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再見云流水
“酒后吐真言?那就更有意思了,蕭尚書單憑一句醉話就要定人罪名,這做官做的真是如兒戲一般啊。”
陸澈溪出言譏諷,側(cè)頭對著蕭品言輕蔑一笑。
“醉話哪里能當(dāng)真?蕭尚書,若本王現(xiàn)在說睡過你女兒,你難道就信了?”
這沈元安屬耗子的逮著地縫就去鉆,為了給自己脫罪,完全不顧羞恥之心,什么話都敢說出口。
“你!”蕭品言大怒。
“混賬東西給朕閉嘴!你瞧瞧你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清醒的時候和喝醉的樣子有什么區(qū)別!你別忘了你還是個皇子!”
楚魏帝看沈元安越描越黑,越說越離譜,簡直就要?dú)庹ā?br/>
“父皇!父皇!兒臣是清白的!您一定要相信兒臣啊!”沈元安又喊冤。
“皇上!老臣對您可是一片赤誠之心,可鑒日月啊!”蕭品言更是哭天搶地的嚎個不停。
“統(tǒng)統(tǒng)住口!”沈穆時憤怒的低吼道。
他這聲吼叫是用了幾分內(nèi)力的,穿透力比較強(qiáng),在場的人除了常年習(xí)武的楚魏帝和沈元安,其余人的耳膜都被震的微微刺痛,紛紛噤了聲,尤其是蕭品言更是被嚇得半死,縮著腦袋一動不動。
沈穆時緩緩地轉(zhuǎn)過身子,啞著聲對眾人說道:“本宮自會徹查此事。若太子妃真的不守婦德與他人有染,本王一定奏請廢妃。反之,若是蕭尚書以訛傳訛詆毀太子妃的清譽(yù),請父皇依律例處置蕭尚書,一定要嚴(yán)懲不貸,以還太子妃及陸家一個公道!”
楚魏帝看著沈穆時,一語不發(fā)。
要太子親自去查太子妃是否紅杏出墻,這等丑事,實(shí)在是太不堪了。
“皇上,除了廢妃之外,微臣以為,太子連東宮都治理不好,豈能治國?待事情水落石出之后,還請皇上好好考慮儲君一事。還有陸相,教女無方、以奸犯科,理應(yīng)連坐!”
安國公此時也跟著站了起來,神情嚴(yán)肅的看著上首的楚魏帝,就等著他點(diǎn)頭發(fā)落。
陸澈溪冷冷地看了安國公一眼,從容不迫的跪在地上說道:
“依楚魏律例,構(gòu)陷皇親國戚,免其職,親族皆流放北疆為奴;陷害忠臣,則斬?zé)o赦,本家男女老少一律淪為賤籍。安國公,你確定要押上全族來賭這一把?”
“陸相何必咄咄逼人?奏請廢妃的人可不是我。”
安國公甩了甩袖袍冷哼一聲,大有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
“安國公你……”蕭品言惶恐的喊道。
在這緊要關(guān)頭,安國公居然與自己割席。
“蕭尚書,既然你有十足把握,又何須擔(dān)憂?”楚魏帝心里已明白的七七八八,臨了了,仍不忘補(bǔ)上一刀。
“這這……”蕭品言額頭冒出密密的冷汗,開始后悔自己的魯莽行徑。
一開始只是想講白綢的事,順便為孫女開路罷了,怎么也沒想到一個不慎,居然惹來了殺身之禍。
“太子何時向朕答復(fù)?“
“兒臣只需三日。”
沈穆時漠然看著蕭品言,垂首向楚魏帝答道。
“好,既然太子要親自徹查,朕允了,都退下吧!”
看了這么久的一場戲,楚魏帝早已疲憊不堪面露倦色,輕輕的擺了擺手要他們退下。
沈元安對著蕭品言冷哼一聲,撫袖而去。
安國公與陸澈溪也打了個揖,緩緩告退。
沈穆時走近蕭品言拍了他的肩,淡淡地說道:“蕭尚書,三日后,提頭來見。”
蕭品言連衣袍都在抖,艱難地開口說道:“太子,微臣是為你好。”
“是嗎?本宮勸你還是趕緊回府交待后事吧。”
沈穆時勾起了一個殘忍的笑,之后大步流星的走出養(yǎng)心殿,只留下蕭品言一人癱軟在地半天起不來。
“殿下請留步。”
正當(dāng)沈穆時快步走過香徑時,突然有人喚住了他。
沈穆時回頭一看,見是陸澈溪,便調(diào)轉(zhuǎn)腳步轉(zhuǎn)身向他走去。
“陸相有何要事?”沈穆時問道。
“關(guān)于太子妃,殿下打算如何去查?”
陸澈溪也是見過大風(fēng)大浪的人,如今都火燒眉毛了,依舊面色平靜,不慌不忙。
“陸相是怕太子妃拖累陸家嗎?”沈穆時開始試探陸澈溪。
“功名富貴于我如浮云。只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殿下還沒有告訴微臣,要如何證明雙雙的清白?”
陸澈溪嘆了口氣,絲毫不掩飾對雙雙的擔(dān)憂。
“陸相就這么肯定太子妃一定是清白的?”
沈穆時臉上浮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
“小女個性貞烈、脾氣倔強(qiáng),小小年紀(jì)便清高孤傲,一般人物根本入不了她的法眼。像大皇子那般德行,雙雙連看都不會看一眼。”
此時只有二人在場,陸澈溪便不再顧忌,一番話說得頗為直白。
“陸相為了保住你的掌上明珠,可是壓上了整個陸家。”沈穆時的臉上有一絲絲贊賞和敬佩,
“是。”陸澈溪語氣比他的還要淡,大有上位者的氣度。
“那便準(zhǔn)備清君側(cè)吧。”沈穆時淡笑,意有所指。
“臣,早準(zhǔn)備妥當(dāng)。”
陸澈溪微微垂首,雙手拱起對著沈穆恭謹(jǐn)?shù)拇鸬馈?br/>
沈穆時聽到他這一聲"臣",心里就明白了。
“正如朝堂上說的,誰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能得罪陸相,本宮說的可對?。”
兩人并肩往前走著,沈穆時忽然冒出這句話。
“微臣,只是愛女心切罷了。”
陸澈溪淺笑。
“若太子妃真的不貞,你當(dāng)如何?”
沈穆時再問。
“殿下知道微臣會怎么做,又何必來試探呢?”陸澈溪回答的迂回。
“陸相,你可真是只老狐貍。”沈穆時哈哈大笑,一老一少旗鼓相當(dāng),在朝堂上一向是針鋒相對,爭吵不休,此時此刻,二人難得和平相處,倒品出了幾分惺惺相惜的意味。
沈穆時猜的沒錯,就算自家女兒真的犯糊涂做了錯事,陸澈溪也會不惜一切代價保住雙雙。
倒黑為白,是非不分,他不會讓外人有落井下石的機(jī)會。
與他為敵者,只有死路一條。
陸澈溪是個聰明人,心里清楚對太子來說,雙雙貞潔與否,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沈穆時全力鞏固自己的太子之位,先保全自己,才有余力追究其他的事。
所以只要太子無虞,必會力保雙雙。
而陸家必須效忠太子,否則下場會比蕭品言還要慘。
這就是帝王之家。
“微臣希望殿下永不負(fù)雙雙。”
陸澈溪早就想跟沈穆時說這句話了,現(xiàn)在四下無人,正是交心的最佳時機(jī),所以他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希望太子能理解他這個為人父親的苦心。
“如果她對我真心,我自然不負(fù)她。”沈穆時答的同樣真誠。
孤城西北起高樓,碧瓦朱甍照城郭。
雙雙正端坐在絳雪園覆有寶藍(lán)琉璃瓦的靜心亭中,望著明黃琉璃瓦的閣樓發(fā)呆。
昨夜沈穆時沒有回東宮。
她枯等到戊時,李春堂才匆匆跑來稟告說,殿下今日下了朝便去校兵場了,臨走時交代,今晚夜宿軍營明日才回宮。
雙雙心里還懸著沈元安說的那些話,心里煩躁不安,一遍一遍想著沈穆時不回宮,是不是因?yàn)樗呀?jīng)知道這件事了?
連解釋的機(jī)會都不給她,她又該如何證明自己的清白呢?
她正想的出了神。絲毫沒有注意后面有人接近。
“鷓鴣姑娘。”身后突然想起熟悉的聲音。
雙雙轉(zhuǎn)過頭,一臉的驚訝,她不由的站起身失聲叫道:“云流水!”
眼前的男人分明是之前認(rèn)識的云流水,可今天他這身貴氣打扮,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廷樂師。
“有日子不見,姑娘一切可好?”
沈楚稽捧著一只木匣溫雅地問道。
“你到底是誰?”
雙雙戒備地往后退了一步。
“沈穆時告訴你了?”
沈楚稽漾開一抹苦笑。
沒想到雙雙竟然會提防他,心里沒來由涌出一絲絲苦澀。。
“你是三皇子沈楚稽?”
雙雙聽他直呼太子的名諱,不悅地蹙起眉。
沈楚稽自然沒有忽略她的不滿,有些無奈說道:“云流水就是沈楚稽,沈楚稽就是云流水,你就這么在意我的身份?”
“云王……云流水………我早該猜到的!”
雙雙內(nèi)心一股怨氣一直往上冒,小臉脹得通紅,隔著石桌朝他憤怒的發(fā)問:“你為什么要騙我?為什么?”
“你又何嘗沒有騙我,你明明時太子妃陸雙雙,卻騙我說自己叫鷓鴣,是宮里的宮女。”
沈楚稽放下了木匣,大手撩起下袍坐在漢白玉石凳上。
“………”雙雙語滯。
他說得沒錯,自己也是撒了謊,她有什么資格去責(zé)問別人?
雙雙的火氣來的快,消的更快,頓時偃旗息鼓,臉色也沒有之前那么憤慨。
但轉(zhuǎn)念一想,不對,完全不對。
“就算我沒告訴你我是太子妃,但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挑撥離間?明明那發(fā)帶是我送給三皇子妃的回禮,為何你要在壽宴上說謊,說是我送你的?你這樣做是在害我!我把你當(dāng)朋友當(dāng)師傅,你為何要這般羞辱殿下羞辱我?他可是你的親弟弟啊!”
雙雙越說越生氣,越說越激動。
“你真的以為你在北香榭收到的東西,都是三皇妃送的?”
沈楚稽看著雙雙因發(fā)怒而泛紅的俏臉,居然有些妒忌沈穆時,也有些心蕩神馳。
如果他是太子,眼前的佳人就是他的太子妃,是他一個人的珍寶,只可惜,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