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五章、你代我處置她
當年那場行動是唐朝尚所策劃,藍鳳凰也是他派來的,負責具體指揮與實施,結(jié)果不僅損失慘重,更令人驚訝的是,這次行動究竟是怎么失敗的竟查不清原因!參與伏擊的人都死了且沒有傳回任何消息,指揮伏擊的藍鳳凰從此下落不明。
劉黎顯得深不可測,令人畏懼。
因為這件事,本來在無沖派與唐朝和并掌大權(quán)的唐朝尚引咎退居幕后,其后唐朝和的思路是盡量不與江湖風門各派發(fā)生聯(lián)系與沖突,只是在暗中潛心經(jīng)營與發(fā)展自己的勢力,他所控制的這個跨國集團組織,規(guī)模已經(jīng)到了相當龐大的程度。
而且在這個組織中,除了極少數(shù)高層,下線團伙人員根本不知道隱匿傳承的無沖派存在,比如狂狐、杜秀才這樣的團伙頭目,竟然也沒聽說過無沖派的事情,只清楚自己從屬于一個跨國組織在“做生意”,很大、很賺錢的生意。
至于姜虎是例外,他與他的一批骨干手下本就是訓練有素的退役軍人,組織紀律嚴明,接受過秘法特訓。但他們在中緬邊境一帶活動,并沒有引起風門各派的注意,就算聽說過的人也不過認為他們就是個普通的黑幫組織。
姜虎這樣的高手竟然默默無聞!——干這種買賣,出名對他也不是什么好事。
地下組織發(fā)展的規(guī)模大了,有些痕跡不可避免的要暴露,但都是各地的零散發(fā)生的違法犯罪案件,誰也沒有把它們聯(lián)系到一起去。吳屏東帶著絕癥之身,胸中仗劍游江湖,幫助警方打掉了杜秀才團伙,卻不幸死于狂狐團伙的大光頭之手。
游方當時不知天高地厚,行險設局報仇,竟然殺狂狐成功,由此才引發(fā)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直至劉黎在廣州殺唐朝和留書之后,隱匿多年、樹大根深的無沖派終于浮出水面,它已經(jīng)不僅僅是一個秘法傳承門派的概念了。
劉黎車開的很慢,講完這些才問道:“小游子,其實我也很想知道,藍鳳凰在你們家這些年,是怎么活下來的?”
游方聽聞往事,在震驚中還沒完全回過神來,愣了愣才反問道:“師父,您老的轉(zhuǎn)煞纏神**,可以化解嗎?”
劉黎想了想答道:“也并非不能,那要看具體的情況。比如你此刻若對我發(fā)動轉(zhuǎn)煞纏神術(shù)未必能成功,就算僥幸得手,以我的功力亦可化煞歸元。但當時我是全力出手,而她已經(jīng)受傷,帶傷在潛逃途中想自行化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認為她早就死了。
以她當時的情形,就算是我親自出手也未必能解救,你應該很清楚,救人比殺人難得多!除非有精通傳統(tǒng)醫(yī)道的杏林高手,而且不論是否有風門秘法傳承,元神定念之強絕不亞于神念境界,同時懂得類似的滋養(yǎng)形神之法,還能分辨煞氣移轉(zhuǎn)之源,方可從容化解。
這需要身兼數(shù)家之長,且都相當出色,這種人可不是說遇就能遇見。你師父我雖然懂些醫(yī)道,但也不算絕對的高手,想當年追殺陸文行,在滄州傷勢發(fā)作臥床不起,還是一位過路的名醫(yī)救了我。藍鳳凰帶傷隱匿逃遁,怎可能恰好有這種奇遇?沒想到偏偏有人救了她,所以我才想聽聽你的解釋。”
“我爹當年將藍……蘭阿姨帶回家之前,曾去過我奶奶的老家莫家園,她當時好像有病,我爹找我二舅公給她治病,我二舅公又去找了莫家族長莫老太公幫忙,蘭阿姨這才痊愈。”游方皺著眉頭吞吞吐吐的解釋,想當年他只顧著鬧別扭來著,并沒有太在意其他的瑣事,今天聽師父提起,仔細回憶還真想起這么一出。
劉黎長嘆一聲:“江湖之大無奇不有啊,早就知道莫家園八大門藏龍臥虎,就連你這個外姓旁支出身的小游子當初都能設局殺了狂狐!那時你還不懂秘法,但自幼一身功夫的根基以及種種江湖手段已經(jīng)相當了得。我老頭子算是揀著便宜了,假如什么都是從頭開始教你,恐怕是來不及啊。”
游方趕緊道:“師父且慢夸我,在說我蘭阿姨呢,她并不像懂秘法的樣子啊?”
劉黎冷哼一聲:“能揀一條命,已是世間難得之奇遇,至于秘法修為當然是廢了,懂秘法也不敢泄露。幸虧她通過你爹找到了莫家園,才多活了這么幾年!”
多活了這么幾年?這話說得游方打了個哆嗦,干咳兩聲問道:“您老現(xiàn)在已經(jīng)找到她了,打算怎么處置呢?……對了,師父,我忘了告訴您一件事,前不久我收到一條短信,說無沖派遣高手入境,其人能以神念運轉(zhuǎn)幻法大陣,提醒我要小心,是您發(fā)的嗎?”
劉黎搖了搖頭:“當然不是我,短信在哪里?給我看看。”
游方:“那種短信當然看見就刪除。原話我記得很清楚,是‘無沖派遣高手入境,查梅蘭德行蹤,不知其人身份,只知修為極高,能以神念運轉(zhuǎn)幻法大陣于無形,你要小心。’最特別的是,它居然發(fā)到了我平時以游方的身份用的手機上。
我一直猜不透是誰發(fā)的。今天聽您老這么一說,那肯定就是她發(fā)的。只有她知道我平時的手機號,還知道我用過梅蘭德的身份,而且清楚無沖派的事情。前不久無沖派以我的名義給向影華寫信,設陷阱伏擊她,企圖以連環(huán)計逼我現(xiàn)身,看來他們還不清楚我的身份。
如此說來,蘭阿姨如今應該并不是無沖派一伙,不僅不是,而且與他們對著干,一直在躲避他們才對,否則不會提醒我,這樣也冒了暴露的危險。師父,您老是怎么認為的?”
劉黎哼了一聲忍不住笑了:“你可真是你爹的孝順兒子!當然了,弟子顧孝,師父也不會不高興,自古孝道與師道本就是一體。明明是問我想怎么處置她,沒等我開口呢,你自己就先說了這么多。
她如果真的是在躲避無沖派,明知道這些情況還不提醒你,天下之大,還有她的容身之處嗎?也不想想,是誰救了她的命,還庇護了她這些年?這些都是她應該做的,假如不是這樣,我絕對會殺了她!
再問你一句,藍鳳凰在你們家這些年,可有什么異常?”
游方眨著眼睛回憶道:“她當年嫁給我爹,我本來就覺得不自在,所以看什么都異常。現(xiàn)在想想,她這些年極少離開白馬驛,偶爾陪我父親去縣城或省城,來回時間也是很短。她給我爹介紹了很多生意上的門路,卻很少出面陪他談生意。
我當初也有點想不通,她這樣一位明顯喝過洋墨水的城里女人,在鄉(xiāng)下怎么能住的慣?現(xiàn)在看來,果然是在躲避什么人,不僅是躲避師父你的追殺,也是在躲避無沖派的追查,就是想讓人認為她早就死了。……師父,你說她的秘法修為真的被廢了嗎?”
劉黎:“當然是廢了,我已經(jīng)親眼見過她。廢了也好,無沖派培養(yǎng)她那種秘法高手的方式,首要目的不是為了感應天地靈機之妙以全生機之趣,弟子若不知自我警醒,雖一時精進將來亦可能有極大的隱患,滋養(yǎng)形神之福緣難以消受,恐還有折福、折壽之憂。傳人都像自己的孩子一般,正經(jīng)徒弟沒有那么教的,你看向左狐本人不咋的,可是他傳授女兒向影華的秘法,當真是在傳她一生所受天地靈樞之福緣。”
游方終于又問起了剛才的話題:“師父,您還沒說打算如何處置她。”
劉黎淡淡笑了笑,不動聲色道:“如果是當年追上她,自然是殺了她,如今她在你家藏身,受救命庇護之恩,明知道你有姓命之憂卻只顧私慮而不提醒你,我也沒什么好放過她的,還是循當年之事殺了她,只不過和你打聲招呼而已。現(xiàn)在情況似乎有變,我就交代你一件事吧。”
游方連忙點頭道:“師父有什么事,盡管吩咐。”
劉黎的神情有些高深莫測:“我如今已有衣缽傳人,就是你,很多事不必再親自動手,要不然收徒弟干什么?怎么處置藍鳳凰,就由你替為師代勞了,全權(quán)由你自己決定,這也是師命。但不論你怎么做,我有幾句話一定要提醒你。”
游方已經(jīng)忘記腿上的傷口疼不疼了,伸手悄悄擦了一下額角的冷汗道:“師父請交待。”
劉黎:“第一,藍鳳凰當年在洛陽碰到你父親,恐怕不是偶遇,可能早就調(diào)查過他的背景,否則怎會這么巧?帶傷抓住了唯一的生機!想想無沖派在國內(nèi)做的最多的明面買賣是什么,再想想你父親最擅長什么?藍鳳凰當年曾注意到他,這并非沒有可能。如果是這樣,當年還有誰知道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否則不論對你還是對你的家人,都是隱患。”
游方:“我剛才也在琢磨這個問題,就是沒敢說出來,就算您老不交待,我也一定會查清楚的。”
劉黎接著說道:“第二,既然她這些年一直在躲藏,我和無沖派都以為她已經(jīng)死了,那條短信上的消息她是怎么知道的?難道她和無沖派某些人之間還有秘密的聯(lián)系,或者有其他獲取消息的手段?怎么回事,也一定要搞清楚。”
游方:“師父所慮甚是。”
劉黎:“第三,她既然未死,無沖派的人也在找她,她為什么不回去?這些你要她當面解釋清楚,回頭告訴我,我老人家也很想知道原因。”
游方連連點頭:“我一定會當面問清楚,一字不差轉(zhuǎn)告師父,還有第四嗎?”
劉黎一瞪眼終于恢復了游方熟悉的樣子:“第四還用我交待嗎?為師不說你也一定會問的,這個時間她跑到渝城這個是非之地來干什么,有什么目的嗎?還和你父親一起,已經(jīng)有可疑之人發(fā)現(xiàn)她了!”
游方又吃了一驚:“什么人發(fā)現(xiàn)她了,我爹會不會有危險?”
劉黎:“暫時應該沒危險,小游子他爹老游子看來也不是吃素的,他把人甩掉了,就在磁器口我親眼所見,大城市不太好跟蹤,連我差點都被甩掉了,雖然他不知道我也在。你還真是個孝順兒子,在磁器口發(fā)現(xiàn)他們的兩個人,已經(jīng)被你開槍打死了,就連趕來接頭那位也都被你殺了,做的真干凈啊!”
游方:“啊,這么巧?”
劉黎又笑了:“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啊?其實也不能算巧,本就是他們這一伙人,你不要心懷忐忑,師父對你并沒有絲毫的疑忌之心。……我要交待的話都說完了,輪到你交代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了,不要著急,進了市區(qū)先找個地方停一下,去弄點消毒藥還有醫(yī)用繃帶,還得給你找條褲子來。你這個樣子,可沒法出去見人。”
游方:“師父要帶我去哪里?”
劉黎:“當然是酒店,五星級的,我住的地方。我?guī)е鴤帲茏屇愕膫麆荼M快痊愈,這幾天就在為師身邊安心養(yǎng)傷吧,無礙之后再去找你爹和你的蘭阿姨。收了人家的兒子當徒弟,我也不好意思讓你帶著槍傷回去見他們,更不能就這樣讓你一個人到處亂跑。”
游方又驚又喜道:“師父這次要留一段曰子?”
劉黎點頭:“渝城是我的老家,總要收拾干凈再走。你我?guī)熗骄凵匐x多,除了地師秘傳心盤,我該傳授你的許多東西,現(xiàn)在也到時候了,就趁著這段曰子吧,而你不論有何疑惑都可向師父發(fā)問,我知無不言。”
游方:“太好了,徒兒早就在等這一天了。……您老稍等,我發(fā)個短信。”
劉黎:“給誰發(fā)?”
游方:“剛才那位謝警官。”
劉黎瞟了他一眼:“是應該打聲招呼,告訴她你已經(jīng)安然離去,否則她會睡不著覺的。姑娘家睡不好覺,不利于養(yǎng)顏啊。”
游方發(fā)的短信內(nèi)容是:“謝謝你今天請我,祝工作順利,好好保重自己,一切小心!這次我走了,下次請你。”
……渝城江北區(qū)君豪大飯店,劉昌黎先生下榻在豪華總統(tǒng)套房。老頭的護照上寫的名字就是劉昌黎,他自稱是瑞士來的愛國商人,今年六十六歲。這個化名倒也簡單有趣,但護照是真的,出入境記錄也有,看樣子老頭還真的跑出去旅游過。
劉昌黎先生出入都叫酒店派豪華轎車隨行,他喜歡帶禮帽、茶色太陽鏡,柱一根拐杖在渝城高低不平的老城區(qū)四處參觀,步履略顯蹣跚,但人還算精神矍鑠。
劉老先生有個侄子趕到渝城來看他,是一位殘疾人,大約四十多歲,兩鬢已有不少白發(fā),臉色稍有些暗黃,右腿瘸了,腋下拄著一根長拐。酒店的服務態(tài)度挺好,此人進入電梯、餐廳時,總有服務員跟在身邊隨時攙扶。
游方此刻拄的拐當然不再是那根樹棍,換成了優(yōu)質(zhì)鈦合金高檔貨,槍傷本來就不重,又有師父親自替他治傷,兩天后走路已經(jīng)完全正常了,但是瘸子還得繼續(xù)扮下去,直到離開這里為止。假如謝小仙從不遠處走過,恐怕也認不出他就是游方。
游方這幾天與謝小仙又聯(lián)系過一次,謝小仙在電話里的聲音幾乎帶著哽噎,非常揪心的感覺,一句也沒提那天夜里的事,只是不住的問他近況如何、身體怎么樣、需不需要人照顧?
游方只是說他的身體沒問題,前兩天有點小病,但是已經(jīng)好了,他現(xiàn)在很忙,沒有十分必要的話,暫時不要再聯(lián)系他,只是托她把放在謝勤家里、吳老留給他的東西取走,交給華有閑坐火車帶回廣州,并謝謝謝勤一家人的款待,找個借口替他告辭。
謝小仙當然聽懂了,其實真正忙的人是她,這幾天事情非常之多,但還是抽空將游方交待的事情辦了。現(xiàn)在的她,恨不能將身心劈成兩半,另一半就留在游方身邊,可惜不能。
游方也囑咐華有閑先回廣州了,這一番行游閱歷暫時到此為止,這孩子底子很好,但現(xiàn)在畢竟火候不足,還是不要卷入如今復雜的紛爭局勢中。
游方這段曰子在酒店中深居簡出,而劉黎則是每天都出門,也不知道都去干什么了。有空的時候,師徒兩人則在套房內(nèi)閑談,該請教的請教、該傳授的傳授。游方的傷勢痊愈的很快,五天后已經(jīng)完全好了,只是在右側(cè)大腿根的位置留下了一個硬幣大小的傷疤。
小游子闖蕩江湖這么久,也算是歷盡兇險,還是第一次留下傷疤,是為了謝小仙。
劉黎不放心,在房間里和徒弟搭手試了試功夫,幸虧總統(tǒng)套房客廳大,把東西搬開夠兩人施展。試了之后老頭才點頭道:“行,你果然沒事了,也是年輕啊,底子又好!我今天要出去一趟,等我回來后再交待幾句,你就可以去找你父親還有那位蘭阿姨了,他們還沒離開渝城,我告訴你他們住在哪家酒店。”
游方在酒店里從早上一直等到天黑,也不見老頭回來,不禁有些著急,這時候電話突然響了,一看屏幕,竟然是父親游祖銘的號碼,趕緊接了起來。
游方只來得及叫了一聲爹,就聽游祖銘的聲音有些氣急敗壞,劈頭蓋臉喝問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成成,告訴我,你蘭阿姨哪去了!”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