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br>　　正文第二二三章</br>　　榮烺買了許多禮物,下午天色將晚，齊尚書說回宮時，她雖心有不舍,也還是聽了。</br>　　像齊師傅說的,來日方長嘛，以后想來就來。</br>　　榮烺還送了齊師傅一箱,里頭是一套木制茶具。用料尋常,做工也不多精致，跟宮內(nèi)玩器沒法比,卻獨有一種樸拙之美。</br>　　榮烺一眼就相中，送給齊師傅。</br>　　齊尚書將她送回萬壽宮,將今日之行大致稟明鄭太后，“殿下有模有樣的，去檢查了帝都府賒粥的幾處地方,粥鍋辰初支起，到傍晚酉初熄火。臣看那粥熬的挺濃稠,用的陳米也過得去。大殿下先前檢視過,帝都府派了得力人看管,這差使辦的比往年要好。”</br>　　“殿下這一去也長學問，還問臣，米粥味兒有點難聞。以往殿下只聽過陳米，這回才算見到聞到了。”</br>　　鄭太后道,“以往是紙上談兵,讀再多的書，也不如親去瞧瞧,就知道賒粥是怎么一回事了。”</br>　　齊尚書深以為然。</br>　　榮烺更是同意這話,立刻像小鸚鵡般附和起來,“對對！就得多看看才行！”</br>　　鄭太后好笑，問她，“廟會可熱鬧？”</br>　　“熱鬧的不得了！”榮烺說，“人比平時集市上還多，賣什么的都有，雖然賣的東西一般，可我看大家都挺高興。我也買了許多禮物孝敬祖母。”</br>　　鄭太后道，“看來廟會上治安還不錯？”</br>　　榮烺說，“有帝都府的官兵巡邏哪。官兵們穿戴整齊，握著長戟，排成一列，還有點威風的。”</br>　　正說話間，榮晟帝帶著長子榮綿來了。見齊尚書也在，聽到說榮烺竟然去逛了廟會，榮晟帝道，“那里人多的很，萬一沖撞了你如何是好？”</br>　　榮烺道，“不會的。父皇，我還帶了小楚將軍，還有林媽媽、齊師傅，二三十人在我身邊，誰能沖撞到我啊。再說，我不是為了玩兒，我是看看帝都的治安。現(xiàn)在過年了，人很多的。”</br>　　“看來治安不錯。”</br>　　“嗯。”榮烺道，“皇兄的話還是頂用的。”</br>　　榮綿說，“歐陽祭酒邀我明日去國子監(jiān)巡場，你要不要同去？”</br>　　“明天我得讀書了。”自唐祭酒一走，榮烺對國子監(jiān)就沒啥興趣了。她問，“歐陽祭酒干的還成吧？”</br>　　榮綿不吝贊美，“我瞧著以往國子監(jiān)那些陋習都漸漸改了，歐陽祭酒每月一考，考完成績排位封存，待年考后各送回監(jiān)生們的家。監(jiān)生們現(xiàn)在可努力多了。”</br>　　榮烺笑彎了眼，“這法子不錯。”</br>　　齊尚書瞧著時辰告退。</br>　　榮綿現(xiàn)在可當半個勞力，榮晟帝也不心疼兒子，許多差使都交待給長子去辦。朝中大臣亦樂見于此，凡是大殿下的差使，都盡心盡力的幫襯指點。</br>　　相較之下，榮烺就輕閑多了，她又抽空去逛了廟會。然后，就聽說了一樁震驚帝都的案子。</br>　　這案子不大，但影響力大。</br>　　無他，這是一樁妻告夫的案子。</br>　　因在臘月里，各衙門忙著年終總結(jié)。尋常人家辛苦一年也要張羅著置辦年貨，店家更家趁此機會賣些貨物，好過個肥年。</br>　　故而，這也是帝都一年中最熱鬧的時節(jié)。</br>　　這案子的傳播范圍就大了去了！</br>　　顏姑娘休沐結(jié)束，自家回宮，上了一天的課，這天從下午就開始撒雪，到傍晚已呈紛揚之勢。</br>　　顏姑娘抱著自己的掐絲琺瑯小手爐說起來，“我這回回家，聽說了一個震動帝都的案子。阿史阿玥阿湘，你們聽說沒？”</br>　　史姑娘看向顏姑娘，“你是說賣酒的案子？”</br>　　宮人切好新鮮水果，室內(nèi)溢滿果香，榮烺已經(jīng)好奇的不得了，“什么案子什么案子？”</br>　　“哦，那個案子啊，我也聽我娘說了。”榮玥和榮烺脫鞋到熱乎乎的暖炕上坐著，接過宮人送上的小銀叉，一邊說，“特別可憐，也不知道要怎么判。”</br>　　羅湘說，“這事兒雖慘，我看那男的也判不了什么罪責。”</br>　　“到底什么事啊？”榮烺追問。</br>　　話頭是顏姑娘起的，事情便也是顏姑娘講述。</br>　　“是這樣。以前說過的，帝都有位婦人當壚賣酒的事，殿下還記不記得？”</br>　　“記得啊。不是說那酒鋪生意還挺不錯的么？是酒鋪出事了？”</br>　　“不全是。”顏姑娘說，“那沽灑的婦人挺能干的，原本她家就是一間小鋪子，后來變成三開間的大酒鋪，聽說給許多酒樓供貨，日子也是越過越好。婦人謀生不易，殿下您想，但凡她家里男人靠得住，也不是她出來張羅生意。”</br>　　榮烺很有想像力，“興許那男人是殘疾哪，掙不了銀子，只能讓妻子去賺錢了。”</br>　　殘疾……</br>　　史姑娘險沒叫葡萄噎著。</br>　　榮玥唏噓，“還不如是個殘疾哪。”</br>　　榮烺更想聽下文，催顏姑娘，“阿顏，接著說。”</br>　　顏姑娘嘆口氣，“這有些人，天生無福。像這樣無能的男人，能有這般能干的妻子，真是上輩子燒高香。若是個老實人，有兒有女，家資富裕，好生過日子多好。聽說，自從酒鋪生意越做越大，這男人就看婦人不順眼了。就在前幾天，竟拿刀在婦人臉上砍了一刀，說婦人不貞潔！這婦人逃出家，直接告到了帝都府！說男人冤枉虐打她，她要跟男人和離！現(xiàn)在全帝都城都知道這事了！”</br>　　榮烺瞪圓眼睛，“竟然有這事！”</br>　　顏姑娘，“可不是么。”</br>　　羅姑娘把剝好的桔子給榮烺，“現(xiàn)在又不禁和離，這男的也是，有事說事，大不了你寫封休書，往人家臉上砍一刀，殿下你想，這得多大的恨哪！”</br>　　榮烺吃著桔子問，“帝都府怎么判的？”</br>　　“這案子也不大，可現(xiàn)在知道的人忒多，我祖父說帝都府興許有些踟躕。”史姑娘還把其祖父史太傅的推論說了出來。</br>　　榮烺尋思一二，“這可是件大案子。”</br>　　她與四人道，“你們想啊，自《新貞烈傳》印發(fā)，明白寫了夫婦不諧可和離。當然，咱們也盼著成為夫妻的人能歲月靜好的過日子。可若真有過不好的，不妨和離。”</br>　　榮烺轉(zhuǎn)頭跟林司儀說，“林媽媽，你替我想著點，明天打發(fā)內(nèi)侍官到帝都府去，告訴帝都府尹，那酒鋪女掌柜的案子我聽說了。”</br>　　林司儀行一禮，“是。明兒一早奴婢就讓內(nèi)侍官去傳殿下的話。”</br>　　羅湘高興的說，“有殿下這話，帝都府尹定得依律而判，起碼在律法上不會委屈了誰。”</br>　　“是啊，這案子定能斷的明明白白的。”榮玥也說。</br>　　顏史二人也很高興。</br>　　她四人出身雖高，聽聞這樣的事，最多只能感慨幾句，可公主不一樣，公主位在皇室，這世上的事，只要公主想過問，就能過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