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一年，俞小西差不多每天都要做題到零點以后才睡，睡之前還要用上半個小時四十分鐘的時間去回憶要背的內(nèi)容。因為長期熬夜，所以睡眠質(zhì)量一點也不好。
    但是今天晚上，吃了頓小龍蝦，整晚都在亢奮的狀態(tài)下，他剛一挨枕頭就睡著了，一夜連夢都沒做，睡到了上午十點。
    手|機|鈴|聲響了三遍，他才接了電話。
    -你是不是還沒起床呢？
    是唐屮的聲音。
    -嗯。
    -趕緊起床，十點半打個車往車站走，十一點的票，你想睡到什么時候？
    切，又是一副教訓(xùn)人的樣子。
    -知道了！
    掛斷電話，他從床上坐起來，伸了個懶腰。宿舍的人也都陸陸續(xù)續(xù)起來了，大家各自收拾好東西，告了別，各自回了家。
    俞小西一看表，還有二十分鐘，坐公交是來不及了。他打了個車，到車站的時候唐屮三個人已經(jīng)到了。
    “哎呦小魚，你也太慢了，再有五分鐘發(fā)車了，快上車。”
    歐頁最先跑過來，接過他的行李，扯著他就走。
    “是不是第一次考了年級第一太膨脹了啊？”鄭易安笑著問他。
    “不過就是個區(qū)區(qū)年級第一，有什么好膨脹的，等我考了省狀元再膨脹吧。”俞小西一眼沒看唐屮就上了車。
    上車后，座位都滿了，他悄悄轉(zhuǎn)身拉了拉鄭易安。
    “師父，咱倆坐吧。”
    鄭易安回頭看了一眼找座位的歐頁和唐屮，一笑。
    “行吧，我跟你坐。”
    后面的歐頁和唐屮一看到落座的兩人，皆是一頓。歐頁有些失落，不情不愿地坐在了一個空座上，唐屮倒沒什么表情，也在他旁邊坐下來。
    俞小西拿出手機，找到常聽的歌單，分了一只耳機給鄭易安，然后把頭轉(zhuǎn)向窗戶的一邊。
    鄭易安把耳機帶上，右邊就隱隱約約有道灼熱的目光發(fā)送著微弱的信號。雖然不知這目光的主人是誰，但搞得他有點不自然，干脆也把頭轉(zhuǎn)過去，跟俞小西交流起窗外看到的風景。
    聊了好一會兒，困意襲來，兩個人頭靠著頭睡起來。
    正當睡意漸濃時，車身一個顛簸，他倆的都被顛醒了。
    鄭易安往旁邊一看，唐屮和歐頁正目光如炬地看著他倆。
    俞小西推了他一下，“師父，我早餐都沒吃，這會兒餓得難受，你那有吃的嗎？”
    “哦，我找找。”他打開包，從里面拿出一盒曲奇還有一瓶酸奶遞給俞小西。
    俞小西咬了一口曲奇，然后睜大眼睛，“哇，師父，這曲奇哪買的？也太好吃了吧，你嘗嘗。”
    就在俞小西把自己咬過的半塊餅干塞在他嘴里的時候，他明顯能感覺到那兩道如炬的目光，變成無形的刀子飛過來。
    他看看吃得正歡實的俞小西，這小子是一點負擔都沒有，邊吃邊哼歌，他嘆了口氣，繼續(xù)靠在座椅上假寐。
    這一寐就寐到了車站。進站后，他們下車拿了行李，直接打了輛車到俞小西家。
    唐屮張望了一下，這里已經(jīng)和過年的時候不大一樣了，墻上趴著一大片綠油油的爬山虎，偶爾還探出幾朵可愛的薔薇，大概是開剩的幾朵，門口還種著牡丹和芍藥。
    小北在門口趴著睡覺，一看到他們來了，就歡快地沖過來。
    “小北小北，別往我衣服上蹭啊！”
    俞小西這么一叫，小北猶豫了一下，轉(zhuǎn)而又沖向了唐屮。唐屮倒是沒嫌棄它，蹲下來摸摸它的狗頭。
    “小北啊，奶奶呢？”
    小北立刻蹦跶著跑到門口，叫了兩聲，又在原地跳著繞了幾個圈，在他們每個人的腿上蹭了蹭。
    奶奶大概是聽到了小北的聲音，打開大門，走了出來。
    “哦呦，唐唐來了啊，還帶來了倆小朋友。”
    唐屮和俞小西皆是一愣：怎么又從小屮改成唐唐了？
    奶奶走近鄭易安，“你叫什么呀？”
    “奶奶，叫我小安就行了。”
    “哦，小安啊，好好好。”老太太又看著歐頁問，“那你呢？你叫什么呀？”
    歐頁甜甜地一笑，“奶奶，我叫……”
    “他叫小頁子！”俞小西打斷他搶著說。
    老太太捶了他一下，“我又沒問你。”又轉(zhuǎn)頭對著歐頁，“小頁子啊，你們趕緊進屋吧，我做好飯都等半天了，快進來。”
    一行人進了院子，就看見一院子各種花卉。奶奶為了給這些花引水，還做了一架很小的水車，和一些竹筒。
    頭頂上是很大的葡萄藤，簡直像個小涼亭。
    “快進屋呀，你們愣著干什么！”
    幾個人這才在俞小西的催促下拖著行李進了屋。
    剛放下行李，幾個人幫著奶奶端出了一桌子飯菜。
    歐頁一看有好吃的，就撒了歡地跑過去，“奶奶奶奶，這一路走的，我都餓死了。”
    奶奶看著可可愛愛的歐頁，越看越喜歡，“哈哈哈，我們小頁子餓壞了，你們也快來吃飯吧。”
    一眾人說說笑笑落了座，歐頁和鄭易安一左一右給老太太又是夾菜又是講有趣的事，老太太開心得不得了。
    唐屮倒是一直默默看著他們，沒怎么說話。
    “奶奶，你還不知道吧，小魚這次可是考了我們年級第一呢，特別厲害。”歐頁說。
    “真的呀？小魚兒以前的學(xué)習(xí)，那可是一塌糊涂的，這次竟然能考年級第一？”老太太笑著說。
    “哎呀奶奶，以前我也沒有很差好不好。”
    鄭易安看了他一眼，“奶奶，小魚兒這一年很用功的，每天熬夜學(xué)習(xí)，所以這才功夫不負有心人，拿到了第一。”
    奶奶看看唐屮，唐屮也點點頭。
    “哎呦，我大孫出息嘍，但也要注意身體，啊。”奶奶給俞小西夾了一筷子肉過去。
    “嗯，知道啦！”
    吃完飯，唐屮和鄭易安幫著奶奶收拾洗碗，歐頁拉著俞小西到處跑，好奇寶寶似的問東問西。
    “哎，小魚，這個是什么花呀？”他指著一叢藍色的花問俞小西。
    “那個叫藍蝴蝶，開花是好看，但是很怕冷，冬天的時候要做好保暖，夏天才能看到它開花。”
    橘貓小南這陣睡醒了，懶洋洋地走過來，打著呼嚕親昵地蹭蹭俞小西腿。
    俞小西沒轍，抱起小南，“哎呦，都胖成這樣了，你是不是連小北的那份飯也吃了，嗯？”
    “哇，這只大橘真的好胖啊，圓滾滾的。”歐頁走過來，用手指戳了戳小南的小肚腩。
    “給你抱抱。”
    俞小西將小南放在歐頁懷里，歐頁被小南的重量壓的胳膊一沉。
    “哈哈，還挺重，你幾歲啦？”
    小南糯糯地叫了兩聲，歐頁沒聽懂，看著俞小西。
    “他13歲了，是一位老大爺。”
    歐頁笑起來，“小南，聽見沒？小魚說你是老大爺。”
    小南勾著爪子，輕輕抓了一下俞小西。
    “你們在這啊，逗貓呢？”
    唐屮和鄭易安走了出來。
    夏天的永安巷真好，巷子的青石板路上的犄角旮旯里長著青苔和小草，家家戶戶的墻上都是各種各樣的藤蔓植物，門口種著喜歡的花或者果樹。
    “真不知道北方還有這樣的地方啊！”鄭易安感嘆道。
    歐頁附和道：“對呀！名字也好聽，永安巷，應(yīng)該是個很有故事的巷子吧。”
    “不知道啊，我只知道小爺我確實是這一帶的故事人物。”俞小西說。
    鄭易安轉(zhuǎn)頭看看唐屮，“坐了那么長時間的車，你的傷沒事吧？”
    俞小西也有意無意地豎著耳朵聽。
    “沒事。”
    “一會兒去我房間看看吧，今天天氣這么熱，不要發(fā)炎了。”俞小西說。
    晚上，俞小西帶著鄭易安和歐頁去了另外一個房間，“這是奶奶聽說你們要來，專門收拾出來的，這間屋子的窗戶還能看見菜園呢，蠻不錯的。”
    “可是我想跟你一起睡。”歐頁撅著嘴，一臉不開心。
    “不行，跟你睡啊我還擔心我的貞操不保呢。”俞小西說。
    “瞎說，我怎么你了，就……就還貞操不保了。”
    “師父，這貨交給你了，怎么玩都行，別客氣！”
    鄭易安在他腦袋上一巴掌，“會不會說話？”
    俞小西回到房間后，唐屮正好在換衣服。
    “那個……你先別換，我看看你的傷口。”
    唐屮也沒拒絕，將拿出來的睡衣放下，坐在床上。俞小西小心翼翼地拿開紗布，還是有血滲出來，不過還好沒有發(fā)炎。
    “有點血，沒有發(fā)炎，你的藥在哪，我?guī)湍銚Q上。”
    “就在背包里。”
    俞小西拿了，坐回床上，涂了藥，換上新的紗布。
    “昨天，對不起。”唐屮突然說道。
    俞小西拿著藥的手一頓，“你說的是哪件事？打架還是親我。”
    “兩件都是。”
    “兩件事你就一句對不起？”
    唐屮側(cè)過身，“那你想怎么辦？”
    “切，反正打架傷得是你自己，跟我也沒多大關(guān)系。至于親我那件事，我俞小爺也不是那么玩不起愛計較的人，就當被狗咬了一口吧。”
    俞小西起身放了藥和紗布，就去衛(wèi)生間洗漱換衣服了。
    唐屮嘆了口氣，穿上睡衣。打開窗戶，點了支煙。
    很多事情亂麻一樣還沒理清，就不能盲目地作出決定，他唐屮從來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也不會讓沒有掌控的事情發(fā)生。
    從衛(wèi)生間出來的俞小西看見唐屮開著窗戶，屋子里有股煙味兒。
    “大哥，這外頭有一大群蚊子嗷嗷待哺呢，你這么開著窗，不怕蚊子進來呀？”說著就伸手關(guān)了窗子。
    回到床上，兩個人都在想著各自的事情，沒怎么說話。
    半晌，唐屮突然想到俞小西這次考了年級第一，他還沒有表示呢。
    “忘了恭喜，這次終于考了年級第一。”
    等了很久，對方還是沒有回應(yīng)，他翻了個身，借著月光，看見俞小西平穩(wěn)起伏的胸脯，和勻稱的呼吸聲，已經(jīng)睡著了。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摸了摸俞小西的唇瓣，想起昨天那失控的一吻。
    他甚至可以聽到自己胸膛里那一聲聲擲地有聲的心跳，隨著手指的貪戀，一點一點愈發(fā)強烈。
    許是覺得癢癢，俞小西伸手在嘴上一抹，唐屮立刻收回了手。
    俞小西翻了個身，面朝唐屮，腦袋往他旁邊蹭了蹭，手搭在他的腰上，腿也搭在他的腿上。
    近在咫尺的呼吸撲在唐屮的脖頸上，熱乎乎的，讓他的心跳更快了。他想翻個身，奈何有傷，于是就這么保持著面對面的姿勢躺著。
    他試著伸出手，摟在俞小西的肩膀上，另一只胳膊也從他的肩頸處穿過去。
    俞小西又扭了扭身體，往他懷里蹭蹭，像一只睡不安分的貓。
    三下兩下的，終于蹭到了他懷里，貼著皮膚。微風從紗窗吹進來，也不會覺得熱。
    唐屮半抱著俞小西，心里有一眼溫泉，不斷往出涌著溫熱的水。他用嘴唇碰了碰俞小西的額頭，閉上眼睛。
    無法掌控的事那么多，大小無關(guān)緊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