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268
徐子青才這般想了,便一腳踏向前方。
他腳下乃是一截枯枝,方才經(jīng)由神識探測時,絲毫不曾察覺異狀。以他這木屬修士對木氣的敏銳程度,也全然不曾發(fā)覺有什么不同之處。但就在此時,他的手臂卻被人拉住,整個人立時后退一步,后背撞上一人。
徐子青一驚:“師兄?”
他自然知曉,若非有什么不妥,否則師兄定不會如此動作。
云冽的嗓音便冷冷傳來:“仔細(xì)。”
徐子青低頭一看,他方才見到的枯枝,竟是突兀消失了。
這種異象,頓時讓他瞳孔收縮,心里更是后怕。
深深地吸了口氣后,徐子青冷靜下來:“師兄發(fā)現(xiàn)了什么?”
他說完,就有些期待,看向云冽。
然而云冽卻是略略搖頭:“不曾。”
徐子青一愣,既然不曾,為何……是了,師兄雖是察覺不到異狀,但是他身經(jīng)百戰(zhàn),預(yù)感之能遠(yuǎn)勝于他,自是稍有不安就立刻反應(yīng),這也是救了他一場。
這時候,云冽與他走得更近,口中說道:“你將容瑾放出,將我與你捆縛一處。”
徐子青心中更加謹(jǐn)慎,依言而行,放出一條血藤,先是纏了自己的手臂,再往云冽那邊蔓延。
云冽一手捉住那藤蔓,將其繞在自己左臂之上。
兩人此時纏在一起,有容瑾這一道牽系,就算徐子青或是云冽遇上什么狀況,容瑾為徐子青本命神通之源,也不會讓兩人輕易分開,麻煩亦是少了許多。
徐子青把體內(nèi)木氣釋放出來,絲絲縷縷,在周遭諸多樹木上試探,卻發(fā)覺木氣傳回那些樹木的感覺,跟普通樹木一模一樣,根本沒有什么怪異,也沒有什么漏洞。
可方才那截枯枝,又分明顯示出此地并不簡單……這就讓他心中一緊。
若是此地連他和師兄的六識都能瞞過,那定是內(nèi)中布置了一個陣法。
而這個陣法,必然非同小可。
徐子青心里有些游移不定。
是該先試探一番,還是待這陣法出手時再做反應(yīng)?
前者必然要擔(dān)負(fù)可能會立時遭受不可抵擋攻擊的危險,后者亦是將一切寄托未知……二者皆是讓人心中難安。
正在他想時,右臂忽然被人握住。
徐子青側(cè)頭:“師兄?”
云冽道:“御風(fēng)低行。”
徐子青點(diǎn)點(diǎn)頭,如今的情形,他們的確是莫要觸及地面為好。
不過……
他看看師兄抓住自己的手掌,指節(jié)分明,修長有力,這是劍修的手,也是他心慕之人的手。
略看一眼,徐子青心一橫,輕輕滑動手臂,將手掌與云冽相握,口中卻笑道:“師兄,如此更加便宜。”
云冽為人剛正,素來心中無垢,他這時見到師弟笑意溫柔,似與往日不同,心中微微一動,目光里便閃過一絲疑慮。不過他并未以為有何不妥,就略略點(diǎn)頭,應(yīng)允了。
徐子青見師兄如此,心里歡喜,他此時同師兄?jǐn)y手,雖是心意尚未相通,卻是因著心中戀慕與這危難之地,讓他生出一種生死相隨之感。
如此即便前方當(dāng)真有什么難以度過的大難,他也能含笑而往了。
行了一段路程,云冽目不斜視,徐子青受他所感,加之心思舒暢,而查探四周情形時,也越發(fā)敏銳了幾分。
密林里并非寂靜無聲,行路時,能瞧見樹杈上有野鳥抱窩,亦能聽到昆蟲嘶鳴、猛獸長嘯,只是這些于修仙之人而言,都算不得什么,故而也不能影響二人心境。
越是往內(nèi)走,兩人越是覺得這情景十分真實(shí),如若當(dāng)真是陣法所造幻境,為何遲遲不生變故?
莫非這不過只是上古修士一時心血來潮布下,卻并非是殺陣,也非是要阻擋什么不成?
徐子青心里亦有不少思索,只因他也想起了這一片林子,原本在那碎圖之上,是沒有的。
那么碎圖之上所顯示的……是什么呢?
這便讓他不由得極力回想起來。
不多時,徐子青腦中靈光一閃。
是了,在那碎圖之上,有一片極廣大的平原,上方有幾處以朱筆描繪之處,只言道是“上古遺跡”,這一片樹林,說不得正是其中一處?
他想到此處,就將猜測對他師兄言說一回。
云冽聞言,略思忖,說道:“你所言有理。”
徐子青心下微松,若是能幫上師兄的忙,也算他沒白白跟來一場。
然而云冽并未當(dāng)時便出手試探,而是攜了徐子青一起御風(fēng)前行。
兩人的足底俱是離地不足半尺,既不挨著地面,也不飛得太高,以免上方有什么變動。
徐子青心里有些疑惑:“師兄,你是想……”
云冽道:“方才三魔從中而出,毫發(fā)無損。”
徐子青頓時恍然。
不錯,那三個魔頭能從樹林里走了出來、與他們相遇,足以說明此處遺跡絕非要致人死地的。不過三魔在對戰(zhàn)時卻只使出了一套配合已久的手段,并未有什么特殊之物拋出,又可見他們其實(shí)在遺跡之中,并未得到什么寶物。
這便是說,陣法顯示給三魔看的,約莫也是樹林,而樹林既然不存于碎圖之上,真實(shí)情景理應(yīng)并非如此……
如此看來,還是以不變應(yīng)萬變?yōu)楹谩?br/>
正當(dāng)徐子青這般做了決意,忽然間,前方還當(dāng)真?zhèn)鱽砹艘恍┝闼槁曧憽?br/>
這莫非,就是一種變故?
云冽身形略快幾分,連帶著徐子青被他牽扯,也極快地向前方掠去。
徐子青開口便問:“師兄,你可是聽清了?”
云冽說道:“有人求救。”
……這陣中有人求救?
徐子青心下狐疑,但若當(dāng)真是能遇上生人,未嘗一種契機(jī)。
于是他立刻點(diǎn)頭:“那我們便去瞧瞧。”
兩人身形更快,不多時又前行數(shù)十丈,果然看到前方有幾個人影出現(xiàn)。
只見那是幾個穿著樸素法衣的男女,各個都顯得十分狼狽,他們手持飛劍,正在同一頭十分兇猛的妖獸戰(zhàn)在一起。妖獸身上的威壓極為駭人,乃是一頭六階妖獸,觀其妖氣濃郁程度,大約同金丹初期的修士相若。
然而那幾個男女修士,他們之中修為最高的也不過是化元后期罷了,遭遇了這六階的妖獸,自然是敵不過的。
不過據(jù)徐子青來看,這幾個男女神色都很堅毅,尤其是領(lǐng)頭那個化元后期的,一身真元異常雄厚,而且手起劍落間,每一招式都顯得很是凝實(shí),可見戰(zhàn)斗經(jīng)驗(yàn)也極豐富。
至于求救之人,則是其中那個身材高挑的清秀女子,她似乎修煉了一種音功,能將自己的聲音傳出極遠(yuǎn),但她手中動作卻很利落,呼救中的急切同她此時的冷靜相比,倒顯得不太合稱了。
徐子青一見之下,就對這幾人感覺頗佳。
那些男女似乎感知都相當(dāng)敏銳,在這師兄弟兩個并未收斂氣息之下,他們就算沉浸于戰(zhàn)斗之中,也是立刻察覺了兩人的到來,更是趁著空隙,極快打量。
其中一個娃娃臉、少年形貌的修士力量最弱,可身法卻很靈巧,他一面躲閃、騷擾那妖獸,一面更是將目光落在了兩人身上。在看到徐子青時,他似是略有失望,但是當(dāng)他看到云冽,卻是一驚之后,立刻狂喜。
“是大師兄!”
余下幾人也是立刻認(rèn)出,都很欣喜。
那女修就先快聲說道:“大師兄,我們是五陵仙門的弟子,求您救我們一救!”
另兩人也是急忙說道:“求大師兄援手!”
徐子青一眼看去,并不認(rèn)得這些人,他到底還是心懷謹(jǐn)慎,開口問道:“師兄,你可見過他們?”
云冽略點(diǎn)頭:“的確是同門弟子。”
短短一瞬,徐子青頓時轉(zhuǎn)過許多念頭。
他深知不論是什么陣法,也不可能在未曾見過之下就造出他們早已認(rèn)得的人來。因此這幾人要么就是也同樣誤入此陣的真正存在,要么便是曾經(jīng)也進(jìn)入過此陣之內(nèi)、被陣法窺得記憶……但不管哪種,既然師兄是有印象的,那么必然的確是同門了。
既然是同門,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而且即便是假……也只有救了之后,方知而后將會如何。
云冽神色不動,但動作也是極快。
那六階妖獸對他而言自不算什么,他當(dāng)即屈指點(diǎn)出。
剎那間,一道絕強(qiáng)劍罡激射,一瞬穿透了那妖獸的頭顱,那強(qiáng)大的攻擊之力,竟讓妖獸死透后、尸身依舊倒飛而出,直到撞擊在一株樹木上,方才轟然落下。而這極大的沖擊力下,那被撞的樹木也是半路彎折,同樣倒了下來。
不論是妖獸身死、尸身撞樹,還是樹木折斷,整個空間里都沒有其他變化。
徐子青暗忖:這難道都是真的?還是說……這陣法之強(qiáng)大,竟然到如此地步,都引不起陣勢變動?
往日里的陣法,就算再如何逼真,真正破壞其中之物,也會使得陣法生出一些變化來,譬如突出殺陣,或是機(jī)關(guān)、新路,甚至天象之變都有可能。
可是到這情景,倒是讓徐子青覺得一籌莫展了。
再說被六階妖獸逼得手忙腳亂、只等就死的一女三男,見到于他們而言那般強(qiáng)悍的妖獸竟是被云冽一招殺死,都是禁不住露出了極震驚的神色。
但很快他們就收拾心神,快步走了過來,躬身行禮:
“內(nèi)門弟子沈瑩蘭――”
“卜嶁――”
“穆元鈞――”
“耿正――”
“見過大師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