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回會盟前夕
上回說到陶十四娘問小燕去了哪里,玉羅剎說:“往山下的福建宮方向。”</br>
“我們快跟著去,別叫這燕丫頭鬧出事來。”</br>
“是呵!陶姐姐,我也在擔(dān)心。”</br>
“擔(dān)心,擔(dān)心,擔(dān)心你為什么放她跑了?”</br>
玉羅剎笑了起來:“陶姐姐,你怪人好沒道理,我要不怕你擔(dān)心,我還不早追了去?我在等你回來呀!”</br>
“好了,好了,我算怕了你們兩個小姑奶奶了。”</br>
“喲!你這么心急干嘛呵!陶姐姐,你是心痛一刀紅,怕燕丫頭將一刀紅殺了?”</br>
陶十四娘一下給玉羅剎說中了心事,粉臉頓時緋紅,臉一沉:“玉丫頭,你胡說什么?”</br>
“好,好!陶姐姐,我不說啦!我們快走吧,別叫這燕丫頭真的鬧出事來。”</br>
于是她們兩人,急向山下福建宮方向奔去…</br>
一刀紅和一竿竹各以自己特有的輕功,來到了青城山下,正欲穿過樹林時,一刀紅突然停下腳步,皺了皺眉頭對一竿竹說:“有人跟蹤我們了。”</br>
“誰跟蹤我們?難道是霧中樓的殺手?”</br>
“極有可能,來人的輕功不在你我之下,我們要小心了。”</br>
“任老弟,憑你的刀,難道還打發(fā)不了他?”</br>
一刀紅不出聲,突然朝林中低沉地輕喝一聲:“朋友!現(xiàn)身吧!我在等著你。”</br>
樹林中,一條嬌小而又輕靈的身影一下從林中閃了出來,一聲清脆而又帶甜蜜的笑聲響起:“一刀紅,我還以為你會溜得好快哩!原來也不過如此。”</br>
來人的話略帶嘲弄,一刀紅壓下了怒氣,問:“你是何人?”</br>
“怎么?你連我也認(rèn)不出來嗎?”</br>
一刀紅透過樹葉隙縫漏出的月光一看,來人竟然是一位美麗的小姑娘,而這小姑娘也曾見過,是無回劍門白衣仙子的表妹。他心里掠過一絲驚訝:“是你?”</br>
來人正是小燕,她揚(yáng)了揚(yáng)眉說:“是我呀,算你的眼力還不賴。”</br>
“你跟著我干什么?”</br>
“我呀,特意來找你算帳。”</br>
一刀紅又愕然了:“算帳?算什么帳的?”</br>
“這個帳恐怕不好算哩,說了出來,你也付不出。”</br>
“小姑娘!請說!”</br>
“第一,你太傲慢無禮,簡直是目中無人,我要來教訓(xùn)教訓(xùn)你,省得你認(rèn)為天下無人。”</br>
“憑你一個來教訓(xùn)我?”</br>
“我一個人夠了,來多了,你更受不了。”</br>
一竿竹在旁笑起來:“小姑娘,我看你也是目中無人。”</br>
“一竿竹,你別笑,你這高竿竹,等下我斬開你變成兩截矮竿竹,你就會笑不出來。”</br>
一竿竹更是一發(fā)大笑,對一刀紅說:“任老弟,你看,這個小姑娘是不是個白癡!”</br>
一刀紅頓了一下說:“老兄,你別小看了她,正所謂不是猛龍不過江,她敢來找我們,恐怕是有兩下的。”</br>
“什么兩下,我有三下哩!”</br>
一竿竹笑道:“哎唷!你還有三下的…”</br>
誰知他話還沒有說完,只見眼前人影一晃,“啪”的一聲,臉上便捱了一個響亮的耳光,這下,一竿竹才驚怔住了,睜大了眼睛:“你,你敢打我?”</br>
小燕說:“我為什么不敢?我不是說我有三下的么?剛才這一耳光,還不在三下之內(nèi),誰叫你在我面前嘻皮笑臉的?這只不過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xùn)。”</br>
一竿竹自問身懷絕技,在江湖上從來沒有人敢招惹自己,更不用說有人能打自己的耳光了。一來是他太小看了對方;二來也根本沒想到小燕會突然出手,來不及閃開。不過,他也不能不暗暗驚訝,自己聞風(fēng)而閃的迎風(fēng)柳步,居然閃不開小燕的一掌突襲,可見小燕身形和出手之快了。他捂著臉,對一刀紅苦笑道:“任老弟,看來我一竿竹,這下是陰溝里翻船,栽到家了!”</br>
小燕眨眨眼睛說:“一竿竹,你別不服氣,要不要我再打你一下?”</br>
“小丫頭,別說你能再打我一下,就是你能碰著我衣服一下,我一竿竹算是徹底服了你。”</br>
“你說話算不算數(shù)?”</br>
“小丫頭,要是你碰不了我又怎樣?”</br>
“那么今夜里,我就不再找一刀紅算帳。”</br>
“不行,你得讓我刮回一個耳光。”</br>
“一竿竹,小心,我出手啦!”</br>
小燕說完,身形輕晃,一下又欺近了一竿竹的身旁。一竿竹這時早有了準(zhǔn)備,以迎風(fēng)柳步閃開,他自問自己的迎風(fēng)柳步,可以避讓武林中任何一流上乘高手的突襲,可是小燕怪異奇特的身法卻弄得他有些狼狽不堪了。不過一連幾次,小燕也的確無法擊中他。最后小燕說:“算了,一竿竹,我算無法擊中你了。”</br>
一竿竹停下步法說:“小丫頭,這下你可服…”</br>
誰知他活沒說完,“啪”一下,臉上又捱了一個耳光。他驚愕地瞪大了眼睛:“小丫頭,你敢使詐?”</br>
小燕嘻嘻笑道:“一竿竹,你難道不知道‘兵不厭詐’么?要不,我怎么能再刮你一個耳光?”</br>
連在旁觀看的一刀紅也忍不住笑起來:“小姑娘,我的確佩服你的機(jī)智。你說,你要怎么教訓(xùn)我?”</br>
“第一筆帳,要是你能向我姐姐賠禮認(rèn)錯,這筆帳我可以不算。”</br>
一刀紅訝然:“我可沒有得罪你姐姐,怎么要賠禮認(rèn)錯的?”</br>
“哼!我姐姐說要與你交朋友,你居然說‘不敢高攀’,一走了事,這不是對我姐姐的無禮么?”</br>
一刀紅啞然失笑:“小姑娘,你就是為這事而來?”</br>
“當(dāng)然啦!我姐姐受得了,我可受不了!”小燕又轉(zhuǎn)身朝一竿竹說:“你這一竿竹,說過的話也不算數(shù)。”</br>
一竿竹茫然:“我?guī)讜r說話不算數(shù)了?”</br>
“你說他一身是非在身,怕與我姐姐接近,等他是非一了,一定拖他來向我姐姐賠罪。現(xiàn)在,你不拖他向我姐姐賠罪,反而跟他一塊溜了,這不是說話不算數(shù)嗎?”</br>
一竿竹一想,自已是這么說過,苦笑一下對一刀紅說:“任老弟,看來你真的要去一趟,向她姐姐賠罪了。”</br>
一刀紅想了一會說:“好!我向你姐姐認(rèn)錯就是。小姑娘,你還有什么帳要算?”</br>
“第二筆帳,你不該殺了那個霧中樓主。”</br>
一刀紅一怔:“我為什么不該殺他?”</br>
“因為他是我的人。”</br>
“什么?他是你的人?”</br>
“是呀!要不,我干嗎要追來?”</br>
“小姑娘,難道你也是霧中樓的殺手?”</br>
“這一點你別問。”</br>
“現(xiàn)在我已殺了,你又怎么辦?”</br>
“得賠我一個樓主來!”</br>
一刀紅不由凝神打量著小燕,問:“我不明白姑娘的意思。”</br>
“我說,你得賠我一個樓主來!”</br>
“怎么賠法?要我的命么?”</br>
“我不想要你的命!”</br>
“那你要什么?”</br>
“要你這個人,聽從我的命令。”</br>
一刀紅勃然變色:“對不起,我難以答應(yīng)。”</br>
“你不答應(yīng)也得答應(yīng),誰叫你殺了他呢!”</br>
“那么說,你要與我交鋒了?”</br>
“是呀,武林中人,談不攏,只有憑武功來決定了。”</br>
“小姑娘,你真的要我拔刀?你知道,我的刀一拔出來,便是立判生死,沒有可選擇的余地。”</br>
“一刀紅,你敗了,總不會拔刀自斷吧?”</br>
“我自問不會這樣。”</br>
“既然這樣,我就放心與你交鋒啦!”</br>
一刀紅疑惑地問:“你自問能勝得了我?”</br>
“這事,等交過手后,你就明白了。”</br>
一刀紅動氣了:“小姑娘,我這把刀出鞘,一向是不見血不收手的。”</br>
“我知道,不然怎么叫一刀紅?”</br>
“小姑娘,我真不忍心你死在我的刀下。”</br>
“我呀,也不想你敗在我的劍下。”</br>
“小姑娘,你太放肆了!”“一刀紅,你別太目空一切了!”</br>
一刀紅一下將刀拔出來:“小姑娘,請亮兵器。”</br>
小燕“錚”的一聲,腰上軟形寶劍出手。</br>
一刀紅“噫”的一聲,問:“小姑娘,你這把劍是誰的?”</br>
“我的呀,它不會是你的吧?”</br>
“在下知道有一把軟形寶劍,是屬于小魔女白老前輩的,而你——”</br>
“難道只能她有,我就沒有嗎?”</br>
一刀紅想了一下說:“好!請!”</br>
一竿竹突然輕而無聲地飄了過來,在小燕身邊一閃而過,對一刀紅說:“你真的要與她交手?”</br>
“不交不行呀!”</br>
“任老弟,你既然不忍心她喪在你的刀下,我們何不一走了事?”</br>
小燕笑道:“一竿竹,你別出餿主意,你們跑得了嗎?”</br>
“小姑娘,你要我任老弟聽從你的什么命令?能不能說出來?”</br>
“不交手,他能聽嗎?”</br>
“小姑娘,就是我真的敗了,也絕不會聽你的什么命令的!”</br>
“到時,就由不得你啦!”</br>
“好,好!我一刀紅,從來沒見過這么一個自大自負(fù)的人。小姑娘,你是第一個了。小姑娘,是你逼我出手,我要是誤傷了你,你別后悔。”</br>
“我還不知道‘后悔’兩字是怎么寫的。”</br>
“小姑娘,你先出手,還是我先出手?”</br>
“當(dāng)然是你先出手啦!”</br>
一刀紅不再出聲,揮手叫一竿竹閃開,只說:“小姑娘,看刀!”</br>
一刀紅從小燕剛才同一竿竹交手中已看出,眼前這個小姑娘,恐怕是自己出道以來所遇到的最厲害的勁敵,因而不敢大意,一出手,就以本門一種能攻能守的一招刀法一—“千里回浪”使出,刀勁如浪,更帶回力,要是對手出招直取,必然給刀勁震開。一刀紅下一招便是“驚濤拍岸”了,更能令對手措手不及。可是小燕好像猜出了一刀紅的下一招刀法,根本不揮劍直取,而是飄然閃開。一刀紅暗暗驚訝,改用了另一招“破浪穿濤”直逼小燕,刀勁宛如狂風(fēng)怒浪,直撲小燕而來。小燕又是不回招應(yīng)敵,以靈猴百變配上迎風(fēng)柳步,輕閃而過。剎那間,一刀紅的招式如電連連使出,抖出了自己平生的絕學(xué),真是刀光如網(wǎng),刀勁似浪,任何一流上乘高手,即使不為刀刃劈中,也為刀勁的凌厲所震動。可是小燕憑著自己體內(nèi)的八成九陽真氣護(hù)體,不但不為陣陣如狂浪的刀風(fēng)刀勁所震傷,身形更似飛魂幻影,在重重如網(wǎng)的刀光中上下翻騰,又似那輕盈的小舟,在狂風(fēng)怒浪中,時而隱于浪谷之中,時而凌空突現(xiàn)在浪尖上。一竿竹看得驚愕了。本來他們的迎風(fēng)柳步完全可以傲視武林中任何一流高手,這時的他自問亦無法能閃避一刀紅的刀,而小燕奇特怪異閃避的身法,更是望塵莫及。暗想:這小姑娘到底是哪一門派的弟子?這樣驚世的武功,怎么是霧中樓的殺手?這不可能,要是真的,公孫良怎不早令她出來對付任老弟?正在這時,一道流星般的劍光突然劃破了長空,小燕出劍反擊了,西門劍法的抖出,一下撕開了重重如網(wǎng)的刀光,萬道劍光,透網(wǎng)刺出,逼得一刀紅要閃避了,一竿竹更是看得駭然不已!這不是武林中少有的西門劍法嗎?怎么這小姑娘會使的?他一下猛然省悟過來,從衣袖中掏出剛才接近小燕時所偷到手的一個精致的小瓷瓶,打開瓶蓋聞聞,更驚喜得大叫起來:“任老弟,別打了!我們答應(yīng)這小姑娘就是。”</br>
這時,在樹林中的另一邊,也有一聲銀鈴似的少女聲音喊道:“燕丫頭,快住手!”</br>
剎那間,刀光劍影齊消,一刀紅與小燕雙雙躍開,都以驚訝而欣佩的目光看著對方。</br>
陶十四娘與玉羅剎雙雙現(xiàn)身。玉羅剎說:“燕丫頭,你怎么真的與任壯士鬧了起來呢!”</br>
陶十四娘對一刀紅施禮說:“任壯士,我燕妹一時任性,請壯士千萬別見怪。”</br>
一刀紅慌忙回禮,面帶驚訝:“不敢,陶女俠,她是令妹?”</br>
一竿竹也走過來說:“任老弟,這一場交鋒,你實在打得冤枉。”</br>
“冤枉?”</br>
一竽竹壓低嗓門輕輕說:“任老弟,你知不知道這小姑娘是什么人?”</br>
“什么人?”</br>
“她是當(dāng)今武林一代奇?zhèn)b慕容老前輩的孫女兒!”小燕一怔:“一竿竹,你怎么認(rèn)出我了?”</br>
一竿竹大笑:“西門劍法,只有慕容老夫人白老前輩才有,你要不是,又怎么會的?再有,”一竿竹將小瓷瓶亮了亮,“這是武林奇珍一—玉女黑珠丹,這總可證明了吧?”</br>
小燕往懷中一摸,大叫起來:“你這小偷,幾時偷去了我的瓷瓶的?快還給我。”</br>
一竿竹說:“我要是不還給你,除非又想捱耳刮子了!”說時,將瓷瓶拋回給小燕。</br>
“小偷!你有沒有從中偷了幾顆的?”小燕接過瓷瓶問。</br>
“冤枉,我一竿竹要是貪心,也不會說出來了,整瓶拿了去不更好?”</br>
小燕笑了笑:“我跟你說著玩的,你可別惱呵!”</br>
“但愿姑娘今后別再刮我的耳光就好了!”</br>
“噢!我給你刮回兩掌好不好?”</br>
“真的?”</br>
“真的!可是你不許打痛我,不然,我會哭的。”</br>
一竿竹失笑起來:“算了!我才不打你呢。”</br>
“那我多謝你啦!”</br>
“小姑娘,你怎么給我開這么個大玩笑?你是想試試任老弟的刀法?”“我才不跟你們開玩笑哩!誰叫你們快手快腳殺了霧中樓主的。”</br>
一刀紅一聽對手是奇?zhèn)b夫婦的孫女兒,暗想:怪不得我勝不了她了。聽師父說,這小丫頭任性刁鉆,行為做事,與眾不同,今夜看來,果然如此。現(xiàn)在一聽這小丫頭竟然是真的為霧中樓主而來,又茫然了,問:“你要為他復(fù)仇?”</br>
“鬼才為他復(fù)仇哩!”</br>
“那我殺了他哪點不好?”</br>
“好什么!你將我要追蹤的線頭也捏斷了,你叫我今后怎么去找雇請他們來殺我們的人?”</br>
“你是為這事來找我們的?”</br>
“你以為我真的跟你們開玩笑嗎?”</br>
“嗨!小姑娘,你怎么不早說的?”</br>
“你目空一切,早說了,你能聽嗎?”</br>
陶十四娘這時說:“燕妹,任壯士性格如此,并不是真的目空一切,你別這樣說。”</br>
“陶姐姐,你怎么盡幫他說話呵!”</br>
一刀紅說:“好,好!小姑娘,我現(xiàn)在向你認(rèn)錯。”</br>
“不行!你還沒有向我這位姐咀賠禮哩!”</br>
一刀紅苦笑一下,向玉羅剎一禮說:“朝陽洞前,在下得罪了白姑娘,望白姑娘原諒在下的無禮。”</br>
玉羅剎慌忙回禮說:“壯士,燕妹是在鬧小孩子脾氣,你怎么當(dāng)真的了?”</br>
小燕踩腳說:“姐姐,我給你爭回一口氣,你怎么說我鬧小孩子脾氣了?好呀,以后有人欺負(fù)你,我不管啦!”</br>
眾人一見,都笑起來。一竿竹問小燕:“你要尋找那位雇主?”</br>
“是呀!你有辦法嗎?”</br>
“好吧!我一竿竹為你跑這一道了!”</br>
“真的,你不騙我吧?”</br>
陶十四娘笑道:“一竿竹是武林神偷手,妙手驚江湖,有他出面,還有找不到的?”</br>
一竿竹說:“陶女俠過獎了,在下只說跑一趟,可不敢包成功。”</br>
小燕說:“你一定行,剛才你有辦法偷我的瓷瓶,也必定有辦法偷到霧中樓的一些線索來。我要沒看錯,任大哥這次能找到那么多的證據(jù),一定是你幫的忙。”</br>
—刀紅說:“你說對了,那些證據(jù),都是他從霧中樓中偷出來的。”</br>
小燕說:“好呀!一竿竹,這一次我完全拜托你啦!”</br>
“那么說,我得盡力而為了!”</br>
“一竿竹,你找到那雇主,我給你三顆玉女黑珠丹好不好?要不,再給你刮三個響亮耳光。”</br>
“到時,你可別哭呵!”</br>
“我不哭,你幾時可答復(fù)我?”</br>
一竿竹沉吟了一下:“半個月怎么樣?”</br>
“好!半個月后我在哪里見你?要不,我在成都望峨樓等你好嗎?”“好!我們就一言為定。”</br>
小燕大喜:“我等你啦!”</br>
一竿竹朝一刀紅說:“我們走吧!這一次,我非得要求你為我護(hù)法了!”</br>
一刀紅一笑:“你的迎風(fēng)柳步,還擔(dān)心有人傷害得了你嗎?”</br>
“你別說迎風(fēng)柳步了,剛才我還不是閃不了小姑娘的出手?”</br>
小燕笑道:“一竿竹,我這是跟奶奶學(xué)的笨招兒才打中你,不然,我就是出手一百招,也無法摸到你一根頭發(fā)。”</br>
一竿竹問:“什么笨招兒的?”</br>
“迎風(fēng)柳,迎風(fēng)柳,迎風(fēng)而動,要是出手不帶風(fēng),我不會動了。第一次,我出其不意,輕出一掌;第二次,我故意麻痹你,趁你高興,也輕出一掌,這就是我奶奶過去刺中天山李老前輩的笨招兒。”</br>
“好一個刁鉆的小姑娘,我一竿竹上當(dāng)了。你這么一說,使我知道了本門的步法有這么一個缺陷,我今后得小心了。”</br>
“今后,我這笨招兒對你再不管用啦!”小燕又朝一刀紅問,“任大哥!剛才你閃避我的劍招,是什么身法的?”</br>
“魚龍百變身法!”</br>
小燕一怔:“魚龍百變?那不是遼東瘋癲二怪的獨門絕技嗎?你怎么也會了?”</br>
“這是家?guī)熞砸惶椎斗〒Q得來的。小姑娘,你閃避我的身法又是什么身法的?”</br>
“迎風(fēng)柳步加上靈猴百變。”</br>
“靈猴百變?那不是九幽老怪的武功?”</br>
“任大哥,你還看不出我是九幽小怪么?”</br>
一刀紅和一竿竹更驚訝了:“你就是江湖上人傳的性格怪異、神秘莫測、武功令人不可思議的九幽小怪?”</br>
“你們不會與我為敵吧?”</br>
一刀紅一笑:“豈敢,武林中的恩怨,我根本不想去過問。我感到,你這樣做,必然有你的原因,不過,江湖上的傳言亦并非全是虛言,起碼姑娘的武功驚人,就絕非虛言。”</br>
“我擔(dān)心你們會與我為敵哩!”</br>
“姑娘說笑了!”</br>
說罷,一刀紅與一竿竹便辭別眾人,動身而去。陶十四娘“哎”了一聲:“任壯士!”</br>
一刀紅停步轉(zhuǎn)身問:“陶女俠,還有話么?”</br>
陶十四娘嘴唇略略抖動,玉羅剎已知其意,微笑一下:“燕丫頭,陶姐姐有事,我們先走吧!”便拉了小燕而去。</br>
陶十四娘急了:“你們兩個怎么就先走了?”</br>
玉羅剎說:“陶姐姐,我們在前面的半山亭等你啦!”</br>
一竿竹一看,心知**,一笑而說:“任老弟,我先走一步了,你和陶女俠慢慢談吧。”</br>
一刀紅反而一怔,問:“老兄,你怎么了了不等我?”</br>
“不,不!我有些急事,在山下赤城閣前等你。”</br>
到了這時,一刀紅恁是一個粗心的漢子,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問:“陶女俠,有何事賜教?不妨請說。”</br>
半晌,陶十四娘才說:“你手臂上的傷沒事了吧?”</br>
一刀紅頓時感到一股暖流從心中升起。的確,他闖蕩江湖以來,從來沒有一位異性這么關(guān)懷自己,而且江湖上的事,也不容他將兒女之情放在心上。現(xiàn)在竟然有位武林中有名望的女俠這么深情地關(guān)心自己,他略帶激動地說:“陶女俠放心,在下皮肉小傷,不礙事。”</br>
陶十四娘頓了頓又問:“你現(xiàn)在要去哪里?”</br>
“在下是天涯浪子,處處為家,暫時可能要和一竿竹在一塊,尋找那雇請殺手要殺你們的雇主了。”</br>
“你能不能到我家來看我?”</br>
“在下有空,一定到府上拜訪。”</br>
“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嗎?”</br>
“四川陶家,江湖上誰人不知?哪個不曉?”</br>
“你,你,你不嫌棄我嗎?”</br>
“在下怎敢嫌棄姑娘的?要是姑娘不嫌棄我這天涯浪子,在下心中永遠(yuǎn)也忘不了姑娘。”</br>
陶十四娘心中大喜:“你不會騙我吧?”</br>
“在下可對天而誓!”</br>
陶十四娘顫顫地說:“我,我,我心中也只有你。”說時,不禁粉臉低垂,含喜帶羞,她將一顆少女之心,完全交托給這天涯浪子了。這一對江湖英雄兒女,沒有什么綿綿情語,更沒有什么山盟海誓,對話也不怎么精采,可句句都是從心底掏出來的話。最后,他們要分手了,陶十四娘深情地說:“任哥!今后在江湖上走動,望你冷暖注意,我在盼著你。我得走了,不然,那兩個丫頭會笑話我的。”說時,便閃身而去。</br>
一刀紅望著她逝去的背影,微嘆一聲:“我這江湖浪子,今后可有一個牽掛之人了!”說完,正想離去,驀然間,從一棵樹上飄下一個人來。一刀紅一怔,一看,又是愕異:“是你!?”</br>
這人不是別個,正是古靈精怪的小燕,她狡黠地笑道:“當(dāng)然是我啦。”</br>
一刀紅大窘:“你在偷聽我們的活?”</br>
“我擔(dān)心你會欺負(fù)我陶姐姐呢!”</br>
“我怎敢欺負(fù)她的?”</br>
“別說得那么好聽,以后你要是負(fù)了我陶姐姐,我會跟你沒完沒了!你別認(rèn)為你的刀快,我的劍更快。”</br>
一刀紅正色地說:“在下并不是無義無情之人!”</br>
“哎!我跟你鬧著玩的,你怎么當(dāng)真了?”</br>
“在下可不是鬧著玩的。”</br>
“好啦!你記住,得給我找到那個雇主,不然,我也會跟你沒完沒了!再說,那個雇主,也要買陶姐姐一條命呢。”</br>
“姑娘放心,在下一定盡力而為。”</br>
“是嗎?那我走啦!”小燕一笑而去。</br>
一刀紅搖搖頭,也離開了樹林。</br>
陶十四娘來到半山亭,只見玉羅剎一個人,不見了小燕,不由問:“燕丫頭呢?她又去了哪里?”玉羅剎笑道:“誰知道她又去了哪里。”</br>
“她不會又去鬧事吧?”</br>
“很難說哩!”</br>
“玉丫頭,你也真是,怎么就放她走了?”</br>
“這匹無韁之馬,誰攔得住…好了!她回來了!”</br>
陶十四娘回身一看,果然小燕從山道上奔來了,問:“燕丫頭,你跑去哪里了?”</br>
“陶姐姐,你還問的。左等右等你不來,這亭子又沒有什么好玩的,我轉(zhuǎn)去那邊玩了。”小燕眨眨眼問,“陶姐姐,你跟任大哥談什么來?”</br>
“沒談什么,天快亮了,我們回去吧!”</br>
第二天,會盟大會在上清官前面的坪地舉行了。這是五十多年來武林中少有的一次盛大集會,除了五十多年前,武林人士在武當(dāng)會盟過,就再沒開過這樣的大會。這次會盟,除了恒山派和貴州九龍門沒有人參加外(這兩門派因敗在小燕劍下,遵守諾言而轉(zhuǎn)回去),幾乎中原武林的所有名門正派和俠義人士都有人參加了。有的是掌門人親自帶隊而來,如峨嵋、丐幫、點蒼、華山四大名派;有的是派代表參加,如少林、武當(dāng)、昆侖、崆峒和終南山五大門派。此外,武林中的一些名門望族、武林世家、一方豪杰、各地的一些幫派教會、江湖中的奇人異士、游俠刀客,都趕來參加了,就是一些沒有武林帖的人士,也紛紛趕來了。他們中有的并不是來參加會盟,而是來趁熱鬧,更有的為尋仇雪恨而來,就像一刀紅和一竿竹,他們趕來,殺了公孫良后,又飄然而離開了。</br>
參加這些會盟人數(shù)最多的是丐幫、峨嵋兩派,其次是點蒼、華山。這四派人,可以說與九幽老怪和九幽小怪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不除去九幽一派的人,難以安枕無憂。而白龍會的人,更是占絕大多數(shù)了,一來他們是當(dāng)?shù)氐臇|道主,負(fù)責(zé)安排各方來的英雄豪杰;二來九幽小怪挑了他們的兩處堂口,殺了他們不少的人,因此白龍會幾乎是全力參加了這次會盟,因而人數(shù)不下千人。</br>
在草坪的正北方,也就是上清宮大門的石階上,有一排座位,那是為名門正派掌門人和武林中一些德高望重的一流上乘高手而設(shè)的座位,其他來參加的人,只能圍在坪地四周,坪地當(dāng)中留下了一片空地。遠(yuǎn)遠(yuǎn)望去,坪地四周真是人山人海,人聲如潮,服裝更是千奇百怪,五光十色,有各色的僧衣道袍,勁裝儒服、走商小販、乞丐豪富以及女俠們各種鮮艷的服裝,令人眼花繚亂,比起五十多年前的武當(dāng)會盟更為壯觀和熱鬧了。</br>
這時,各名門正派的掌門人仍在上清宮內(nèi),還沒有出來,有些人已等得不耐煩了,埋怨起來。玉羅剎和小燕選了一處不顯眼的地方坐下,陶十四娘與岷山雙俠坐在一起,與她們相距不遠(yuǎn),萬一有事,可互相接應(yīng)。</br>
小燕輕聲說:“這些掌門人好大的架子,這時還不出來的。”</br>
玉羅剎輕輕說:“說不定他們在商議怎么對付你這個小怪哩!”</br>
正說話問,突然全場人聲靜下來,目光集中一處。小燕還以為名門正派的掌門人出來了,一看,不由驚訝起來:原來一位腰佩寶劍服裝特別華麗的青年公子,帶了四名衣著光鮮的仆人出現(xiàn)在來路上,四名仆人身后,更有兩個大漢。這位青年公子神態(tài)雍容,光采照人,高貴的氣質(zhì),令人不敢仰視。群雄所驚訝而奇異的,就是這位青年公子在武林中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的,所有的人,沒一個認(rèn)識。從他的氣派來看,似乎是武林世家的子弟,而且異常富有,單那六位仆人的衣著,就不簡單了,當(dāng)今有哪一位武林世家會這么富有的?</br>
負(fù)責(zé)招呼的兩個人,一個是峨嵋派的弟子馮輝,一個是白龍會張舵主張四姐,他們立刻迎上前去問:“請問少俠,高姓大名,來自何處?”</br>
青年公子面含微笑:“我不是武林中人,看來姓名不必相告了吧?”</br>
馮輝疑惑地打量一下,又看看那四位佩劍的仆人問:“閣下不是武林中人?”</br>
青年公子點點頭。</br>
馮輝又問:“閣下不是武林中入,來這里…”</br>
“來看看熱鬧而已。”</br>
張四姐似乎對這青年公子心存好感。說:“公子,這是武林人的集會,恐有不測之事發(fā)生,公子還是到別處看看好。”</br>
“哦!?會有什么不測之事?”</br>
“武林中人,玩刀弄劍,一言不合,便會拔刀相向,恐累及公子,公子既非武林中人,還是遠(yuǎn)避為妙。”</br>
“你們總不會胡亂殺人吧?”</br>
“這倒不會,但一時失手卻很難免。”</br>
“既然不會胡亂殺人,我就不怕了。再說,我還有六位仆人保護(hù)我呢。”</br>
馮輝問:“閣下尊仆會武功?”</br>
“我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但是一些蠻漢惡徒,卻也不敢來犯我。”</br>
張四姐嘆了一聲:“我們勸公子到別處去,是為公子著想。”</br>
“大姐放心,本公子很喜歡看熱鬧,尤其喜歡看人比武,你們總不會趕我走吧?”</br>
馮輝向張四姐打了一個眼色,說:“閣下既然喜歡,請看好了。萬一有事波及到閣下,請別見怪,恕我們不安置了。”</br>
一位俊仆揚(yáng)揚(yáng)眉問:“什么!?你敢不安置我家公子的?”</br>
青年公子忙說:“哎!人家是武林人集會,我們不是武林中人,人家當(dāng)然不安置了。來,我們自己找地方坐去。”說時,他俊目四望,遙指一處高地,“我們到那邊去!”</br>
這處高地,離坪地不遠(yuǎn)也不近,從上面,可將坪地看得清清楚楚,這正是觀瞻者不卷入武林紛爭的好去處。而參加會盟的人,是不會到那里的,除非他也是一個旁觀者,也不是武林中人。青年公子朝馮輝、張四姐拱拱手說:“打擾了!”便帶仆人自去。</br>
他們離開后,張四姐暗暗驚異:“這是哪一處富貴人家的弟子?什么地方不好玩,卻跑到這是非之地來玩的?”</br>
馮輝輕輕地說:“他極有可能就是九幽小怪!”</br>
張四姐一怔:“什么!?是九幽小怪?”</br>
“他神蘊(yùn)異常,目光有神,行動飄逸,顯然身懷絕技,但卻又自稱不是武林中人,所帶的手下,一個個佩劍攜刀,你不感到奇怪么?富貴人家的公子,會有這般舉動?”</br>
“馮五俠,那你快去告訴各掌門人,我叫弟兄注視他的舉動。”</br>
“小心,先別去招惹了他。”馮輝說完,急奔入上清宮了。</br>
他倆雖然是輕語交談,但附近的武林人士和不遠(yuǎn)而身懷內(nèi)力的人?卻聽得清清楚楚。他們一聽“九幽小怪”這四個字,不啻如驚雷炸耳,一時間全震住了。本來武林人士見這青年公子的到來,都以奇異的目光在暗暗打量著,同時對這位青年公子的風(fēng)采暗暗欣羨喝采,都希望能結(jié)交這樣一位飄灑若仙的人物。可是“九幽小怪”四字,一下子全將他們驚震了。</br>
“九幽小怪”如驚雷走電,霎時間傳遍了在場的所有群雄的耳中,幾乎所有的目光,一下又集中在這青年公子身上了。那些與九幽小怪沒見面的人士,既驚訝又愕然,這么一個風(fēng)流瀟灑,氣質(zhì)華貴、神采照人的公子,會是那性格怪異,心狠手辣的九幽小怪么?那一些與九幽小怪交過手、見過面的群雄,如謝婷婷、符公望、楊柳女俠以及丐幫弟子,也不敢相信這青年公子就是九幽小怪,心想:這一定誤會了。但是又想到九幽小怪神秘莫測,一時以書生出現(xiàn),一時又以小書僮出現(xiàn),就算這青年公子不是,他那手下四位俊秀的仆人中,難保其中一個不是九幽小怪化裝的,于是又驚疑不已。</br>
岷山雙俠也是驚疑不已,暗想:要是這青年公子是九幽小怪,那曾經(jīng)幾次救過自己的少女又是誰?他們問陶十四娘,陶十四娘心中有數(shù),她知道這青年公子絕不可能是九幽小怪,因為小燕就在她身邊不遠(yuǎn)。但江湖上人心奸險異常,未免不會有些武功極好的奸險之徒,以九幽小怪的面目出現(xiàn),從而挑起武林人士對九幽小怪更大的仇恨來。她含含糊糊地對岷山雙俠說:“我也不知道,要是救我們的女俠是九幽小怪,這個青年公子就不是了,要是這青年公子是,那救我們的女俠自稱九幽小怪,就有她的用意,目的就是想將九幽小怪引出來。”</br>
陶十四娘這番回答合情合理,反而將一向觀察細(xì)微的彭琳弄得疑惑了。就彭琳來說,她希望救自己的女俠不是九幽小怪,而是另有其人,更希望如陶十四娘所說,這位裝神弄鬼的女俠,目的是要將九幽小怪引出來,從而為武林除害。這邊彭琳正在疑惑,那邊陶十四娘已用密音入耳之功向小燕詢問:“燕丫頭,你看來人是不是冒充你而為非作歹之徒?”</br>
小燕的回答令她驚喜萬分。小燕說:“陶姐姐,你放心,這位公子是自己人!”</br>
原來小燕一下就認(rèn)出這位神采照人的青年公子,就是那位在成都青羊?qū)m內(nèi)出手救玉羅剎的神秘書生,為自己傻哥哥洗白冤情的朱哥哥。當(dāng)然,小燕仍不知道,這位自稱朱哥哥的人,卻是一位侯門中的奇女子一—朱玲玲郡主。</br>
不單是小燕認(rèn)出來,玉羅剎也認(rèn)出來了,她輕輕“咦”了一聲:“是他來了!”</br>
突然間,群雄中站出一位黑臉漢子,朝青年書生坐處的高地走去。小燕問:“這人是誰?”</br>
小燕附近有人說:“這是海南島的摘星幫幫主雷傲空,一身武功怪異,與中原不同。”</br>
玉羅剎說:“原來是雷幫主,聽說他可傲慢哩,早就想與中原武林爭雄了!”</br>
又有人答道:“不錯!他參加這次會盟,就是想在會盟中顯示自己與眾不同的武功,在武林中爭一席地位。”</br>
小燕問:“他武功怎么怪異呢?”</br>
玉羅剎說:“摘星幫,原在海島上以采摘燕窩為生,因經(jīng)常在懸?guī)r峭壁中采摘燕窩,不但身子敏捷,也練得一身與眾不同的輕功。后來他們又得到一位不知名的世外高人指點,練成了一種有別于中原武林的武功套路,傳到雷幫主時,武功可以說是登上高峰了!”</br>
正說著,雷傲空已走到青年公子面前了,拱拱手說:“在下雷某,特來領(lǐng)教。”</br>
這位雷幫主,在練成一身武功后,正像他的名一樣,傲視武林,目空一切。加上曾擊敗過嶺南大俠風(fēng)子清的嫡傳弟子,又以一招勝了衡山派的掌門,便以為中原武功,不過如此。再加上他這次來參加青城山會盟,不大受人敬重,心中更有氣,早就想在人們面前露一手。現(xiàn)聽說這青年公子是什么九幽小怪,又聽人說九幽小怪武功莫測、行為怪異、曾在紫巖山下?lián)魯×遂o圓師太、打傷丐幫一陣風(fēng)長老等人之事。他“哼”了一聲,心下說,你們將九幽小怪說得那么厲害,我才不相信。擊敗恒山派掌門有什么了不起?我雷傲空不也曾擊敗過衡山派的掌門人么?他急于要在中原武林立名,不管這青年公子是不是真的九幽小怪,便站起來找青年公子挑戰(zhàn)了。</br>
朱玲玲鳳目掃了他一眼,微笑一下:“我不是武林中人,更與閣下索不相識,你來領(lǐng)教我什么?”</br>
“你不是九幽小怪?”</br>
“九幽小怪?”朱玲玲莞爾一笑,“閣下誤會了,怪不得前來領(lǐng)教。告訴你,我不是九幽小怪,你走吧!”</br>
雷傲空既然存心而來,哪有這么輕易而走的?說:“我不管你是不是九幽小怪,這個領(lǐng)教是討定的了!”</br>
玲玲郡主身旁一位俊仆早巳忍耐不住,揚(yáng)眉喝道:“你是什么人?敢在我家公子面前這般無禮?滾開!”</br>
雷傲空身為一幫之主,從來也沒人敢在自己面前大聲呼喝過,現(xiàn)在居然叫一位小廝呼喝,便暗蓄內(nèi)力,一袖拂去。可是這小廝輕出一掌,將他的袖勁化得干干凈凈,身形屹立不動,同時,寶劍拔出,厲聲喝道:“你敢動手打人?要領(lǐng)教,你先來向我領(lǐng)教!”</br>
雷傲空見自己一袖之勁,居然拂不動這俊秀的小廝,心下也暗暗吃驚,裂嘴—笑:“小哥,看來你也不含糊。不過,你不配與我動手,叫你家公子動手吧。”</br>
“配不配,比試過才說。”</br>
“你真要與我動手?”</br>
“你不是早已動手了嗎?”</br>
“好,好,看來不給你教訓(xùn),你家公子是不會出手的了!”</br>
“虧你還是個人男人,怎么這般羅羅嗦嗦的?”</br>
玲玲郡主皺皺眉說:“春兒,這是海南島上摘星幫的幫主,可別大意了!”</br>
“公子,小奴知道。”</br>
玲玲郡主跟前的四位侍女,以春梅、夏蘭,秋菊、冬竹而取名,都是玲玲郡主一手調(diào)教出來的。論武功,她們已可躋身于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之列了。與雷傲空應(yīng)戰(zhàn),正是四大侍女中的春梅。</br>
玲玲郡主又說:“雷幫主也是—幫之主,你應(yīng)點到為止,切不可傷人!”</br>
“是!小奴遵命!”</br>
玲玲郡主說話聲不大,由于身懷太乙真氣,聲音清脆,坪地上的群雄,幾乎人人聽得清清楚楚。他們聽到這青年公子居然命自己仆人與雷幫主應(yīng)戰(zhàn),還聲明點到為止,不可傷人,而且這番話說得輕描淡寫,仿佛不當(dāng)一回事。摘星幫,雖然在武林中不怎么有名氣,幫派也不大,但作為一幫之主,武功自有一格,就是名門正派的掌門人,也不敢這般輕視雷幫主的。</br>
雷傲空本來就是一個門人傲慢之人,現(xiàn)在聽到有人這般輕視自己,不由勃然大怒,將—個幫主應(yīng)有的風(fēng)度也拋撲了,猝然出手,居然直取青年公子,想將青年公子的雙目摘了下來。這—出手,來得非常的意外,眾人“呀”的—聲,以為青年公子一定傷在他的手上了。</br>
誰知眾人“呀”聲未完,雷傲空不知怎樣,憑空給摔飛了,“砰”的一聲,跌在坡下,半晌也爬不起來。玲玲仍坐在原地,面露不屑之色,抖抖衣袖,似乎嫌雷傲空身上的臟氣玷污了自己的衣袖。群雄又是一陣駭然,這“九幽小怪”的武功,簡直是匪夷所思,身形不動,也不見他是怎么出手的,雷傲空就從坡上直摔下來,直躺著不能動,不知是生是死。群雄們不禁想起了在紫巖山下與九幽小怪交過手的人的話來:“這九幽小怪懂邪術(shù)。”難道九幽小怪真的會邪術(shù)?不然,雷傲空怎么會平空地摔下坡來,群雄們因為從來沒看過太乙門的武功,更不知太乙門的武功是怎么回事,所以便疑為邪術(shù)了。</br>
其實玲玲郡主剛才所抖出的武功,只不過是太乙門的衣袖功而已,衣袖的拂出,不但陰柔之勁凌歷,更同時封人穴位。雷傲空給玲玲的衣袖之勁力震飛時,穴位也給封住了,所以摔下來時不能動彈。</br>
當(dāng)雷傲空摔下來時,人群中有兩條漢子驚叫起來,身形似燕,—下躍到雷傲空跟前,急切地問:“幫主,你怎么了?”</br>
雷傲空除了—雙眼睛會動,連話也說不出來,其中一個漢子悲憤地吼道:“幫主!我跟這小怪拼了!”拔刀便往坡上沖去。</br>
群雄們以為摘星幫雷幫主已死了,更是心頭大震,感到小怪一招之下,就取人性命,太過分了,一個個臉孔又流露憤怒之色。</br>
這漢子剛沖到坡上,碰到玲玲—雙凌厲的目光,竟然逼得這漢子不敢正視,—股怒火霎時間化解得干干凈凈,不敢再沖上一步。玲玲輕喝一聲:“將刀放下來!你的幫主沒有死。”</br>
這漢子愕然:“沒有死!?”</br>
玲玲郡主不再理睬他,對春梅說:“春兒,你下去給他解開穴位,叫他今后別再魯莽行事!”</br>
“是!”</br>
春梅輕躍下坡,在雷傲空身上一處穴位一拍,雷傲空一下從地上躍起,略略活動手腳,感列自己身內(nèi)外似乎沒有受傷,一切如常,驚愕地望望春梅,又望望坡上的玲玲,心想:這是哪一門武功?但他心里也知道,剛才摔下來時,仿佛是給一種無形的柔勁輕托而起,離地三尺時,柔勁才一下消失,才砰然摔在地上,要是自己真的從半空中摔下來,哪有內(nèi)臟不受傷的?看來是這公子手下留情了!</br>
春梅說:“我家公子的話你聽到了吧?你今后請善自為之。”</br>
雷傲空長嘆一聲,對兩個手下說:“我們走吧,別再在人面前丟丑了!”說時,自己首先踏步往山下而去,連會盟也不參加了。兩條漢子自然也跟隨他而去。</br>
這位雷幫主,自以為自己的武功可以在中原武林中爭一長短,誰知碰上一位侯門奇女子朱玲玲,簡直不堪一擊。這時他才感到自己是坐井觀天,夜郎自大,中原武林的武功,真是浩如瀚海,無涯無邊,深不可測。他羞愧而去,回到海南,苦練武功。最后,終于為武林添一絕技。</br>
這一現(xiàn)象,又令坪地上的群雄感到訝然、駭異。訝然的是“九幽小怪”并不像人們所說的出手無情,取人性命;駭異的是,這是什么武功?能制敵而不傷人?試問當(dāng)今武林中,誰有這種一招就能制敵的武功?就是連少林、武當(dāng)也不可能做到,怪不得這“九幽小怪”全無懼意,公然敢在中原武林高手云集的會盟上出現(xiàn)了。就是連身懷絕技的小燕,也驚訝了,輕問玉羅剎:“姐姐,他是哪一門派的?”</br>
玉羅剎搖搖頭:“看來,這位朱公子的武功,真是深不可測了。”</br>
這時,全場又是一片肅靜,原來四大門派的掌門人和少林寺方圓禪師以及終南山的瘋道人,—個個神色凝重地出現(xiàn)了。他們在上清宮內(nèi)已商議好,這次會盟,由丐幫魯幫主主持,推選少林寺方丈方慧禪師和峨嵋派掌門上靈道長為正、副盟主,準(zhǔn)備出去向群雄宣布,要是群雄贊同,便正式就任。不料這時馮輝奔了進(jìn)來,向他們稟告:“九幽小怪來了!”</br>
馮輝,這個峨嵋派的弟子,為人不但粗心,而且更主觀武斷。他專愛捕風(fēng)捉影,嘴上沒個遮攔。上次,他在巴山斷魂坡疑心時不遇是九幽小怪,引起一場腥風(fēng)血雨的戰(zhàn)斗,現(xiàn)在,他又疑心朱玲玲是九幽小怪,不知將引起什么樣的后果。</br>
這六位武林宗師不由一怔,他門千方百計、布防重重,就是擔(dān)心九幽小怪來搗亂這次會盟,至于其他一些黑道上的魔頭前來,他們才不放在心上。昨天下午,由于玉羅剎的妙舌生蓮,激起了點蒼派掌門萬里雪大俠的豪氣,將東、西兩條來上清宮的山路防守撤了,方圓禪師又提出歡迎所有武林人士都參加會盟,這兩點,上靈道長心里實在不大贊同,但也不好反對,只有默言不語,暗加提防。六大武林宗師所擔(dān)心的事,果然發(fā)生了。</br>
上靈道長熟知自己弟子們的性格,瞪著眼問:“你看清是九幽小怪了?”</br>
“掌門,弟子不會看錯,來人極可能就是九幽小怪。”</br>
“他是什么打扮?”</br>
“富家公子打扮,還帶來六位持刀佩劍仆人裝束的高手前來。”</br>
這一點,馮輝卻沒有看錯,跟隨朱玲玲前來的六位仆人,的確都有一身很好的武功。</br>
六人宗師又相視一眼,暗想:要是九幽小怪帶了六大高手前來,那是存心要來挑了這次會盟的了。上靈道長又問:“你問了他沒有?”</br>
“弟子問了,他自稱不是武林中人,只是前來觀瞻而已。”</br>
富家公子打扮,帶了六個人前來,又自稱不是武林中人,這一切,都跟上靈道長暗中所得到的情報不符。他知道九幽小怪只身行動,有跟從,頂多只是一兩個而已,哪有六位之多的?不由動疑了,問:“他自稱是九幽小怪?”</br>
“掌門,他在這么多高手面前,怎敢自稱?他連自己的姓名來路也不敢說。”</br>
這一點,又不符合上靈道長所知道的情況了。九幽小怪在綿竹城的思賢樓上,當(dāng)著靜圓師太等群雄的面,直認(rèn)自己是九幽小怪,他怎會不敢自稱的?</br>
丐幫幫主魯長嘯忍不住了:“上靈道長,不管來人是不是,先捉了再說。”</br>
方圓禪師為人慎重,說:“魯幫主,老衲認(rèn)為,還是慎重一些的好,萬一弄錯了,也為人笑話。上次,老衲聽方智師弟說,幾乎誤傷了一位青年劍客,將這青年劍客逼得與九幽小怪為伍。”</br>
上靈道長一聽,怒瞪了馮輝一眼:“上次在斷魂坡上,都是你弄出來的好事,幸而將九幽小怪引來,才將功補(bǔ)過。這次萬一又認(rèn)錯了人,你還能有這樣的運氣么?”</br>
馮輝一下不敢出聲了。魯幫主說:“不管來人是不是九幽小怪,我們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br>
“可惜我們幾位從沒與這新出現(xiàn)的九幽小怪會過面。”</br>
“上靈道長,我?guī)偷娘L(fēng)長老在紫巖山下與這小怪交過鋒,也傷在他的掌下,叫他來問問,不就清楚了?再說,不論小怪化裝易容手段再高明,也逃不過風(fēng)長老的目光。”</br>
“這也說得對。再說,還有崆峒派的謝女俠、魯東雙雄、飛鷹堡主等人都認(rèn)識這小怪,請他們來問問就明白了。”</br>
六人宗師正想派人將謝婷婷等人請來,白龍會灌縣的張舵主一頭奔進(jìn)來了,說:“不好,九幽小怪已出手傷人!”</br>
原來張四姐見朱玲玲一招就將海南島的摘星幫幫主摔飛下來,躺在坡下不能動彈,以為摘星幫主已喪在“九幽小怪”手下,不再看下去,便匆忙跑進(jìn)來稟報。她當(dāng)時只想到,“小怪”武功這般的驚世駭俗,只有幾大掌門人出手才能制止。</br>
六大武林宗師心頭又是一怔,上靈道長問:“他傷了何人?”</br>
“海南島的摘星幫主!這小怪也看不清他怎么出手的,一招就取了雷幫主的性命。”</br>
點蒼派掌門萬里大俠說:“雷幫主也算是武林中的一等高手,曾擊敗過衡山派掌門,有人能一招就取了他的性命,看來,來人是九幽小怪無疑了!”</br>
魯幫主吼道:“就是這次會盟開不成,我們也不能放這小怪走了,今日不除了他,將是武林的大害。”</br>
于是,這六大武林宗師莊嚴(yán)地走出上清宮,直向朱玲玲的所在地走去,全場群雄都注視著他們。小燕輕輕地對玉羅剎說:“姐姐,看來要出事了,我可不能叫朱哥哥—人擔(dān)著。”</br>
玉羅剎也輕說:“丫頭,看來朱公子不但武功極俊,人世秀外慧中,他會應(yīng)付的。”</br>
魯長嘯不知是怒火沖天,還是為本幫弟子報仇心切,在走近朱玲玲面前不遠(yuǎn)時,大喝道:“你就是九幽小怪?”</br>
玲玲郡主見武林中的六大高手嚴(yán)肅地朝自己走來,出于禮貌,首先站了起來,準(zhǔn)備以禮相迎。不料魯長嘯不但全無禮貌,竟然還朝自己大聲呼喝,盛氣凌人,別說玲玲是侯門王府中的郡主,金枝玉葉,就是一般的人也受不了。玲玲郡主面孔—沉,頓時一股威嚴(yán)逼人的目光從鳳目中射出,如寒光冷電。幸而玲玲極有修養(yǎng),自幼又聽得師父所說江湖上的一些奇人怪事,因此只輕咳了一聲,以示不屑理睬。而她跟前的春梅、夏蘭兩位少女可不同了,一來她們從未在江湖上走動過,不知武林人的性格和作風(fēng);二來她們也從沒見過有人敢在郡主面前大聲呼喝的,早已忍不住,一個叱道:“你這廝找死了!怎敢在我家公子前面大聲大氣地叫喊?”一個喝喊:“你是不是要討打了?快滾開!”</br>
魯長嘯身為武林一大門派的幫主,又是當(dāng)今武林的十大高手之一,在武林中誰人不尊?哪個不敬?何曾昕到有人這般輕侮自己的?他雙目一瞪:“你倆說什么來著?”</br>
這兩位天真爛漫的少女不知厲害,夏蘭問春梅:“姐…”她見春梅以目相視,立刻慌忙改口說:“哥哥,這人是不是耳朵聾了?怎么我們說的話他沒有聽到?反而問我們說什么的?”</br>
“這人不是聾子,恐怕也是個癡漢,要不,怎么一來就問人是不是九幽小怪?怪不得我家公子不理睬他了!”</br>
夏蘭大聲喊道:“聾子!癡漢!我們叫你滾開!聽到?jīng)]有?”</br>
她倆的一問一答及大聲喝喊,逗得玲玲郡主莞爾一笑,可是坪地上的群雄卻相顧失色了,暗想:這兩個小廝真不知天高地厚,怎敢在魯幫主面前這戲放肆無禮的?小燕、玉羅剎看得非常有趣,相視一笑。</br>
魯長嘯大吼一聲:“你倆給我滾開!”他這一聲大吼,宛如平空一聲炸雷,震得坡上草木抖動,人耳欲聾。因為這是用內(nèi)力呼出的,不同一般叫喊。</br>
春梅、夏蘭嚇了一跳,花容頓時失色。一個說:“這聾子怎么這般兇呵!”一個說:“這癡漢發(fā)瘋了!”</br>
玲玲郡主知道魯幫主功力非凡,恐怕春梅、夏蘭不是其對手,忍住笑道:“你們兩個退下吧!這是武林中的第一大幫一一丐幫的幫主,不可得罪了。”</br>
夏蘭問:“公子,他就是叫化們的頭兒?”</br>
玲玲點點頭:“不錯!他正是天下叫化們的大頭兒!”</br>
“哎!公子,天下叫化怎么這般無眼光,選了這么—個兇狠的聾子、癡漢來當(dāng)頭兒的?不怕人笑話嗎?”</br>
玲玲一笑說:“這是叫化們的事,我們可管不了!”</br>
魯長嘯哪里容得人這般的嘲弄,更是怒火千丈。但他不像摘星幫的幫主,猝然出手,而仍保持著一派宗師的風(fēng)度,吼道:“小怪!你出手吧!”</br>
玲玲搖搖頭:“魯幫主!你這樣盛氣凌人,粗暴武斷,我可以不屑理你,也不作任何回答。你說我是九幽小怪,你又有哪點證據(jù)說明我是九幽小怪了?你找九幽小怪負(fù)氣,我只能告訴你,你找錯了人,在下不是九幽小怪。”</br>
魯長嘯一怔:“什么!?你不是九幽小怪?”</br>
“魯幫主,信不信由你。”</br>
“那你怎么一出手就喪了雷幫主?”</br>
“這是他出手傷人,在下不得不自衛(wèi)。再說,雷幫主不但沒有死,而且身上毫無傷處,魯幫主不信,可問問在場的群雄。”</br>
“雷幫主沒有死?”魯長嘯不由用目光望著張四姐了。</br>
張四姐羞愧地說:“魯幫主,是我一時心急未看清,弄錯了!”</br>
“那他真的不是九幽小怪?”</br>
“是不是我不知道,我沒見過九幽小怪,是馮五俠說的。”</br>
魯長嘯又將目光轉(zhuǎn)向馮輝。這時,謝婷婷走來,說:“魯幫主,這位公子的確不是九幽小怪,不論氣質(zhì)、作風(fēng)都不同。”</br>
同來的其他掌門人和方圓禪師,已看出玲玲郡主不論氣質(zhì)、神態(tài),都與一般常人不同,而且英氣逼人,全無半點乖戾之氣,心里已知道恐怕又弄錯人了。但又感到九幽小怪行為怪異,善于巧扮各種人物出現(xiàn),因而猶豫不決,一直在旁靜觀其變。現(xiàn)在聽謝嬸嬸這么—說,便知真的弄錯人了.因為謝婷婷在綿竹思賢樓上,曾敗在九幽小怪手下,在紫巖山下又與靜圓師太在一起。她兩次見過小怪,絕不會看走了眼。何況謝婷婷一向為人胸襟狹窄,即使是小怨,也一直記恨在心中,要是眼前之人真的是小怪,她絕不會放過。</br>
方圓禪師上前合十稽首道:“老衲等人一時誤會,請施主原諒。”</br>
玲玲回禮說:“不敢!”</br>
“施主尊姓大名,能否賜教?”</br>
“在下不是武林中人,禪師又何必動問?”</br>
“要是老衲沒看錯,施主及屬下等人,個個都身懷絕技,施主說不是武林中人,豈非所言非實?”</br>
玲玲一笑:“在下說句得罪禪師的話,凡是光頭的,不一定都是和尚吧?”</br>
“這——!”方圓禪師一時無語,頓了頓又說:“施主是哪位高人的門下,總可以賜教了吧?”</br>
“對不起,師父—直不許在下說出她老人家的事。”</br>
“既然如此,老衲不敢強(qiáng)人所難。”</br>
上靈道長突然問:“施主既不是武林中人,為何要來參加這次武林會盟?”</br>
“道長,在下只是來觀瞻武林盛會而已。”</br>
“施主恐怕不只是來觀瞻吧?必有其他原故而來的。”</br>
“道長說得不錯,在下為一個朋友而來。”</br>
“施主貴友是誰?”</br>
“道長,在下不想擾亂這次武林盛會,還是別說出來的好。”</br>
“貴友與這次武林會盟有關(guān)?”</br>
玲玲一笑:“道長,你們先舉行會盟吧,別為了在下一人,而耽誤了所有的人。”</br>
方圓禪師說:“道長,施主說的是,我們先開會才是,別叫各地施主們久等了。”</br>
這么一說,上靈道長雖然對這雍容華貴、武功莫測的公子仍有疑惑,也不好再出聲了。而丐幫成都堂的堂主青竹劍任劍輝卻狠狠盯著玲玲說:“閣下,你當(dāng)眾敢嘲弄我們幫主,會盟過后,我要領(lǐng)教你的高招!”</br>
夏蘭嚷起來:“你這叫化,你們幫主這般對我家公子無禮,又怎么樣了?”</br>
春梅不屑地說:“你這叫化沒資格與我家公子比武,先過我這一關(guān)吧!”</br>
任劍輝還想說,魯長嘯喝道:“劍輝!先回去,別再生事。”</br>
于是,這六位武林宗師轉(zhuǎn)回坪地。剛剛一場腥風(fēng)血雨眼見便要掀起,可是在玲玲郡主不卑不亢、頗有分寸的處理下,一切都相安無事,大家緊張的心情才平靜下來。當(dāng)然,也有—些人略略感到失望,沒看到兩位上乘高手的過招和他們精湛超群的武功。但更多的人向玲玲郡主投去敬仰欽佩的目光,感到這位雍容高貴的公子,在六大武林宗師面前,瀟灑自如,不卑不亢,毫無懼容,要是沒有極為上乘的武功,敢這樣嗎?”</br>
玉羅劑輕輕問小燕:“丫頭,要是你是這位公子,你怎么處置這伙人?”</br>
“哼!我不將這位自以為是,盛氣凌人的叫化頭子摔下山坡才怪。”</br>
“哎!那將是一場不可想象的流血場面!”</br>
“亂了這次會盟不更好嗎?”</br>
“丫頭!別忘了東方老前輩叫我們引蛇出洞的計策!”</br>
在她倆輕聲低語時,魯長嘯那中氣充沛、聲如洪鐘的嗓門宣布會盟大會開始了,聲音震得人耳朵轟轟的響,山頭草木抖動不已。小燕說:“這叫化頭子這么大聲干什么呵!要顯示武功嗎?”</br>
她身旁不遠(yuǎn)處的人低聲笑起來,不禁朝地望去。玉羅剎說:“丫頭,你別說話了,也不怕別人笑話。”</br>
魯長嘯又輕咳兩聲,然后說:“諸位請靜一靜。這次會盟,請各位遵守兩件事:第一,在這次會盟中,不管大家互相問以往有什么過節(jié),先放下來,不得在這里尋仇挑釁打斗。不然,我們將視為武林公敵,一致除去;第二,對這次會盟有不滿意的,不得借故搗亂和破壞,更不能因此而出手傷人。不然,我們必將嚴(yán)懲。大家聽到?jīng)]有?”</br>
名門正派的群雄一致應(yīng)道:“聽到了!”</br>
小燕說:“嘖嘖!這叫化頭子今日夠威風(fēng)了,像指揮三軍哩。他干嗎不去朝廷當(dāng)將軍,跑來這里干嗎?”她的話,又引起身旁的人失笑,也有些人暗晴驚訝:怎么這個小姑娘對名門正派第一大幫派的幫主這般不尊敬的?到底是初生之犢不畏虎。</br>
突然問,—個清朗的男聲在群雄當(dāng)中響起:“魯幫主,對第二點,在下不完全同意。”</br>
魯長嘯—看,是江湖上自命為風(fēng)流客的黃山呂子先,不由皺了皺眉。因為呂子先這個人,在俠義上的人物眼里,是個說好不好,說壞不壞,說正不正,說邪不邪的人。在江湖上,他也干些行俠仗義之事,殺—些欺凌婦女的惡少強(qiáng)徒。但他本身卻極好色,到處沾花惹草,常在少女之中鬧出一些風(fēng)流艷事。極會在少女面前獻(xiàn)殷勤,討得一些少女們的歡心。雖然這樣,他卻絕不會亂來,更不會威逼利誘,而是你情我愿,好則合,不好則散。因此,俠道上的人物鄙薄其為人,不愿與他來往,尤其有兒女妻室的人,更謝絕他登門拜訪。所以在朝陽洞前,玉羅剎也不大愿理睬他,使他知趣而退。</br>
魯長嘯見這個輕薄浪子居然在群雄面前反對自己,心里惱了。以魯長嘯平日的為人,恐怕早轟他走了,但這是武林會盟,又聲言歡迎沒有武林帖的人參加,因而不好發(fā)作,便強(qiáng)忍下了一口氣,冷冷地說:“閣下似乎不是我們飛帖請來的客人。”言外之意是說,你這個武林中的花花公子,沒有資格站出來說話。</br>
呂子先一笑:“既然歡迎我們參加,怎不讓人說話了?”</br>
一些沒接到武林帖的人也說:“是呵!既然歡迎我們參加了,我們總可以說說話吧了不讓人說話,那歡迎我們干什么?”</br>
上靈道長一見情形不對,怕耽誤了自己的大事,連忙站起來說:“各位施主,既然歡迎大家參加,當(dāng)然也歡迎各位說話了!呂施主,請說,你怎么不完全同意魯幫主所說?”</br>
呂子先說:“魯幫主說對會盟不滿意的,不得借故搗亂和破壞。什么是借故搗亂破壞?有自己不同的看法說出來,算不算借故搗亂和破壞了?”</br>
“這當(dāng)然不算,會盟更歡迎名位提出各種高見來,以開好這次會盟。”</br>
“既然這樣,在下沒意見。”呂子先說完,便坐了下來。</br>
上靈道長又用目光巡視全場,問:“各位施主,還有什么看法的?沒有,望參加會盟的名位施主共同遵守魯幫主所說的兩點。”</br>
在場的群雄一致說:“沒意見了!”</br>
上靈道長微笑,對魯長嘯說:“魯幫主,請繼續(xù)說下去。”</br>
魯長嘯說:“這次武林會盟,主要是為了伸張人間正氣,維護(hù)武林團(tuán)結(jié),除暴安良,扶弱濟(jì)危,掃蕩為害武林的一切邪魔歪道,清除武林中各門派之間的相互仇殺。因此,我們打算在這次會盟上,推選出兩位德高望重,武功出眾的人任正副盟主,并由正副盟主下聘武林中的十大高手為金衣護(hù)法使者,執(zhí)行盟主的命令,巡視天下武林,解決各門派的紛爭;同時降魔除怪,追捕武林中的一些不法之徒,交由盟主審理,以判其罪。”</br>
這時,祁門鷹爪門的掌門人麻三爺站起來問:“魯幫主,那么說,各門派的內(nèi)部事,盟主都有權(quán)干預(yù)了?”</br>
魯長嘯說:“麻掌門請放心,剛才我們已商議過,各門派的事,由各門派自行處理,盟主不干預(yù)。但若與其他門派發(fā)生紛爭,盟主有權(quán)進(jìn)行調(diào)解。至于一些門派出了一些不肖之弟子,為非作歹、濫殺無辜,盟主有權(quán)提醒該掌門人清理門戶。要是該掌門人包庇或縱容不肖弟子,盟主便有權(quán)進(jìn)行干預(yù),派出金衣使者前去捉拿不肖之徒。不然,盟主又怎能伸張人間的正義?”</br>
麻三爺說:“這還不是干預(yù)了?”</br>
上靈道長在旁說:“麻掌門,貧道想,鷹爪門一向正派,處事嚴(yán)明,總不致于包庇本門派的不肖弟子吧?”</br>
“笑話,本掌門怎會包庇不肖弟子的?”</br>
“麻掌門,那不就行了?只要各門派自愛,自行清理門戶,盟主絕不會干預(yù)。至于各門派的內(nèi)務(wù)事,盟主更不會干預(yù)。”</br>
麻三爺無言坐下。魯長嘯又繼續(xù)提高嗓門說:“一旦武林中出現(xiàn)了極為厲害的魔頭,十大金衣使者制服不了,盟主有權(quán)調(diào)動各門派的高手和敬清其掌門人率領(lǐng)弟子,共同圍殲,務(wù)必清除,免其為害武林。這一點,希各門派注意。”</br>
魯長嘯話音剛落,各門派都私下議論紛紛了。有的贊好,有的輕輕說:“那盟主不成了武林中的大掌門?成了君臨天下?”有的說:“既然這樣,那各門各派還創(chuàng)立干嘛?不如干脆成立武林幫好了。”又有的說:“這不是過去在武林中被除名的神風(fēng)教的做法嗎?那時神風(fēng)教的教主不也是這么說的?”</br>
玉羅剎輕輕對小燕說:“看來上靈他們野心不小,要統(tǒng)一武林,君臨天下了!”</br>
小燕說:“他們想得怪臭美的!我會教他們空歡喜一場。”</br>
“丫頭,先看下去,別魯莽行事。”</br>
群雄中,只有玲玲郡主微笑不語,冷眼旁觀。魯長嘯大喝一聲:“各位先靜下來,有不同意見,請?zhí)岢鰜恚瑳]意見,就算大家贊同。”</br>
首先是丐幫弟子大聲呼喊贊同,其次是峨嵋派和白龍會的人,也齊聲附和;跟著是華山、點蒼派的人也聲言同意。這四派來的人最多,幾乎占了全場的絕大多數(shù),真是聲蓋全場。少林、武當(dāng)、崆峒來的人較少,自然沒反對。其他武林中的小幫小派,雖然有些不贊同,見中原幾大名門正派的人都同意了,怕得罪了這俠道上的人物和六大武林宗師,都默默不出聲,有的心里說:會盟后,我們回去了,參不參加還不是由著自己,何必在這里招惹眾怒?只有鷹爪門的掌門人麻三爺站了起來說:“魯幫主,請原諒,這次會盟,本門派暫時不參加,回去與本門派的長輩們商議后才決定。”麻三爺總感到,一旦參加了,一切聽盟主的,自己幾代人傳下來的鷹爪門到自己手中不就毀了?</br>
魯長嘯正想問,上靈道長已在旁說:“麻掌門,你不參加,我們絕不勉強(qiáng)。不過,萬一九幽小怪找到了鷹爪門人的晦氣,請原諒盟主不及時出手相助了!”上靈道長這句話隱帶威脅,意思說:以后你們鷹爪門給人挑了,一切后果自負(fù),別怨人。</br>
在麻三爺身邊的一位老者,也就是麻三爺?shù)溺妿煹芤宦牐挥尚睦镆徽_@位鐘師弟,久歷江湖,處事老練,他也隱隱聽到有人暗議上靈道長為人深不可測,極富謀略,而且從上靈今日說話的口氣中聽出,上靈儼然以武林盟主自居了。魯長嘯雖然是一幫幫主,但為人粗暴,直腸直肚,頭腳簡單,不會用心計,顯然大會的一切,是由上靈安排,魯長嘯只不過由他擺布而已。再看來參加這次會盟的九大門派掌門人,少林、武當(dāng)、昆侖、崆峒、恒山這五位掌門人都沒有參加,當(dāng)然,以這五大門派的掌門人來看,不論名望和武功,都勝過上靈;但少林、武當(dāng)、恒山這三位掌門人,都淡泊名利,不想多理俗事,更不會問鼎武林盟主,就是他們來參加,也不會答應(yīng)任武林盟主。崆峒派掌門人一直閉關(guān)練功,也不會爭武林盟主之職;昆侖遠(yuǎn)在西方,對武林盟主更不感興趣。而參加會盟的上靈、玉泉、萬里雪、魯長嘯這四大掌門人,玉泉大師是屬于少林、武當(dāng)、恒山派掌門人的一流人物,也不會過多卷入俗事,不會任武林盟主。看來爭武林盟主的只有上靈、萬里雪、魯長嘯這三個人了。論武功,他們?nèi)瞬幌嗌舷拢撁旈L嘯不及上靈和萬里雪,講到機(jī)智,萬里雪又不及上靈。看來這次要當(dāng)選武林盟主,必然是上靈無疑。要是上靈道長真的任了武林盟主,以他以往對九幽小怪的不擇手段來看,難保他不派出一流高手,扮成九幽小怪來拂了鷹爪門。正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古今中外,哪一位最高的統(tǒng)領(lǐng)者不心狠手辣的?就是人稱英明的唐太宗李世民,為了做皇帝,也不惜暗運謀略,示意部下,逼父殺兄殺弟,才成為一代開國唐主。要是心慈手軟,能登上大位嗎?在這方面,鷹爪門的鐘老人算看透了。上靈道長成了盟主,要使天下名門正派臣服,必然會運用謀略使鷹爪門就范的。就算上靈不會用這種卑鄙的手段,也會暗暗示意其他門派對鷹爪門下手。何況這次參加會盟的,還有不少黑道上的人物,他們各懷野心,在上靈這句話的示意下,不心領(lǐng)神會,放手挑了鷹爪門,來擴(kuò)充自己的實力?想到這里,鐘老人為自己的掌門師兄擔(dān)心,更為鷹爪門擔(dān)心。于是他慌忙說:“上靈道長,我掌門師兄不是不答應(yīng)參加,因為事關(guān)重要,回去向本門派長輩元老們請示一下才答應(yīng)而已,望道長別誤會。”</br>
上靈道長一笑:“那你們回去好好商議吧,會盟是不會強(qiáng)迫任何門派參加的。這是為了武林的團(tuán)結(jié)和人間的正義。”</br>
“是,是!我想本門派的元老前輩們一定會同意的。請道長放心好了。”</br>
幸有鐘老人這一句話,才免了以后鷹爪門遭到滅門之禍。不然,鷹爪門一派的滅亡,又栽到九幽小怪的頭上了,</br>
魯長嘯又目視全場一下說:“各位還有什么意見?沒有,就推選武林盟主了!”</br>
江南武林世家歐陽公子站起來說:“在下推薦少林寺掌門人方慧禪師為武林盟主。”</br>
少林寺,一向為武林中的北斗,而方慧禪師更在武林中極有名望,武功極高,人又仁慈,一向為武林人土敬仰,所以歐陽公子話音一落,全場群雄幾乎一致拍手同意。在掌聲中,方圓禪師緩緩站了起來,合十稽旨道:“老衲多謝各位施主的厚愛,也多謝歐陽施主的推薦。不過,老衲前來參加會盟。敝寺掌門師兄再三叮囑老衲,武林盟主一職,本寺師兄實在不能勝任,希望各位施主,推薦賢明才智之士當(dāng)任才是。本寺師兄一向不理俗事,更怕俗事纏身。何況不久前,師兄在華陽山上與九幽小怪對掌,身受極為嚴(yán)重的內(nèi)傷,需要一段時間療傷調(diào)理,請各施主原諒。”</br>
小燕心里罵道:“你那個糊涂的老和尚,受傷活該。要是我傻哥哥真的死了,我叫你整個少林寺不得安樂!”</br>
飛鷹堡堡主符公望說:“方圓禪師,令掌門雖然受傷,療理好后,不是可以任武林盟主么?禪師又何必推讓?”</br>
“阿彌陀佛!符施主,老衲師兄的確是力不從心,更不愿過問過多的俗事,請符施主能諒解,更請在場各施主另推薦道高名重的才智之士擔(dān)任盟主,以免誤了武林大事。只要武林中出了什么大事,有需要本寺出力的,本寺一定盡力而為。協(xié)助盟主。”</br>
眾人見方圓禪師語氣婉轉(zhuǎn)而堅決,看來要方慧禪師擔(dān)任盟主一事是不可能的了,一時大家默言不語。這時,白龍會的新掌門人黃如龍說:“既然方慧禪師謙讓,在下想請峨嵋派掌門上靈道長出任盟主,各位英雄俠士贊同不贊同?”</br>
首先,白龍會和峨嵋派弟子一致齊聲說:“贊同!我們請上靈道長出任當(dāng)今武林盟主!”跟著是丐幫的弟子也齊呼:“同意!”這三派人的呼聲,已占絕大多數(shù),聲動青城山了,其他各幫各派,有的不了解上靈的為人,有的更為他一向疾惡如仇的正氣所折服,何況上靈一向在武林也極有名望,一派長者之風(fēng)度,因而多數(shù)人也聲言贊同了。</br>
玉羅剎輕輕對小燕說:“丫頭,看來這賊道真的要當(dāng)上盟主了!”</br>
小燕想了一下:“姐姐,我出去一下就來,要是有一個看相先生出現(xiàn),姐姐別奇怪。”</br>
玉羅剎疑惑:“丫頭,你想干什么?”</br>
小燕眨眨眼睛:“姐姐,等會你就知道了!”說完,小燕人已閃身走出,直奔叢林中去。</br>
上靈道長在一片掌聲中緩緩站起,面含微笑,向全場群雄一揖說:“貧道何德何能,有負(fù)各位厚愛,盟主一職,還是請各位另選賢能之人才是。”</br>
黃如龍說:“上靈道長,你何必謙讓,武林盟主,你不出任,誰來出任?”</br>
上靈道長當(dāng)了盟主沒有?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