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那么我們來看看巴黎公社它建立的背景,首先第一點呢,就是民族矛盾:普法戰(zhàn)爭的失敗,普軍兵臨城下。”
講臺上歷史老師寫下了一行板書。
“那誰來說說第二點?”
俞小西扶了扶額頭,有點喘不上氣來。
“俞小西,你來回答一下吧。”
他有些煩躁的站起來,“老師,我有點兒不舒服。”
歷史老師傳來一記凌厲的目光,“你是不想回答還是真的不舒服?剛才就看你在座位上各種小動作,怎么?這么不喜歡上我的課?”
俞小西:“老師,我是真的不舒服。”
“這種借口我見多了,你就站著上課吧!”
歷史老師是所有任課老師中最嚴厲的老師,跟誰過不去也不敢跟她過不去啊。
俞小西嘆了口氣,突然不知道從哪傳來一陣惡臭。他隨之出了一身冷汗,最里面的背心都濕透了,心跳很快。他俯在桌子上,開始大口喘氣,隨著呼吸逐漸困難,開始耳鳴。
“魚哥,你怎么了?”旁邊的周宇鵬拉了拉他的衣角。
他想跟他說話,突然眼前一黑。
“魚哥!俞小西,俞小西,你怎么了……”
周圍慢慢黑暗,沉寂下來。
醒來的時候渾身都難受,尤其是因為出汗粘在身上的背心。
他睜開眼睛,三個室友正在跟校醫(yī)說話。
“他可能有點貧血,我的建議是去醫(yī)院查一查,學校醫(yī)務室畢竟沒有醫(yī)院的條件,還是盡早去吧!”
“哎,好的,麻煩校醫(yī)老師了。”孟向哲跟校醫(yī)致謝。
“你醒啦!”石泰一跑到他窗前。
周宇鵬和孟向哲也圍了過來。
“你可嚇死我們啦!醫(yī)生說你可能是貧血。你是不是都沒好好吃飯啊?魚哥。”周宇鵬哭喪著臉。
俞小西伸手摸摸他的頭。
“我走以后,抽屜里的零食歸你,筆記就給老孟,還有網球和球拍,交給你了大石。”
石泰一給了他一拳,“行了昂你,差不多得了,把我們嚇成這樣了,還沒個夠!”
他嘻嘻一笑,“那歷史老師是不是也嚇夠嗆?”
“可不是嘛,當時臉都綠了。”周宇鵬說道。
俞小西:“嗨,我都說不舒服了,她還要罰站我,嚇死她!”
孟向哲關了窗戶,走過來,“我還是替你請個假,一會兒去趟醫(yī)院吧,別再給耽擱嚴重了。”
“行行行,我先回宿舍換個衣服,汗都濕透了,難受。”
俞小西從床上下來,開始穿鞋。
孟向哲:“那行,你換完衣服來班里找我,我給你請假條。”
完事,一行人各回各處。
拿了請假條,一路蔫蔫巴巴地打了車去醫(yī)院。他把頭靠在車窗上,有點暈車。身體的不舒服直接引發(fā)了心情的不舒暢。
奇怪的,他竟然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黑漆漆的屋子,潮濕的床底,屋外的吵架聲,還有身體上的疼痛。
“小伙子,醫(yī)院到啦!”司機大叔喊道。
掃碼付了錢,就徑直進了醫(yī)院。排隊,掛號,來往的人,他有點恍惚。
“小朋友,你有缺鐵性貧血,除了給你開的藥,平時的飲食也要注意,多吃蛋奶類,肝臟,還有黑豆黑芝麻什么的,最重要的是要按時吃飯,不要挑食……”
醫(yī)生是個中年阿姨,足足囑咐了二十分鐘。他有點感動。
提著一大袋的藥從醫(yī)院出來,他有點心疼,因為花了不少錢呢。但他不想告訴奶奶,也不想找舅舅要錢。
有點難受,心里也難受。他沒有打算回學校,就沿著街道漫無目的地走。天氣怪冷的,提著塑料袋的手凍得僵硬。
他在路邊的一家商店買了一盒煙和一個打火機,坐在一個沒有店面的轉角臺階上點了一根。
第一口嗆得他咳了半天,抽了幾口慢慢就好了,結果煙沒剩幾口了。他覺得今天他整個人哪哪都不對勁兒,想大哭一場。
冬天天黑的有點早,六點的時候天色就黑透了。所幸今天是星期五,不用著急回去上晚自習。但也不代表唐屮和鄭易安會放過他。
正想著電話就來了。是唐屮。
-你在哪?
-我在街上溜達呢。
-什么時候回來。
-不想回去。
-……你怎么了?
-我生病了,現在一個人在街上,有點冷。
他吸了吸鼻子。
-你給我發(fā)個位置,然后找個附近能取暖的地方,我現在過去找你,到了打電話。
掛了電話,那種奇奇怪怪喪喪的情緒似乎得到了一點緩和,他有點冷,起來在原地走動了一下。
唐屮來得還算快,二十分鐘就到了,胳膊上搭著一件厚外套。走近他的時候把衣服給他披上。
“不是說讓你找個地方取暖嗎?”唐屮皺著眉頭說。
“懶得動,也沒地方去。”
“怎么提了這么一大袋藥,怎么了?”
唐屮看到他手里的藥,接過去,打開看了看。
“你貧血?”
“嗯,今天暈倒在課堂上了。”他又吸了吸鼻子。
“你是不是又感冒了?”說完,唐屮伸手在他額頭上摸了摸。
“沒有,就剛剛有點冷,鼻涕給凍下來了。”
“那跟我回學校吧。”
唐屮扶著他的背準備要走。
“可是我想吃燒烤。”他拉了拉唐屮的衣角。
唐屮看著他,想了一會兒,“那走吧。”
走過兩條街,就到了燒烤一條街,他們進了一家名叫“七公江湖”的燒烤店。
這家店的名字霸氣,生意也不錯,但每一個座位的沙發(fā)背都比較高,會把鄰桌隔開,不受影響。
菜單拿上來,兩個人就點了一堆。
“還有什么需要的嗎?”服務員再次確認。
“兩大杯啤酒,謝謝。”俞小西說道。
“不行。”唐屮阻止道。
俞小西:“屮哥,我是個病人。”
唐屮:“就是因為病人才不行。”
俞小西:“可是我想喝。”
“……那行吧。”最終還是唐屮先妥協。
店里雖然人不少,但上菜速度還挺快,沒多久就上齊了。
一啃羊肉串,俞小西的心情頓時豁然晴朗起來。正吃的歡實,老板又送了他們兩個蒜蓉羊蹄。俞小西更樂了。
老板是個長頭發(fā)帥哥,微卷的頭發(fā)一半綁在腦后,下巴上有一圈青黑色的胡茬,左手中指帶著一枚一個半指節(jié)那么長黑色的盔甲戒指。
“好久沒過來了,今天帶朋友來啊。”
“嗯,他想吃。”
“那行,你們先吃,有什么需要隨時跟我說,別客氣。”
唐屮點點頭。
“是你認識的人嗎?”俞小西嘗了一口羊蹄,口感味道都很不錯。
“我在這里駐唱,他是這的老板,人挺好的,叫費臨。”唐屮點了一支煙。
“你駐唱?你媽不管你嗎?”俞小西有點好奇。
唐屮吐了口煙,喝了口啤酒,“一開始還管的,后來我就被送到了姥姥家,姥姥去世后我就自己管自己了。”
俞小西嚼著肉呢,卻不小心把舌頭咬了一口。
他干笑兩聲,“嗨,同是天涯淪落人啊,屮哥,干一杯。”
放下酒杯,他也抽出一支煙點上,只不過動作還有些生疏。唐屮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也說什么。
“你看昂,你沒了爸爸,媽媽也不管你了,我相對更慘一點兒。我既沒有爸爸也沒有媽媽,是姥姥帶大的,但因為從小叫奶奶叫慣了,就一直叫奶奶。”
唐屮:“鄭易安告訴你的?”
俞小西一愣神:慘了,這下不厚道了。
“嗨,不重要不重要。”
唐屮:“那你父母呢?他們怎么了?”
“他們沒怎么,就是不想要我了。”他猛的抽了一口,突然咳起來。
“離婚吧,房子和孩子都歸你。”這是他爸爸說的。
“憑什么?房子歸我孩子歸你,我一個女人,怎么單獨帶孩子。”這是他媽媽說的。
“那我每個月給你三千的撫養(yǎng)費總可以吧?”
“你以為我稀罕你那點錢?姓慕的我告訴你,孩子當初是你讓生下來的,你就得負責!”
“那不是你說怕死不敢打掉嗎?我如果當初讓你打掉,你現在也還是會用另一套說辭來堵我的嘴。總之,這個家我是待不下去了,你愛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吧,我走就是了。”
男人起身推開門,沒有看見陰影里的俞小西,毅然決然邁開步子走了。
“慕天遠,你不得好死!你個沒心肝的,我當初是瞎了眼了……”
那個女人又開始發(fā)瘋,他怕極了,害怕她看見他又會打他。于是他跑到房間,反鎖上門,爬到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瑟瑟發(fā)抖。
“其實當時我就在門口,從門縫里看他們爭吵,摔東西。在那之前,爸爸總是不回家,媽媽就打我,所以每次聽到動靜,我第一反應就是躲在床底下。床下面很潮濕,會有各種各樣的小蟲子,甚至還有老鼠,但相比之下,它們倒顯得可愛多了。說來也奇怪,當時不論她怎么打我,我就是咬著牙不哭。她見我不哭就更用勁兒得打,打著打著打累了,才停下來,但當時她看我的表情就算是現在的我也想不明白。”
唐屮從他的手里拿走煙頭,原來是已經燃完了,差點被燙到。
唐屮看著他,“那后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