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一更
王婆子心眼多,一看馬老太臉色都變了,趕緊搶過話道: “誰嫌棄啊?還嫌棄咱,咱嫌不嫌棄他啊。咱胖丫還不能啥人都嫁呢。配得上咱胖丫嗎?是不是郭大姐?” 關(guān)鍵時刻,不忘找同一戰(zhàn)線的。 郭老太太很認(rèn)同,隔著兩名切菜婦女歪頭瞅王婆子,“那是了,就沖福生是胖丫的爹,你當(dāng)誰都能有福分?jǐn)偵线@樣的岳父呢,誰攤上這樣的丈人得老有福氣了。” “不是,”王婆子不滿意郭老太太接的話,感覺沒接對話茬,跟她思維不在一個頻道。 和福生有啥關(guān)系,得夸胖丫,得從胖丫自身優(yōu)點找,才能讓馬姐姐心里舒坦。 只能自個又搶過話頭道: “我的意思是,種地、做飯、切菜、腌菜,喂豬,那算么本事,哪個女人家不會。 鄉(xiāng)間地頭,你隨便扒拉一個,那就會這個。 可會這些又能咋?這是什么有本事的事啊?這都屬于燒火丫頭的本事,被日子磋磨出來的本事,只有咱苦命人,才干這個。 咱胖丫可不一樣,咱胖丫會綠水。鄉(xiāng)下丫頭,你就扒拉著找,誰會綠水? 咱胖丫還會把豬圈用的石灰放進(jìn)水里,眨眼就咕嘟咕嘟水開了,哪個丫頭懂這事兒?聽都沒聽過。 沒有胖丫當(dāng)初用開水燙人,咱幾家的小子備不住當(dāng)初在路上被搶,都得讓人拿刀捅了。” 郭老太太這回聽懂了,極其上道捧場道:“對對對,咱胖丫還會把石灰塊放進(jìn)瓷瓶里,嘭、砰,就炸了,給那幫龜孫子都嚇懵了。當(dāng)初呀,要不是胖丫給動靜搞得那么大,能勾搭來小將軍嘛。” “勾搭?”馬老太皺眉。 “不是,”郭老太太拍了下自己嘴:“瞧我這張嘴,不是勾搭,是勾引,不是,也不是勾引,是吸來的,對,吸來的!” 宋里正的大兒媳笑,點著頭接話: “這話對,這話我都認(rèn)同。要是沒有咱家胖丫給那位小將軍吸來,哪有咱們眼下的日子。 咱要是成了軍戶,得比眼下還難上加難,估計咱大伙也不能在一起。 要是沒有胖丫給吸來,米壽再是老天爺稀罕的娃子,也認(rèn)識不上小將軍啊,遠(yuǎn)了不說,咱救濟糧就要不回。 難怪我公爹說,胖丫聰明。你們曉得高屠戶老高咋說胖丫嗎?” 馬老太臉上的笑容已經(jīng)藏不住了,“怎說的?” “老高成日里嚷嚷,你家胖丫是最有福氣人。” “最有福氣人,來啦?”王婆子笑出聲,問跑過來的宋茯苓。 宋茯苓瞅瞅這個,瞅瞅那個,就覺得氣氛很奇怪,怎么一個個都眉含情眼含笑瞧她呢。 不過她沒當(dāng)回事,連問也沒問。因為再宋茯苓眼中,這些婦女們可能嘮了,能一邊干活一邊車轱轆話題聊到天黑,她不敢興趣。 宋茯苓蹲在馬老太身邊。 之前是馬老太嫌棄小孫女,覺得小孫女啥也不會,往后嫁人可怎么辦。 此時是宋茯苓嫌棄馬老太,“就把這些蘿卜條,放大盆里,放上粗粒鹽,用倆手抓一抓,給鹽抓勻了,就算腌上了是嗎?也不放別的了,這就腌完啦?幾天后就能吃?” 馬老太說,啊,完事了,腌菜還想怎的。 行了,一點沒有技術(shù)含量,看一眼就會。 宋茯苓覺得沒意思,照她爸爸差遠(yuǎn)了。她老爸,能用蘿卜雕朵花送給她,去年情人節(jié)就送的她這個,囑咐她別稀罕外面臭小子的玫瑰花。 所以她才蹲下身又站起來,跑到錢佩英身邊去了,學(xué)腌酸菜。 還告訴她媽:“你可教細(xì)致些,別像我奶似的。” 其實以前,錢佩英在現(xiàn)代時,在宋茯苓念高中之前,也年年腌酸菜。東北人嘛,酸菜餡餃子,酸菜汆肉,酸菜燉大骨棒,酸菜炒粉條,等等,很多菜都離不開酸菜,冬天經(jīng)常吃。 只是后來宋茯苓念大學(xué)了,一周在學(xué)校住五天,雙休日才回家,錢佩英就懶得弄了,想吃,她在單位食堂用飯卡買幾顆就帶回來了。也就不在家腌菜了。 不過,按理說,即便后來不腌了,那之前年年都會腌一回酸菜,宋茯苓即便沒動手腌過,也應(yīng)該能看見過。 但是事實上,宋茯苓真是連見也沒見過。 因為她在高三之前,在家很多時候是做題、看書。 看的是不是正經(jīng)書不曉得,反正只要手里握著書,宋福生和錢佩英就啥也不讓閨女干。恨不得廚房門都關(guān)的嚴(yán)實,怕炒菜聲別影響到女兒讀書。 要是不看書,看電視、打游戲,那時候宋福生和錢佩英也照樣不喊女兒干活。他們的理由很一致:孩子好不容易不看書了,放松放松腦袋,學(xué)習(xí)挺累的,干啥活啊?家里就三口人,能有啥活非得折騰閨女干啊。 如今,錢佩英側(cè)頭看了看女兒…… 其實如今,錢佩英也覺得學(xué)不學(xué)都行,她和老宋不是在嘛。 不過女兒既然要學(xué):“你看著啊,一層白菜一層鹽,就往上抹唄,別抹太多鹽,閨女,鹽太貴。抹點就中了。” “噢噢。”宋茯苓跟在媽媽身邊抹了幾十顆大白菜,蹲得腿酸,“然后呢?” “然后把你抹的這些白菜放進(jìn)缸里,規(guī)規(guī)矩矩擺兩層,擺完你去管你奶要塊干凈布,鋪在白菜上就進(jìn)去踩吧。” “進(jìn)缸里?踩?” 錢佩英點頭。 只看,沒一會兒,宋茯苓就被她爹給塞進(jìn)缸里了。 宋福生笑著看女兒:“踩吧,這叫踩缸,兩層一踩。” 宋茯苓驚奇的不行,先是小心翼翼地踩,后來覺得挺好玩,也敢踩了,將白菜踩的咔嚓咔嚓響。還別說,像搞破壞似的,怎么踩白菜這么減壓呢。 其實,這個活,也應(yīng)該是力氣大的男人進(jìn)去踩,能給踩的更密實些。 就這樣,缸里面擺滿兩層抹好粗粒鹽的白菜,宋茯苓就被宋福生舉進(jìn)缸里踩白菜。 后來,錢米壽實在是眼饞極了,宋福生發(fā)現(xiàn)米壽羨慕了,也給米壽塞進(jìn)了缸里,就演變成小姐倆,手拉手、面對面,笑嘻嘻踩缸。 馬老太只要聽到胖丫那面笑,就面露無奈,胖丫嘻嘻笑出聲一次,她就輕輕地唉一聲。 最后,缸里裝滿了白菜,給缸口處最上面那層白菜再抹上鹽,然后用挑找的老白菜幫子蓋缸頭,一片白菜幫子壓住另一片白菜幫子的樣式,蓋住這些一顆一顆好白菜。 宋福生搬來一塊份量十足的大石頭,往缸中間擺放,壓住這些白菜。 宋茯苓從二伯那里取來缸蓋,好手藝呀,大小正好的缸蓋,一蓋,完事兒。 “娘,什么時候能吃啊?” “兩天后,往缸里添水,添到和缸口并齊滿了,之后發(fā)現(xiàn)缺水就往缸里添,一個月后,將浮頭我讓你擺的那些白菜邦子扔了,就可以撈酸菜吃了。酸菜必須得過月,不過月的不能吃,記住了沒?” 宋茯苓還沒回答呢,錢米壽就對錢佩英道:“姑母,記住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