于御書房，記載的更為詳細(xì)和周全，但也因此卷帙浩繁，汗牛充棟，單單一個閣樓，就有成千上萬件的卷宗，寇姝和元韻兩人足足找了一個上午，卻什么都沒有找到。
    “娘娘——”漣漪端著一碗蓮子羹沖了進(jìn)來：“御膳房剛剛熬好的蓮子羹，說是今年第一次有荷上露，乃是用拿荷上露做的，雖然叫做蓮子羹，卻是跟水一樣。”
    寇姝還沉浸在翻查文書當(dāng)中，渾然沒有聽到漣漪的話。
    漣漪一扁嘴，邁開腿就朝寇姝跑去，嘴里還叫喚道：“娘娘您看呀——”
    哪知道腳下一滑，手中的托盤猛地摔在了地上，托盤之上的蓮子羹更是順著一條拋物線直直地撒了出去，眼看著就要撒到地上的書卷之上。
    元韻身形一頓，已經(jīng)極快地閃身接過那空中的碗，灑落出來的蓮子羹卻是沒有辦法，盡數(shù)拋灑在了地上。
    寇姝這才走了出來，見到地上一片狼藉，再看看元韻手中的碗，頓時明白過來，沉下臉：“漣漪，你也老大不小了，苦頭都吃過幾次了，怎么還是這樣毛手毛腳的。”
    漣漪縮了縮脖子，吐了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
    寇姝心中默默嘆氣，忽然聽到身邊的元韻“咦——”了一聲，道：“娘娘您看那書。”
    順著元韻的聲音，寇姝朝著那文書所在的地方望去，只見原本還是空白的紙頁上，竟然細(xì)細(xì)密密的全部都是字跡。
    寇姝走上前，這些乃是爹爹傳回大都的文書，上面皆是一些日常的事務(wù)匯報(bào)，故而根本就沒有到宋謹(jǐn)琰的書上。
    隨著那紙頁慢慢濕潤，上面的字更是一點(diǎn)一點(diǎn)愈發(fā)顯露出來，寇姝細(xì)讀，上面竟然盡數(shù)都是爹爹對軍中勢力的擔(dān)憂和憂慮，一頁一頁仔細(xì)看下去，其中出現(xiàn)的不少人名，竟然皆是當(dāng)日爹爹被捕之時，出來指正爹爹之人。
    爹爹在文中寫到，這些人的舉止頗為詭異，有通敵之嫌。
    “只是——”寇姝皺眉：“這些文書并非八百里加急的文書，乃至每月一例的例行公文，并不會通報(bào)到皇上處，為何爹爹要把這字寫到這上面呢？更何況這字若是遇水即現(xiàn)，恐怕也太過容易被發(fā)現(xiàn)了吧？”
    元韻走上前來，伸出手指細(xì)細(xì)的摩擦著那紙張，又舉起湊近聞了聞，遞給寇姝道：“娘娘您細(xì)看——”
    寇姝聞言，走近細(xì)看，只見顯露過字跡的地方，在風(fēng)干之后又褪去了原本的字跡，但是相比較未沾水之前，卻是留下了淡淡的紅色粉末。
    紅色粉末？！
    寇姝猛然一個激靈——宋謹(jǐn)琰曾經(jīng)跟自己說，爹爹去世之時，也曾經(jīng)發(fā)現(xiàn)過紅色粉末！
    元韻見到主子的表情，不由得困惑，繼而開口道：“娘娘，主子行事速來有自己的一套，這文書乃是主子用特殊的墨汁所寫，原本也是需要特定的顯液才會顯出其顏色來，這文書，若是奴婢沒猜錯，想來應(yīng)當(dāng)是因?yàn)槟隁q太久，原本的墨汁中的一部分成分失去了效用，才會變成遇水立即顯色的樣子。”
    寇姝仿佛沒聽到元韻的聲音，猛地抬頭：“你是說，這紅色粉末，乃是爹爹研制之物？”
    元韻一愣，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主子慣常用的便是這種自制的墨汁。乃是主子自己調(diào)配的。”
    寇姝的思緒慢慢飄向渺遠(yuǎn)，眼中也漸漸失去了焦距。若是果真如此，那么歃血盟也不過只是這當(dāng)中的一環(huán)而已。
    “叮——”一聲清脆的聲音，一支箭帶著火焰直直地射了進(jìn)來，地面上頓時一片火光，原本還留著的書卷瞬間便燃燒成了一片火海。
    “娘娘快走——”元韻反應(yīng)極快，拉著寇姝和漣漪，第一時間如同飛箭一般沖了出去，“嘭——”地一聲破門而出。
    剛剛走出房門，身后的火光更是猛烈地竄起，只因?yàn)槟蔷黹w中全是書籍，不一會兒，半個樓都被燒了起來，如同一條火龍竄上了卷樓。
    不遠(yuǎn)處的丫頭太監(jiān)紛紛提著水桶前來滅火，言旭也是堪堪趕到：“皇后娘娘，您沒事吧？”
    寇姝點(diǎn)點(diǎn)頭，眼神卻看向了不遠(yuǎn)處的一棵樹。眼神微動，抬了抬下巴。
    元韻心領(lǐng)神會，默默地從人群中退去。
    回到宮中，元韻已經(jīng)站在長樂宮門口，寇姝急忙忙道：“元銘怎么樣了？”
    元韻眼神有一絲不忍：“哥哥沒有抓到放火那人，和那人纏斗起來，卻是被那人所傷。”
    “受傷了？”寇姝的語氣不虞：“傷的如何？”
    “這……”元韻欲言又止。
    寇姝著急，一把推開元韻，就往元銘的屋子沖去。
    屋子里，元銘的手臂上一道半尺長的傷口深可見骨，更為可恐的是，上面不斷地滲出透著黑氣的黑血。一看就知道，乃是中毒的癥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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