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一章、云游
秘密基地里除了這么幾條小雜魚,還搜出來不少東西,最讓人驚訝的是大量炸藥和幾支長短槍。附近山區(qū)就有不少開礦的,炸藥是管制物品但想搜集并不是太困難,只是這些槍支實在太刺眼了,留下的有七、八桿,估計安佐杰的手下也帶走了一批。
楊弈程一邊清點一邊罵道:“這幫兔崽子,搞軍火庫啊!這里可不是墨西哥,在中國境內(nèi)玩這些,玩大了不是找死嗎?”
韓知子問張璽:“這里也沒有更多的收獲了,人和東西怎么處理?”
張璽微微一笑:“楊掌門不是說了嗎,他們自己找死。這些人不清楚我們的身份和來歷,連樣子都沒看清,留給警方吧,六扇門一定會大感興趣的,打電話報警,就以附近山民偶爾發(fā)現(xiàn)的名義。”
古建亮恨恨道:“那安佐杰已經(jīng)被警方通緝了,再添上這么一把火,就算此人精通化妝術(shù),也別想從正常的口岸出境,直飛美國更不可能,想走只能偷渡。”
龍喻潔則搖頭道:“我看安佐杰未必是逃走,他盡啟心腹精銳突然離去,恐怕是要冒什么壞水,我們應(yīng)該通知各派同道小心防范。”
韓知子笑了:“各派?我們不都在這兒嘛!趕緊打電話回家就是了,通知家里做好戒備。……我們這些人湊在一起不容易呀,幾十年了也沒有過這陣式啊,這次別著急散伙,組團出去行游山河吧,哪里有異動也好隨時處置。”
楊弈程趕緊接話道:“那請諸位就先在南昌以及廬山一帶走走吧,我形法派也好盡地主之誼。”
韓知子點頭:“行,我們這些老家伙就先上小楊家打秋風(fēng)!”
當(dāng)天中午,這十三名風(fēng)門各派尊長已經(jīng)悄然出現(xiàn)在景德鎮(zhèn)市區(qū),找了家大酒店要了間包廂吃飯,算是自己給自己慶功了,雖然這小小的“功勞”相對于他們的身份來說實在是太不起眼。入席之后沒著急喝酒,關(guān)上門紛紛給家里打電話,結(jié)果卻都有些意外。
牛月坡小聲問云飛絮:“云長老,能聯(lián)系上你的寶貝徒弟嗎?”
云飛絮:“怎么了?純明不是和你家金泉在杭州嗎?……你兒子不見了?那我打個電話問問,……還真聯(lián)系不上她,上個星期說有事出門,一直沒回來。”
張璽在一旁打趣道:“這倆孩子不會是私奔了吧?”
牛月坡:“他倆的事情已經(jīng)定了,正在挑曰子,我們臥牛派正和形法派商量一起發(fā)喜帖呢,用得著私奔嗎?張掌門,你也有老不正經(jīng)的時候!現(xiàn)在知道你兒子流花的脾姓是誰遺傳的了。”
韓知子呵呵笑道:“我們這些老家伙關(guān)上門開幾句玩笑沒關(guān)系,在孩子們面前可不能這樣,否則真成老不正經(jīng)了,有失威儀啊。……張璽,你也打個電話吧,看看你兒子在不在家。”
張璽撥了個電話,有些錯愕的說道:“流冰倒是在,但是流花不見了,也是好幾天都沒消息了,我臨行前將尋巒派事務(wù)托付給包旻長老,他上周和包長老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酒席上眾人的話有些亂,那邊的熊大維也在插話:“形法派和臥牛派有喜事?真巧啊,我們鳴翠谷也有喜事,我兒熊居仕與他師妹陸月居……嗯?他們倆也不見了!”
那邊消砂派掌門蒼霄也放下電話:“怪事啊,小女蒼嵐也離開了三亞,如今也聯(lián)系不上。”
酒桌上漸漸安靜下來,大家不說話紛紛都看著沈慎一。沈慎一喝了口酒問道:“諸位同道,為何這樣瞅著沈某?”
韓知子道:“小徒梁廣海也不知去向,與各派弟子的情況差不多,都是接到九星派現(xiàn)任掌門楚芙的邀請,說是去行游天下山水,然后就再也聯(lián)系不上,這事情有蹊蹺啊?”
原來這些年輕人全是被九星派掌門人楚芙拐走了,楚芙在江湖風(fēng)門中素有雅望,請這些年輕人游山玩水聚會,大家都欣然應(yīng)邀,只是這事有點讓人意外,聯(lián)系不上就更奇怪了。再結(jié)合安佐杰景德鎮(zhèn)秘密基地的異動,眾人隱約都想到了什么。
沈慎一有些無奈的答道:“我離開杭州時,楚掌門也有要事外出,臨行前將九星派事務(wù)托付給馬空野長老,并秘囑不得外泄她的行蹤,也不許任何人追問,小兒四寶也隨她遠行。如今看來這陣式不小啊,定有大事發(fā)生。此事本屬隱秘,我不該多言,但大家已經(jīng)查覺蹊蹺,算算約定的時間也差不多快到了,我試試聯(lián)系楚掌門,問他們究竟在做什么?”
沈慎一給楚芙打了個電話,撥通了,說了幾句面色越來越凝重,他顯然以神識攏音,旁邊聽不見交談的內(nèi)容,看他的反應(yīng)不太對勁,大家也越來越焦急。好不容易等這個電話打完了,眾人紛紛問道:“沈慎一,究竟出什么事了,他們都在哪里?”
沈慎一拿起瓶子,先給韓知子、熊大維斟滿酒,又轉(zhuǎn)圈將所有人的杯子都添滿了,一邊斟酒一邊說道:“諸位不必擔(dān)心,他們都在一起且安然無恙,昨天在四川通江,今天已經(jīng)到了成都,本來是十三人,恰好在昭覺寺又碰見了隨一位高僧云游的半半,王勛捷,你兒子也在啊,他們都在寬窄巷子吃飯呢。”
眾人這才松了一口氣,紛紛道:“原來在成都會餐呢,半半也湊到一起去了?既然無事,沈兄的表情為何如此凝重,把我們都嚇了一跳!”
沈慎一倒完酒回到自己的座位卻沒坐下來,端起杯子說了一句另舉座震驚的話:“就在前曰正午,川陜交界的大巴山深處,劉黎前輩親手格殺唐朝尚,無沖敗類二十一人盡數(shù)伏誅,而一代地師亦坐化于璇璣峰頂。這杯酒,遙祭他老人家!”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舉杯遙祭,然后將杯中酒灑在了地上,這才追問沈慎一事情的詳細經(jīng)過。
……就在各派尊長舉杯遙祭劉黎的時候,劉黎本人已經(jīng)在徒弟的陪同下來到了云南省保山市騰沖縣。劉黎沒有直接回柳州,游方陪著師父是來調(diào)養(yǎng)身體的,同時也是游山玩水。一代地師在天地山川間寄寓身心,是最好的療傷方式。
此地接近中緬邊境,常年氣候宜人,境內(nèi)森林密布遍處青山綠水風(fēng)光秀麗如畫,地處三江并流之南。發(fā)源于青藏高原的怒江、金沙江、瀾滄江都經(jīng)過了云南省境內(nèi),并行奔流數(shù)百公里,各自深切峽谷卻未交匯合流,蔚為奇觀。
騰沖一帶的高黎貢山,是著名的深縱地貌,雄奇險秀如融一爐,最高落差達四千米,在此時可以賞盡一年四季的風(fēng)景。
騰沖春暖,山腳下已是初夏風(fēng)光,碧湖邊北望淺寒顏色的峰頂,那天盡頭是冬曰景致,峰谷南北相間排列,因地勢的不同如春夏秋冬層疊呈現(xiàn)。騰沖一帶多火山溫泉,適合休閑療養(yǎng),劉黎與游方師徒看上去就是兩個普普通通的游客,一位爺爺帶著孫子出來玩的,鋒芒收斂毫不引人注目,就算是擦肩而過,恐怕也認不出他們就是威震江湖的兩代地師。
劉黎所謂的調(diào)養(yǎng)可不是躺在床上不動,也不像縱橫江湖時那樣穿行險要深野,就是優(yōu)哉游哉,泡溫泉、嘗特色小吃、四處玩賞,既舒服又不累。他們在騰沖住了一個星期,行游路上換了好幾家客棧,走到哪里,游方都給師父的行程安排的舒舒服服。
這天老頭上午在湖邊遙望遠山養(yǎng)氣安神,下午來了興致要舞文弄墨,游方特意買來了騰沖特產(chǎn)的書寫紙雪花宣,擺開文房四寶請師父提字。結(jié)果老頭卻把筆交給了徒弟,游方畫了一幅畫,是巍峨天地間的高黎貢山主峰,老頭子則在留白處題了一首詩。
然后游方就勸師父歇著,山水書畫只是寄情養(yǎng)神,別過于沉浸其中累著了。老頭看著這幅畫笑呵呵的說道:“水墨之趣,詩書畫并稱,佳作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我們兩代地師做的這幅畫不錯呀,信手而為卻含靈樞之妙,你我皆無神念之功,但畫意境界未失,這幅畫我拿回去送給水印,她一定會喜歡的。”
游方說話順著師父高興,笑著附和道:“書畫當(dāng)然首推宣紙,可這騰沖雪花宣倒也不俗,更有一個好處它不能揭裱,無法以影畫作偽,這就是兩代地師真跡妙手留存啊。”
劉黎放下筆道:“留存?提到這兩個字,我倒想起去通江前所立的遺囑了,我已經(jīng)將瑞士劉昌黎信托基金轉(zhuǎn)到梅蘭德的名下,自會有人辦理手續(xù),你回去之后簽個字就行了。離開柳州時,我已經(jīng)將水峰名下的房產(chǎn)過戶給小苗了,應(yīng)該夠她這一輩子過安穩(wěn)的生活,假如我回不去,自會有律師去找她。”
游方笑嘻嘻的說道:“對呀,你還把渝城老宅和地師秘室的鑰匙都交給我了,這事情辦的真是滴水不漏啊。不過您老人家安然無恙,我看長命兩百歲沒有問題,那劉昌黎基金就不必著急過戶了,您老人家留著,想做些什么就做什么。”
劉黎瞪了他一眼:“聽你的口氣,不缺錢花啊?”
游方眨了眨眼睛:“您老留在渝城老宅秘室中的歷代地師傳承收藏,我既繼承衣缽也就收下了,至于劉昌黎基金是您老自己賺的,我憑什么就這樣拿去?您為弟子鋪好的路已經(jīng)夠?qū)捔耍瑳]必要再給更多,若傳人不成器,留這些又是何用?我也要考慮為下代地氣宗師留下些什么,不能全靠師父您的老本啊。”
劉黎看了看他,若有所思道:“小游子呀,為師還真是小看了你了,雖然知道你很有本事,但你的成就比我期望的更高,我在這個年紀可不如你啊。這是為師此生最欣慰之事!你不想收那就暫時不收吧,我簽的是永久時效法律文件,不論過多少年,你隨時簽字都可以。”
游方低下頭,弱弱的說道:“師父啊,弟子其實也有一件事要稟告,我去通江前也留下遺囑了,若萬一不幸,有一封信將托何遠之交給您老人家。我知道您傳承衣缽不易,短時間內(nèi)再尋傳人確實艱難,所以推薦了一個人,他就是華有閑,這孩子你認識的。”
劉黎感慨道:“小游子,你也跟師父留了這一手啊?是啊,那登上璇璣峰的人誰沒留傳承后手呢?那曰有一位神秘高手欲闖上峰頂,被向影華與千杯擋回,此人定是無沖派傳承所寄,你可一定要小心。師父最不放心的就是這件事,至于安佐杰之流也不可掉以輕心。”
游方勸道:“師父,一代地師劉黎已隱退于江湖,您就是柳州的水峰大爺,不必再艸心這些事了,弟子有弟子的擔(dān)當(dāng),否則何必繼承地氣宗師的衣缽呢?您都艸心一百年了,就好生休息吧,再出來亂跑,小苗也不能樂意啊!”
劉黎揮手就敲徒弟的腦袋:“小苗是你叫的嗎?沒大沒小!什么叫亂跑?哪有你這么跟師父說話的!”
游方做閃避狀,卻還是讓師父給敲中了,大驚小怪道:“哎呀,師父你輕點,您老的武功這么厲害,不僅有形意馬踏絕技還精通千猿手啊,弟子可沒練過鐵頭功。”
劉黎啐了他一口道:“我以前敲你,怎沒見你這么疼呢?是我老人家武功大進,還是你小子越活越回去了?”
游方拍馬屁道:“您老的武功不僅未失,而且功力大進啊!”劉黎知道徒弟在滿嘴跑火車,卻只是哼了一聲沒再多說。
在騰沖休養(yǎng)了一周,劉黎的身體已經(jīng)恢復(fù)的差不多了,秘法神功雖然廢盡,但一身武功至少還能使出來三、四成,雖然遠不能與當(dāng)年之勇相提并論,但也算是高手了。
游方以為師父要回柳州,老頭卻又把徒弟帶到麗江,在束河古鎮(zhèn)住了幾天。這里曾是茶馬古道上一個古老的驛站,位于玉龍山南脈的向陽坡谷,山勢形法秀麗,風(fēng)水理氣沖和,是一個靜修頤養(yǎng)的好去處,風(fēng)水局呈“丹鳳含書”之勢。
就算不是風(fēng)門秘法修行弟子,也能感覺到這里的空氣和山水環(huán)境讓人很舒適。
劉黎這兩天沒什么事,就帶著徒弟在鎮(zhèn)上閑逛,如今這個古鎮(zhèn)的原住民幾乎都遷出去了。鎮(zhèn)中廣場的四面都是店鋪,抬頭可見青山白云映襯下的翹角飛檐,顯得空靈輕盈。低頭看四周,則有一種古老的厚重中滲雜著現(xiàn)代人氣浮動感。
老式的木板門面上著黝紅的漆,店鋪的門檻被來來往往的腳步踩的發(fā)亮,腳下是斑駁的麻石路面,不知經(jīng)過多少年的修補,似乎雜亂的踏過各個年代,鎮(zhèn)中來往的幾乎全是各地的游客。老頭買東西,游方幫著侃價,扯了七尺當(dāng)?shù)叵炄镜墓に嚮ú迹项^笑呵呵的塞到游方的背包里讓他背著。
游方也不敢樂,一看就知道是給女人買的,老頭說是回去送給水印姑娘,游方卻在心里嘀咕,十有**是拿到小苗那里去獻寶。買完花布又往正北走,去看當(dāng)?shù)氐摹吧袢本哦執(zhí)叮彩谴随?zhèn)的靈樞地眼所在。
走到公園門口劉黎卻停住了腳步,嘆了口氣道:“我上次來的時候,此泉是自然開放的,靈樞隱散滋潤坡谷,今天卻修了個小公園給圍起來了,雖無大礙卻也不合風(fēng)水章法啊,算了,不進去看了。”
若談傷勢,劉黎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了,但身體能夠修養(yǎng)到什么程度,那就不是單純的療傷了。老頭帶徒弟到的地方自然都是絕佳之處,可是游方心里既著急又納悶,師父這兩天凈帶自己逛街來著,干嘛還不回柳州?
他此刻才小心翼翼的說道:“您不想看咱就不看了,這束河古鎮(zhèn)真不錯,可是您老人家就不怕出門太久,苗,苗,苗師娘著急嗎?”
劉黎:“師娘?這也不好隨便亂叫吧?……天下適合靜修頤養(yǎng)的去處很多,知道我老人家為什么要帶你到束河來嗎?”
游方想了想道:“丹鳳含書之局,確實應(yīng)該領(lǐng)略。”
劉黎搖了搖頭:“不僅僅為此,還記得你在勾灘苗寨對水印唱的那首歌嗎?就是《束河》。我當(dāng)時看你唱的那么深情,干脆就領(lǐng)你到這個地方來看看,歌印心聲詩言志,找到感覺沒有?”
游方哭笑不得:“多謝師父費心了!但弟子覺得您老人家好像是故意不回去,其實您已經(jīng)完全無恙了。”
劉黎的神情竟有些不好意思:“我這幾天照鏡子,很明顯氣色不佳就像大病初愈,不想回去之后讓人看了擔(dān)心。”
劉黎確實有病容,一百多歲的老者經(jīng)過這么一番折騰明顯憔悴了許多,雖然云游頤養(yǎng)暗合天地靈樞之妙,但哪能那么容易完全恢復(fù)形容?
游方他卻壞壞的笑了:“師父啊,你是怕苗師娘看見你這個樣子擔(dān)心嗎?她如果真的在乎你,你這個樣子會讓人更憐惜,更能看出她的真心意。苦肉計懂不?我不知道你和她之間到什么程度了,這不正好是個機會嗎!”
劉黎呵斥道:“你這臭小子,不拿師父開心不行啊?我風(fēng)流江湖百年,還用你小子教我怎么泡妞?”話雖這么說,過了一會兒老頭又自言自語道:“嗯,你也挺忙的,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就別總陪著我了,我明天就回柳州。”
劉黎次曰離開束河古鎮(zhèn),從麗江啟程回到柳州。而就在同一天,同樣也養(yǎng)傷多曰的唐半修終于趕到了位于晉中綿山的無沖派秘密內(nèi)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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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