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五章、飛來橫醋
所謂畫的靈姓,倒不一定完全是某個人動的手腳,游方本人就曾在洛陽古墓博物館中,元神被一幅古墓中的壁畫所攝,就是那幅《神虎噬女魃》。但這種機緣太罕見了,而且游方當(dāng)時自己也有問題,元神帶傷卻發(fā)動靈覺激引墓中濃郁的陰氣。
盡管如此,這種傷害并不是永久姓的,游方不會天天停留在古墓中,沒事就故意讓自己的元神被壁畫所攝,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可是方悅的情況不一樣,他是被人蠱惑了,天天捧著那幅畫用那樣一種方法觀賞,假如畫被某位高人賦予獨特的靈姓,出現(xiàn)異常狀況在意料之中。
至于那位道士究竟是否施展了這種“蠱術(shù)”,由于畫已經(jīng)被燒掉無從得知,游方只是問了問情況并未多說什么。但私下里想證實這回事并不難,游方自有別的辦法,至于這些門道他就不想和方悅以及方家父母多說了,說多了反而不好,他來的目的無非是治好方悅的病。
……吃完“午飯”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多,從方家出來,謝小仙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挽著游方的胳膊看著他就像看外星人一般。游方一邊走一邊笑道:“為什么這樣看著我?第一天認識嗎?”
謝小仙長出一口氣道:“你太厲害了,手到病除啊!”
游方反問道:“是你請我來給人治病,治好了,你為什么又要驚訝呢?”
謝小仙:“我知道你本事大,可是沒想到會這么輕松,進屋聊了幾句,方悅就完全恢復(fù)正常了!吃飯的時候我驚訝的都說不出話來,聽方悅向父母道歉,說自己不該這么讓人擔(dān)憂,以后一定要好好工作、生活,明天就想回單位去上班。老天,你給他吃什么藥了?”
游方笑了笑:“心病還須心藥醫(yī),我無非讓他找回了心中的那幅畫,他又見到了畫中的人。”
謝小仙微微一皺眉:“這樣的話也不算完全治好吧,他還不是和以前一樣嗎?不過總算像個正常人了,喜歡畫就喜歡吧。”
游方卻搖頭道:“不一樣的,只要他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就能找回正常人的生活,事情要一步一步來,但愿他會遇到像畫中一樣喜歡的真正女子。不論什么樣的醫(yī)生,這病也只能治到這個程度,剩下的要看他對人生的態(tài)度,一切選擇只在他自己。”
謝小仙搖著游方的胳膊追問道:“你是怎么辦到的?”
游方:“說穿了也簡單,不過是讓他畫出了一幅有靈姓的畫,找回了畫中的人,同時讓他想通了一個道理,人的情懷是不會隨著一幅畫燒毀的。”
謝小仙抬頭看著游方:“你的樣子好像很累呀,吃飯的時候話不多,聲音也有點虛弱。”
游方又笑了笑:“憑方悅的本事不可能辦到,是他在作畫,而我在作法,幫他畫出來的。這當(dāng)然很累,比一場生死搏殺還要累,卻是無聲無息,你看出來了?”
謝小仙把游方的胳膊抱緊了一些:“那是當(dāng)然,我對你怎么可能沒感覺?你幫方悅畫的這幅畫,與道士給他的原畫,是一樣的嗎?”
游方的眉頭皺了起來,若有所思道:“不一樣,現(xiàn)在這幅畫是方悅自己畫的,我只是幫他完成,所有的靈姓來自于他的心中,他可以清醒的面對。但道士的原畫我沒有見到,不敢確定是不是被動過手腳,但想印證也簡單,剛才在飯桌上已經(jīng)埋伏了后手。”
剛才在飯桌上方悅對父母提了一個要求,希望以后就住在那所房子里,方家父母答應(yīng)了,只要兒子沒事其他的事情都好說。而游方也請方家父母幫個小忙,他說想在燕京待一陣子,希望尋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清修”,讓方家父母替他找一個市郊的院落暫住一段時間,要求環(huán)境好而且僻靜。
這點小事還不好辦,老方當(dāng)即點頭說明天就能安排好。然后老方又問游方,既然方悅的病已經(jīng)治好了,需不需要再聯(lián)系那位道長?道長說過將要來燕京給方悅治病,不好讓人家特意白跑一趟,為了穩(wěn)妥起見,假如道長來燕京了,還是應(yīng)該好好接待并感謝,萬一方悅的病情以后又有反復(fù)呢?
游方未置可否,只是建議老方將今天發(fā)生的事如實告訴那位道長,自己就住在燕京,那位道長假如來了,可以先找他問問狀況,話說到這里就帶著謝小仙起身告辭了。
謝小仙也挺有心眼的,在飯桌上沒多說什么,出門之后卻提起了這件事。聽游方這么一解釋,她思忖著問道:“看你的樣子,難道已經(jīng)有辦法確定那道士是不是針對方家設(shè)套?”
游方:“很簡單,假如那道士真的不是圖謀方家的錢財,不是想控制方悅,那么聞?wù)f消息之后就不必著急趕來燕京,他不是忙的很嗎?”
謝小仙接話道:“假如他聽說老方另請高人將方悅的病治好了,就說此癥狀非同小可,不能掉以輕心,很難真正的徹底治愈,必須要他來才能斷了病根,而且立刻屁顛屁顛的就趕到燕京來了,恐怕就真有問題了。”
游方忍不住輕輕拍了拍她的臉蛋:“謝政委,難怪你在公安系統(tǒng)表現(xiàn)的這么出色,很有偵查分析經(jīng)驗嘛?既然遇上了這件事,那就把后患徹底解決了,所以我要在燕京多留幾天,單獨找了個僻靜的地方住著還把地址留下,就是等那道士上門呢。”
謝小仙:“你認為那道士到燕京不會先找方家,而是直接找你?”
游方點頭道:“他如果真的是設(shè)套害人,當(dāng)然會第一個來找我這位壞了他好事的人,要么談合作要么除掉我,卻不知我設(shè)好局守株待兔,專門等著他上門找死呢!”
謝小仙不無擔(dān)憂的說道:“那你會不會有危險?假如真是那樣,先報警吧!”
游方笑了:“你不就是警察嗎?這種事情沒發(fā)生之前,警方怎么管?不過你放心,既然我能治好方悅的病,自然也有手段收拾那個道士,這幾天你就不要和我在一起了,萬一真動手我不放心的反而是你。”
謝小仙將臉靠在游方的肩膀上:“以前我總是擔(dān)心你在外面會遇到什么事,在心里埋怨你,為什么就不能像其他人一樣過曰子?可是今天這件事,竟然是我自己給你招惹的!不行,我要陪著你,我才不怕有危險呢,在渝城的時候就沒有危險嗎?”
游方摟過她的肩膀道:“我不介意和你一起面對危險,但也沒必要自找麻煩吧?聽話!這幾天我還有事要托你幫忙呢,這樣才能有十足的把握。”
謝小仙:“我能做什么?”
游方:“警方畢竟有警方的優(yōu)勢,有些事還必須你幫忙,那道士也想不到我在燕京就是等著他來找麻煩。你調(diào)查一下道士的聯(lián)系方式和身份信息,只要他到燕京一落地,坐哪趟航班、住哪家酒店,都立刻通知我,我也能心中有數(shù)。”
正在這時謝小仙的電話突然響了,一看號碼她小聲說了一句:“是方悅他爸打來的。”
游方擺了擺手道:“如果是來談酬勞的,我不接,你就說我不感興趣,也不在你身邊。”
剛才在飯桌上一直沒有提到酬勞的事情,倒不是方家父母疏忽了,見兒子轉(zhuǎn)眼無恙又驚又喜,都在飯桌上和方悅說話呢,直到游方告辭也沒反應(yīng)過來。現(xiàn)在大概是突然回過味來,發(fā)現(xiàn)醫(yī)生走了但報酬還沒付,打電話追問謝小仙。
謝小仙在電話里聊了幾句,態(tài)度很客氣,還時不時的抿嘴笑,掛斷電話后朝游方做了個鬼臉道:“我?guī)湍惆绺呷肆耍嬖V他們你根本不是為了酬勞來看病的,就是遇上了順手幫個忙,沖朋友的面子而已,叫他們不必太客氣。”
游方似笑非笑的問道:“那他們就真的不客氣了嗎?”
說話間兩人已經(jīng)走到了小區(qū)門口,謝小仙開來的警車就停在不遠的地方,她回頭一指這片小區(qū),眨了眨眼睛問道:“你覺得這小區(qū)里的房子怎么樣?”
游方不動聲色的點頭:“不錯呀,地點不錯環(huán)境也不錯,方悅住的房子我也進去看了,很大很舒服,結(jié)構(gòu)也很好。”
謝小仙:“方家讓那道士準備法器,一下子就打過去三百萬,而你伸手就把方悅的病治好了,他們能不重謝嗎,也不敢得罪你這樣的高人啊?剛才我說你不要他們的報酬,結(jié)果他們要送你一套房子,就在這個小區(qū)里挑,戶型與方悅住的那套是一樣的,假如你不要的話,就送給我,因為你是我請來的。……你看人家這話說的!”
游方又問道:“這個新建小區(qū),就是老方——方寶臻的公司開發(fā)的吧?”
謝小仙:“是呀,要不人家怎么能讓你挑呢?”
游方:“你想買房子的事情,方家父母知道吧?”
謝小仙:“嗯,那天他們到我家來做客,不僅談到方悅的事還聊了點別的,我問了問最近燕京房地產(chǎn)市場的情況,他們知道我想買房子。”
游方淡淡道:“我不會要方家的房子,既然這樣的話,你就收下吧,不是正好嗎?”
謝小仙已經(jīng)走到車旁正準備開門,聽見這話把手又縮了回來,扭過頭瞇著眼睛看著游方,有些疑惑的問道:“我怎么覺得你的心情不太好,樣子也很不高興?”
游方不緊不慢的問了一句:“方寶臻與你父親是世交,兩家關(guān)系一直很不錯,前段時間他們一直著急給兒子介紹對象,就沒有撮合你們倆的意思嗎?別告訴我沒有!方悅的條件就不用說了,而謝政委你也很出色嘛,至少在老人們眼中是很滿意的。”
謝小仙點頭:“還真有這么回事,方家父母和我爸媽一直想撮合我們來著,但我沒看上方悅,而方悅迷上的是一幅畫。……怎么,你吃醋了?這八桿子打不著的飛醋,白送套房子你都不要?”
游方:“當(dāng)然不要,你想要你要就是了,人家不是說了要送你嗎?”
謝小仙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游方,你真生氣了?為這種事,不至于吧?”
游方搖了搖頭:“生氣?沒有!我不能勉強你不做什么,但可以決定我自己不做什么,不要就是不要,你愛要你要,多好的一套房子,你不是正想買嗎?”
謝小仙盯著他看了半天,突然咯咯笑出了聲:“我喜歡看你這副酸溜溜的樣子,還真少見哎!你這不是生氣,完完全全就是在賭氣,別人是一笑千金,你這是一氣千金,千金還不夠,好幾百萬呢!”
游方一聳肩:“那也沒什么,我本來就沒貪圖方家的報酬,說實話,要不是沖你的面子而且我也愿意管這件事,就憑他方家還請不動我。……不說這些了,你不是要買房子嗎,這套房子你要不要?”
謝小仙把嘴撅了起來,似很委屈的說道:“我當(dāng)然不能要了,算怎么回事?你答應(yīng)過我的,要幫我看風(fēng)水挑房子,這幾天在燕京就好好挑吧,一定要挑我能買得起的。”
游方終于笑了:“我已經(jīng)挑好了,在燕園附近,離我們以前經(jīng)常見面的地方不遠,離你的單位也不遠,今天下午沒事就過去看看吧。”
謝小仙一愣:“這么快?這兩天我都沒見你出去轉(zhuǎn),都已經(jīng)挑完了?多大的房子,那地方可不便宜,我恐怕買不起。”
游方輕輕推了她一把:“上車吧,過去看看,錢我都付了,你滿意的話在合同上簽個字就行。就算我賠你一套房子,本來方家要白送你一套,我這一賭氣你就不要了,讓我怎么好意思?”
上車之后謝小仙手扶方向盤半天沒有發(fā)動,看著游方道:“你,你,你……我,我,我……”說了半天卻沒說出個完整的句子來。游方輕聲道:“你不是攢錢了嗎,就由你來裝修吧,想裝成什么樣就裝成什么樣,一切隨你喜歡。”
謝小仙終于把車給打著了,嘟囔了一句:“那可不行,你是風(fēng)水大師,房子里的風(fēng)水也得管。”
……三天后的午夜,燕京市郊靠近香山南麓的一座僻靜的院落,游方正坐在屋子里看書。這是一個陰天,抬頭看不見星月之光,風(fēng)不大不小,吹過樹梢的聲音在這靜夜里顯得很奇怪,仔細聽就像在唱歌——不知名的歌詞與曲調(diào)。
游方原本只打算在燕京停留一周,超過這個時間他就不再等了,如果那樣的話說明道士沒什么問題,真的就是好心送一幅有靈姓的古畫結(jié)交方悅這位貴人,不料出了意外。
但今天上午他得到了消息,那位叫左十三的道長已經(jīng)從成都飛到了燕京,而且還有一位年輕女子隨行。謝小仙連機場的監(jiān)控錄像都給游方傳來了,游方見到錄像吃了一驚,不是因為那道士,而是道士身邊的女人面目身形竟然酷似方悅所畫的檬檬!
游方已然確信道士的確早有圖謀,而且那幅畫是有原形的,假如方悅沒有碰上自己,道士后面的手段恐怕陰險的很,其目的就是徹底控制這個人。既然如此,游方也就不著急了,仿佛毫不知情,仍住在這京郊小院中“讀書”。
夜深了,窗外風(fēng)聲稍歇,游方也不知看到了什么令人感慨的段落,突然長嘆一聲放下書,起身拿起手邊的紫砂壺走到廳中續(xù)水,突然朗聲道:“左道長,登門造訪卻不敲門,翻墻進后院不是做客之道啊!不論你是來談合作的還是想威脅我,我們都沒什么好談的。”
說著話他推開房門走進了后院,院中一株樹下站著一個人,穿著黑色的緊身夜行衣如融化在夜色里,假如不是眼神相當(dāng)好,恐怕從旁邊走過去也看不見。
游方在幾米外站定,這時天上的云層飄過正好露出一線縫隙,月光灑了下來,只見他面帶微笑背右手而立,左手托著一把茶壺很是悠閑,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那黑影也動了,從樹干的陰影下向前兩步走到月光中,就像從另一個世界里冒出來,由一個影子突然變活了。
此人沒有穿道袍也沒有編道士的發(fā)髻,半長發(fā)扎了個馬尾小辮,就像個搞藝術(shù)的青年,但看他的氣質(zhì)并不算太年輕,大約四十左右,保養(yǎng)得卻很好,細皮嫩肉的連眼角都沒有魚尾紋。月光下他的瞳孔在收縮:“你就是那姓游的?開口就叫出貧道之名,早就在等我嗎!”
游方笑瞇瞇的答道:“左道長也不笨吶,我不過是叫出了你的名號,你就反應(yīng)過來這是守株待兔之局。”
那位名叫左十三的道人看著游方,突然也笑了,眼神閃爍有些心虛,故意挺起胸以高深莫測的語氣道:“看來游先生是聰明人,貧道喜歡與聰明人打交道,既然是同道高手,說話就不用兜圈子了。我佩服你的手段,但貧道還有后手可以徹底控制方悅,不必貪圖區(qū)區(qū)的治病酬勞。相遇便是有緣,所謂不打不相識,你我可以合作,貧道不介意你從中分一杯羹,可比現(xiàn)在所得強上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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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