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魔幻如風
    上午已經(jīng)根據(jù)第一次等級評定進行了宿舍的分配，A等級的幾個練習生已經(jīng)搬到了16樓。
    可惜朱炳臣還沒有享受過百九有史以來最好的宿舍條件，就被送進了醫(yī)院。
    不僅無法參加第二天的第二次等級評定，之后的節(jié)目錄制也是大概率無法參加。
    場務(wù)也不可能什么都不跟總導(dǎo)演講，陸峰得知了一切之后把景小井一行人喊去會議室“關(guān)愛”了一頓。景雪作為一個什么都不懂的人工智能自然是不用挨這頓“關(guān)愛”。
    但畢竟打兩小節(jié)籃球賽這個事兒是導(dǎo)演組提出來的，批評也不好批評得太過火。
    陸峰：“年輕人，積極向上是應(yīng)該的，但是勝負心太強，影響了彼此之間的友誼，那就不好了嘛是不是？”
    大家都乖得不得了：“是——”
    陸峰：“你們的微信群不是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嘛，怎么一點都不寫實呢？”
    周佐：“陸導(dǎo)，很寫實！那個群叫友誼第二，比賽第一！”
    陸峰：“嘿，你這個F等級的，還頂嘴！”
    景小井：“對不起劉導(dǎo)，我們馬上讓周佐改群名。”
    陸峰揚眉：“周佐，你還藏了手機？”
    周佐：“……景小井，虧我剛才還幫你說話呢！不帶你這樣坑我的！”
    陸峰話峰一轉(zhuǎn)：“朱炳臣的事，場務(wù)跟我說了。”他看了一眼董樂理，“這事鬧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你們懂的吧。”
    他說的是“你們”，但是特指誰，大家都清楚。
    董樂理咬著唇，連點頭這一個簡單的動作也像是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一般。
    他一向是個愛惜羽毛的人，不會為了一個為自己出頭的隊友跟節(jié)目組作對，并且承擔將自己推上輿論舞臺的風險。
    “我知道。我不會跟公司說的。”他低聲說。
    練習生所屬公司的經(jīng)紀人就在基地附近待命。
    扶桑文化的經(jīng)紀人直接來的冀北醫(yī)院，查問了朱炳臣的傷勢，并向節(jié)目組詢問了事情的經(jīng)過。向公司請示后給了朱炳臣一個結(jié)果：“你這個情況也只能退賽了。”
    “退賽可以，但是我要景小井給我一個說法！”朱炳臣在急診室綁著肩部固定帶，“我就不信我的十幾萬粉絲是死的！”
    經(jīng)紀人一聲嘆息：“節(jié)目組跟我說你是自己撞上去摔倒的，我也看了當時拍下的素材，這沒問題。就算鬧起來，你也討不到好處。”
    朱炳臣氣急敗壞：“我說了我原來只是肩膀脫臼，是景小井指使人工智能把我弄成骨折的！”
    經(jīng)紀人撓撓頭：“不是……一個機器人而已，哪兒有那么智能啊？景小井讓他干嘛他就干嘛？”
    朱炳臣氣吐血：“你怎么就不信我？真的是那個人工智能！”
    經(jīng)紀人回想了下節(jié)目組告訴他的事情經(jīng)過：“節(jié)目組那邊不是這樣說的，說是你自己摔的骨折。”
    朱炳臣冷笑：“他們當然不愿意事情鬧大了。不信你去問小樂，他在場，都看著呢。”
    經(jīng)紀人嘆息：“我當然不會聽節(jié)目組的一家之言，肯定是問了董樂理才敢相信他們啊。”
    朱炳臣睜大了眼睛，仿佛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他抖了抖唇：“他……他連你也沒說嗎……”
    經(jīng)紀人安撫他：“唉，你這幾個月好好養(yǎng)著，退賽申明公司已經(jīng)幫你寫好了。賣賣慘，粉絲會站在你這邊的。”
    朱炳臣疼得厲害。他想，如果出事的是董樂理，公司的處理方法還會跟現(xiàn)在一樣嗎？
    不過一顆棄子。
    但是棄子也有自救的權(quán)利和手段。
    他背著經(jīng)紀人，用自己的微博小號私敲了一個娛樂圈營銷號。
    陸峰的“關(guān)愛”整整持續(xù)了一個小時。
    直到晚上十點，才放景小井一行八人回宿舍。
    第一次等級評定中A等級的練習生已經(jīng)都搬到了16樓。
    董樂理的宿舍在1610，就在景小井對面。
    兩人前后走在樓道里，保持著一定距離，誰也不說一句話。
    仿佛誰也不認識誰。
    “滴——”
    景小井用門卡開了房間，擰動手把門正準備進門，被董樂理叫住。
    “景小井。”
    “什么事？董老師？”景小井背對著董樂理。
    “明天主題曲的C位一定是我。最后C位出道的也會是我。”
    “好嘞～祝您心想事成～”景小井不愿意跟董樂理多說話，他開門走進了房間，反手“呯”地一下又關(guān)上了門。
    董樂理這樣的人，心思太繞，也太敏感，順著他的話說就好。
    “你不想站C位？”
    景小井剛想給門掛上鏈鎖，就聽到身后有人走近的腳步。
    他轉(zhuǎn)過身，看見景雪，哦不，游雪清穿著銀灰色的絲質(zhì)睡衣向他走過來，垂下來的右手上還拿著一本《理想國》。
    客廳沙發(fā)邊上的夜讀燈亮著。
    曖昧的暖橘色在游雪清絲質(zhì)的睡衣上灑滿了一整片微光。
    景小井想，陸峰的“關(guān)愛”真是太洗腦了，讓他忘記了游雪清在宿舍里等著他。
    游雪清的睡衣和在看的書看起來都很眼熟。
    景小井想了想，哦，是游雪清之前送來的那十幾個箱子里的東西。
    林淡淡那會兒還吐槽過，說人活得還不如一個人工智能。
    什么不如人工智能，分明就是給游雪清自己準備的東西。
    景小井笑了，沒回答游雪清的話，反倒嗆他：“您這體驗生活準備得挺周全，幾天前就開始為自己準備行李了。”
    游雪清抿了抿唇，將書隨手放在茶幾上：“太聰明的人可不大招人喜歡。”
    景小井趕緊順著說：“不不不，我可不敢招您喜歡。您看，您不喜歡我都被人誤會了。再多幾個朱炳臣這樣的，您是要挨個扭斷他們的手臂？”
    景小井還站在門邊，游雪清已經(jīng)走到了他的跟前。
    “大部分人不喜歡太聰明的人，但是我不屬于大部分人的范疇。”
    他伸出右手，越過景小井的身體，拉過了鏈鎖，“咔噠”一聲，套進了鎖孔里。
    玄關(guān)處的空間有些窄，兩人離得很近。游雪清的身高比景小井高出一截，在這逼仄的空間里就更顯出壓迫感。
    游雪清掛上了鎖，卻也沒有撤開，仍舊維持著這個姿勢。
    景小井低著頭，目光閃躲，側(cè)著身子從游雪清的左側(cè)繞了過去。
    顧左右而言他：“謝謝游總夸我聰明。”
    客廳暖橘色的燈光曖昧得讓人心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往外涌，景小井急急忙忙地將客廳所有的燈都打開，調(diào)到了最亮。
    可能是剛從外面回來，景小井覺得有些熱，把空調(diào)的溫度打低了些。
    游雪清抱著手臂淺笑著看著景小井忙忙碌碌的樣子。
    他走到景小井身后，前傾著身體，從后方握住了他手中的空調(diào)遙控器，調(diào)高了幾度：“別貪涼，小心感冒。”
    游雪清如同融雪的聲音擦著景小井的耳畔。
    耳朵尖似乎有它自己的想法，迅速地燙了起來。
    游雪清明顯感覺到景小井身體一僵。
    他知道應(yīng)該循序漸進，但現(xiàn)在立刻就不想就這么放過景小井了。
    他的唇幾乎要貼上景小井的耳朵：“另外，我剛才不是在夸你聰明。”他頓了頓，“我是在說喜歡你。”
    曖昧的舉動讓空氣升溫。
    景小井似乎可以聽到自己急速變快的心跳聲。
    但游雪清真正說出“喜歡你”的時候，景小井的情緒卻慢慢冷了下來。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本能并不相信這三個字。
    似乎有一個聲音在他耳邊叫囂：“你不值得他喜歡。”
    這個聲音如同被困在深谷里的巨獸，無限回響。蓋過了游雪清的聲音，澆滅了他急速涌上腦門的熱血。
    空調(diào)的遙控器還握在兩個人的手中。
    景小井果斷地放開了遙控器，往前走了幾步逃出游雪清的鉗制范圍，轉(zhuǎn)過身時已經(jīng)換上了在線營業(yè)的爽朗笑容：“那就謝謝游總喜歡聰明的我。”
    少年的笑容明亮爽朗，卻仿佛入秋的風，帶著疏離的涼意。
    這涼意也傳染了游雪清眼里的溫度。
    他似乎看見了自己和景小井之間的安全距離。
    再不能往前踏出一步。
    游雪清選擇暫時放棄。
    他又坐回了沙發(fā)上，拿起了那本《理想國》，又回到了最初的問題：“你想不想C位出道？”
    從剛剛的場景轉(zhuǎn)到C位出道的話題，怎么想都容易讓人想歪。
    景小井上戲很快，他抱緊自己：“我是不會向潛規(guī)則屈服的！”
    游雪清沒心思看書了，他合上書，抬起棱角分明的下頷，眼尾上挑，含著挑釁和危險：“謝謝你提醒我，我還可以行使?jié)撘?guī)則你的權(quán)利。”
    “那我就不打擾您體驗生活了。”景小井轉(zhuǎn)身進了浴室，抱起自己的睡衣和洗漱用品，向玄關(guān)走去。
    “去哪里？”游雪清急忙追上去，拉住了他的手臂。
    “怎么好委屈游總住雙人間。B等級的是三人一間，我去找我公司的隊員拼一拼。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您放心，我不會跟任何人說你的事，只說是想跟隊友一起住。”
    游雪清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寂寞。
    他仍舊拉著景小井，卻是良久沒有說話。
    景小井覺得有些不對。
    “游總？”
    他碰了碰游雪清的胳膊。
    游雪清沒有動，低垂著眼，停滯在臉上的表情也有些僵硬。
    “……阿雪？”景小井試探地喊了一聲。
    像是被觸動了開關(guān)一般，景雪抬起頭，唇角綻出一個景小井熟悉的笑意：“他走了。”
    游雪清又變成了景雪。
    這真是太魔幻了。
    但景小井覺得，坦然接受了這個魔幻的現(xiàn)實并且覺得自己對游雪清的態(tài)度是不是過分了的自己，似乎更魔幻一些。
    “他喜歡你。”人工智能說話一向簡短又精煉。
    景小井笑著擺擺手：“拉倒吧，你個人工智能懂什么呢。”
    “你想出道嗎？”人工智能又問。
    “干嘛，連你也想潛我啊？”景小井開著玩笑。
    他垂下眼，聲音逐漸低了下去，“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我到底是誰。”
    腦海里閃著無數(shù)的念頭，但是他卻一個也抓不住。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應(yīng)該都猜到小井是人工智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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