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8 章 鄭驍
殿下</br> 正文第一八八章</br> 先是與宮里溝通的管事被慎刑司抓走審問,緊跟著便是奪爵、收府,徐家屁都沒敢放一個。一家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收拾東西騰宅子,另外就是想法子打聽一下宮里娘娘的消息。</br> 待打聽出來,娘娘叫禁足了。</br> 徐家原想要不要走一走大皇子的門路,大皇子雖救不下徐家,也跟大皇子賣賣慘,別叫大皇子忘了咱。</br> 徐家還沒做,便傳出鄭國公的喪信,這下子,徐家是半點兒動作不敢有了。</br> 鄭國公,鄭太后嫡親兄長,鄭皇后親爹,榮晟帝岳父,這個時候誰要招致兩宮不悅,那是絕不會有好下場的。</br> 徐家在宮里僅存的那點體面,鄭太后能直接給他家揭干凈。</br> 縱有心理準(zhǔn)備,鄭太后看到滿眼淚水,捧著父親遺折的鄭世子時也是怔忡片刻,一時忘了反應(yīng)。</br> 榮晟帝忙端起茶水遞給母親,溫聲勸慰,“母后,您喝口茶。”</br> 鄭太后擺了擺手,讓鄭世子起身,問他,“你父親什么時候去的?”</br> “夜里子時正。”</br> 鄭太后道,“他這幾年,身子一直不大好,你們都是孝順孩子。哎,大哥這一生,唯壽數(shù)上缺一點,也是美中不足了。”看鄭世子雙眼紅腫,滿眼血絲,鄭太后反是開導(dǎo)他,“你也不要悲痛太過,壽數(shù)如此,人力難改。”</br> 鄭世子面色慘白,快步上前,“姑母,您節(jié)哀。”</br> 這許多年,甚至終榮晟帝一生,這都是唯一一次看到母親流淚。他一直以為母親是鐵石一樣的人,鐵石一樣的手段,鐵石一樣的心腸。</br> 原來,母親也是會流淚的。</br> 榮晟帝將手帕遞給母親,鄭太后摸摸臉頰,才發(fā)現(xiàn)自己流淚了。她接過帕子,拭去眼淚,對皇帝道,“按雙例賜鄭公府喪儀,謚武毅。”</br> “是。”既然母親已想好,榮晟帝自然遵母命。</br> 榮晟帝道,“舅舅這一去,表兄世子位早立,當(dāng)襲承爵位。”</br> “皇帝想的周全。”鄭太后道,“傳諭北安關(guān),讓鎮(zhèn)北將鎮(zhèn)北軍安排好,回朝守喪。”</br> “都聽母后的。”</br> 安排下大事,鄭太后有些疲倦,打發(fā)榮晟帝、鄭世子去了,格外叮囑鄭世子一句,“照顧好老太太,別讓老太太傷悲太過。”</br> “是。二妹和侄媳婦閨女日夜陪著祖母。”</br> 榮晟帝鄭世子不敢再多打擾鄭太后,輕輕退下。出了萬壽宮,榮晟帝又問了幾句喪事如何準(zhǔn)備的話,額外賜了許多保養(yǎng)藥材給鄭老夫人。</br> 老夫人上了年紀(jì),鄭國公是她長子,如今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還不知如何傷心。</br> 榮烺中午放學(xué)聽說鄭國公過逝了,看祖母傷心的午膳都沒吃,自己也有些傷心,還很擔(dān)心好朋友鄭錦。</br> 還有榮玥,外祖父過逝,當(dāng)時就哭了,說想回家陪伴母親。</br> 鄭太后道,“阿玥說的在理,午膳后先送你回家。到家跟你母親說,壽數(shù)如此,當(dāng)寬心且寬心,莫要悲痛太過。”</br> 榮玥含淚應(yīng)了。</br> 心情不好,榮烺午膳也沒用多少,只吃一碗飯就不吃了。</br> 榮玥東西都沒收拾,就帶著侍女辭過鄭太后、榮烺和小伙伴兒們回家去了。</br> 榮烺午睡就跟祖母一起,也不淘氣搗亂,她睡在外面,端水給祖母喝。</br> 待下午,榮烺也不急著上學(xué),先帶著小伙伴們到鳳儀宮看望嫡母鄭皇后。</br> 鄭皇后死了親爹,更是傷心。</br> 榮烺特別貼心的勸嫡母,“母后你別傷心了,外祖父肯定是盼著咱們都好好的。要是知道你這樣傷心,他得多不放心啊。”</br> 鄭太后眼皮粉紅,顯然是哭過了,嘆口氣道,“道理是這個道理,只是想到國公故去,我怎能不傷心呢。”</br>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問過御醫(yī)了,世上沒有長生藥。我看書上說,人去逝只是不在人間,□□不存,魂魄卻能去黃泉,在黃泉看著陽間的人。”榮烺很有邏輯,“所以,我們只是看不到外祖父,外祖父卻是能看到我們的。”</br> 榮烺陪鄭皇后說了很久的話,人多,一人說一句也能熱鬧些。宮里孩子少,鄭皇后每日處理宮務(wù),鳳儀宮鮮少這樣熱鬧,再有宮人端來茶桌,大家一起說說話,總能分散鄭皇后些許悲傷。</br> 待辭別嫡母,榮烺在路上跟大家伙商量,“老國公是我的長輩,阿錦是咱們的朋友,我想跟祖母商量,明兒去國公府看看,也祭奠一番,是咱們的心意。”</br> 姜穎道,“殿下說的是,老國公既是重臣也是皇親,不如晚上問問大殿下,看是不是一起去。”</br> 顏姑娘也贊同此事。</br> 晚上父兄到母親這里一道用晚膳,榮烺把這事說了,榮晟帝道,“那就明天一起去,代你們皇祖母、朕、還有皇后一起祭奠你們外祖父。”</br> 結(jié)果,第二天兄妹倆還沒動身,便又傳來喪儀,老夫人也故去了。</br> 老夫人并非因病過身,當(dāng)然,因長子過逝,老夫人這兩日也有些不舒坦,是晚上睡夢中故去的。</br> 以老夫人的年紀(jì),說聲“喜喪”不為過,只是在鄭國公剛故去的時候,鄭家又添一樁喪事,也是令人唏噓。</br> 甚至不少人想,再大的權(quán)勢富貴又如何,終抵不住壽數(shù)如此。</br> 鄭太后決定親自過府祭奠。</br> 鄭太后既然要去,榮晟帝鄭皇后自然要服侍在側(cè)。便有大臣覺著禮儀過重,不過這當(dāng)口,誰也不敢上書說不讓鄭太后去祭奠自己親媽。</br> 于是,便是朝臣跟齊尚書叨咕。</br> 齊尚書正管禮部,祭祀禮儀之事,禮部正管。</br> 齊尚書道,“法理也無外乎人情。太后娘娘去祭奠自己的母親,這有何不可呢。”</br> 于是,大家紛紛將火力轉(zhuǎn)向齊尚書,暗地里說他只會溜須拍馬,全無清流骨骼。好在齊尚書原也與清流走的不近,隨他們?nèi)缃駚y吠,他親自寫了祭文,還有一應(yīng)祭禮之事都準(zhǔn)備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br> 榮綿榮烺也跟著長輩一起去了。</br> 一連失去兩位長輩,鄭公府闔府悲痛,好在家中族人多,故而,雖吊唁的人多,各項事務(wù)都井井有條,絲毫不亂,可見家族底蘊。</br> 鄭公府在新國公的帶領(lǐng)下,闔府出迎。</br> 朝中公卿重臣一并隨駕,鄭太后親至靈前,為母親上香。靜默片刻,又取了香,為兄長也上了一束。</br> 等長輩們上過香,榮烺也給長輩上了香。</br> 她年紀(jì)小,第一次見生死事,老國公她不大熟,可老夫人她挺喜歡的,以前她還常來國公府聽老夫人講古。</br> 想到老夫人故去,以后直到入黃泉都不能見了,榮烺就很難過,不禁流下眼淚,哭了起來。</br> 齊尚書看著抽抽嗒嗒的女弟子,那濕漉漉的大眼睛里,是真情實意的淚水啊。心下感慨,我家弟子是真重情義啊。</br> 榮烺就在鄭太后身邊,她一哭,鄭太后心里更不好過。</br> 鄭皇后也扭頭垂淚。</br> 不少朝臣都覺著,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傷心還罷了,人家都是親的。公主殿下這又不是您親外祖父、親曾外祖父,您哭什么呀!</br> 新國公上前相勸,大家也都回憶一番鄭國公生前的豐功偉績,主要鄭國公是病死,且壽數(shù)不短,當(dāng)真不必太傷感。</br> 當(dāng)然,這是不相干人的想法。</br> 大家正在說話,就見內(nèi)侍匆匆進(jìn)門回稟,“娘娘、陛下,鎮(zhèn)北大將軍回來了!”</br> 鄭太后道,“快宣!”</br> 就見一位素服將領(lǐng)大步邁進(jìn)靈堂,那人肩寬腿長,身量高大極了,行走間仿佛帶著遼北的風(fēng)雪與金戈鐵馬的肅殺。</br> 這是與帝都將領(lǐng)完全不同的氣魄。</br> 這也是榮烺人生中第一次見到邊塞大將。</br> 鎮(zhèn)北大將軍,鄭驍,鄭逸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