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6 章 天生將種
比起花萬里有名有姓是被“請”回來的,霍九弈就是抓來的。姜姬也難免先從姓氏上斷兩人的才干,所以都把花萬里給忽悠夠了,交給段小情去糊弄了,才想起還有一個霍九弈。
這個是陶公的人。
是陶公蓄的私兵。
從這上頭,她就高看陶公一眼。以前她都把陶公當(dāng)傻子的,實在是陶公給她的印象就是只會打嘴仗,人家徐公好歹都跟黎家暗通了那么久的款渠呢。
后來她才懂了,陶公其實也知道“槍桿子里出政-權(quán)”這一個真理。
這說明鳳凰臺上沒人是傻子,再傻,朝陽公主都知道在手里放兵呢。除她之外,鳳凰臺上應(yīng)該沒有比她更傻的了。
這只能說在鳳凰臺上,想斗只能靠嘴,不能靠槍。
所以逼得大大小小的官們?nèi)季毩艘簧泶蜃煺痰谋绢I(lǐng)。唯一一個能不講理先把人抓了就砍的,是朝陽公主。
叫她更佩服先帝了。人雖然走得早了點,看過往事跡也不像是個能干的皇帝,但當(dāng)皇帝,人家是熟練工。
畢竟是家傳的本事。怎么調(diào)理臣子,這是看家本領(lǐng)。朝陽公主只得皮毛,只靠本能,不是也時有驚人之舉嗎?
不服不行
姜姬留著霍九弈,本來是想繼續(xù)把陶然的不法行為大白天下的。一個死了的領(lǐng)兵將軍絕沒有一個活著的領(lǐng)兵將軍在外蹦跶給人的印象深刻。
如果再添上這個將軍是陶公偷偷養(yǎng)的!
那陶然就算死了,就算人都不在鳳凰臺了,也不妨礙他再發(fā)揮一把余熱,替鳳凰臺這鍋熱油里加一碗水。
……她就不信徐老頭還能把這場面給按下來!!!
她前后使了多少心眼!做了多少局!徐老頭回回都能把事按下來!!
這老頭子……真該封他個救火隊。
嘿嘿!這回她把霍九弈撒出去,叫他帶著兵在大梁四處為禍去,徐老頭再能干,能派兵四處去抓人嗎?
——他要真這么干了,她就要放炮慶祝了!
她一定會想辦法告訴天下人,這鳳凰臺上除了陶公一個人私蓄兵馬不算,徐公也在私蓄兵馬!瞧瞧,這皇帝身邊的人就沒一個好人了!
可叫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剛跟霍九弈說了兩句,她就喜歡上他了。
這是個人才!
……一次就廢了有點可惜?
姜姬跟霍九弈聊了聊,發(fā)現(xiàn)此人還有個優(yōu)點。
他沒有門戶之見!
但凡是正經(jīng)讀過書的,都有忠義之念。
換句話說,就是腦子里面天生就被種下了“忠君”的種子。長到二十幾年,早成參天大樹了,輕易拔不出來。ωωω.ΧしεωēN.CoM
花家的將軍就都忠于花家。所以姜姬從沒想過讓花家養(yǎng)出的將軍改投到她的門下,她敢把他們抓來,就是因為花萬里在她手中呢。所以她有把握用這些人。
挾天子以領(lǐng)諸侯嘛。
可霍九弈,他對陶然沒半天忠心。
姜姬再試探兩句,問他是否擔(dān)憂舊主,他就直接向她投誠了。姜姬:……
霍九弈很真誠:“我這一身本領(lǐng),不能白學(xué)。我活這一輩子,不求高官顯貴,只求馬革裹尸。”
這是個盼打仗盼瘋了的將種。
姜姬哪怕只有三分信他的話,也已經(jīng)打定主意不叫他去死了。
多好啊!她早就想找個人替姜武去上戰(zhàn)場了!以后可去可不去的仗,都叫別人去打。
可她也要試試他的本事,別是個銀樣蠟槍頭。
她讓霍九弈去花萬里面前轉(zhuǎn)一圈,拉個仇恨。
霍九弈以為這是要把花家的兵給他,興沖沖的就去找花萬里了。
花大將軍現(xiàn)在正在養(yǎng)傷。
他在姜武手中還是吃了苦頭的。不過,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覺得那是苦頭了。
畢竟,他見到了小太子。
雖然只見過一次。
但顯然,魯國公主遠比朝陽公主會籠絡(luò)人。她不但許下了叫小太子認花萬里為義父的話,還真的親筆寫了一份血書給他,做為憑證。
上面寫得清清楚楚,小太子的身世在上頭,他花萬里扶危濟困,忠勇無雙的事跡也在上頭。更有甚者,魯國公主還把她的玉璧給他當(dāng)憑證了。
那玉璧是她出魯國時,魯王所制,有她的真名在。有此物為憑,花大將軍才放了心。
這個東西都給他了,魯國公主當(dāng)不是在說謊騙他。
這魯國公主要靠他奪回太子之位,對他是份外優(yōu)容。不但那魯國段大夫日日相陪,他的家將也都放回來了,他的兵馬,也由魯人替他養(yǎng)著。出糧出錢,沒有絲毫怠慢之處。
只等他哪一日帶領(lǐng)大軍帶著她和小太子殺回鳳凰臺呢。
恰在這時,一個舊人登上門來。
花萬里一時沒認出來,還是他身邊的家將認出來了,當(dāng)即喝出此子的名字。
“霍九弈!!”
花萬里眼一瞪,打量霍九弈。
霍九弈也沒受折磨。他比花萬里還好些,花萬里是戰(zhàn)過后才被俘,他是一見圍就直接跪了。雖然被收服后吃了一些冷遇,但也確實沒人三天五頓的打著他玩。
今日又得姜姬青眼,打扮一新的來見花萬里,精氣神一看就不一樣。
霍九弈見著花萬里就笑嘻嘻的:“將軍!日后就要同殿為臣了!以前有什么過節(jié),小的在此給您賠句不是了!”說罷,極為潦草的揖了一揖,就拿眼睛盯著花萬里身邊的花家家將們打量,打量來,打量去,挑著其中一個最魁梧的一指:“來,與我練練!”
花萬里見此半懂,半不懂。
這像是來找事的。
可霍九弈是一個人來的。此處又是魯國公主給花萬里的“花府”,這附近整條街都是他的人啊。
有這么找死的嗎?
再見霍九弈找他身邊的家將挑戰(zhàn),花萬里略品出一點來,又不大信。
他身邊的另一個家將小聲說:“將軍,這人,是不是想投到花家門下來?所以才要顯一顯本事?”
對啊。花萬里就是這點不確信。找他手下人比武,自然是為了顯本事給他看啊,表示你看你手下的都打不過我,當(dāng)然還是我更好。
再想起剛才霍九弈那句話……
他也讓魯國公主給籠絡(luò)了?
花萬里生出三分不悅。
魯國公主都找上他了,怎么又尋上霍九弈了?
不過這霍九弈倒是知機,這才來向他低頭,表示以后以他為尊。
那也要教訓(xùn)教訓(xùn)。
花萬里微微示意,那應(yīng)戰(zhàn)的人就懂了,活動著手腕就上前了。
被打趴下了。
霍九弈做足了挑戰(zhàn)的禮節(jié),點到為止,把人給拍到地上騎在人脖子上時還客氣,“承讓,承讓。”然后再把對方拉起來。
花萬里的臉色就好看了,青里透紅,紅里透黑。
霍九弈自覺自己是來選日后的手下的,當(dāng)然要找好打,日后也好□□的。花家這些家將雖然都是家養(yǎng)的,但戰(zhàn)場上不愁他們不聽使喚,也就是鳳凰臺的那些傻子才擔(dān)心將軍到了戰(zhàn)場上不聽話不好好打這種事,真到了那份上,給他選沒有退路的戰(zhàn)場,看他打不打!
不打就是死,也由不得他不打了。
怎么□□自己手下的人,霍九弈更是門清,他隨便就能想出百八十條計來,不然也不能隔著老遠就把花萬里身邊的堂兄坑死三個。
如果不是花萬里暴起,花家這一群,他都看不在眼里。
可他事后也想了,覺得花萬里能脫困,三分靠他自己,七分靠運氣。頭是他開的,后面卻不是花萬里自己一個人的功勞了。不過一開始能領(lǐng)悟到以殺以威這一條,花家也不完全是繡花枕頭。
這叫霍九弈看這些花家家將們就更喜歡了,不是草包才更好用嘛。
他就這么一個個挑戰(zhàn)下去,一個個打趴,打完再好聲好氣的把人給拉起來,有一個太較真,打的時候被霍九弈差點勒死,最后也是被他救回來的。
等霍九弈挑戰(zhàn)完,花萬里身邊已經(jīng)沒有一個人能站直了。
花萬里的臉也已經(jīng)黑得不能更黑了。
他站起來——他也坐不住了。
“倒要領(lǐng)教!”花萬里說完就往上沖了,霍九弈一溜煙跑了,跑前扔下一句:“某哪敢在花大將軍面前放肆?先走一步!”
這話,他要是一開始說那是給花萬里面子,他把花萬里身邊的人全打了,再說,就是朝花萬里臉上扇巴掌了。
花萬里的這口氣卻是一定要出的。罪魁跑了,他讓人去請段小情了。
他要問兩件事。
第一,霍九弈是哪里來的?魯國公主如果求了霍九弈,他就不在這里討嫌,這就走!
第二,霍九弈今天沖過來把他的人全打了,這是不是魯國公主的意思?魯國公主是不是故意要羞辱他?
拿魯國公主來開題是因為花萬里覺得沒有比她更合適用來“問罪”的了。
他不敢攀扯魯王,魯王也不在此。段小情雖然有實權(quán),但身份不夠高。所以就只剩下魯國公主了。
段小情一邊哄著這個將軍,一邊去問姜姬:怎么處置?
姜姬:先糊弄著。
段小情就懂了。開始三天打漁,兩天曬網(wǎng)。花萬里再來抱怨,他就不怎么去了,最后竟躲著他。
花萬里察覺到不好,又試探了一回,說要帶著花家的兵走。
段小情立刻讓人把花家軍營里的糧草給斷了。
三天送一次呢。只要不送,立刻就要餓肚子了。
難道花家軍能不帶糧食直接走嗎?他們行軍,身邊至少要備上三個月的糧草才敢動。眼前有將近四萬人在,花萬里想走也走不掉。
他沒糧啊。
花萬里就暗示讓他身邊的家將們?nèi)I中鼓躁。
營中就反了起來,開始鬧事。本來就沒糧,再見到自己的上官,聽說了沒糧是因為魯國公主如何如何,這些兵們就自動自發(fā)的準(zhǔn)備出城去搶糧了。
聽說公主城外面的市場里有許多商人,攤子上全是糧食!
既然魯國公主出耳反爾,那就去搶魯人的!
姜姬叫來霍九弈:“給你多少人才能將這三個營收服?”霍九弈此時才懂這魯國公主的布置。
她逼反花家軍,是為了給他殺人立威的機會!
前后連十天都不到!僅僅六天!
她打壓了花萬里!逼反花家軍!還要驗他的本事!
霍九弈渾身的血都沸騰了!他感覺太陽穴兩端鼓鼓做響,心跳得比戰(zhàn)鼓更響亮!
他旋身跪倒在姜姬面前!
“愿奉公主為君!此生不改!”
姜姬發(fā)笑,逗他:“原來你當(dāng)時在阿武面前說的是哄他的。”
霍九弈不敢再敷衍她,鄭重認錯:“以往都是小子糊涂,不敢狡辯。”
姜姬點頭:“實說要多少人?”霍九弈抬頭一笑:“單人單騎便可。”
姜姬一挑眉,心里的熱血也叫他給鼓動起來了,逼問他:“若是輸了,可就沒命了。”
霍九弈笑道:“小子在營里要是丟了命,那就墮了老祖宗的英名了。”
姜姬一愣。她是查過的,這霍九弈是野人出身,最多家里是個有點錢的普通百姓能讓他讀書,武藝是好一些,可好像也看不出來歷,雜得很。
霍九弈一個人騎著馬沖進其中一個亂營,二話不說,先把花家那將軍給殺了,再把周圍跟著一起鼓噪的給殺了二十多個,就把人給鎮(zhèn)住了。
“殺得太痛快了!一槍一個!”姜武道。他當(dāng)時負責(zé)在營外維持秩序,因為不能真叫這些亂兵跑出營去。所以早就備下人馬在附近了,真沖出來了,一通亂箭全射回去,殺上一些就乖了。
以殺止亂,這個道理是對的,方法也是對的。但霍九弈的做法更英雄一點,在營中的人看起來,也更容易服他。
連花家家將在內(nèi),都沒有在他手中走過一招的,都是一招上去,挑著脖子就給割死了,他一槍晃過,地上就多了一顆頭。
周圍的人只看一個男子騎著馬沖進來,二話沒有,他身邊就倒下一圈,這哪還敢再亂?
霍九弈在當(dāng)中喊道:“霍九弈在此!降者不殺!”
他連喊三遍,開始是他周圍的人全跪下了,之后就像風(fēng)吹麥浪,一陣風(fēng)吹過來,呼啦啦一片,都跪了。
之后,霍九弈就帶著這群跪了他的兵去另兩個反營把要反的人抓了,殺了。
從他出手到鎮(zhèn)壓結(jié)束,前后不到一個時辰。
花家這三個營就都姓了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