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0
云冽見他神氣還算充足,就盤膝坐下。
徐子青便曉得,這是師兄要與他促膝長談,給他解惑了。當即他也是神情一正,洗耳恭聽。
當時仙果會變作了修羅場,魔頭鋪天蓋地,幾乎是傾盡了血神宗的一半人手,除了那些個老怪物沒來,修為弱些的都想來分一杯羹。
需知這會上所來的,俱是東域諸多門派的絕頂天才,被他們掠食下去,就能極大地幫補精血,讓他們修為大進。
也是因著邪魔道殺了仙道一個措手不及,確實害了不少天才隕落。
然而因為徐子青中途聽得沐無心與郎天齊之言,心有不安,告知云冽,才讓五陵仙門宗主知曉異樣。
宗主活了不知多少年歲,又掌控一大宗門,心思算計旁人無法比擬。他心頭就有預感,派遣幾位元嬰前來,才保住了仙門的元氣,無一死傷。
在場諸多金丹弟子雖都有傳訊之物,可在極危險時將音信傳出,但只要宗門知曉,就能讓大能在頃刻趕到,再加上眾弟子手中保命法寶,未必不能活命。只是邪魔道此回計謀已久,竟讓修為極高絕的魔頭半路將音訊攔截,讓他們報不得信,只能在莊里受死。
幸而五陵仙門的元嬰長老保住了眾核心弟子,才能讓他們開啟通靈寶鏡,直接將情勢匯報宗主,而宗主立時發(fā)布“宗門急招令”,使得東域眾多大小宗門的宗主都及時得到消息,才能再度派遣大能馳援。
這一場禍事,讓眾多大小門派宗主皆是怒火沖天,一時間也不顧其他,便召來門內(nèi)的絕世強者,在五陵仙門的一位大乘期大能帶領(lǐng)之下,踏云而來。
來人見到門內(nèi)弟子死傷慘狀,更是急火攻心,出手分毫沒有留情,對魔頭大開殺戒,只是幾個呼吸間的工夫,就讓莊內(nèi)魔頭近乎死絕。
也是因著并未如何克制外泄的威壓,才讓眾多修為低些的弟子暈迷。
余儂情自然不是這些大能的對手,就要逃走。
可眾多大能對她恨極,怎么愿意?一齊出手攔截。但空中忽然拍來兩個巨大的血掌印,重重疊疊,剎那間有些侵染到下方弟子身上,又是把人化作了血水。
如今已有那般多的弟子慘死,眾多宗門著實不能再有死傷,紛紛出手救助,這才給了余儂情一個可趁之機,讓她被一只血掌印抓住帶走。
而臨走之前,她還將沐無心與郎天齊之事捅了個干凈,也讓這如意仙莊的名聲,敗壞得更加徹底。
徐子青聽到此處,難免嘆息:“那沐容華真人……”
他并未提起沐無心與郎天齊兩個,只因他們所為確有不是之處,而沐容華卻很是無辜,他曾見其風華氣度均在常人之上,此時就難免問她一問了。
云冽便道:“余儂情并不知沐容華乃是二人之女,只當真當她是沐無心后來與旁人所生。”
不過她倒是沒忘了再往郎天齊心口捅一刀子,又嘲弄他戴了一頂好大的綠帽,還要為舊情人和野種出生入死。
徐子青聽了,就微微皺眉:“余儂情與沐莊主許多年的師姐妹,為何這般、這般狠毒?”
此事在后來被人議論紛紛,云冽雖為用心打聽,卻也知道幾分。
余儂情當年就與沐無心不對付,奈何她天資超卓,比起沐無心來還要更快修到大乘期的境界,自然而然地,就成了仙莊的砥柱。
沐無心雖不甚信她,但也只以為是莊內(nèi)派系相斗,故而才有在大壽前將余儂情困住、要她不能在大壽上弄鬼罷了。此事一完,她便會將她放出,從未生出什么殺心來。
可是這個余儂情,卻是野心極大,且對仙莊毫無歸屬之感。沐無心好歹將她看作仙莊之人,她卻從未真正將沐無心當同門看待。
徐子青倒也并非不能理解,玉女素女作風大相徑庭,若當真互相能看得順眼,才是奇事。只是他卻不知為何當年建莊時為何要分得如此鮮明,如若不然,也不會有這許多爭執(zhí)了。
云冽神色不動,又將后事說完。
且說這如意仙莊之所以這些年來都不斷代,也是早期建莊的兩位始祖將后事盡皆考慮、且立下祖規(guī)之故。
建立仙莊之人,原是一對姐妹,兩人都是極有天賦的美貌女修,卻命運坎坷,遭逢許多不幸。若非她兩個毅力堅韌、撞上了奇遇,恐怕也是早已喪命邪魔之手,更莫說創(chuàng)建如此大的家業(yè)了。
從此仙莊里,就有兩項祖規(guī)。
一為歷代莊主都有玉女一派力量最強之人擔任;二為仙莊永為正道,絕不墮落,否則就要清理門戶。
那一對姐妹也是煞費苦心,兩人因遭遇之故,就有妹妹修煉了極清正的仙道功法,而姐姐卻只能修煉《姹女心經(jīng)》。
修習前者的,自是天生正道,可修習后者的,卻要擔憂心性不定之人,會為其所惑,落入邪道。
然而兩姐妹建莊初衷,本意便是收留修界的勢弱女子,清清白白的自然沒有關(guān)系,可若是曾有慘痛之事的,往往就有許多功法不能修習,只有這《姹女心經(jīng)》,并未有什么忌諱,威力也大,可使人防身。
因而這兩個派系就這般傳遞下去,為避免后代迷失,才有祖規(guī)如此。
玉女一派做了莊主,可使仙莊立場不動,而素女一派若是心性偏移,也有玉女一派可以為之導正。但除此之外,即便是素女一派偶爾出格,玉女一派也不會插手。兩派遵循之道不同,但因為都以仙莊為家,偶爾的齟齬,也是揭了過去。
這般下來,雙方也算相安無事。
而莊主為了坐穩(wěn)這位子,就將一件仙器代代傳遞,只是這仙器到底威力無窮,內(nèi)中有始祖印記,才能讓莊主自如操控,鎮(zhèn)壓八方,但與此同時,也要付出代價。
譬如說,每一代的莊主,其實在出竅期的時候就接任這位子,隨后與仙器相合,將修為硬生生提到堪比大乘期,實際上境界卻是不變。
在持有仙器的時日里,莊主的壽命可在萬年之后,再延續(xù)千年,修為年年積累,但境界不會繼續(xù)提升。直到選出新任莊主,將仙器傳下,才會閉關(guān)突破,迎接渡劫。因此也無人發(fā)覺這一隱秘。
可若要與仙器相合,就不能沾染半點魔氣,沐無心當年懷著邪魔道的胎兒來同仙器相合,這一種相合,就有瑕疵。
余儂情不甘居于人下,不知何時發(fā)現(xiàn)沐無心的秘密,自然大喜過望。
但她卻秘而不宣,實則在這幾千年來都暗地里培植心腹,在外頭與血神宗接觸,而她本人,更是暗自與血神魔尊結(jié)為雙修道侶。
之后恰逢沐無心大壽,又有萬年一度的仙果會,余儂情心知許多天才修士皆要來此,她早有心要將素女一派投入魔道,不再受仙莊的憋氣束縛,就與血神魔尊算計一番,里應外合,讓此地變成人間煉獄,殺盡玉女一派。
此役過后,余儂情想要把婆娑神木帶走,到時素女一派為魔道做出如此貢獻,自然就能站穩(wěn)腳跟,逍遙快活。
徐子青聽到此處,就是一驚:“那婆娑神木?”
如若當真此木歸了魔道,只怕又要有許多麻煩。
云冽說道:“血神魔尊意圖將神木掠走,宗主出手,將神木留下。”
短短一句話,雖是極為簡潔,卻是讓人一聽便能想象出那情形之驚險,血神魔尊乃是邪魔道一尊巨擘,比之尋常的大乘期修士更加厲害,而宗主能從他口中奪食,那宗主的實力,又該是何等強大!
想到此處,徐子青的眼中,強烈的神光一閃而過。
五陵仙門,不愧是傾隕大世界中居于最頂層的宗門,他這一個門內(nèi)的小小弟子,當真是為之自豪不已!
但余儂情逃走之后,事情并沒有因此完結(jié)。
如意仙莊召開仙果會,卻未能查明莊內(nèi)內(nèi)賊,害得一眾極優(yōu)秀的仙門弟子夭折在魔頭之手,而沐無心不論如何也逃脫不了一個監(jiān)管不力的罪名。
更何況,沐無心與邪魔道郎天齊的一段孽緣,也使得她再無顏面在仙道立足。
當是時,沐無心承當罪責,向諸多大小宗門賠禮。
而后她將畢生修為、元嬰都以灌頂之法全部送給她的獨女沐容華,將修為直接拔升至出竅期,又以僅存的壽元為力,助沐容華融合仙器,使她能擁有大乘期修為,接掌仙莊莊主之位。
仙莊之中,并無人對此有甚異議,沐容華境界不到卻被強行提升,之后體內(nèi)諸多隱患,已是將她的潛力耗盡,只怕也是升仙無望了!
做完所有,沐無心自戕謝罪,郎天齊與她共死。
眼見一莊之主落得如此下場,眾多大小宗門大能唏噓過后,也不再逼迫,紛紛帶著門中存活弟子或弟子尸身離去。
婆娑神木依然留在仙莊之內(nèi),只是這一場大亂過后,素女一派幾近死絕,余儂情逃走,玉女一派中金丹修士死傷大半,其余低階素女盡被逐走,莊內(nèi)元嬰以上的長老只剩十之二三,使得仙莊實力大減,幾乎比不上四品宗門。
而大乘期的余儂情已逃,僅剩下一個強行提升經(jīng)驗不足的沐容華,日后那株神木,怕是難以保住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