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碧海不歸
蕭如月直視不語,激動過后,她在思考,晚晴和公孫紅錦之間到底有多深重的仇恨,讓她連一個死人也不放過。\\wWw.Qb5.com//回想這五年點滴,蕭如月想不透。
李先生見她不說,手高舉擲地,滿目要把小孩活生生摔死的兇狠。蕭如月抬頭瞪向他,身體落時,被人搶抱、摟在懷里護住。
牢牢守護的胸膛滾燙,燙得蕭如月心驚又抖。
李先生就地一腳,只聽得喀嚓一聲,也不知李明武哪里被打折,他忍著劇痛,就地打滾,艱難地躲避李先生的殺招。
“東哥,您這是要打死阿武嗎?這是郁夫人唯一的根啊,東哥!”
簡三太太在最初的驚慌后,在秦嬤嬤的幫助下,靠近李先生,急切地阻止李先生真把李明武打死,她的聲音里都帶上明顯的哭腔。
李先生停下來,郁夫人這三個字止住他的殺意。
李明武爬不起來,他的褲管里汩汩地冒著鮮血,血色的地毯上,露出里面生白的骨頭。李明章急吼一聲,趕緊去扶他,要送他去見醫(yī)。
“囡囡。。。”李明武在昏迷前,仍不忘懷里的小孩。李先生凌空抓手,小孩脫離李明武懷抱,落入李先生手中。
眼見小孩就要當場再斃命,顧當家叫了聲:“先生,且慢。”他說李明憲留話,有事要問這孩子,為的是查清湖底地宮變故。
李先生神色數(shù)變,滿腔的怒火只好沖向那個欺騙享有他柔情蜜意的死人:“喂狗,拖出去喂狗!”
李明武立即推開李明章和大夫,拖著半殘的身體,撲到李先生前頭磕頭:“爹,你要生氣就打死武兒吧,不關晚晴的事,爹。。。”
李明章暴喝一聲:“阿武!”
李明武清醒了,磕頭求情,晚晴待李先生一心一意,尋死定有蹊蹺,不查清楚具體月份就污了晚晴的清白,她定然死不瞑目。李明章對顧當家說:“顧叔,還不著人細查,沒活口查她的肚子!”
顧當家應了聲,轉身去吩咐人。
這時間,大廳里靜中有張力。
大夫和助手手法熟練地給李明武接腳骨,李明文問情況如何;大夫回說骨頭斷處沒有碎片,接上固定三個月既可恢復如初:“注意不能沾水、不能受寒。”轉頭又開藥方。
李明章冷眼看向公孫紅錦,他的拳頭捏得嘎吱響,走過去,一巴掌扇掉驕傲女子臉上的笑容。李先生不管他,也沒人敢管他。
“你該慶幸,阿武的腿沒大礙,”李明章輕輕地笑著,就像天下最有情的愛人一般溫柔,“否則,我會親手砍斷公孫天都的腿腳賠給阿武。”
公孫紅錦捂住飛快腫起的臉,半斜臉陰冷地怪笑,眼底充滿倔強不屈服的亮光。這對新婚夫妻就像交戰(zhàn)的敵人,非要斗個你死我活。
李明章蹲下來,與公孫紅錦面對面,道:“怎么就是不肯死心呢?以為你那點子破事,是晚晴告的?”
公孫紅錦沒有說話,她手指捏緊綢子衣,緊得白。蕭如月的心也緊張地吊在半空中:是她想的那樣么?
李明章把公孫紅錦陷害晚晴的事一件件說破,前次,她表面上借蘇貞秀之手,挑撥唐詩的妒忌,利用喬夢奇毀過晚晴一回;其二,新婚夜的未遂綁架事件;第三回便是今日,在晚晴救了公孫紅錦一命之后,仍不忘將臟水潑向已死之人。
公孫紅錦反而鎮(zhèn)定下來,她坦然面對蘇貞秀惱怒的臉。她根本不怕人知道,就是她在幕后主使,她要讓所有人都知道簡文公府有個女人比她更該放到道德天平上受衛(wèi)道士們鞭笞。
“錯了,你恨錯了人,是我,從頭到尾都知道你和楚咸陽之間的事。”李明章得意地吐露最大的秘密,低喃的聲音,有若情人耳畔的私語,卻又殘忍得可怕,“你這么聰明怎么就想不明白,你既要嫁入李家,過去那些事又怎么能瞞得了呢?”
公孫紅錦渾身顫抖,臉色蒼白得驚人。
“瞧你費盡心機抹黑晚晴好比襯你的貞潔無辜,真是好笑極了。”他大概覺得很有趣,笑得厲害,“你知不知道,看你自我折磨的樣子,有多讓人興奮。”
嘶啦一聲,李明章扯開公孫紅錦的衣裙,露出里面的鴛鴦戲水肚兜。
蘇貞秀和曲有容失聲大叫,李明章不動于衷,笑著大掌捏上公孫紅錦的椒胸,一點點撩撥女人的興致,對著公孫紅錦羞憤欲死的眼與唇,譏諷道:“你做那些事,不就是求這個?蕩婦!瞧這里水流的。。。”他的手往她的襦裙底深探。
公孫紅錦噴出一口血,暈了。
李明章抽出手,不以為意地抹去臉上的血珠,隨手將手上的破爛做抹布般扔到公孫紅錦的臉上,曲有容脫下披風蓋在公孫紅錦身上,怒意滿身:“你太過分了!”
“老三,管好你的女人!”
李明文放開李明武,起身把曲有容拖開,曲有容掙扎,李明文大約在手上使了暗勁,曲有容臉色忽白,李明文輕柔地說道:“聽話。”
這當口,顧當家來回復,魅、魍、魎三堂密醫(yī)剖腹查看,晚晴肚子成胎五個月,因晚晴筋骨強勁,兼營養(yǎng)好,胎形偏大,易給人胎足六個月的錯覺。
“沒有查錯?”
“三秋真人、佛心圣手、靈舒醫(yī)仙分開查探,前后相差五天左右。”
所有人都松氣,李先生的怒意消減許多,晚晴沒有背后偷人。簡三太太先開口,道:“東哥,這事兒都是馬春嬌整出來的。馬春嬌一直記恨自己的孩子沒了,看到晴兒有身子,那還不瘋了。”
“先生,想晴丫頭從魑堂出來的,有多少種法子把這事兒瞞過去,偏偏吞馬春嬌送的東西,怕是晴丫頭到死都恨著馬春嬌。”秦嬤嬤也幫人說話。
簡三太太又說:“這女人狠毒起來,滅門的事都干得出,還有什么話編排不出的。晴丫頭怕是胡思亂想,才尋短見。”懷孕的女人患得患失一時想不開真是再自然不過了。
“這事都怪老婆子,沒給她留個貼心的人,有人陪著也好說說話開導一番。”
兩人一唱一合,李先生面色深沉,可有可無地聽著。他讓顧當家把小孩帶到他面前,放緩了聲音,李先生和顏悅色地問小孩:“囡囡喜歡四少爺嗎?”
“不喜歡。”
“四少爺常帶你去玩,又陪你念書,為什么不喜歡?”
大廳里的人不由地屏住呼吸,不約而同地看向小孩,李明章放下眼瞼,沒讓殺氣暴露。蕭如月回道:“四少爺總是哭鼻子,姑姑說,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囡囡要喜歡大丈夫,像先生這樣威風的。”
李明武瞪小孩,他哪有哭?明明是小孩對他又哭又打。
蕭如月斜眼,篤定那家伙不會吐白。
李明章和李明文笑起來,沖李明武擠眉弄眼。李明武呼呼喘粗氣,硬是鬧個大紅臉。
秦嬤嬤噗哧笑出聲,捏著嗓子叫喚,哎喲喲,了不得,先生把小囡囡的魂兒都勾了。簡三太太捂著手帕輕笑不已:“東哥,這話可沒人敢教這鬼丫頭。”
李先生臉上帶上淡淡的笑意,晚晴那事兒也就這么過去。
顧當家恰在此時,回復車馬已安排好,李家七千金嘻嘻哈哈地拎裙子出門搭乘。顧當家使了眼色,蘇、曲、公孫仨女也讓仆婦帶走,其他人留在簡文公府收拾殘局。
很快,大廳里只剩下幾個重要人士。
李明憲從大廳的墻角像鬼影一樣冒出來,悄無聲息,他走的應該是密道。他拖著步子,面色依舊蒼白,先叫了聲爹,隨后神情冷漠而又苦痛地坐下。李明章和李明文立即靠過去,李明憲重咳一聲,兩個兄弟停下,神色狐疑又不安。
李先生問道:“憲兒,你與那賊逆交手,可探出什么?”
李明憲重喘幾聲后,道:“那人武藝不在顧叔之下。”大廳里諸人神色頓變,李明憲繼續(xù)說道,“雖則看不出來路,兒子已有法子應對各位堂主爺爺。”
“好,憲兒果真沒叫爹失望。”李先生身上戾色消去,對李明武的態(tài)度也好很多,想起那也是他平常寶貝的兒子,讓顧當家立即安排堂里圣手醫(yī)治什么的。
李明憲頓了頓又說道:“兒子擔心慕容家要與蘇家、夏侯家借這件事難,想來想去,朝中只有爹才能壓得住蘇太尉,爹您看是先回燕京,還是找曲相國談談?”
“憲兒言之有理,蘇高必定在明日朝會上難,”李先生琢磨后,指示顧當家立即安排回京,他的視線又在廳內眾人身上轉一圈,他要選一個值得托會和信賴的人處理津州的善后事宜。李先生的目光在簡三太太處頓了頓,秦嬤嬤的呼吸都暫時停住。
“良宵。”
“在。”褚良宵應話。
李先生吩咐他安排喪事,暫守地宮,等堂主們再擇人選。褚良宵難掩激動高聲領命,此人出自燕都江漢侯府,那是李先生正妻、二房所管之地。秦嬤嬤飛快地看一眼簡三太太,屏氣不動。
安置妥當后,李先生跨大步離開大廳。大廳里人漸少,簡三太太坐在那兒安靜沉默,到最后顧當家來請人上馬車時,簡三太太回道:“顧當家,告訴先生,燕京不去了,我還是留在這兒幫東哥看著。”
顧當家應聲,指派五人去打點信芳院:“三太太,先住章華樓。”
簡三太太筆直端坐,肩不動,頭微點。顧當家離開后,秦嬤嬤扶簡三太太起身,吩咐旁邊的丫頭把小孩一起抱到章華樓。
“慢。”李明憲忽地開口,讓丫環(huán)把小孩留下,他有話要問。
簡三太太神色微變,隨即對秦嬤嬤使眼色,老婆子再和丫環(huán)飛快地示意,傳達信息有若電光火石,等蘅蘭走近,丫環(huán)交出小孩與主子一同退下。
大廳里剩下李家四個兄弟,李明章迅檢查門窗,確定無人竊聽后,急聲問長兄究竟生了什么事。李明憲緩緩道出,兄弟仨個慌了神色,顯見這保地宮守天書關乎重大。
李明章先鎮(zhèn)定下來,道:“大哥,這事不單是有內奸。”他的眼神狠厲起來,“爹違背堂規(guī)把這些事告訴和他的女人,才是最要命的!”他狠狠唾罵一句,“我看他哪天就死在女人的床上!”
“二哥,爹哪天不玩女人?”李明文懶散又不屑地說道,“馬春嬌既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二哥,三哥,爹再有不是也是咱們的爹,”李明武額頭冷汁密布,他倒不記恨李東海遷怒打折他一條腿,“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找回天書,否則,”他吞吞吐吐起來,“大哥繼承不了五鬼堂不說,還、還、會受刑的。”
李明憲微微笑起來:“阿武,對大哥這么沒信心?”
李明武面紅耳赤,李明章和李明文想笑又沒笑出來,他們拍拍兄弟的肩,道:“阿武,大哥把這孩子留下,自有用意。”
“囡、囡囡這么小,她什么也不懂的,大哥。。。”李明武求情道。
李明憲微笑,他轉而問起被忽略的小孩,問她如何離開地宮?李明章忽作恍然大悟色:“大哥,你是懷疑?”
“總不可能是晚晴的鬼魂領她出地宮的。”李明文也放松下來,隨手抓了個橘子剝起來,整個地塞進嘴里咬。
蕭如月在襯衣口袋里摸了摸,掏出夾絹遞過去。李明章一擊掌,道果然。李明文塞進第二個橘子,李明武緊張得猛抓藤椅的椅背。
李明憲接過絲絹攤開看后,轉給李明章,兄弟四人轉了一圈后,李明憲讓蘅蘭拿出地宮里的玉碑碎塊。李明憲用手絹掂起一塊,對光指著縫隙道:“你們怎么看?”
李明文口齒不清地回道:“非絕世高手。”就不能將此物藏入玉碑中,只是不知這是什么時候生的事。
李明章彈了彈絲絹,道:“把這東西交上去,老祖宗們應該不會追究天書被盜一事。”
“沒錯,他們應該更想知道這世上還有多少份地宮的地圖!”李明文眉飛色舞地說道,“我記得守地宮地圖的好像是慕容家誒,敢算計咱們大哥,二哥,你說咱們怎么回敬?”
李家兄弟懷疑,馬春嬌把地宮存在和收藏天書的地點告訴盜書者,他們更懷疑,是慕容家人泄露地宮機關和結構圖,要不然,盜書者不可能安然無恙進入地宮中心成功盜書并全身而退。
李明武嘿嘿地傻笑起來,不停地看小孩。蕭如月不明白這呆瓜什么意思,她在想簡三太太擺明是失勢了,又不受宮里頭喜歡;但是,江漢侯府那邊水深水淺尤不知,投靠哪邊?
李明憲把絹布收進懷里,叫上兄弟三個起身走人。
“大哥,我、我?guī)о镟镆黄鹱撸胁唬俊?br/>
李明憲眼睛斜過,冰冷異常。李明武臉上帶著祈盼的光采漸漸消隱,低聲求饒:“大、大哥,囡囡也算立了一功。”
“所以才沒一掌拍死她!”李明章面色陰冷地回道,他把李明武從小孩身邊拉開,“阿武,她是絕對不能留的。”
“二哥!”李明武不死心,向李明憲繼續(xù)求情,“大哥,我、我把她送得遠遠的,這樣誰也不會知道那件事。”
“沒有晚晴,你留著她干么?”李明文一針見血地指道,李明武低下頭去,黯然神傷,李明文用肩膀撐起他,“走了,別惹大哥不高興。”他讓李明武注意李明憲深受重傷,可經不得他氣。
李明憲讓蘅蘭把人給簡三太太送去,后面小孩是死是活那是犁花小院女主人的事。李家兄弟自上京,去找慕容家的麻煩同時解除自己沾上的禍事
蘅蘭把小孩帶上章華樓三層即走。內室,秦嬤嬤正跪在簡三太太前,扯著大塊綠綢帕抹眼淚,說她的疏忽害太太失了恩寵。
簡三太太笑兩聲:“起吧,能留著他們五年沒出亂子,夠了。”意味深遠,似惋惜,又怨嘆。
秦嬤嬤哭天搶地,說不能夠,上頭兩房巴不得把簡三太太踩下去;就是簡親王府那邊也難再說話,太太這么金貴怎么能夠過苦日子。簡三太太踢了老婆子一腳,罵她兩句,讓秦嬤嬤把小孩照顧好。
“太太的意思是?”
“嬤嬤,”簡三太太屋里的新丫頭笑道,“太太的意思,這孩子是大少爺?shù)木让魅耍质嵌ńo四少爺?shù)模蘸竽哪懿盍恕T蹅兛刹粫瓦@么輸了呢。”
簡三太太眉角動了動,秦嬤嬤道:“老奴糊涂,還是碧玉這丫頭腦子靈。”
“碧玉,這孩子以后就由你教導。”
“謝太太。”碧玉略帶了些喜色,把小孩接過不提。秦嬤嬤正吩咐碧玉做事,外面有人喊道,褚管家有事報。
簡三太太沒吭氣,秦嬤嬤嘴一撇:“落井下石倒也快。”她讓碧玉出去應付,“就說太太受驚病了,請安免。”
碧玉帶小孩出去,見新大院總管。
褚良宵為人什么的,第一面還看不出。蕭如月最先注意到他手上的厚繭,應該和秦嬤嬤一樣,是個功夫高手。
新總管客客氣氣地請女主子挑奴才,他帶來近百的新仆人,前排三十個大丫環(huán),個個透著一副機靈相。褚良宵問碧玉,這人是他挑了送進去,還是等簡三太太病好才挑?
碧玉半彎身,說不敢勞煩褚管家,待太太病好再商議。
“三太太前頭應是沒人伺候,怕是要怠慢了。”褚良宵表示不敬主子的大罪他可擔不起。
碧玉斂息,回道:“太太喜靜,人多病氣重,此時正宜靜養(yǎng)。
褚良宵背手笑笑,話鋒一轉,說:“這位林小姐,也是簡文公府半個主子,該獨居一院,配兩個大丫頭四個粗使仆婦。”
碧玉有些急,道:“林小姐是養(yǎng)在太太前頭的,院子里沒人會虧待她分毫。”
“三太太眼下正需玉丫頭照料,秦嬤嬤怕是抽不出人手照顧,”褚良宵對犁花小院的仆役情況了若指掌,他不緊不慢地說道,“林小姐身份不凡,褚某斷不敢苛待。”他讓人把小孩抱走。
七八個粗婦動手,碧玉攔不住,望影嗔怒。褚良宵此舉擺明就是給簡三太太下馬威,蕭如月猶豫,要不要嚎兩聲以示自己的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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