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虞鳶稍微稍微理了一下思緒,聚集的新生越來越多,她今天是過來迎新的,遇到謝星朝純屬意外,她低聲說,“有什么要辦的,你先自己去吧,我現(xiàn)在沒時間陪你。”
知道他們的關系后,一旁盛昀神情松了不少,他溫和的對謝星朝說,“你可以先在旁邊等等你姐姐,這次我們主要還是來接自己新生的。”
謝星朝顯然沒有想走的意思。
虞鳶對他冷淡可以,和比起那幾年的分離相比,只要她在他身邊,都足以讓他心情保持無上的愉悅。
但是,從甫一見面開始,他就不喜歡盛昀。
“我就是新生。”少年似笑非笑,是對盛昀說的。
盛昀一時沒掩住面上的詫異神情。
并不是他有什么偏見,但是這少年氣質(zhì)確實不像是能考上京大的,不止因為那張過分漂亮的臉,他看起來更像是天生就居人之上,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小少爺,骨子里就刻著傲慢,無動無衷的冷漠與殘忍。
和虞鳶無論是長相還是氣質(zhì),都沒有半點相似,盛昀可以確定,他和他們不是一類人。
謝星朝留意到了他的神情,挑眉問,“學長要看錄取通知?”
盛昀沒說話,謝星朝從包里翻出了錄取通知,扔給了他,薄薄一頁紙。
地球物理系,謝星朝。
虞鳶面上驚訝沒掩住,甚至比盛昀還要更盛幾分,她脫口而出,“你是來京大報道的?”
她腦子更亂了。
謝星朝,京大?
她是記得清清楚楚的,以前謝星朝那些0分的試卷,慘不忍睹的作業(yè)本和數(shù)不清的曠課記錄。
謝星朝當年回了自家,虞鳶雖然有些寂寞,但是不至于因為這種事情對他生氣,他長大和離開是遲早的事情,虞鳶是完全可以接受。
她性格溫柔包容,從小對他更是如此,讓她最失望的,只是他之后的叛逆與墮落。
謝星朝點頭,他看著她,“我一直在趕進度。”
“之前落下太多進度。”
“差一點就來不了了。”他低聲說,依舊和她挨得很近,嗅到女孩發(fā)梢熟悉的香氣。
虞鳶說不出話了。
都是高中過來的,她知道這輕飄飄的一句話背后意味著什么,幾年里能提升那么多成績,背后所付出的汗水和辛苦是絕對不可能的。
謝星朝察言觀色,虞鳶什么都沒說,表情卻已經(jīng)透露出了心里所想。
“學得很累。”他乖巧的說,“不過沒事,累了就去沖個涼,還是堅持下來了。”
少年睫毛又長又濃。
曾經(jīng)的嬰兒肥已經(jīng)都無影無蹤了,面頰變得輪廓分明。
個子也長高了很多。
不變的是依舊溫順的看著她,像是在默默的邀功。
這一個瞬間,她有些心軟,像是又看到了孩提時代,那個不會說話,默默坐門廊邊等著她的孩子。
周圍不少人都在看著他們,這里不是什么說話的好地方。
虞鳶習慣了將公事和私事分得清清楚楚,她想和他談談,但是,肯定不是現(xiàn)在。
“你和他們一起回去吧。”她終于說,“別的之后到學校再說。”
迎新活動還沒結(jié)束。
謝星朝把自己的行李扔在了一旁,心情很是愉悅,“我想等你。”
眼下已經(jīng)到了日頭偏西的時候,活動也快到尾聲了,虞鳶想著,由他去了。
盛昀臉色有些不好看,勉強沖她和申知楠笑了下,走開去忙自己的了。
本來虞鳶是不準備隨學校大巴一起回去的,申知楠約了她去悅百堂吃飯逛街,等活動結(jié)束了,倆人直接過去。
問題是現(xiàn)在多了一個謝星朝,計劃一下就打亂了。
他和她寸步不離,愉悅滿足得只差背后搖起尾巴來。
而申知楠已經(jīng)提前在悅百堂訂了位置,眼下要取消已經(jīng)不怎么趕得及了。
“弟弟一起來吃唄。”申知楠說,“加個位置就是了,當師姐請你的。”
她性格是典型北方人的爽利,迎新收尾階段,謝星朝留下后就一直在幫虞鳶的忙,毫無勉強之意,聽話又努力,她自然連帶著對這溫順漂亮的美少年印象很好。
況且還是她們親師弟,物理和數(shù)學,勉強也能說上沾親帶故。
請一頓飯順理成章。
虞鳶卻有些猶豫。
謝星朝小時候性格很孤僻,剛來虞家的時候,除了她之外,基本拒絕和別人溝通,因為不能說話,他在學校的朋友也極少,甚至可以說是一個都沒有。
虞鳶擔心他,希望他可以多交一些朋友,謝星朝自己卻完全不介意,一心一意黏著她,完全不想走出自己的世界。
他那時還有潔癖,飲食起居都尤其不喜歡和外人一起。
兩人分開這么多年了,她也不知道謝星朝現(xiàn)在變成什么樣了。
申知楠是她好朋友,她不想讓謝星朝給她難堪。
她覺得難辦,不知道該怎么啟齒,“……你去嗎?”
“不想去就算了,改天我再去找你。”她拉過謝星朝,音量沒讓申知楠聽到。
不料,少年沒有猶豫,一口答應,“我去。”
現(xiàn)在和她相處的時間,他當然一分一秒也不想放過。
虞鳶,“……”
申知楠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興高采烈給他們科普那家餐廳。
虞鳶側(cè)目,看了眼少年清秀的側(cè)臉。
是真的成熟了不少,她想。
申知楠預定的是一家叫tiny sweet的西餐廳,在悅百堂四樓。
謝星朝行李很少,直接寄存在了外頭,三人落座。
這么多年過去了,她竟然都還記得謝星朝喜歡吃什么。
“他不能吃太辣的,這個換一個吧。”虞鳶把菜單上一道菜劃掉。
點到飲料,申知楠問,“雞尾酒來一點嗎?”
“他普通飲料就可以了。”虞鳶說。
她忽然就反應過來,習慣性看向謝星朝。
謝星朝小時候身體不好,有很多忌口,虞鳶多多少少記得,吃飯時總會記得關照他。
她忘了現(xiàn)在謝星朝已經(jīng)是個十八歲的少年了,不再是那個羸弱失語的小男孩,也不再需要她的呵護和照顧了。
謝星朝并沒有反駁,他在替她燙洗餐具,動作熟稔自然,顯然毫無異議,甚至有幾分享受于她的關心的愉悅。
“你們姐弟感情挺好啊。”留意到很多細節(jié),上菜的間隙,申知楠說,“是表姐弟?”
不是一個姓,模樣也半點不像。
虞鳶說,“家里認識,小時候在我家長大的,基本和我親弟弟一樣。”
少年沒反駁,吃飯速度稍微慢了些。
“不是親的?”申知楠有些意外,但又覺得是情理之中,“我說呢,你們長得一點不像。”
“鳶鳶。”謝星朝忽然叫了她一聲,把虞鳶愛喝的玉米奶油濃湯推到了她面前,“你試試這個,很好喝。”
他用自己勺子試了一勺,少年握著勺子的指骨修長,唇紅潤干凈,動作自然妥帖得無可指摘。
虞鳶性格溫柔體貼,當著申知楠的面,她不會去駁謝星朝的面子。
對他擅自改變的稱呼這件事,也就默默忍了。
小時候,謝星朝一直是叫她姐姐的,黏她纏著她時,或者做錯了什么事情,都會乖乖的叫姐姐來求她原諒。
不過,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再也不這樣叫她了。
那段時間,他極其古怪,幾乎是從一個極端變到了另外一個極端。
再然后,他就離開了虞家。
……
“謝叔叔沒來送你?”虞鳶問。
謝星朝考上了京大的事情,她半點都不知情,她父母如果知道了,是一定會告訴她的,這么看來,她甚至懷疑起了謝崗對此是否知情了。
“我爸已經(jīng)在國外結(jié)了婚。”謝星朝握著刀叉的手頓了一頓,“沒時間理我了。”
他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說到謝崗再婚時,長睫拂下,唇微抿著,面上罩著淡淡的陰影。
虞鳶完全不知道謝崗再婚的事情,一時也愣住了。
她想換個話題,“你怎么報了地球物理?”
“因為分數(shù)不夠,被調(diào)劑的。”謝星朝說,“我第一志愿是金融。”
金融是京大招牌專業(yè)之一,自然分數(shù)位于金字塔頂端的高。
他模樣生得漂亮,尤其這種表情時,最惹人憐愛。
虞鳶,“……”
申知楠也覺得虞鳶對他有些太冷淡。
這么好看又乖巧的弟弟,爸媽離婚再婚,也沒個人陪同,一個人單獨來大學,還沒念到自己理想的志愿,也是有些可憐。
“鳶鳶,你多開導開導弟弟唄。”申知楠說。
虞鳶終于說,“沒必要本科階段就扎堆熱門專業(yè)。”
“我們學校的地球物理專業(yè)也很好,好好學下來,可以打好很扎實的數(shù)理基礎,研究生要轉(zhuǎn)金融也很有優(yōu)勢。”虞鳶說,“只是很難,不過課程和我們專業(yè)有交叉的地方,你有什么不會的,可以來問我。”
她從來都把學習看得很重,是個溫柔細致的性格,對人和善耐心。
對每個人都如此,一視同仁,不會過多,也不會過少。
謝星朝安靜的看著她。
他癡迷于此,卻也曾經(jīng)無比痛恨過這點。
一頓飯吃完,三人走上了回京大的路。
“你們宿舍都分配完了,找宿管拿鑰匙就可以住了。”虞鳶現(xiàn)在對新生入學日程也算是了如指掌了,“明天記得早起去報道。”
謝星朝點頭。
虞鳶和申知楠住在青藤園,這一級的地球物理系新生都在紫竹園,相隔不是很遠。
時間有些晚了,虞鳶不打算今天去和謝星朝談。
她想等開學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過去后,再抽個時間,好好和他聊一次。
謝星朝沒有進去,他站在門口,一直到她纖細的背影消失在林蔭道的盡頭,再也看不到為止。
新生的事情不多,最初是幾周課程都很基礎。
明天就報道了,大多新生都已經(jīng)提前在新生群里找到了自己宿舍的,提前拉個小群。
謝星朝沒加新生群,自然也沒有加這個寢室群。
527宿舍門半掩著,里面已經(jīng)到了三個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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