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回吃人地皮
上回說到墨明智想幫忙搖櫓掌舵,大嘴說不用,覃鳴江也說:“小兄弟,你們在我們的木排上,可是我們的客人呵!哪有主人要客人搖櫓掌舵的?”</br>
墨明智見這樣,也就不再堅(jiān)持了,說:“大叔、堂主,有什么要我兄弟二人幫助的,只管吩咐好了!”</br>
覃鳴江說:“多謝!請小兄弟到木屋里休息,我們放排了!”說時(shí),他一聲呼哨,與大嘴各提起撐篙,往江岸一點(diǎn),木排便緩緩離開江岸,往下游流去。</br>
小燕才不愿在木屋里休息,卻拖了墨明智,跑到木排中間找地方坐下,饒有興趣地觀看江中的游魚。這時(shí)的柳江,澄清碧綠可愛,在略淺的江道上,幾乎可見江底。江中的一些“藍(lán)刀魚”,仿佛如梭子般,時(shí)而在他們眼底一閃而過。有時(shí),小燕將手指伸進(jìn)水中,一些游魚還來吮吸她的手指哩!逗得小燕歡笑起來。</br>
墨明智卻有件事想不明白,問小燕:“兄弟,你怎么知道那個長老叫‘沒影子’的?”</br>
“因?yàn)槲乙娺^他呀!”</br>
墨明智奇怪了:“你見過他;他怎么不認(rèn)識你的?”</br>
“因?yàn)樗麤]有見過我呀!”</br>
墨明智給小燕弄糊涂了,感到莫明其妙。小燕見他愕然的樣子,笑起來:“傻哥哥,你感到奇怪是不是?”</br>
“是呵!兄弟,這是怎么回事?你認(rèn)識他,他怎么不認(rèn)識你的?”</br>
“傻哥哥,你知道那老叫化是什么人?”</br>
“他是什么人?不是個叫化嗎?”</br>
“不錯,他是個叫化,但卻是當(dāng)今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獨(dú)行俠丐’沒影子。我聽我奶奶說,他的武功極好,是已死去的漠北怪丐唯一的弟子,一向來無影,去無蹤,所以叫‘沒影子’。”</br>
墨明智對武林中的人物一個也不認(rèn)識,也不懂什么叫“俠”不“俠”的。要是別人,一聽“獨(dú)行俠丐”四個字,早已是欽佩不已,可是墨明智卻毫無表情,木然聽之。他只是想知道為什么小燕認(rèn)識他,他不認(rèn)識小燕的。</br>
小燕見他呆頭呆腦地望著自己,不由問道:“傻哥哥,你又怎么啦?”</br>
“兄弟,我沒什么,我是在聽你說話呀!”</br>
“我說什么了?”</br>
“你說他來無影、去無蹤,所以叫‘沒影子’呀!”</br>
“你認(rèn)為他這個人好不好?”</br>
“好。”</br>
“他好在什么地方?”</br>
“這——,他講話頂和氣的,對人也好。”</br>
小燕本想他會說出莫長老好在行俠仗義,疾惡如仇,沒想到墨明智只說出這么簡單的幾句話,不由大失所望,賭氣不去理睬墨明智了。</br>
墨明智又是愕然:“兄弟,你怎么啦?”</br>
“我不跟你說了,你老是傻呼呼的,什么也不懂。”</br>
墨明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明白小燕說得好好的,怎么又發(fā)起脾氣來,只好木然坐著,不敢去招惹她。</br>
半晌,小燕見他不出聲,忍不住問:“你怎么不說話了?”</br>
“兄弟,你不高興呀!我說什么好呢?”</br>
“哎!我真給你氣死了!你不佩服沒影子為人行俠仗義,一副古道熱腸么?”</br>
“佩服呀!不過我想知道你認(rèn)識他,他為什么不認(rèn)識你的。”</br>
“傻哥哥,因?yàn)槿ツ晁鴣砦壹医o我奶奶拜壽呀,所以我見過他。”</br>
“他沒看見你?”</br>
“因?yàn)槲沂窃谄溜L(fēng)后面偷看的,他沒看見我,當(dāng)然就不認(rèn)識我了。”</br>
“你怎么偷看人的?出來與人相見不好?”</br>
“嗨!”小燕想嚷起來,驀然,墨明智神情嚴(yán)肅起來,輕輕說:“兄弟,別出聲,木排下面有人。”</br>
小燕一怔:“真的!?你怎么知道?”</br>
“我聽到了他在水里換氣的聲音。”</br>
“他在水里干什么?”</br>
“我不知道,他好像在聽我們說話哩!”</br>
小燕心思極敏,一下明白了,拍打著江水,大聲喊道:“老叫化,你給我出來!”</br>
“兄弟,怎么是他的?他不是走了嗎?”</br>
小燕仍然不理墨明智,拍著水說:“老叫化,你出不出來?不然,我不客氣啦!”</br>
果然不久,從水里冒出一個人來。墨明智一看,不是老叫化沒影子又是何人?愕異地問:“老公公,真的是你?”</br>
小燕卻嚷起來:“老叫化,偷聽我們的話,你這算是什么打聽?”</br>
莫長老跳上木排,嘻嘻地笑著:“你躲在屏風(fēng)背后偷看我,我藏在水中偷聽你的活,我們誰也不欠誰的。原來你這個‘不知道’的小東西,是慕容家的子弟。可是老叫化卻知道,慕容大俠只有一個孫…”</br>
小燕急切地打斷他的話,向他眨眼睛、使眼色:“是不是只有一個孫兒?沒有孫女?”</br>
莫長老一看小燕的神態(tài),便明白了。原來這個小丫頭,打扮成男孩子跑了出來。我真是老糊涂了,怎么以前看不出來的?他順著小燕的意思,哈哈笑著說:“不錯,不錯,慕容大俠只有一個孫兒,沒有孫女的。他好像叫…”</br>
“她叫‘不知道’呀!”小燕又?jǐn)D眉弄眼地向莫長老示意,“你不記得?”</br>
莫長老感到好笑,暗想:這個小丫頭,簡直跟她祖母小魔女一個樣,古靈精怪。只好說:“對,對,是叫‘不知道’呵!我老叫化—下忘了。”</br>
墨明智卻怔怔地聽著他們的對話,不明白他們在說些什么,也感到有些奇怪,老叫化明明知道自己的兄弟叫“不知道”,怎么會一下忘了?莫長老這時(shí)更看出墨明智是個純潔無邪、性情敦厚的老實(shí)人,老實(shí)敦厚得可愛,竟看不出小燕是個女孩子。他拍拍墨明智笑著問:“小兄弟,你這個弟弟好不好?”</br>
墨明智還沒回答,小燕卻叫了起來:“老叫化,你這問不是多余的嗎?我當(dāng)然好啦!我有什么不好的?”墨明智也說:“老公公,請你別見怪,我這兄弟雖然說話嗆人,但為人卻是頂好的。”</br>
莫長老笑道:“不錯,不錯,小兄弟,看來你似乎不及你弟弟聰明。”</br>
墨明智說:“我兄弟比我聰明得多了!”</br>
莫長老暗想:這個精靈古怪的小丫頭,卻找了這么個老實(shí)敦厚的好小伙子作伴,不知弄什么名堂?正想再問,小燕卻搶著說話了:“老叫化,你別欺負(fù)我這傻呼呼的哥哥。我問你,峨嵋山在哪里?該怎么去?”小燕這樣問,一來看看大嘴說話老實(shí)不老實(shí),二來也抱著多問一個人也會多一點(diǎn)好處的念頭。</br>
莫長老愕異:“你們要去峨嵋山?”</br>
“是呀!”</br>
“那你們怎么跑到柳州來了?”</br>
小燕明知故問:“峨嵋山不在這里嗎?”</br>
“嗨!這真是天南地北,峨嵋山是在四川的峨眉縣,不在這里。你們?nèi)ザ脶疑礁墒裁矗俊?lt;/br>
小燕說:“我們?nèi)ネ嫜剑 ?lt;/br>
“去玩!?”莫長老搖搖頭,“我才不相信你們千里迢迢跑去峨嵋山玩呢。固然,峨嵋天下秀,但說到奇峰異景,怎么也不及桂林的山水。就是在柳州,奇石怪洞也不少,要玩,柳州、桂林不好玩,跑去峨嵋山玩的?”</br>
“老叫化,告訴你吧,我一是去玩,二是去拜訪上靈道長。”</br>
“哦!?你們?nèi)グ菰L這個牛鼻子老道?”</br>
墨明智這時(shí)問:“老公公,上靈道長這個人好不好?”</br>
莫長老有點(diǎn)詫異:“小兄弟,你要打聽他的為人?”</br>
小燕說:“是呀!要是上靈是個壞人,我們就不去拜訪他了。”</br>
“嗨!上靈道長是武林中一位名門正派的掌門人,俠義中的人士,平常為人謙遜有禮,怎么不是好人的?”</br>
墨明智聽了默然無語,小燕卻問:“老叫化,他以前沒干過傷天害理的事嗎?”</br>
莫長老愕然:“他怎么會干傷天害理之事?你們聽誰說的?”</br>
墨明智正想說出九幽老怪的事來,小燕卻制止了他,搶著說:“老叫化,你很了解上靈道長是嗎?”</br>
“我與他只是泛泛之交,談不上了解。”</br>
“哦!?那你怎知道他過去沒干過傷天害理的事情?”</br>
“這——”老叫化一時(shí)啞口無言,搔搔頭問,“你知道他干過傷天害理的事了?”</br>
小燕說:“我也不知道,但我聽人說過。”</br>
“哦!?誰說的?”</br>
“老叫化,你先別問。我問你知不知道劉常卿這個人?”</br>
“是五十年前的江湖游俠劉常卿么?”</br>
“是呀!”</br>
老叫化奇異:“你問他千什么?”</br>
“我就是喜歡問嘛!你知不知道?”</br>
“好,好,老叫化可不認(rèn)識他,但聽人說過,他為人頂豪爽好俠的,可惜家遭巨變后,就不知所蹤了!幾十年來再也沒見他在江湖上露過面。有人說,他早已經(jīng)死了。”</br>
“老叫化,你知不知他一家遭什么人殺害了的?”</br>
“聽說是黑道上一位魔頭干的,但不久,這個魔頭也給俠義人士除掉了。”</br>
“老叫化,我們聽人說,劉常卿—家被殺不是黑道上人干的,是上靈道長干的。”</br>
莫長老瞪大了一雙眼睛,半晌不能出聲,跟著哈哈大笑起來,幾乎將眼淚也笑出來了。</br>
小燕問:“老叫化,你笑什么呀?”</br>
“小兄弟,你聽誰這般胡說八道的?這真是無中生有,顛倒是非,造謠中傷。要是讓我老叫化聽到了他這般胡說,準(zhǔn)割了他的舌頭。”</br>
墨明智聽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有如芒刺在背,渾身極不舒服。這無異是當(dāng)著自己在罵劉爺爺,他怎么能聽得下去?可是小燕卻若無其事一般,說:“哎!老叫化,你先別罵人呀!”</br>
“我怎么不罵人的?你們知不知道,那個黑道上的魔頭,是誰除掉的?”</br>
“哦!?誰除掉的?”</br>
“就是上靈道長除掉的。他聲言殺這魔頭,是為了給劉常卿一家報(bào)仇,也為武林除害。”</br>
墨明智睜大了眼睛:“真的!?”</br>
“怎么不真?上了年紀(jì)的武林人士,都知道這回事,所以我聽了怎不氣憤?我不但罵他,也要割他的舌頭,叫他今后不能再胡說八道,中傷別人。”</br>
小燕一笑說:“老叫化,你現(xiàn)在就是想去割他的舌頭,恐怕也沒用了。”</br>
“哦!?為什么沒用?”</br>
“因?yàn)樗呀?jīng)死了!死人的舌頭,你也去割么?”</br>
莫長老一怔:“什么!?他已經(jīng)死了?”</br>
“是呀!你去不去割?”</br>
“嗨!死人的舌頭我去割他干什么?割了也沒用,因?yàn)樗呀?jīng)不會說話了。”</br>
小燕卻說:“老叫化,你這么喜歡罵人,你不怕人家將你當(dāng)猴兒耍么?”</br>
莫長老愕然:“誰將我當(dāng)猴兒耍了?”</br>
“上靈道長呀!”</br>
莫長老好笑起來:“他怎么將我當(dāng)猴兒耍了?你別胡說八道了。”</br>
“老叫化,我說的是真的哪!”</br>
“哦!?你說說,他怎樣將我當(dāng)猴兒耍了?”</br>
“他殺害了劉游俠一家,干下了這喪盡天良的事,卻將它推到那黑道魔頭的身上,然后又去殺了這魔頭,這真是一箭雙雕,既將自己干的事推得干干凈凈,又博得一個‘俠義’的好名聲。而且死無對證,哄騙了像你這樣傻頭傻腦的老叫化,這不是將你當(dāng)猴兒耍了么?”</br>
墨明智在旁一聽,這個老實(shí)巴嗒的少年內(nèi)心給震動了。要是上靈道長真像小燕所說的那樣,真是太可怕了!莫長老聽了卻笑起來,說:“小兄弟,我老叫化真佩服你有這般心思,將江湖上的人心險(xiǎn)惡和一些奸詐之人的嘴臉,說得這般入木三分,小小年紀(jì),難為你想得到,真令人不得不防。不過嘛…”</br>
“不過什么?”</br>
“小兄弟,不過你說錯了人。”</br>
“我怎么說錯人了?”</br>
“你要是說某個黑道上的人物或者邪教中的人物是這樣干的,我老叫化非常的相信,也佩服你小小年紀(jì)有這般過人的心思,今后在江湖上闖蕩,不易上壞人的當(dāng)。可是這話用在似上靈道長這般俠義心腸的人身上,就完全是風(fēng)馬牛不相及了。我老叫化就是叫人砍下腦袋,也絕不會相信!”</br>
“老叫化,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們打個賭好不好?”</br>
“打什么賭?”</br>
“老叫化,你自稱什么包打探的,你就去打探上靈道長過去有沒有干過傷天害理的事。要是有,你就得跟隨我們兩人左右,不論我們叫你干什么你都得聽從。”</br>
“那我老叫化不成了你們的奴仆?”</br>
小燕笑起來:“老叫化,你何必說得這么難聽的?我們管你飯吃,不更好嗎?”</br>
“好,好,要是上靈道長沒干過呢?”</br>
“那我和傻哥哥便伺候你老叫化一輩子,你喜歡叫我們干什么我們就干什么。”</br>
莫長老心里罵起來:你這個刁鉆古怪的小丫頭,我真的贏了,你能跟我一輩子么?就算你肯,你那古靈精怪的奶奶,便會弄得我老叫化一世不得安樂了!再說,我一個人自由自在不更好!要你們兩個在跟前拖手累腳的給我惹麻煩?那不是自找苦來受么?要是我輸了,我不是倒了一輩子的霉,伺候你這兩個小把爺了伺候你那傻乎乎的哥哥還可以,伺候你這個刁鉆的小丫頭,不將我這老叫化累得剩把骨頭才怪。這樣賭法,我老叫化輸贏都不合算。便說:“算了,我老叫化才不跟你賭哩!”</br>
“哦!?你怕輸了?看來,上靈一定干過傷天害理的事。”</br>
“胡說八道,上靈道長怎會干傷天害理的事?”</br>
“那你為什么不敢跟我賭?”</br>
“我怎么不敢跟你賭?但得依我的條件才來。”</br>
“你要什么條件的?”</br>
“要是你輸了,你得給我十顆玉女黑珠丹。”</br>
“哎!原來你是貪圖我家的丹藥。”</br>
“你干不干?不干我們就拉倒。”</br>
“老叫化,要是你輸了呢?”</br>
“好吧,我老叫化就伺候你們這兩個小把爺吧。”</br>
“老叫化,你不后悔?”</br>
“你坐穩(wěn)你們贏了么?”</br>
“哎!老叫化,我們別扯遠(yuǎn)了。我問你后不后悔?”</br>
“我老叫化說話算數(shù),怎會后悔的?”</br>
“好!我們勾手指,把事情定下來,誰后悔誰不得好死。”</br>
莫長老不由疑惑了:“你保證你們會贏?”</br>
“老叫化,你是不是后悔了?不敢賭?”</br>
“好!賭就賭。”</br>
于是莫長老和小燕勾起手指來。小燕問:“老叫化,你幾時(shí)去打探上靈的?”</br>
“我老叫化是說干就干的,等我去馬平干完一單事后,馬上就去打探上靈道長的為人,過去干了些什么事。”</br>
“哎!那你要拖到幾時(shí)?你拖十年八年才去打探,我們也等你么?干脆我們別賭了。”</br>
莫長老嘿嘿笑起來:“小兄弟,我看你一定是怕輸了,才故意找了這么個借口。”</br>
“你拖十年八年,我們也等你嗎?你最好拖到上靈道長死了不更好了我們要你打探干嗎?”</br>
“好,好,我老叫化遲則五天,快則兩天,便離開馬平,去四川打探。”</br>
“老叫化,我給你一年時(shí)間打探上靈,過了一年你便算輸。”</br>
“好,好!”莫長老驀然想到一件事來,暗想:要是我打探到了,這個刁鉆古怪的小丫頭躲了起來,叫我無從尋找,拖過一年后才來見我,我不輸了?不行,我老叫化才不上你這丫頭的當(dāng)哩!便問:“一年后,我們在哪里見面?”</br>
“老叫化,你說在哪里好?”</br>
莫長老又想:在哪里好呢?要是我說一個地方,這丫頭到時(shí)推說找不到,不來,我老叫化這一場賭不輸定了?不行,我要說一個人人都知道的地方,叫這丫頭推也沒辦法推才行。可是,在哪里好呢?莫長老想了好一陣,終于想出了一個地方來,對!四川成都的望峨酒樓,只要一到成都,人人都知道望峨酒樓。便說:“明年的今天,我們在四川成都的望峨酒樓見面好不好?”</br>
“好呀!這望峨酒樓難不難找的?”</br>
“不難,不難,望峨酒樓是成都城里的一座名樓,只要去成都一問,人人都知道,誰不到,誰算輸。”</br>
“好,那我們明年的今天,就在成都的望峨酒樓見面啦!老叫化,你有事你就先走吧。”</br>
“對,對,我老叫化也該走了!”莫長老說著,便站了起來,“看來我這一年中,又得東奔西跑了。這也活該,誰叫我老叫化碰上了你們,又貪那舉世稀有的玉女黑珠丹呢!”</br>
小燕問:“你怎么要東奔西跑的?”</br>
“你真說得輕巧,要打探一個人的過去,你以為只要去峨嵋山問問就行了嗎?凡是他以前去過的地方,老叫化都得去跑跑,這不要東奔西跑么?說不定找還要拜訪一些黑道上的人物,招來一些麻煩哩!”</br>
墨明智和小燕一聽,不由怔住了。原來他們不知道打聽一個人,竟會這么麻煩,他們以為只要去峨嵋山問問就行了。小燕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說:“老叫化,那真辛苦你啦!”</br>
墨明智卻說:“老公公,真的這么辛苦,你別去了,我們自己去打聽吧。”墨明智感到這樣去麻煩人家太不好了。</br>
莫長老不由奇異地看了墨明智一眼,暗想;墨明智不像小燕刁鉆古怪,是個心地純厚的孩子,看來要打聽上靈道長的為人,不是他的主意,一定是這鬼丫頭的主意,說不定他也給這小丫頭捉弄了!忙說:“小兄弟,老叫化多謝你了。不過我既然打了賭,就一定要去辦。我老叫化只求你那個兄弟,今后別再捉弄我老叫化,就千多謝萬多謝了。”他怎么也沒想到墨明智是九幽老怪的傳人,要打聽上靈,是他的份內(nèi)事,小燕只不過從旁協(xié)助而已。</br>
小燕嚷起來:“老叫化,我?guī)讜r(shí)捉弄你哪!”</br>
“好,好,你沒捉弄我,明知道我老叫化好管閑事,又受不得人家激將,你卻設(shè)了這么個圈套,叫我老叫化鉆進(jìn)去,現(xiàn)在想不鉆也不行了。”</br>
小燕笑起來:“老叫化,只要你真的打聽到上靈過去的為人,我不但將我家的十顆玉女黑珠丹偷來給你,我和我這個傻哥哥也伺候你好不好?”</br>
“不,不,就算我老叫化贏了,你也別偷,你奶奶愿給就給,要是不愿給,我也不敢強(qiáng)要。不然,讓你奶奶知道了,我老叫化還有命么?”</br>
“老叫化,你放心吧,你真的贏了,我自會將十顆玉女黑珠丹給你,我奶奶不會怪罪你的。”</br>
“好,好,那我們一言為定。”</br>
莫長老正想舒展輕功,躍上岸邊,驀然聽到覃鳴江在身后不遠(yuǎn)處說:“莫長老,你怎么來了又走的?”</br>
莫長老回身一看,覃鳴江從木排尾已朝自己走來。原來覃鳴江在木排尾把舵,突然見莫長老從水中冒出來,一時(shí)感到驚訝,暗想這位武林高人,真是行蹤莫測,行為怪異。覃鳴江本想過去問莫長老怎么去而復(fù)回的,但木排正流進(jìn)左右都轉(zhuǎn)彎的河道上,要是沒人把舵,會出危險(xiǎn),所以沒法過來。他見莫長老與這兩個武功奇高的孩子似乎很談得來,但在左右轉(zhuǎn)彎的河道上,水急浪大,聽不清他們在談什么,好不容易駛出彎彎曲曲的河道,而馬平縣城已遙遙在望,隱隱可見馬平最高的一座山——馬鞍山山峰。這時(shí)河道平穩(wěn),直線而下,木排用不著人掌舵了,便扎好舵走過來。不料莫長老卻起身要走了,故而相問。</br>
莫長老說:“我老叫化有事要趕去馬平,不走干什么?”</br>
覃鳴江說:“莫長老,馬平縣城已遙遙在望,你要趕去,也不爭這一時(shí)半刻的。何況你趕到時(shí),恐怕已戶戶上燈了。家家都忙罷晚飯,你想沿門乞食,也沒人施舍,你不如在我這里吃頓便飯不更好么?”</br>
莫長老抬頭一望,果然遙見馬鞍山山峰,而且這時(shí)已近黃昏,覃鳴江沒說錯,就是趕到了馬平城里,恐怕無處討吃了,便問:“你這木排幾時(shí)可以放流到馬平城的?”</br>
“不出半夜,便可到達(dá)。”</br>
莫長老想了一下,笑道:“好,好,我老叫化只好向你討吃了。”</br>
覃鳴江大喜:“莫長老,這才對嘛,而且你吃飽了飯,還可以在木排上睡一覺哩!”于是覃鳴江叫喚木排前面的大嘴到木屋去弄飯。</br>
墨明智說:“覃堂主,我來弄飯好了。”</br>
“噢!小兄弟,我們怎敢要你去弄飯的?你是不是不放心,怕我在飯菜里下毒藥么?”</br>
墨明智笑著說:“覃堂主說笑了!我怎么會疑心堂主下毒藥的?”</br>
“小兄弟,既然這樣,你就代我陪莫長老坐坐,有我和大嘴去弄飯行了。”</br>
小燕說:“覃堂主,那就麻煩你啦!”</br>
“哪里,哪里,兩位小兄弟,請你們多陪莫長老談?wù)劊挥枚嗑茫憧沙燥埩恕!?lt;/br>
這時(shí)大嘴從木排前面走了過來,覃鳴江便和他一塊回木屋弄飯。</br>
他們一走,小燕問:“老叫化,你這么急著要趕去城里,辦什么重要事?”</br>
“其實(shí)也算不了什么重要事,只不過老叫化一時(shí)好奇罷了。”</br>
“好奇!?什么好奇的?”</br>
“因?yàn)槲依辖谢犎苏f,柳州南部的馬鞍山下有座立魚峰,立魚峰下有一個秘密的巖洞,洞中有一塊吃人的地皮,我想去看看是不是真有這回事。”</br>
墨明智愕異:“老公公,吃人的地皮?這地皮會吃人么?”</br>
“當(dāng)然會吃人啦!要不,我老叫化千里迢迢,跑來柳州干什么?”</br>
小燕卻閃著長長的眼睫毛問:“它真的會吃人嗎?”</br>
“真不真老叫化不知道,但人們是這么傳說。”</br>
“它怎么吃人的?”</br>
“聽說要是有人不小心踩著了它,它一下便會卷起來,將人卷在里面,不到一刻,連骨頭也吃得干干凈凈,然后又?jǐn)偲交謴?fù)原狀。”</br>
墨明智說:“老公公,這么怕人的,你還去看它做什么?”</br>
小燕說:“傻哥哥,你別聽這老叫化胡扯的,我才不相信地皮會吃人哩!”</br>
“你不相信?你知不知道這塊地皮是什么變成的?”</br>
“它是什么變成的?”</br>
“是宋朝狄青的一副盔甲變化而成的。狄青平南時(shí)來到了柳州府,將他身上的盔甲丟在這巖洞里,幾百年來,它不知得了巖洞的什么靈氣,便變成了一塊吃人的地皮。”</br>
小燕說:“那么說,狄青首先就該死了。”</br>
莫長老愕然問:“他怎么該死了?”</br>
“他不該丟下這副盔甲去害人。”</br>
“噢!狄青恐怕也不會知道自己的盔甲,以后會變成吃人的地皮呀!”</br>
墨明智說:“老公公,不管它是什么變的,別去看它了。”</br>
小燕叫起來:“傻哥哥,你怎么相信起老叫化的話來?我半個字也不相信。”</br>
墨明智說:“兄弟,話不是這么說。我也聽我爺爺說過,在一些大山大嶺中,有一些會吃人的樹和吃人的花草哩!人不小心走近它們的旁邊,便給吃掉了。所以會吃人的地皮也不奇怪。”</br>
小燕問:“你見過吃人的樹和花草了?”</br>
墨明智搖搖頭:“我沒見過,但是我爺爺說的,我爺爺總不會騙我吧?”</br>
小燕“噗嗤”一笑:“我看是你爺爺怕你滿山亂跑,用這話來嚇唬你的,我媽媽說半夜里有鬼有怪的,就是想嚇唬我別在半夜三更跑出去玩。我奶奶就不同了,她說世上就沒有什么鬼怪,有,也是一些壞人扮的。什么吃人地皮,我才不相信哩。就是有,恐怕也是壞人編排出來的,嚇唬人不敢去立魚峰亂跑。”</br>
莫長老在旁聽了,不禁暗暗點(diǎn)頭。這個刁鉆的小丫頭,真像她奶奶小魔女—個樣,大膽,勇敢,聰明,機(jī)靈,天不怕地不怕的,又是一個再世的小魔女,怪不得她一個人敢闖到江湖上來了!可是這個再世的小魔女,卻找了這么一個老實(shí)、敦厚和膽小怕事的小伙子為伴。這個小伙子,老實(shí)得幾乎給人賣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墨明智老實(shí)、敦厚是一回事,但并不膽小。這一點(diǎn),莫長老完全看錯了,墨明智可以說是仁者近乎大勇的人,當(dāng)他還是一般獵戶的孩子時(shí),便敢面對刀劍將受傷的九幽老怪收藏起來,以后,他更敢面對武林中的五大一等一的上乘高手,冒著生命危險(xiǎn)將老怪背回九幽峰。人哪,真不可貌相。</br>
莫長老正想說時(shí),墨明智卻急著為自己的爺爺辯明了:“兄弟,我爺爺不是在嚇唬我,更不是騙我的。”</br>
小燕問:“你怎知道他沒騙你?”</br>
“因?yàn)槟强贸匀说臉洌坏覡敔斂匆娺^,其他上山打獵的人也看見過。”</br>
“哦!?真的有那么一棵吃人的樹?”</br>
“是真的,兄弟,我不騙你。”</br>
“它怎么吃人的?”</br>
“爺爺說,要是有人走到那棵樹下時(shí),樹枝樹葉便會突然垂落下來,將人罩住。當(dāng)它散開時(shí),那人已變成一堆白骨了。當(dāng)然,那棵樹不單吃人,也吃其他走到它下面的野獸。”</br>
小燕不出聲了,她知道這個傻哥哥人頂老實(shí),不會騙自己。她半信半疑,忍不住又問:“那棵樹在哪里?”</br>
“我爺爺將它砍倒了!”</br>
小燕一聽,又一下笑起來:“我的傻哥哥,我以為真有那么一棵吃人樹哩!原來是你爺爺編排出來的。”</br>
墨明智漲紅了臉:“不!是真的。”</br>
“傻哥哥,既然那棵樹會吃人,你爺爺怎么能走近他,將它砍倒了?嗯?”</br>
“因?yàn)槲覡敔敯l(fā)現(xiàn)那棵樹會散發(fā)一種香氣,誘人走近它下面。這種香氣使人聞了,會渾身無力,所以它的樹枝樹葉便垂下來將人罩住,叫人不能掙扎,才給它吃掉的。于是我爺爺首先服下了能解這香氣的藥,帶著一把利斧,出盡全力,將它砍了,叫它以后不能吃人。兄弟,我還親眼看見過會吃蒼蠅、蟲子的花哩。蒼蠅、蟲子一飛到它上面,它就合起來,將蒼蠅、蟲子吃掉了。”</br>
小燕聽了大為驚奇,出自墨明智之口,她不能不信了。莫長老意味深長地說:“小兄弟,在這世上,可以說是無奇不有。看來這吃人的地皮,也不會是空穴來風(fēng),無中生有。當(dāng)然,說它是狄青盔甲變的,是難以令人相信。既然世上有吃人的樹木,也有可能會有吃人的地皮。不過,這塊吃人地皮可能在立魚峰下一個人們看不見的巖洞里哩。”</br>
這么一來,也引起了小燕的好奇,說:“老叫化,我也跟你去看看,我從來沒看見過會吃人的地皮哩!傻哥哥,你去不去?”</br>
墨明智想了一下說:“兄弟要去,我當(dāng)然也要去了。要是它真的會吃人,我們想辦法將它鏟掉,別叫它害人。”</br>
小燕說:“哎!你千萬別鏟掉,我想看看它怎么吃人的。”</br>
墨明智睜大了眼睛:“兄弟,看它吃人?那不是見死不救么?”</br>
“哎!我們不能丟些小狗小貓讓它吃么?”</br>
這時(shí),大嘴捧著一大海碗的飯菜走來,請他們?nèi)ツ疚堇锍燥垺P⊙嗥婀值貑枺骸澳闩踹@碗飯來干什么?”</br>
大嘴說:“我到木排前面吃,一邊掌著大槳,別讓木排沖到岸邊去。”</br>
墨明智說:“大叔,看來你們放木排也頂辛苦的。要不,我先給你看槳,你吃飽了飯?jiān)賮斫游液貌缓茫俊?lt;/br>
大嘴一笑說:“不用,少俠,你們快去吧,堂主在等你們哩!”</br>
莫長老說:“小兄弟,我們走吧,讓你看槳,我老叫化才不放心哩!”</br>
覃鳴江早在木屋處掛起一個風(fēng)雨燈籠,而大嘴也在木排前面升起了一個燈籠,這是夜里在江面航行的標(biāo)志,使江面上的一些船只遠(yuǎn)遠(yuǎn)見了,知道有木排下放而來,迅速避開,以免撞到木排而翻船。</br>
他們在燈下吃飯,小燕問覃鳴江:“覃堂主,馬平南郊的立魚峰,是不是有塊會吃人的地皮?”</br>
覃鳴江一笑:“人們是這么傳說,可是誰也沒看見過,也不知道它在哪里。”</br>
“它不是在立魚峰的一處巖洞里嗎?”</br>
“是這么說,但沒人知道這巖洞在立魚峰什么地方。有人說它在立魚峰腳下的龍?zhí)端紫拢恳灿腥苏f這個巖洞早巳被前人封起來了。”</br>
小燕又問:“你沒去找過?”</br>
“我曾經(jīng)去找過,找不到,看來這是傳說,不是真的。小兄弟,在馬平,這種傳說多得很哩!有人說,馬平城的東南西北四座名山,每一座名山的山腹中都有一件寶物,人們就是無法能尋到。要是尋到了一件,那真是價(jià)值連城,一世都吃用不盡。”</br>
小燕聽說吃人地皮只是傳說,不是真的,已感到失望了。現(xiàn)一聽到有價(jià)值連城的寶物,又好奇起來,問:“覃堂主,那是什么寶物的?”</br>
“小兄弟,馬平有這么兩句話,‘東有燈塔西有鵝,南有馬鞍北有雀。’就是說,東面有座燈塔山,西面有個鵝尾山,南面有座馬鞍山,北面有個朱雀山。燈塔山有盞神燈,燈火千年不息;馬鞍山有匹神馬,會騰云駕霧;朱雀山有只金雀,能預(yù)知兇吉,鵝尾山有株銀鵝仙草,人們服下能長生不老。這四件異寶,不是稀世少有,價(jià)值連城么?可惜就是沒一個能找到,小兄弟,你想不想去尋找它們?”</br>
“哎!”小燕笑起來,“覃堂上,我才不那么傻,去尋找這些世上根本沒有的東西。”</br>
覃鷗江笑著問:“你怎知道沒有?”</br>
“要是有,恐怕也輪不到我們現(xiàn)在去尋找它了!首先是京里的皇帝,不帶兵來將這四座山鏟平了才怪。別說這四件異寶在山腹中,就是在山的腳底下,他也會叫人挖了出來。”</br>
莫長老搖搖頭笑道:“這很難說,或者這四件異寶,只讓有緣的人得到,沒緣的人,就是用盡千般力氣,也不可能得到。小兄弟,恐怕你有緣也說不定。你要是得到了,也讓我老叫化開開眼界,最好將那匹神馬借給我用用,免得我老叫化東奔西跑的要去打探這,打聽那的。”</br>
小燕笑道:“我才沒緣哩,我看你老叫化最有緣了,你最好有緣去踩著那塊吃人的地皮,讓它將你吃了去,那么,什么也不用打聽了!”</br>
大家一聽,都笑起來。</br>
半夜,木排泊在馬平城南門的江邊,岸上早巳有青魚幫的人挑起燈籠在等候了。一位三十多歲的漢子躍上木排,朝大嘴問:“你們看見覃堂主了沒有?”</br>
大嘴說:“覃堂主就在排尾。”</br>
那漢子生氣地問:“怎么你們現(xiàn)在才到的?叫貨主都等急了!再遲兩天,人家便不要了。”</br>
“副堂主,我們是在和睦耽擱了兩天。”</br>
原來這三十多歲的漢子,是柳州堂的副堂主,他又瞪眼喝問:“什么事耽擱的?”</br>
“這——”</br>
這時(shí)覃鳴江走了過來說:“老龍,這事先別問了,你先派人把木排扎好,別叫江水沖走了!”</br>
龍副堂主很想再追問下去,見覃鳴江這樣說,也只好將氣忍下來,不再問下去。覃鳴江便招呼身后的墨明智和小燕:“兩位小俠,我們先上岸去。”</br>
龍副堂主這時(shí)才注意到覃嗚江身后有兩個孩子,他聽覃鳴江稱呼這兩個孩子為“小俠”,有些愕異。墨明智說:“覃堂主,你有事忙著,先別管我們好了。”小燕也問:“現(xiàn)在你離得開嗎?要不,你隨便打發(fā)一個人帶我們上岸好了。”</br>
覃嗚江一笑:“兩位放心,有我們老龍?jiān)谶@里,比我強(qiáng)多了!扎排的功夫,他比我更有經(jīng)驗(yàn)。”說著,他便帶了墨明智和小燕上岸。而莫長老,早已在木排*岸時(shí),悄然離開,不知去了哪里。</br>
本來小燕也想拉了墨明智跟莫長老一塊離去,卻給覃鳴江熱情地強(qiáng)留下來。正所謂盛情難卻,尤其是墨明智這個老實(shí)人,感到覃鳴江一片熱情相留,自己這么一走,太冷了人家的心了,對小燕說:“兄弟,既然覃堂主這樣,我們就留下來吧。”小燕也感到半夜三更的,馬平城里又不熟悉,不知去哪里投宿好,難道又在木排上過夜嗎?不如答應(yīng)覃鳴江。便說:“覃堂主,那我們麻煩你啦!”</br>
“哪里,哪里,小俠能賞面留下,我已感到萬分榮幸了。”</br>
覃鳴江怎么也沒有想到,這一片熱情留下墨明智和小燕,不但幾乎害了墨明智和小燕,同時(shí)也幾乎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br>
原來青魚幫柳州堂副堂主龍嘯風(fēng),是一個極有野心的人,為人也極其陰險(xiǎn)兇殘。他表面上雖然尊敬覃鳴江,但暗中無時(shí)無刻不在想將覃鳴江踩下去,自己坐上柳州堂的第一把交椅,獨(dú)攬一方大權(quán),進(jìn)而再想辦法登上青魚幫幫主的地位。所以他一方面巴結(jié)官府,美其名是為了青魚幫行事的方便;一方面又暗暗拉攏幫中的一些人,成為自己的忠實(shí)部下。而覃鳴江為人正直,對人毫無防范,心胸坦蕩,沒想到幫中的人會暗算自己,更沒想到自己的副手會打自己的主意。他雖感到龍嘯風(fēng)為人不大正派,但一來看在幫主的情面上(因?yàn)辇垏[風(fēng)是幫主張洪發(fā)的表弟),二來也以為他這樣做,純粹是為了青魚幫,只是不擇手段罷了,所以也不怎么的說他,有時(shí)還遷就他。這真是應(yīng)了古人一句話:“人無傷虎心,虎有害人意。”</br>
再說龍嘯風(fēng)見覃鳴江帶了墨明智和小燕上岸而去,一邊揮手叫人扎好纜繩,一邊問大嘴:“這兩個小家伙是什么人?怎么稱他們?yōu)樾b的?”</br>
大嘴更是一個嘴沒遮攔的人,說:“龍?zhí)弥鳎麄兊奈涔敻叩模犝f他們在融縣干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連獨(dú)行俠丐莫長老也稱贊他們。”</br>
“哦!?他們干了什么大快人心的事?”</br>
“他們將融縣的土皇帝費(fèi)四爺干掉了。”</br>
龍嘯風(fēng)不由一怔:“就是他們干掉的?”</br>
“是啊!”</br>
龍嘯風(fēng)怔了一會,又問:“他們的武功真的極好?”</br>
“好極了!連覃堂主也不是他們的對手。”</br>
龍嘯風(fēng)不再問下去了,他對手下的一個人說:“侯四,我有事要去找貨主,你在這里負(fù)責(zé)這批木排,扎好后,便帶兄弟們回去吃夜宵,不必等我回來。”</br>
“是,堂主。”</br>
于是龍嘯風(fēng)躍上江岸,直往城里而去。他不是去找什么貨主,而是找柳州府的捕快告密去了。</br>
捕快見他半夜三更地跑來找自己,感到愕然,問:“龍?zhí)弥鳎惺裁词抡倚〉艿模俊?lt;/br>
龍嘯風(fēng)說:“韋老兄,有一場天大的富貴你要不要?”</br>
韋捕快一聽,更是驚訝:“什么天大的富貴?”</br>
“你想不想抓到殺害知府大人內(nèi)侄的兩名兇手?”</br>
“什么!?你發(fā)現(xiàn)他們了?”</br>
“韋老兄,我要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他們,怎敢半夜三更來打擾你?”</br>
韋捕快急切地問:“現(xiàn)在他們在哪里?”</br>
“就在我們堂里。”</br>
韋捕快又是愕然:“怎么他們在你們堂里的?”</br>
“韋老兄,要不是這事牽連大,我也不來告訴你老兄。原來我們覃鳴江,與這兩個兇手是一路上的人,為了使我們青魚幫的人不受連累,我只好大義滅親了。不過這兩名兇手身手極好,而覃鳴江也不是好惹的,你老兄恐怕要多帶些人手去才能捉到他們,不然,魚吃不到,反弄一身腥。”</br>
“嗨!這一點(diǎn)不是我韋某人夸口,多少汪洋大盜,也逃不過我手中這條九節(jié)鞭。不是我小看了你們覃堂主,恐怕他在我鞭下走不了十招,就是連黑道上有名的魔頭一條鞭和閃電刀,也不敢在我管下的柳州府作案。聽說那兩個兇手只不過是兩個娃娃,武功再好,也好不過一條鞭和閃電刀吧?”</br>
“當(dāng)然,你韋老兄在柳州府是一條有名的好漢,一條九節(jié)鞭使得神出鬼沒。不過,我還勸老兄多帶些人手好,別叫他們跑了。”</br>
“這個你放心,為了不讓他們走脫,我自會多帶些人手去。”</br>
龍嘯風(fēng)見自己目的達(dá)到,不由暗喜,說:“韋老兄,我先走。”</br>
“慢著,你來時(shí)他們知不知道?”</br>
“噢!這怎能讓他們知道的?”</br>
“好,好,你先回去穩(wěn)住他們,我馬上便會帶人來。”</br>
第二天,天剛剛發(fā)亮,韋捕快已帶了十多個公差,將青魚幫的所在地前后包圍,有的更上了房,以防兇手從瓦面上逃跑。</br>
十多人奔來的聲音,早已給閉目養(yǎng)神的墨明智聽到,可惜墨明智沒有半點(diǎn)江湖上的經(jīng)驗(yàn),連想也沒想到這些人是來捉拿自己的。他只是暗暗感到納悶:怎么天沒亮,這么多人跑來的?他們跳到屋頂上干什么?難道是覃堂主的人,一早便來這里練武么?小燕也給瓦面上的響聲驚醒了。這些公差,除了韋捕快武功屬于一流外,其他的跟青魚幫的人差不多,只會一些拳腳功夫,根本不懂得什么輕功。所以他們盡管輕手輕腳爬到瓦面上,還是將瓦面弄出響聲來,怎不將小燕驚醒?</br>
小燕一聽他們的腳步聲,便知道不是什么武林或黑道上的人物。難道是一些小偷小摸?就是小偷小摸,也不會天亮了才來偷東西的呀?她問墨明智:“傻哥哥,什么人跑到屋頂上去了?”</br>
墨明智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聽到他們說什么別讓什么兇手跑了的。”</br>
小燕盡管為人十分機(jī)敏,但“兇手”兩字是怎么也不會與自已連起來。兇手往往是黑道上的人物和一些為非作歹的壞人。她只是感到愕異:“兇手!?難道這一帶出了人命?這些人是來抓兇手的么?”</br>
這時(shí)有人“嘭嘭”地拍門了,連連吼道:“開門!開門!”</br>
青魚幫的人因?yàn)榘胍估锏浇吔幽九牛貋頃r(shí)又吃夜宵,到天亮?xí)r才朦朧睡去。覃鳴江因?yàn)檎泻裟髦呛托⊙啵才潘麄兿丛韬妥√帲苍谂R天亮?xí)r才躺下,由于勞累,幾乎是一躺下便睡著了,根本沒發(fā)覺有人將堂口前后包圍和爬到瓦面上去,更想不到有人膽敢夾青魚幫找麻煩的。這時(shí),他們給這一陣拍門聲和吼叫聲驚醒了。有人不耐煩地跳下床來,破口大罵:“誰拍門的?大聲大叫,死了人么?”他將大門打開,只見韋捕快帶著幾個公差沖了進(jìn)來,不由瞪大了眼:“你,你,你們,這,這,這是怎么啦?”</br>
韋捕快說:“叫你們的覃堂主出來,沒你的事。”</br>
覃鳴江早巳披衣出來了,見韋捕快帶了這么多的人來,也是愕然。他走出來說:“韋捕快,你找我有什么事?”覃鳴江雖然參加了青魚幫,仍保持著武林正派人士的作風(fēng),遵守武林中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定:不與官府中的人來往,也不去招惹公門中的人,能避開他們便盡量避開。</br>
韋捕快一笑:“覃堂主,我韋某人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我來,是請覃堂主交出兩個人。”</br>
覃鳴江疑惑地問:“兩個人!?兩個什么人?”</br>
“兩個殺人兇手。”</br>
“韋捕頭,你是不是找錯門了?本堂的人,一向奉公守法,哪有殺人兇手的?”</br>
“覃堂主,別跟我裝蠢扮傻的,我韋某人沒有確實(shí)的線索,絕不敢來打擾青魚幫。”</br>
覃鳴江變色說:“好吧,你說,哪兩個是殺人兇手?要是有證有據(jù),不用韋捕頭動手,我自己也會將他們交給你。”</br>
“覃堂主這話當(dāng)真?”</br>
“我覃某也是一條頂天立地的漢子,說話算數(shù),怎么不當(dāng)真的?”</br>
“好!那請覃堂主將在融縣殺害費(fèi)四爺?shù)膬词纸怀鰜戆伞!?lt;/br>
覃鳴江一怔:“你說什么?”</br>
“覃堂主,別裝糊涂了!我說的是殺害我們知府大人內(nèi)侄的兩名兇手,有人看見你將他們帶來了這里。”</br>
覃鳴江暗吃一驚,頓時(shí)疑惑起來:誰告密了?是大嘴?墨明智和小燕在融縣所干的事,除了自己和大嘴外,只有莫長老才知道,莫長老是俠義之士,絕不會去告密的。是大嘴告密還是昨夜里讓他們看見了?便問:“誰看見了?”</br>
“自然有人看見。覃堂主,你交不交人出來?”</br>
覃鳴江一聲冷笑:“你沒憑沒據(jù),胡亂要我交人,這恐怕辦不到。”</br>
別說是墨明智和小燕,就是一般常人,在屋后也聽到了前廳的對話。初時(shí),墨明智和小燕還不知道這伙人是來捉拿自己的,現(xiàn)在聽清楚了。小燕說:“傻哥哥,他們是來捉我們的,我們走吧。”</br>
墨明智說:“我們走了,不害了覃堂主嗎?”</br>
“你留下來,就不害他了么?說不定更會害了他。”</br>
“怎么會更害了他的?”</br>
“傻哥哥,你留下來讓官府的。人看見了,他們更振振有詞說覃堂主窩藏我們,連覃堂主也脫不了關(guān)系。要是我們走了,覃堂主便可推得一干二凈,說根本就沒有我們這兩個人。”</br>
“萬一他們將覃堂主捉了去呢?”</br>
“哎!就算捉了,我們也可以想辦法救他出來呀!”</br>
這時(shí)他們又聽到韋捕快說道:“你要是不交人,別怪我韋某人不客氣了。”</br>
覃鳴江一瞪眼:“你想怎樣?”</br>
“對不起,公事公辦,我韋某人只有下令搜查。沒有兇手便罷,要是有兇手,也只好請你隨我們?nèi)ヒ娭笕肆恕!?lt;/br>
小燕在里面說:“傻哥哥,我們快走,別叫他們搜出我們來。”</br>
墨明智還有些猶豫,小燕可不管他了,一拖把他拖了起來,抖展靈猴百變身法,從窗口一躍而出,真是身如幻影飛魂,別說伏在四周的公差只會一些拳腳功夫,就算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在朦朦的天色下,也不易看清他們。他們一下躍出了墻頭,穿過一條小巷。躍到一戶人家院子的一棵樹葉濃密的龍眼樹上。他們像一縷輕煙似的,落下時(shí)真是枝不搖,葉不擺,沒弄出半點(diǎn)聲音來。</br>
這家院子是馬平城一家首富的院子,院子里的果木不少,而這棵龍眼樹高出圍墻一丈多高,雖隔著一條街巷。他們伏在密枝濃葉中,仍可清清楚楚看到青魚幫堂口大院里的事情,也清楚聽到所有人的說話。他們看見覃鳴江拔出了利劍,怒道:“你們以為我們青魚幫的人是好惹的么?誰敢闖進(jìn)里面一步,別怪我出劍。”</br>
韋捕快也將九節(jié)鞭抖了出來,問:“覃堂主,你敢抗拒官府么?”</br>
墨明智在樹上看見不由著急起來:“兄弟,他們打起來了?怎么辦?”</br>
小燕說:“你別出聲,我自有辦法。”</br>
“兄弟有什么辦法的?”</br>
“你先別打擾我,我用密音入耳之功向覃堂主說話了。”</br>
墨明智感到茫然,什么叫密音入耳功的?墨明智雖然有一身奇厚的怪異神功,卻不懂得這門上乘的武功,當(dāng)然他要學(xué)起來,可以說是輕而易舉,半點(diǎn)也不困難,甚至運(yùn)用起這門上乘武功,比小燕和九幽老怪還更出色,只是沒有人指點(diǎn)他罷了。而小燕從小就在慕容子寧和小魔女指點(diǎn)下,當(dāng)然也就學(xué)會了這門上乘的功夫。這門上乘功夫沒其他,只要具有深厚的內(nèi)力,和如何運(yùn)用自己的內(nèi)力便可以了。</br>
覃鳴江正要答話時(shí),驀然間,他聽到一種似蚊蚋的聲音在自己耳中響著:“覃堂主,你讓他們進(jìn)去搜吧,他們是搜不出我們的。”覃鳴江不由一怔。他也曾聽自己師父說過,武林中有一門上乘的武功,叫密音入耳之功,只有內(nèi)力非常深厚的人才能學(xué)到,難道這兩位小俠也具有這門武功么?那么說,他們的內(nèi)力是非常的深厚了,怪不得獨(dú)行俠丐莫長老說自己再練十年,也恐怕不是這兩位小俠的對手。要是他知道小燕是五十年前名震武林的小魔女的孫女,恐怕更驚訝不已哩!覃鳴江聽了這話,不由放心了,冷笑一聲,對韋捕快說:“韋捕頭,我不是抗拒官府。不過我們把話說清楚,你要是搜不出怎么辦?”</br>
“搜不出自然沒你的事。”</br>
“你這么蔑視我們青魚幫,說一句‘沒事’,就可以了嗎?”</br>
韋捕快再也不理他,揮手叫人進(jìn)去搜索。這些公差,幾乎將所有的地方、房間都搜索過了,就是差一點(diǎn)沒將地皮翻過來,也搜不出那兩個兇手來。韋捕快頓時(shí)傻了眼,疑心龍嘯風(fēng)是不是故意叫自己踩西瓜皮,叫自己得罪青魚幫?得罪覃鳴江他還不怎么在乎,要是得罪了整個青魚幫,今后自己的麻煩事可就多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想要抓的人,武功高得那么叫人難以置信,鬼不知神不覺地躍過一條小巷,躲到隔巷院子的一棵龍眼樹上去。要知道,這里不但瓦面,就是這條小巷,也埋伏了自己眼明手快的公差,要是他們翻墻逃走,沒有不被發(fā)現(xiàn)的。所以他不能不疑心是龍嘯風(fēng)故意設(shè)下這么一個陷阱,叫自己跳下去。</br>
覃鳴江初時(shí)心頭還十五十六的,現(xiàn)在見韋捕快真的搜不出人來,一聲冷笑:“韋捕頭,你現(xiàn)在還有什么話可說?”</br>
韋捕快說:“覃堂主,我韋某也是奉命行事,請莫怪。”</br>
“哼,你也太瞧不起我們青魚幫的人了。”</br>
“不!韋某人怎敢瞧不起青魚幫的?這個消息,也是你們青魚幫人告訴我的。我見事關(guān)重大,請示了知府大人,才不得不來。”</br>
覃鳴江一怔:“青魚幫的人告訴你的?是誰?”</br>
韋捕快惱恨龍嘯風(fēng)給自己西瓜皮踩,也不客氣地說了出來:“就是你覃堂主的好副手龍嘯風(fēng)。要是別人,我還不相信哩!”</br>
覃鳴江不禁訝然:“是他?”一邊暗想:他怎知道兩位小俠士在融縣干了這件事的?</br>
“是呵!覃堂主,你不會怪我韋某人吧?”</br>
“既然這樣,是我們青魚幫門戶內(nèi)的事,我覃鳴江得罪了,望韋捕頭莫怪。”“好說,好說。覃堂主,我韋某人告辭了!”說完,他便帶人離開。</br>
覃鳴江等韋捕快一走,立刻打發(fā)人將大嘴叫到房內(nèi),劈頭便問:“大嘴!是不是你將兩位小伙在融縣的事告訴了龍副堂主?”</br>
大嘴見覃嗚江面色嚴(yán)厲,吃了一驚:“堂主,出了什么事?”</br>
“你說,是不是你告訴了他?”</br>
“是龍?zhí)弥鲉栁业难剑 ?lt;/br>
“你怎么說?”</br>
大嘴只有將當(dāng)時(shí)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覃嗚江不出聲了。這能怪大嘴嗎?大嘴怎知道龍嘯風(fēng)居心這樣險(xiǎn)惡?為了一筆賞金,竟然背叛青魚幫,出賣自己的人格。他想了一下說:“大嘴,今后有人再問你,你就說沒有這回事。”</br>
大嘴愕然:“堂主,為什么?”</br>
“你知不知道,龍嘯風(fēng)把你所說的話,竟向官府告密了!今天一早,韋捕頭便來這里拉人。”</br>
大嘴一怔:“兩位小俠給拉去了?”</br>
“要是給拉去了,你我還能在這里么?”</br>
大嘴一顆心放了下來:“龍?zhí)弥髟趺磿沙鲞@等不顧江湖道義的事情來?幸好兩位小俠沒給拉去。不然,我大嘴不成了罪人了?”</br>
“所以,以后有人再問你,你千萬不能說出,就是在官府面前,你也要一口否定。”</br>
“堂主,你放心,兩位小俠這么好,就是殺我大嘴的頭,我也不會出賣他們。”</br>
“好,你能這樣,我就放心了,你去吧,在龍嘯風(fēng)面前,你什么也別說,我自會對付他。我倒要看看這個小人怎么有臉來見我。”</br>
“是!”大嘴應(yīng)了一聲,便退了出來。</br>
再說墨明智和小燕見韋捕快帶人離開,覃堂主沒事,一顆心放下來。墨明智說:“兄弟,沒事了,我們走吧。”</br>
小燕點(diǎn)點(diǎn)頭:“好!我們?nèi)チⅣ~峰,看看那塊吃人的地皮。”</br>
不久,他們便出現(xiàn)在立魚峰腳下的龍?zhí)哆吷稀AⅣ~峰坐落在馬平城南郊不遠(yuǎn)的地方,它宛如一條倒立的鱉魚,尾朝天,頭朝地。山不高而玲瓏清秀。山中參天古樹,竟然是扎根在奇巖怪石之中,樹葉綠蔭如華蓋,使山腳下清涼異常。加上一潭碧綠如玉的龍?zhí)端嘤常鎏砹Ⅳ~峰的迷人景致。這里,不但是馬平城風(fēng)景最秀麗的山峰,也是避暑勝地。在山腳的奇巖異峰中,隱現(xiàn)一座古剎,香煙繚繞,不時(shí)鐘聲傳來。亭臺樓閣處處,紅墻綠瓦時(shí)而隱現(xiàn)于奇峰煙霧里,仿佛仙境似的,令人神往極了。相傳,立魚峰還是民間歌手劉三姐唱歌成仙的地方哩。</br>
立魚峰不遠(yuǎn)處,便是馬平縣著名的山峰馬鞍山。要是說馬鞍山像個肥胖的母親,那么立魚峰卻像個女孩,嫵媚地依偎在它的身旁。馬平縣的山峰,雖然沒有桂林山水那么名聞天下,但它的奇巖異洞不少,只是不為人發(fā)現(xiàn)罷了。如解放后為人發(fā)現(xiàn)的都樂巖,巖洞里奇景秀美,洞中不但有洞,還有河流和石橋,直可與桂林的七星巖、蘆笛巖媲美。馬平縣真是山山有洞,無洞不奇。</br>
墨明智和小燕走近山腳時(shí),發(fā)現(xiàn)一位老僧坐在龍?zhí)哆叺囊粔K奇石上,不知是練功還是靜心觀賞潭中的游魚。小燕輕輕問墨明智:“傻哥哥,你看那個老和尚坐在潭邊干什么?”</br>
“兄弟,他大概是在那里打坐,我們千萬別去驚擾了他。”</br>
小燕才不理墨明智哩,她是個無事找事的小姑娘,又說:“傻哥哥,我聽說和尚打起坐來,心如死水,什么也打擾不了他,不知這老和尚是不是這樣。”</br>
“兄弟,你理人家千什么?”</br>
“我想看看他是不是專心打坐哪!”</br>
“兄弟,別胡鬧。”</br>
誰知墨明智話沒說完,小燕早已拾起了一塊小石頭,飛到了老和尚跟前的潭面上,“咚”的一聲,水花飛起,直濺到老和尚的臉上。墨明智吃了一驚,怕老和尚動怒,正想怪小燕多事。老和尚卻哈哈笑起來:“小施主,你怎么跟老衲開玩笑了?”</br>
小燕側(cè)頭笑問:“老和尚,你不惱我嗎?”</br>
“哈哈,老衲怎會惱小施主的?小施主遠(yuǎn)道而來,老衲來曾遠(yuǎn)迎,請莫見怪。”說時(shí),身形未動,人已憑空躍起,已落在墨明智和小燕的面前了。</br>
小燕暗吃一驚,這老和尚身手不凡哩,想不到小小的馬平縣,卻有這么一位武林高手。墨明智說:“老和尚,我兄弟一時(shí)貪玩,請你千萬原諒。”</br>
老和尚打量了墨明智一眼,見他目光有神說話中氣充沛,不由暗暗驚訝:怎么這小施主,年紀(jì)不過十六七歲,卻練得了這么好的內(nèi)勁?他再看看小燕,見小燕目光流盼,神采飛逸,顯然又是一位身負(fù)絕技的人,不由暗暗點(diǎn)頭。小燕也喜歡這老和尚的為人隨和,問:“老和尚,你怎知我們從遠(yuǎn)處來的?”</br>
老和尚一笑:“小施主口音不同,絕不是本地人,怎不是從遠(yuǎn)方來?”</br>
“哎!你這個老和尚還頂會看人的。”</br>
“小施主過獎了!請問兩位小施主?來敝寺有何貴干?”</br>
小燕眨眨眼說:“我們來進(jìn)香拜神呀!你歡迎不歡迎?”</br>
墨明智愕然:“兄弟,我們不是來…”</br>
小燕用腳尖暗暗踢了墨明智一下,打斷他的話說:“傻哥哥,我們也是來這里玩的,對不對?”一邊又向墨明智打眼色。</br>
墨明智不知小燕又弄什么名堂了,心想:我們不是來找尋吃人的地皮么?怎么說是來進(jìn)香拜神了?</br>
老和尚目光如電,早巳看在眼里了,心想:這兩個小施主,一個老實(shí)忠厚;一個古靈精怪。他們?yōu)槭裁炊鴣恚靠梢钥隙ǖ卣f,他們絕不是來進(jìn)香的,一定別有企圖。但也不說破,笑著說:“歡迎,歡迎,小施主遠(yuǎn)道而來進(jìn)香,就這份誠心,老衲就感激了,怎敢不歡迎的?兩位小施主,請!”</br>
小燕說:“老和尚,那你帶路呀!”</br>
“阿彌陀佛,老衲占先了,請小施主跟隨老衲來。”</br>
這個老和尚帶著墨明智,小燕步上石階,穿過巖石中的樹蔭,只見一道山門迎面而立,小燕一看,山門橫匾上寫著“靈鱉古剎”四個大字。一位知客們從里面迎了出來,見方丈帶著兩個孩子,有些奇異。老和尚說:“凈悟,這兩位小施主是前來進(jìn)香的,你快上香,讓小施主參拜。”</br>
“是,方丈。”</br>
小燕一聽,暗道:“這老和尚來真的了!我要不是尋找吃人地皮,鬼才來你這個什么古剎進(jìn)香哩!”</br>
墨明智小時(shí)跟過爺爺?shù)剿聫R拜神,知道要給香火燈油費(fèi)的,便連忙從懷中掏出一塊碎銀來,雙手奉給知客僧,說是自己兩兄弟的敬意。知客僧合什道:“阿彌陀佛,叫小施主破費(fèi)了!”便打發(fā)一個小和尚去上香,自己親自帶墨明智和小燕進(jìn)殿參拜,一面又叫人準(zhǔn)備齋飯招待。墨明智和小燕參拜完后,才發(fā)覺這座古剎與別的寺廟不同。它的十八羅漢堂、觀音閣、文殊僂,如來佛殿,全部都是在巖洞里,洞洞相通,上下相連,仿佛這座立魚峰的山肚中,全是巖洞組成,上下左右都有出口洞,四通八達(dá)。在巖洞里,盡管煙霧繚繞,但既不會感到黑暗,也干爽通風(fēng),不像一般巖洞的潮濕,怪不得整座古剎都設(shè)在巖洞里面了。這真是世上少有的一間古剎,也是人間少見的一座奇洞。可惜的是,這座少有的古剎,以后在兵荒馬亂中被毀于一旦,只剩下奇洞留待后人憑吊。</br>
他們進(jìn)香參拜后,知客僧便帶他們到各處觀看。小燕每到一處,都留心打量,看看有沒有可疑之處,是不是那個吃人地皮的巖洞,結(jié)果她完全失望了,心想:跟隨這么一個和尚到處亂跑,怎么有可能找到那塊吃人地皮的?就是有,他也不會帶自己去。開口問嗎,恐怕他也不會講出來。</br>
吃過齋飯后,小燕想了—下,問:“大和尚,你這里有沒有可以住的地方?我們想在這里住宿兩天。”</br>
知客僧忙說:“兩位小施主想寄宿本剎,我們有的是凈房,施主盡管住宿好了。”</br>
小燕大喜:“大和尚,那多謝你啦!”</br>
知客僧帶他們到一處*山崖的東廂房間,小燕一看,房間內(nèi)只有一張床,不由皺皺眉問:“只有這么一間么?”</br>
“小施主,這間不好么?”</br>
“一個床鋪,我們兩個人怎么睡?”</br>
墨明智說:“兄弟,一張床,我們將就睡可以了,別再麻煩人家啦。”</br>
小燕“啐”了他一口:“你睡覺老打呼嚕的,吵得人沒辦法睡,我才不跟你睡一張床哩!”她轉(zhuǎn)身問知客僧,“還有沒有別的房間?有,我們就多要一間,行嗎?”</br>
“有,有,不過那房沒這間光亮。”</br>
“那不怕,我就要那間好了!”小燕說時(shí),從懷中掏出一綻十兩重的銀子來,“大和尚,這當(dāng)作我兄弟兩人的住宿伙食費(fèi),有多的,就算我捐給你們的香油費(fèi)好了!”</br>
知客僧連忙合什道:“阿彌陀佛!出家人與人方便,貧僧怎敢貪圖銀兩?”</br>
“哎!你收下吧!是我們捐獻(xiàn)的香油費(fèi),你總不能不收吧?”</br>
“既然這樣,貧僧只好收下了!”</br>
知客僧安排了他們的住宿后,便告辭而去。墨明智問小燕:“我睡覺老打呼嚕嗎?”</br>
小燕忍住笑說:“當(dāng)然啦!你呀,可以說是鼾聲如雷,吵得人睡不著。”</br>
“怎么我不知道的?”</br>
“你睡著了,知道什么?”</br>
墨明智心想:怪不得每到一處住宿時(shí),兄弟總避開我,到另一處睡的,原來是嫌我打呼嚕。他想了一下說:“兄弟,你就住那間光亮點(diǎn)的房間吧,讓我住在這里。這里較偏,不會吵得你睡不著,也不會吵了其他人。”</br>
小燕心想:我這傻哥哥怎么這樣的老實(shí),就相信了?她心里好笑說:“好吧,不過,你今夜里不能睡。”</br>
墨明智茫然:“我怎么不能睡的?”</br>
“傻哥哥,你不想找那個有吃人地皮的巖洞嗎?”</br>
“夜里去找嗎?”</br>
“當(dāng)然在夜里找啦,大白天的,這里的和尚能讓我們尋找嗎?”</br>
“兄弟,我們還是問問他們的好。”</br>
“嗨!要是問他們能說出來,別人不早問了,等我們現(xiàn)在去問?”</br>
“兄弟,我是說,問問他們,他們要是叫我們別找,我們就別找了。一塊吃人的地皮,有什么好看的。”</br>
“你不看我看。”小燕要脾氣了。</br>
“兄弟,我是怕和尚知道了不高興。”</br>
“我們夜里悄悄去尋找,他們怎知道?”</br>
“這——”</br>
“我看你是怕辛苦!好吧!你怕辛苦、我一個人去找好了,你別去。”</br>
墨明智不高興了:“我怎會怕辛苦的?”</br>
“你不怕辛苦,今夜里就同我一塊去呀!”</br>
是夜,新月冉冉從天邊升起,他們似夜鳥般地從窗口躍出,從山腰直落山下,一下隱沒在樹林中了!看看樹木石隙之間,有沒有那個吃人地皮的秘密巖洞。他們幾乎把山下的奇石異巖翻過了,什么秘密的巖洞也沒有,就是有,也只是一些深不到五尺,僅可坐三、四個人的小巖洞。墨明智說:“兄弟,看來是沒有什么秘密巖洞的,我們別找了!”</br>
小燕不理,暗自沉思:莫非那個秘密巖洞在龍?zhí)断旅婷矗勘阏f:“傻哥哥,我們到龍?zhí)哆吙纯矗f不定那個老和尚今早坐的那塊巖石就有古怪。”</br>
墨明智一怔:“兄弟,龍?zhí)哆厧r石潮濕,長滿青苔,一不小心,滑進(jìn)龍?zhí)毒臀kU(xiǎn)了。”</br>
“你怕什么?我會游水哩!”</br>
墨明智無可奈何地跟隨小燕轉(zhuǎn)到龍?zhí)哆叀r嚾婚g,他們在淡淡的月色下,瞧見了那個老和尚又坐在那塊巖石上,面臨潭水。四周是這樣的謐靜、朦朧,這老僧的出現(xiàn),更增添了夜的神秘。這老僧身不移、頭不轉(zhuǎn),似乎腦后長了眼睛看見了他們一樣,說:“兩位小施主夜探立魚峰,不知是何緣故?”</br>
墨明智和小燕都大吃一驚。怎么,這個老和尚都知道了?難道他在暗中跟蹤自己么?要是這樣,這老和尚一身的輕功,高得真難以令人相信。小燕說:“老和尚,你見到我們了!”</br>
老僧說:“兩位施主從窗戶躍出,老衲就看見了,只是不知小施主為何要夜探立魚峰?”</br>
墨明智說:“老和尚,我們想尋找那個有吃人地皮的秘密巖洞。”</br>
“原來這樣,兩位小施主誤聽人言了,立魚峰沒有吃人的地皮,更沒有這樣的巖洞。”</br>
小燕問:“真的沒有嗎?”</br>
“出家人絕不打誑語,老衲怎敢欺騙小施主的?”</br>
“有人說,這個秘密的巖洞,便在這龍?zhí)断旅妗!?lt;/br>
“不錯,在這龍?zhí)断率怯幸粋€巖洞,巖洞里并沒有什么會吃人的地皮,而是有一條為害人畜的蟒蛇。”</br>
墨明智大驚:“老和尚,你坐在這里不危險(xiǎn)么?”</br>
“小施主,你知道老衲為什么要坐在這里?”</br>
小燕說:“老和尚,大概你是想捉這一條蟒蛇吧?”</br>
“不錯,每年在這個時(shí)候,這條蟒蛇都是在臨近天亮?xí)r竄出來,吞吃一些趕入城的鄉(xiāng)民。初時(shí),大家都不發(fā)覺,直到去年,老衲才偶然發(fā)覺了這條孽畜害人,要動手除它時(shí),它卻—直潛伏在水下巖洞里不出來。老衲不愿驚動他人,只好每到臨天亮?xí)r守候在這里,一直守了它一年多了。”</br>
小燕問:“可是現(xiàn)在還沒到天亮呢,你怎么又坐在這里的?”</br>
“老衲擔(dān)心小施主會闖到這龍?zhí)哆厑恚灾缓锰崆白谶@里了。”</br>
墨明智聽了大受感動,感到這老和尚太好了,擔(dān)心自己有危險(xiǎn),竟深夜里守在這里。小燕又問:“老和尚,這蟒蛇會不會出來的?”</br>
“這很難說。但是,它總有一天會出來的。兩位小施主沒事,還是離開這里的好。”</br>
“不!老和尚,我也想看看這條蟒蛇有…”</br>
小燕話沒說完,老僧卻一下躍起,說:“小施主,快離開,這條孽畜快出來了。”</br>
果然一聲水響,一條巨大的蟒蛇從水中竄了出來,渾身粼光閃閃。顯然它餓極了,舌信吞吐,張開了血盆大口,直朝老和尚撲來。</br>
欲知老和尚性命如何,請聽下回分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