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不知是不是那對珍珠耳墜的功勞,及笄禮過后,阮家成了香餑餑,總有人來找安若玩。
安若并不是喜歡熱鬧的性子,但人家來找她玩,總不能避而不見,便一直客氣接待著。
所幸也都是相熟的同齡姑娘們,在一起說說話,也正好打發(fā)時間。
這日天好,用過早飯沒多久,王云琬又來找她了,還帶了羅家姑娘羅尋梅。
之前見她帕子繡得好,兩人今日特意帶了幾塊素面帕子來,打算向她請教怎么繡飛蝶。
少女們碰了面,先相互問好行禮,其中就數(shù)安若打扮的最為素凈,一身淡櫻色的交領(lǐng)羅裙,只在裙角繡了幾只蘭花,首飾更是簡單,她只在發(fā)上別了兩根玉簪,腕上套著一對玉鐲,連耳垂上的丁香也是白玉的。
王云琬家里是開首飾鋪的,身上戴的都是汴京最時興的首飾,而羅家是開錢莊的,羅尋梅也是穿金戴銀,一身貴氣。如此一來,顯得安若有些格格不入了。
羅尋梅不解問她,“安若,你怎么穿的這樣素淡,也不戴些像樣的首飾?”
自入夏以來,阮家的織坊布莊生意極好,人人都知道阮青嵐賺了不少銀兩,阮家應(yīng)該不缺錢的。
王云琬與安若熟些,聞言也打趣道,“說的是,那么好看的耳墜,我來了幾回,也從沒見你戴過,莫非要留著上花轎才戴?”
少女們都各自帶了丫鬟,安若身邊也跟著紅菱,這話一出,眾人都忍不住掩唇笑起來。
安若也被逗笑了一下,而后又解釋說,“我平日都在家中不出門,如此習(xí)慣了,左右輕省些也好,做起事來還方便些。”
王云琬開過玩笑,也終于正經(jīng)了些,同還不太熟的羅尋梅解釋說,“安安一向如此,不過她模樣生的好,就算什么都不戴,也照樣好看。”
羅尋梅點了點頭,佯裝嘆息道,“哎,也就我們這些歪瓜裂棗的,才拼命打扮自己。”
眾人又笑起來,安若只好又笑道,“你們快別打趣我了,我就是懶些,你們又哪里算得上歪瓜裂棗?”
語畢便將二人往花廳里迎。
入了花廳,幾人分別坐下,紅菱上茶端來點心,少女們繼續(xù)說話。
才喝了一口茶,羅尋梅忽然想起一事,忙道,“對了,你們可聽說了,宮中近來失竊,正忙著捉賊呢!”
王云琬一時顧不上拿點心,立刻問道,“宮里丟了什么寶貝?”
安若也看了過去,要知道宮中失竊,可不是小事。
只聽羅尋梅道,“聽說是今次羅斛國進(jìn)貢的珍珠。”
“珍珠?”
王云琬想了想,“難道是上回吳銀霜提過的,萬兩銀子一顆的那種珍珠?”
羅尋梅點了頭,“就是上回吳家小姐說的那種珍珠。她不是曾提過,羅斛國今次共進(jìn)貢了十二顆,而陛下又拿其中一半做獎賞,最后被鎮(zhèn)北王贏走了?宮里本該還有六顆才對,可是現(xiàn)如今卻有兩顆找不到了。”
語罷怕二人不信,她又特意解釋,“我表叔是專往御膳房供食材的,與幾個御廚相熟的很,此事正是御廚告訴他的。聽說現(xiàn)如今闔宮上下都在找那兩顆珍珠,急得什么似的。”
安若想了想,問道,“宮中戒備森嚴(yán),好好的東西怎么會丟呢?是怎么發(fā)現(xiàn)丟了的?”
羅尋梅看了看左右,一臉神秘狀叮囑二人,“我說了,你們可別輕易外傳,事關(guān)皇家臉面,可不是小事。”
咦,看來還有故事?王云琬立刻點頭如搗蒜,“一定,你快說。”
安若也點了點頭,羅家姑娘便壓低聲道,“聽說,前兩日陛下將其中兩顆賜給了貴妃,其他人卻沒有,后來一不小心叫皇后知道了,皇后大怒,就去找陛下評理,陛下為了息事寧人,只好再賜皇后兩顆,這時才發(fā)現(xiàn),原本應(yīng)該還有四顆的珍珠,只剩下兩顆了。”
原來如此,二人點了點頭,王云琬又問道,“那是誰膽子這么大,連陛下的東西都敢偷!”
羅尋梅搖搖頭,“那就不知了,反正聽說陛下震怒異常,下令嚴(yán)查,還說若找不到這兩顆珍珠的去處,就要將內(nèi)廷總管杖斃呢!”
王云琬嘖嘖了兩聲,又疑惑道,“也不知這賊是什么想的?就算偷出宮去,又如何銷贓?那樣罕見的寶貝,除過王侯勛貴,尋常百姓誰敢輕易用?就如眼下,若一旦戴出去叫別人知道,豈不招來禍?zhǔn)拢俊?br/>
話音才落,她又忽的一頓,忙向安若道歉,“安安你別誤會,我不是說你……”
她差點忘了,眼下安若手中就有兩顆那樣的寶貝。
安若笑了笑,道,“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斜,那日你們都在場,自然知道我是清白的。”
王云琬與羅尋梅忙點頭。
又聽她補充道,“我爹的那位朋友……也是正人君子,絕不會做雞鳴狗盜之事的。”
她自然曉得獨孤珩的珠子是哪里來的,但這兩人卻不知,所以還是要替他撇清一下。
“那是自然,”羅尋梅也笑道,“盜竊宮中寶物是何等的罪過?哪里會輕易送給別人?”
安若頷首,便沒再多說。
出了這樣的事,而自己手中又有差不多的寶貝,這確實有些敏感,雖說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事關(guān)重大,還是不要多提的好。
可不知為何,她心間卻忽然起了種不太踏實的感覺。
——及笄禮那日來的人實在不少,自己有珍珠耳墜的事早已不是秘密,如王云琬羅尋梅這樣的當(dāng)然可靠,可旁人呢?
但愿不要生出什么事端才好。
晌午時分,綾錦院監(jiān)事吳玉山回了府。
才一進(jìn)門,就見侄女吳銀霜迎了上來,喚道,“叔叔,您終于回來了。”
吳玉山見她像是等了許久的樣子,不禁有些意外,“找我有事嗎?”
吳銀霜忙點頭,卻在開口之前又環(huán)顧左右,方道,“我有要緊的事同您說。”
見她如此,雖然納悶,吳玉山還是帶人去了書房。
而待吳銀霜把話說完,吳玉山果然大吃一驚,“你說……宮里丟了的寶貝是在阮家?”
吳銀霜十分肯定的點頭,“那日侄女親眼所見,阮安若的那對耳墜足有龍眼那么大,就同在太鴻臚寺展出的一樣,試問阮家不過小小商戶,怎么會憑空得來那樣的寶貝?難道送她賀禮的是陛下或者鎮(zhèn)北王不成?”
“那當(dāng)然不可能。”
吳玉山一口否認(rèn)。
他同阮青嵐打了多年交道,對阮家的背景再清楚不過,那不過就是個白手起家的商人,哪里會認(rèn)識什么勛貴?
“如此說來,這珠子確實來的蹊蹺……”他禁不住沉吟。
“說的是,尤其眼下宮里出了這等大事,更難不叫人起疑。侄女知道此事重大,就趕緊來告訴叔叔,若能借此解了宮中之急,替您立一樁大功,那是最好的。”這么說著,就仿佛已經(jīng)看見了叔叔高升的情景,吳銀霜忍不住一臉喜色。
吳玉山也跟侄女想到一塊兒去了。
他在宮里摸爬滾打這么久,其中辛酸只有自己知道,這綾錦院監(jiān)事,充其量只能撈點油水,但離權(quán)勢還差得遠(yuǎn)呢。
因此,今日這消息,可算是他的一次絕佳機會了。
自從添了幺兒,無論多忙,阮青嵐每日總會盡力趕回家吃晚飯,然而今日卻有些奇怪,眼看天都已經(jīng)黑透了,阮家姐弟還是沒等來父親的身影。
秦氏覺得奇怪,便打發(fā)了小廝阿旺去織坊里看,等了好一會兒,才見阿旺氣喘吁吁的回來,一臉急色道,“夫人,織坊里說,老爺被官差帶走了。”
“什么?”
廳內(nèi)母子幾個俱都一驚,好端端的,阮青嵐怎么會被官差帶走呢?
秦氏一臉的緊張,忙問,“可知是出了什么事?”
卻見阿旺撓頭,“織坊里的人也沒說清楚,小的心急,就先趕緊回來告訴您了……”
“哎呀,”秦氏急得,立時便要親自出門去看,“可知老爺被帶去了哪里?”
阿旺想了想,“好像是什么拱衛(wèi)司的衙門。”
秦氏卻一陣暈眩,老天,這怎么牽扯到了拱衛(wèi)司?
這拱衛(wèi)司可是伺候?qū)m里皇上的啊,她又怎么能輕易進(jìn)得去?
而安若也已經(jīng)狠狠頓住。
她這幾天一直在擔(dān)心的事,果然還是發(fā)生了!
那拱衛(wèi)司可是折磨人不眨眼的地方,上輩子爹就是死在那里的。
情況刻不容緩,已經(jīng)不容猶豫,她張口道,“娘,咱們?nèi)フ亿w叔吧,現(xiàn)如今怕是只有他才能救爹了!”
此時的拱衛(wèi)司內(nèi),阮青嵐正面對著幾人。
除過他熟悉的綾錦院監(jiān)事吳玉山,其余兩人乃頭一次見,從吳玉山的介紹中已經(jīng)得知,這分別是內(nèi)廷監(jiān)總管張福海,及拱衛(wèi)司知事朱洪才。
拱衛(wèi)司乃提刀之處,一進(jìn)來就能感覺到陰森之氣,阮青嵐向幾人行過禮,一時并不敢多言。
然那位姓朱的知事卻兇神惡煞的喝他,“小小商家,怎么會得來那么大的珍珠?還不快說,這珍珠是哪里來的?”
阮青嵐不是笨人,宮中的事他已有所耳聞,這須臾之間,也明白了自己為何會被帶到此。
他于是忙答,“各位大人請明鑒,那日小女及笄,家中有諸多人證,那對珍珠耳墜,乃是一位朋友相贈,來賀小女及笄的。”
“那此人現(xiàn)在何處?”
姓朱的又喝道。
阮青嵐又解釋道,“大人,他家中行商,這珍珠也是經(jīng)商得來,其乃正人君子,絕不會……”
“我只問你他在何處?”
未等他說完,那姓朱的忽然抬高了音調(diào),嗓門之大,連臉上的橫肉都跟著顫起來。
阮青嵐微頓,須臾,卻道,“他前些日子已經(jīng)離開汴京,回鄉(xiāng)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