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會議室這些人的情況明顯不正常。像是喉舌被無形的力量所掌控,也像是心中的陰暗惡意被無限放大,無法控制自己吐出惡毒的言語。而且似乎參與的程度越深,陷入的越深。
就像是個惡性循環(huán)。
但從她們身上,姜婪并沒有發(fā)現(xiàn)妖氣或者邪祟氣息,目前她們除了咳嗽看起來也沒有其他不良反應(yīng),但這并不代表沒有危險,也可能是更嚴(yán)重的后果還未顯現(xiàn)出來。
結(jié)束宣講從會議室出來之后,姜婪看了看時間還很充裕。就打算去出事的窨(yìn)井看看。
出事的窨井就在小區(qū)大門左側(cè),那段路是進小區(qū)的必經(jīng)之路。道路兩側(cè)種有茂盛的樹木,每隔一段還有花壇和休閑長椅,這一片原本是小區(qū)休閑娛樂的場地,但因為周圍路燈壞了,天一黑就樹影重重,顯得有些陰森,所以平時沒什么人愿意在這里多待。
因為出了人命,窨井已經(jīng)重新被安裝上了井蓋,并用顯眼的黃色警戒帶在周圍圍了一圈。姜婪注意到,偶有路過的人,都是繞到對面走,顯然是嫌這里出了人命晦氣。
他鉆過警戒帶,趁著四周無人,將井蓋掀起移開了一些,以便觀察。
窨井直徑大約在一米,底部連著下水道,滿是渾濁惡臭的污水,污水下面有多深看不出來,但水面距井口目測有兩三米,井壁上每隔二三十厘米就嵌有爬梯,因為常年在陰暗潮濕的井中,上面布滿了斑駁銹跡。
井壁四周還覆蓋著厚厚的淤泥,長滿了青苔和一種不知名的紅色菇類。
看完好的部分,井壁原本應(yīng)該是光滑的,因為陳若梅失足掉下去又被救起,井壁上鋪滿的淤泥和植被被蹭的斑駁,露出來的臟污墻體上,隱約還能看到暗紅的血跡。
新聞上說,陳若梅失足落井后,因為撞傷了頭部又溺水脫力,無法自行順著爬梯爬出。還是她的呼救聲引起了跳廣場舞歸家的三個大嬸注意,三個大嬸兒找了繩子合力下去把她拉了上來,只是她原本在井里就待了不短的時間,被拉上來后很快就沒氣兒了。
120趕到現(xiàn)場時,她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生命體征,只能遺憾確認了她的死亡。
陳若梅最終被定性為意外身亡,需要為她的死亡負責(zé)任的是長虹路的道路管理人員。
目前看來,這就是一樁很平常的意外事故。
但這件事如果就這么簡單,就不該會有后續(xù)的這一系列的事情。雖然目前姜婪沒有發(fā)現(xiàn)亡魂或者妖物作亂的痕跡,但這事的針對性確實很強,并不是幾個巧合就能解釋清楚的。
“你有發(fā)現(xiàn)什么嗎?”姜婪小聲問藏在包里的狻猊。
狻猊現(xiàn)在雖然只能維持幼崽狀態(tài),但幼崽的五感也是很敏銳的。
他從包里探出小腦袋來,還沒來及觀察就先重重打了兩個噴嚏,他抽抽鼻子,甕聲甕氣地說:“看不出來,但我感覺井里有不好的東西。”
具體是什么不好他也說不上來,就是覺得不好。
沒能從井里找出線索,姜婪只能先將井蓋重新歸位,正要起身離開,卻冷不防一道尖銳的聲音止住了他的腳步,
“個砍腦殼的,那里圍起來了你沒看到?還往里面鉆,也不怕女鬼把你拖下去吸干了!”
聲音是從馬路對面?zhèn)鱽淼模f話的是個四十多歲的婦女,一身碎花連衣裙,踩著尖頭高跟鞋。說話時眉毛高高挑起來,本來和善的面相就顯得有點刻薄。
姜婪還沒來及應(yīng)聲,對面的婦女就大步?jīng)_過來,臉上是極盛的怒意,她一手插著腰,一手差點戳到姜婪臉上去:“說你呢沒聽到?!你在這里看什么看?”
她不斷開合的嘴巴,就像一張巨大的黑洞,惡毒的話就從黑洞里源源不斷地冒出來。
姜婪的注意力落在她頻繁開合的嘴巴上,他剛才隱約聽到了尖銳話語之下隱藏的異常聲響,“沙沙”的聲音,像是風(fēng)吹過樹葉發(fā)出的摩挲聲響。
但凝神去聽,又沒了。
仿佛是他的錯覺。
“媽,你干什么?”
中年婦女罵的起勁,姜婪也不知道她這股無名的怒意是哪里來的,并沒有回應(yīng)她。反而是馬路對面一個年輕女孩跑過來,用力扯了扯她的胳膊,不高興地制止她:“媽你夠了!你這幾天怎么回事啊?”
說完又滿臉歉意地向姜婪道歉,姜婪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只委婉地說:“你母親是不是需要看看醫(yī)生?”
年輕女孩尷尬地笑了笑:“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就是最近幾天生了病,可能心情不好……”
說完拽著中年婦女的胳膊試圖將她拉走。
中年婦女還在罵罵咧咧,她回頭惡狠狠地瞪著姜婪,陰沉沉地說:“這井里死了人,你可小心點。”
沙沙、沙沙……
姜婪又聽見伴隨她聲音出現(xiàn)的“沙沙”聲,他確定不是自己的錯覺。
她的身上肯定藏著什么東西。
只是不待他深究,中年婦女就被女兒拉走了。她們轉(zhuǎn)身進了鴻景苑,果然是鴻景苑的住戶。
姜婪想了想,拿手機拍了一張母女兩個的背影。
*
回單位之前,姜婪給大哥打了個電話,有些妖族他沒見過,但大哥也許會知道。
電話接通,先出來卻是另一個有些跳脫的聲音:“小五?你怎么又給大哥打電話?就沒見你給我打個電話。”
語氣聽起來酸溜溜的。
“四哥?”
姜婪聽見這聲音就驚喜地笑起來:“你不忙了啊?”
四哥狴犴的主業(yè)是律師,一忙起來就是昏天暗地,還經(jīng)常要全國各地到處飛,比大哥赑屃還難見到人。
“忙啊,正好有個案子要到海城取證,我就順路來看看大哥。”
龍宮在南海,生意也多半跟海洋有關(guān),因此赑屃便將公司總部設(shè)在了海城。
狴犴則是在申城開了個律師事務(wù)所,聽說事務(wù)所在人類社會里名氣不小,所以承接的業(yè)務(wù)也多。即便是狴犴這個大老板,每天也忙得飛起。
不過他自己也很享受這種忙碌就是了。
姜婪嘟嘟囔囔:“那你什么時候有空來江城啊?”
“我忙著呢,等有時間了就去江城看你。”
狴犴將長腿隨意擱在茶幾上,將手機開了免提,繼續(xù)跟弟弟叭叭:“小八呢?叫小八來給我喵一聲,大哥跟我說他裝小貓咪裝的特別好。”
包里的狻猊聽到立刻不高興地嗷了一嗓子。
狴犴笑嘻嘻地說:“這叫的也不像啊?”
狻猊氣鼓鼓地告狀:“大哥,四哥又欺負我!”
一直沒出聲的赑屃輕飄飄瞥了狴犴一眼,狴犴立刻舉起手,示意自己閉嘴:“我不說話了。”
赑屃這才開口道:“小五這時候打電話來,是有事?”
姜婪“啊”了一聲,這才想起了正事。
果然還是大哥靠譜。
他連忙將鴻景苑的事情簡明扼要復(fù)述了一遍:“有什么妖族是可以控制人說話,或者放大人內(nèi)心的陰暗的嗎?”
赑屃想了想,道:“能控制人說話或者放大人內(nèi)心陰暗的妖族不少,但像你說的這樣,只是參與話題討論,甚至僅僅只是接觸就能控制人的妖族并不多,現(xiàn)在還活著的就更沒有了。”
妖族修為有強弱,控制能力自然也有強弱。
一連在暗中控制這么多人的妖族,修為必定不弱。但現(xiàn)在活動在人類社會、修為高深的大妖赑屃基本都知曉,他知道的這些人里,沒誰有這樣的能力。
聽起來似乎是陷入了僵局,姜婪倒也不氣餒,道:“那我再找找其他線索,如果真是妖族作怪,不可能不留下痕跡。”
“想要影響這么多人,這個妖族要么是藏身在被影響的人類中,要么就是有其他散播影響的媒介,只是被你忽略了。”
跟著聽了一耳朵的狴犴不緊不慢道:“這些人不可能憑空就被影響操控了,你再仔細想想有沒有忽略什么細節(jié)?”
姜婪認真回憶了一下,還真有挺多被忽略的地方。
他覺得可以回頭再去看看那口窨井!
“謝謝四哥!”
狴犴聲音帶著笑意:“等我來江城再謝,現(xiàn)在先讓小八給我喵一聲,他不是最聽你的話嗎?”
躲在包里偷聽的狻猊:!!!
四哥怎么這么壞!
姜婪感覺到包里狻猊氣呼呼地拱來拱去,安撫地拍了拍他,無奈道:“你又欺負小八,小心等你來了江城他又不理你。”
“怕什么,保準(zhǔn)兩頓大餐就能哄好了。”
說完又笑道:“小八給我喵一聲,我給你打錢啊。”
拱來拱去的狻猊頓時安靜了,探出一個小腦袋來:“打多少呀?”
狴犴財大氣粗:“叫一聲一百萬,叫不叫啊?”
狻猊:“喵喵喵喵喵……”
他一連叫了好多聲,然后換了一口氣,氣勢洶洶地說:“我叫了十二聲,快打錢!”
說完又奶聲奶氣地對姜婪高興道:“五哥,我們有錢啦!”
這差別待遇,過于明顯。
狴犴:……
我怎么一點都不覺得高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