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心窩上的鴉眼
那張包裹嚴(yán)實的臉上,只露一雙溜滑黑亮的眼睛,和另外幾個八大傳奇之中的獵頭者一樣,這家伙的身上,也有一副人皮圖騰,而且已經(jīng)延伸到了面孔。
因為,此人的眼瞼呈現(xiàn)烏黑,宛如艷女涂了一層厚厚的眼影。但我心里清楚,那是紋在皮膚上的肉圖騰,致使他原本正常的雙目,看上去像兩只鳥眼。
和這個奸笑的家伙對視,令人說不出的別扭,就仿佛一個靠在樹下血流不止的人,被一只饑餓兇殘的烏鴉,虎視眈眈地盯上了,那眼光中蘊含著一種犀利的陰邪,仿佛不打算等活人咽氣,就要撲抓上來雕啄了。
九命懸鴉約摸一百七十七公分,雖然衣服遮住了他的肉身,但這家伙體型健碩,胸厚肩寬,腰細(xì)如豹,看似纖長的軀體和四肢,可一旦與其肉搏對抗,便立刻感到他周身肌肉剽悍,骨骼硬如鋼鐵,那出手如電的度,飽含著極大的爆力。
“追馬,雖然任務(wù)不見起色,可如今你回來了,我便應(yīng)允你先前的要求,正式接納你成為海盜號上的一員。從此,海洋和6地,便從你的腳下顛轉(zhuǎn)。除特殊任務(wù),你的一生都將在海上漂泊。這里就是你和伊涼的家園,生死與之共存吧。”
杰森約迪說完,嘴上咬著的銅煙斗明滅了一下,便背起雙手走開了。九命懸鴉趕緊跟到杰森約迪身后,隨之一起走出了倉庫。
“砰,砰,砰……”四周明亮的白熾燈滅了,我孤自一人,站在大倉庫的黑暗中,直到此時,一切變得寂靜,才漸漸聽到自己,因驚恐而激起的劇烈心跳。
直到有些恍惚地走出倉庫,活著重新站到甲板上,我全身繃住的恐怖神經(jīng),才一根兒一根兒地松懈下來。
伊涼熬了一夜,已經(jīng)在駕駛艙睡著了,池春抱著她的孩子,趴在我懷里哭泣了好一通,我抹了抹她粉黛佳人的眼角,告訴她別害怕,咱們不久便能離開大船。
我問池春問了一些我離船后的事情,她告訴我,最近船上的每個海盜,都顯出一種神秘的恐慌,不知道是給船上的幾個古怪來客嚇得,還是擔(dān)心附近海域的各國護(hù)衛(wèi)艦。
晌午時分,海面上風(fēng)平浪靜,沾染在甲板上的蝦蟹腥兒,吸引了不少海鷗,盤旋在海魔號上空,出陣陣尖鳴。
我獨自站在船舷處,胳膊搭著欄桿,望著遠(yuǎn)處大海的沉思,牽掛蘆雅安危的同時,腦子里也在思索著眼前的一切。
“哈哈哈,追馬先生,這片大海都快給你望穿了。”我轉(zhuǎn)過頭,卻見蒙著面孔的懸鴉,正朝我徑直走來。我并沒有搭理這個家伙,又把目光望向了遠(yuǎn)處的大海。
“怎么,還在慍怒我剛才偷襲你,我可是來聽你說聲謝謝的。”懸鴉這句話,倒說得我心中一震。本書轉(zhuǎn)載
“我說追馬老兄,難道沒看出剛才的陣勢,若不是我在鬼門關(guān)托你一把,只怕這會兒,你已經(jīng)尸沉大海。而且,我可不只托過你這一回。”
懸鴉這句話,我已經(jīng)聽懂了,他分明是在告訴我,剛才在甲板下的倉庫里,杰森約迪想弄死我,懸鴉有意和我打了個平手,讓杰森約迪看到,我追馬的利用價值,還可以繼續(xù)挖掘,所以便喝令住手,以收編之策,暫留了我一條命。
自從被命中水?dāng)[了一道,我也長了心計,這八個傳奇殺手說的話,只能信一半,他們這種登峰造極的狡詐之術(shù),不是一般人能夠識破了的。
或許,真如懸鴉所說,杰森約迪有意要了我的命,但看到我與懸鴉打得不分上下,才轉(zhuǎn)變了主意,留下我的性命,日后另作它用。而且,關(guān)鍵時刻,我還能牽制一下他身邊雇傭的這幾個高端殺手。
不過,也有另外一種可能,杰森約迪根本沒打算殺我,只是讓我和懸鴉切磋一下,壓壓這幾個傳奇殺手的銳氣,使他們開口索要傭金時,別張嘴就是天價,以為非己無人。同時,也是在警告我和懸鴉,誰都別在他的大船上有非分之為。
若真是如此,以懸鴉的心機,他多會留一個不對自己構(gòu)成威脅的人,護(hù)佑在杰森約迪身邊,以免哪天于己不利。
可是,這些不確定的、一時無法探求答案的事兒,我又不能像個小孩子似的,天真地跑去問杰森約迪,到底是哪一種情況。所以,我只能積壓在心頭,自己憋著、忍著、處處提防著。
“哦?若是這樣的話,我確實該道一聲謝謝。只是,不知另外的道謝出于何處?”我冷淡地說,目光卻依舊望著遠(yuǎn)處的海面,不給對方看出,我心里有太多的羈絆。
“哈哈哈,哈哈哈。”此刻的懸鴉,站在陽光下,整個人顯得很爽朗,與在倉庫與我廝殺時,那個陰邪狠毒、招招致命的殺手判若兩人。
“追馬老兄,我想你應(yīng)該知道,那日在南面山谷上,突然出現(xiàn)的殺手是誰吧。我可是親眼看到,你和浮嬰-命中水在一起,而且,你還……”
懸鴉突然壓低了聲音,說到最后時,故意省略了,讓我自己去猜想。
我原本平靜的心臟,又開始砰砰跳動,這家伙是在說我殺了巴巴屠,殺了杰森約迪雇傭的殺手。
“不過呢,你放心。我聽說了你的事跡,佩服你這種嫉惡如仇、敢愛敢恨的方剛漢子。這件事兒,你知我知,老船長不知。”
聽?wèi)银f說到這里,我心下略略放松,難怪在公寓時,凋魂門螺沒有對我下手,原來懸鴉隱瞞了此事。
“哎呀!”懸鴉見我眉頭稍有緩色,他便長而輕快地嘆了一口氣,沐浴在陽光中伸了伸懶腰。
“我想,那個黑小子回到布阿萊之后,一定對你說了,這艘船上,還有一位名將殺手。不過呢,他的孿生哥哥,已經(jīng)在馬達(dá)加斯加遇害了,唯一有動機殺死他,且有可能殺死的人,只有命中水了。”
聽?wèi)银f一提到馬達(dá)加斯加,一提到礁石上殺死的戀囚童,我剛才釋緩的心情,忽然再度繃緊,猜到懸鴉接下來要說什么。
“噢,對了,你何時與命中水走到一起的,那會兒,你一定也在馬達(dá)加斯加吧。”
懸鴉故作好奇似的問到,但我知道,他這個異常狡詐的家伙,肯過來和我閑聊,絕不單單是出于好奇。所以,我再度沉默不答。
“你或許還不知道,死在馬達(dá)加斯加的那個殺手,只能算半個戀囚童,或者說,一小半兒戀囚童。你應(yīng)該也看到了,那家伙的人皮圖騰,還沒有延伸到臉上。不過,船上這個家伙嘛,你有機會可要好好看看嘍。嘖嘖,他可是提著籠子瘋亂跑的人哦。”
聽他話鋒一轉(zhuǎn),突然說到了這些,眼前這樣談吐爽朗,豪放不羈的九命懸鴉,開始令我產(chǎn)生一種不安和不詳之感。先前那雙陰邪犀利的目光,此刻正從他的心窩里,一眨不眨地瞪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