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015 毛筆字
大概是還不習慣自己一夜之間,已經(jīng)成為別人女朋友的這個身份,而且她還垂涎人家肉體已久。宋錦借口要去衛(wèi)生間,轉身躲進書房里去了。
剛才進來的時候沒注意看,秦野的書房布置的很有氣氛,墻上就很隨意地貼著幾幅字,也沒有裱起來,就是光光一張紙,看上去好像不怎么重視的樣子。
宋錦站在下面看了一會兒,可惜寫的是草書,也沒看懂幾個字。(后來宋錦才知道,那根本不是草書,那是秦野小時候被逼著練字,又想出去玩隨后亂畫的,后來被爺爺發(fā)現(xiàn)了狠狠批評了一頓,東西卻一直留在現(xiàn)在,說是要以此為恥。)
書桌后放著一張雕花椅,看起來很古樸,但奇怪的是和整間現(xiàn)代化裝修的屋子并非格格不入,反倒另有一種味道。
宋錦從貼著字的墻壁下走過,來到書桌前,摸了摸木椅順勢坐下,恰好看到剛才那張“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她不知不覺念出下一句,“以前以為秦野是個糙漢子,沒想到內心也有這么柔情的一面啊,還寫蒹葭蒼蒼呢。”
柔情的漢子秦野在沙發(fā)上翻了兩頁雜志,也不知道里面寫了什么,甚至連自己看的什么雜志都不知道,往衛(wèi)生間的方向看了一眼,見宋錦還沒出來,心想怪不得不管在哪女廁所總是長長的隊伍,站起來就往書房去了。
“你怎么到這來了?”
宋錦正看著字發(fā)呆,聞言抬頭:“啊?”
秦野看她盯著那幾個字看,走過去笑道:“這幾個字寫的不好。”
“沒有,我覺得很好看啊。”秦野站在她身側,宋錦不得不仰著頭說話,“我不會寫毛筆字,就一直特別喜歡字寫得好的人。”
“我聽說,李茂歡的字寫的也不錯。”李茂歡是圈里知名的長相特殊的男藝人。
“其實……主要看顏值。”
秦野把鎮(zhèn)紙挪開,胡亂拿起那張紙就準備扔紙簍里。
宋錦連忙站起來攔下,“你要干嘛?”
“扔了啊。”秦野話還沒說完,就把紙揉吧揉吧扔了。
“就這么扔了啊。”宋錦滿臉的可惜和驚訝,全身趴在桌子上伸長了脖子去看,眼珠子都快蹦到紙簍里去了。
見她滿臉可惜,秦野問:“你很喜歡寫字?”
宋錦直起身,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fā),笑道:“準確的來說,是我喜歡看人家寫字。小時候我有一次偷跑進院長辦公室,看見她在寫毛筆字,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寫毛筆字,覺得好看極了。從那以后,我一有機會就去看她寫字,她高興了偶爾也教教我。”
說到后面,宋錦滿臉都是歡喜,眼睛里放出光彩來。
秦野從沒見過這樣的宋錦,又問:“你剛才不是說不會寫嗎?”
宋錦眼里的光瞬間就黯淡了,慢慢坐回椅子里,輕聲地說:“后來……因為一些原因就沒學了。”
這樣的宋錦,讓秦野后悔又心疼,后悔的是自己不該提起,心疼是因為他突然想起昨晚在車上,那個哭喊著的宋錦。
“喜歡什么詩?”秦野攤開一張紙,拿鎮(zhèn)紙壓住,又從筆架上選了一只毛筆,偏頭問她。
“嗯?”宋錦還陷在自己的悲傷中,見他已經(jīng)擺好架勢,下意識站起來給他讓位。
“喜歡的歌詞也行。”秦野見她還是愣愣的,調侃道:“實在不行,寫你喜歡的人的名字也行。”
“那寫你的名字吧。”宋錦故意道。
秦野正要動筆,聞言一頓,抬起眼睛看她。
宋錦心里一陣悸動,躲開他的目光,低下眉眼說:“我是說,落款寫上你的名字。”明明想要打趣他,怎么被他看幾眼就心虛了。
見她總沒主意,秦野自己做主寫起了剛才那首《蒹葭》,高執(zhí),懸腕,一個蒹葭的蒹字就躍然紙上了,他神情淡然,寫完又去蘸墨,誰知道墨竟然沒有了。他剛才為了靜心才來寫字,這里不常住,他也是現(xiàn)磨的。
宋錦連忙走過去,十分熟練地拿起那方刻著素淡花紋的硯,加水研磨起來。
“姿勢不錯。”秦野夸獎道,人也挺好看。
宋錦得意道:“我可是專業(yè)的。小時候院長正經(jīng)字沒教我寫過幾個,研磨卻是手把手教出來的。”
秦野看著她笑,心想這人可真奇怪,也就那一分鐘的時候,一會兒滿眼悲傷一會兒又笑的像個孩子。
等有了墨,他又一口氣寫完了后面的“所謂伊人在水一方”,要不是紙不夠了,他能把這一首詩都寫完。
秦野遺憾道:“可惜了,早知道寫小字,能把這一首都寫完。”
“那換一張紙繼續(xù)寫啊。”宋錦說著放下硯就要去拿紙。
秦野伸手攔下來,“換一張紙感覺就不一樣了。”
宋錦不能理解,“這有什么不一樣的,你該不會是后面的不會背了吧?”
秦野笑了,學了一句他爺爺經(jīng)常說的話,“小姑娘,我看詩經(jīng)的時候,你還在吃奶呢。”
宋錦當然不信,與他爭論:“你才比我大幾歲啊,裝老成。”
“我今年過完生日就27周歲了。”
女性的年齡比較敏感,雖然宋錦看上去不像那種會在意年齡的人,秦野還是沒直接開口問她多大了,只說了自己的歲數(shù)。
“你居然已經(jīng)27了!”宋錦驚嘆道。
秦野頗為得意道:“不然怎么是秦爸爸,嗯?”
“根本不像啊,你看起來最多大我三歲。該不會……”宋錦想起娛樂圈那些給臉打針的傳言,眼睛只溜溜盯著他不放。
秦野被她看得難受,趕緊說:“我的臉是純天然無公害的!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
宋錦不說話,還是盯著他看,心下想純天然倒是有可能,無公害還難說,這張臉也不知道禍害了多少小姑娘,不娶何耽吶!
“你大我五歲,這么說來難道你五歲的時候就開始看《詩經(jīng)》了?”宋錦還沒忘了這事兒。
秦野訝異道:“你才22?!”
宋錦微笑,“你以為我多大?”她這個微笑是嘲諷的微笑。
“我以為你二十五六了呢。”秦野假裝沒看出來這個微笑的深意。
宋錦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來這句話,“看來讓你失望了呢。”
畢竟是孤兒院長大的,沒上過表演課卻自帶一身演技,宋錦在心里早就咆哮著撲過去,騎在秦野身上把他□□八百回了,臉上卻還得掛著笑臉。好生氣啊可是還得微笑。
宋錦氣沒處撒,就拿墨出氣,拿起來狠磨了幾下,有幾滴濺出來把小臉糊了,心想秦野這要是再看不出來,他也白在世上活了。
秦野自然沒白活,他就是看宋錦生氣覺得好玩,才故意逗她。
宋錦研了一堆磨,見秦野還在那笑,心想你肯定是故意的,看我怎么禍害你的東西!
這么想著,宋錦展開張紙,也不用鎮(zhèn)紙直接用手壓著,又順手拿了一只筆,就開始創(chuàng)作。
秦野給她讓開地方,站在她身側看。
宋錦先畫了個圈,她不管畫什么都先畫個圈,總覺得這樣才能進行下去,又在那個圈旁邊畫了個大幾倍的圈。
秦野好奇,“你畫什么呢?”
宋錦抿著嘴笑,“畫你呢,你天生麗質,讓我忍不住想畫下來。”
“天生麗質這是形容男人的詞嗎?而且如果是一個人,這圈不應該是上下嗎,怎么……”秦野還沒說完,宋錦的畫作就完成了,他的臉也黑了一大半。
宋錦畫了個簡筆畫,內容是一種學名叫豬的動物,她畫完還要秦野來提字,“快快快,你字好看,把你名字寫上。”
秦野自然是不肯,她又抓著他的手往墨里面伸,笑彎了腰,“不寫字按個手印也行啊。”
秦野干脆把墨沾滿手,趁她不備抹了她一臉,左右各一道。
宋錦哪能饒他,立刻也要抹回去,卻被秦野一聲喝住,“這方硯是清朝的!”
宋錦被嚇回去了,盯著那方硯發(fā)愣,這還是古董?隨后意識到他可能是在騙自己,還是伸手去摸,卻被秦野一把抓住。
“你以為我騙你?這真是清朝的墨,不信你看最上面的字,不過這是晚清的,也就一千多塊錢。”
秦野說的一臉淡然,宋錦拿起來看了看都不會說話了,“這這這……這真是古董?那我剛才豈不是浪費了好多錢?”
秦野心想,就知道能把你唬住。
“也不能算古董,這樣的有錢都能買到,我爺爺那兒一堆。”
“一堆?”宋錦心想一堆古董……他爺爺不會已經(jīng)……
“我爺爺是做這個的。”秦野說的很隨意。
宋錦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然而多年后,當宋錦以孫媳婦的身份去看他爺爺?shù)臅r候,才知道爺爺是安徽有名的制硯人,還是個什么派的傳人,總之很有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