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劍之地獄,紫衣女子
河陽。
蒼穹高遠,青天無限,高大茂盛的修竹還是和從前一樣生機勃勃,松枝如虬龍般曲折蜿蜒,給這片土地帶來淡淡幽意。白云如紗,細柔如絲帶般盤旋在帝俊山的山腰之處,鶴鳴聲聲,瑞氣蒸騰,一座裝飾古樸莊嚴的道觀在山頂云霧中若隱若現(xiàn)。
此刻,在山腰竹林的小徑上,緩緩出現(xiàn)了兩道身影當先一人,是一位身著天藍長袍,頭戴紫金冠的中年文士,雙目炯炯,天庭飽滿,顧盼間眉心隱有紫華閃爍,顯得高貴無比。居后一人,則是一位長須飄飄的老儒,面色淡然,溫潤如玉,整個人似乎都融入了天地虛空之中,不著半點痕跡。
“當”一聲鐘響,從山頂傳來,回蕩在帝俊山上,那空靈飄渺的回音,令文士與老儒不由得停下腳步,眺望山巔。
“一甲子光陰了,這帝俊山倒是沒什么變化,”文士的臉色復(fù)雜難明,在不為人注意的衣袖下,一雙手握成拳又緩緩松開,他深吸口氣,沉聲道:“墨儒師兄,你說祖師這次會接見我們嗎?”
老儒似是沒有料到文士會有此問,一時怔然,沉吟片刻后,方才肅然道:“祖師精通六爻八卦、奇門遁甲之術(shù),若是不想見我倆,只怕我倆根本上不了這帝俊山!”
“你說的也是,但愿如此吧!”文士苦笑一聲,眼中有著一絲凄涼之色,搖頭嘆息一聲,道:“當年那件事,讓你我皆被祖師逐出門墻。但說到底還,還是師弟我連累了”
老儒面上一陣黯然,隨即擺了擺手,擋住了文士的話頭,淡淡道:“是為兄自己不成器,怨不得師弟,師弟也無須自責。”他的聲音古井無波,鬢角的白發(fā)在徐徐山風中輕揚,仿佛在講述著世事蹉跎,人間滄桑。
文士一怔,漸漸回復(fù)了冷靜威嚴,道:“走吧!今日乃是祖師壽誕,你我雖是師門棄徒,卻也應(yīng)當來此一盡孝心。”倆人交談間,腳下動作卻是不停,很快便登上了帝俊山巔,越過最后一個三岔路口,飛仙觀門前那片空闊的石階已經(jīng)展現(xiàn)在兩人面前。
這是一座裝飾古樸,毫不起眼的道觀,兩只白玉獅子如同沉眠的洪荒巨獸,靜靜地鎮(zhèn)守著這片土地。門宇之上,是一面打磨得光滑如鏡的石質(zhì)牌匾,上面龍飛鳳舞,宛若刀削劍劈一般,刻著三個斗大的字飛仙觀!一筆一劃,直走龍蛇,自有一般傲然千古、卓爾不群的無形氣度,讓人心生渺小之感!
文士站住了,只覺得胸中像有一股熱血,熊熊燃燒起來,過往的一切都還歷歷在目,讓他的身子不由得輕晃。眼前這地方就是他當年學(xué)藝的所在,里面住著那位對他傳道授業(yè),恩重如山的師尊!
他深深呼吸,仿佛要將這個地方熟悉思念的氣息銘刻在心里。
猛地退后一步,文士端正衣襟,跪了下去,行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朗聲道:“今日乃是祖師壽誕,弟子與沈師兄特來為祖師賀壽,還望祖師能賜一見,讓弟子二人以全孝義!”那老儒沈墨儒也是跪在了文士身邊,卻不說話,只是目光炯炯地盯著飛仙觀緊閉的大門,身子輕輕顫動著,眸子里流露出一絲崇敬與期盼!
他們這一跪,也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
日上中天,晨霧散盡,沙沙的竹濤聲陣陣而來,夾雜著林中不知名的蟲鳴鳥唳之聲,就仿佛這帝俊山過去的無數(shù)歲月一般只不過有的人覺得心安,有的人覺得枯燥罷了。年華似水,或崢嶸,或平靜,不就在人的一念之間么?
便在文士與老儒俱都面露失望之色的時候,飛仙觀中,突然傳來了一陣低沉的腳步聲,“踏踏!”這腳步聲像是回蕩在兩人的心頭,讓兩人精神一振,猛地抬起頭來。
飛仙觀的山門被一雙枯槁的雙手推開,伴隨著淡淡的檀香味道,一個須發(fā)皆白、鶴骨仙風的道裝老者緩緩踱步走出,面無表情,默然不語,只是靜靜地凝望著這兩個被他逐出門墻的弟子,眼中閃爍著復(fù)雜的光芒,卻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看著這個老者,文士與老儒眸子里俱是流露出孺慕之色,面上顯出幾分宛若孩童般的歡喜,一連向老者磕了九個響頭,凄聲道:“不肖弟子見過恩師!”
道裝老者并沒有阻止他們磕頭,眼中不知怎么,又是欣慰,又是悲憤,更隱隱地有些痛楚,因果是非,善惡對錯,如此糾纏難辨,蒼天作弄,不亦悲夫!
他沉吟許久,終是輕嘆了口氣,臉上有說不出的疲憊。就連語氣中,也是帶上了一絲滄桑:“你們有心了,隨我進來吧!”
神州西北,蠻荒沙漠。
此刻天已大亮,昨夜好似要吞天噬地的烏云血雨俱是消散,煌煌皓日重新投下了和煦溫暖的光輝,照耀著這片亙古荒漠。
龍玄依舊昏迷著,陸雪琪、普智二人守在他的身邊,普智正在為他號脈。不知過了多久,他枯槁的手終于從龍玄的腕上挪開,面上凝重驚異之色不減,輕輕地嘆息了一聲,道:“龍師侄周身經(jīng)脈通暢,肺腑雖有傷勢卻也無礙,只是不知他為何會突然昏迷?”
陸雪琪默然,只是扶著龍玄的身子,傾城絕色的面龐因為昨夜一番斗法顯得有些狼狽,澄澈的明眸中,隱隱還有幾分自責與哀傷之意。她自小就是師父師姐口中的修道奇才,事實上,能在十多年時間里就將《太極玄清道》修煉到玉清九重頂峰的,不敢說前無古人,但至少也是鳳毛麟角的存在。可昨夜的所見所聞,卻仿佛一盆冷水,將她所有的驕傲盡數(shù)澆滅。
沒錯,你的根骨天賦是高,但比之成名已久的魔道巨擘依舊是判若云泥,天才,只有在時間的堆砌下,才能綻放出震撼人世的璀璨光芒!
“下一次,我不會再讓你孤軍奮戰(zhàn)了!”她深深地凝視懷中龍玄靜謐的面龐,蘊滿了哀傷而溫柔的眼眸深處,一絲淡淡的執(zhí)著一閃而逝,像是映襯著她的諾言,她的盟約!
沒有人知道,龍玄此刻,正在經(jīng)歷他人生中的第二次涅槃!
這是一個充斥著慘烈血腥的詭異世界蒼茫大地之上,插滿了斷劍,滿地狼藉。浩瀚卻駁雜的劍氣四下縱橫,怨念滔天的劍靈在冥冥中仰天嚎泣,黑暗向四面八方蔓延,陰風呼嘯間,冰冷濃烈的殺機,像是穿越了千年萬年的光陰,如刀似劍,呼嘯而來。
龍玄雙目茫然,如行尸走肉般向著這個世界的深處走去,宛如一只忘卻前塵往事,通往九幽之地的陰靈。恍惚中,朦朧中,那血色蒼穹的深處,有道閃電掠過,赫然刺破天幕,一輪閃爍著妖異紫光的月亮漸漸升起,懸掛在天之極高處。
一個激靈,龍玄的眼中終于回復(fù)了清明,他頓住腳步,幽幽地打量著身周的環(huán)境。
入眼處,是如山如海的斷劍,宛若叢生的荊棘包裹著他。唯有殘破的劍刃,銹蝕斑斑的劍脊,還在無聲地訴說著它們曾經(jīng)的榮耀。
劍,寧可寸寸斷,不愿繞指柔!
即便它們的身軀早已破碎,那無盡劍魂之中,卻也蘊含著不屈不朽的劍氣,僅僅只是踩在這片大地上,就仿佛能清晰地聽見它們不甘的悲鳴。
“此地,名為‘輪回煉獄’!”天際的紫月光芒轉(zhuǎn)盛,有一個淡漠的女聲,在無盡劍林的最深處,帶著徹骨冰冷的寒意,輕輕回蕩:“乃是為天下所有死去的劍器,建立的輪回之所!”
“劍之地獄么?”龍玄輕嘆口氣,面色顯出肅然之色,輕輕地握住腳邊一把細鞘劍的劍柄,緩緩地將它拔起,此劍劍脊狹窄,殘破的邊緣散發(fā)著亙古久遠的氣息,雖然已經(jīng)折斷千萬年,卻依舊留存著一抹令人望而生畏的凌厲寒光!
“此劍,名為破軍劍,”那莫名的女聲淡淡地解釋著,隨著她的話聲,似有無盡劍氣沖霄而起,劍風呼嘯馳騁,就像是煉獄惡魔渴望鮮血的粗重喘息:“乃是上古年間一位絕世霸主所用的佩劍,破軍,人如其名,縱橫天下之將!可惜,照樣國破兵敗,以此斷劍自刎江邊!”
龍玄微微頷首,雙手捧著這柄破軍斷劍,小心翼翼地將它放回到遠處:“怪不得此劍有那么深重的怨氣,原來是古之霸主的隨身之物!”他頓了頓,抬頭望天,紫月的光芒倒映在他眼中,像是兩團熊熊燃燒的紫火:“前輩,可否出來一見?”
“呵呵!”那女子發(fā)出一聲輕笑,似乎帶著莫名的感傷。
縱橫天地的無形劍勢驀然狂舞起來,仿佛是在慶賀皇者的降世,劍氣如山,在虛空中瘋狂凝聚,化作一個妖嬈魅惑的身影,赤著玉足,身披一件精美的紫色長袍,從天空中緩緩落下,單足點地,就落在龍玄身前,靜靜地望著他。
那是一雙心灰如死的眼眸深邃、憂愁而冷漠,但無論是精致的面容,還是浩瀚的威壓俱不遜色于之前的青衣女子分毫。若說那青衣女子是花園中一朵奔放自由的牡丹花,那這紫衣女子就是一朵盛開在午夜的曼陀羅,魅惑卻又包含著絲絲的幽冥氣息!
“已死之人,早已無名!得蒙小姐不棄,賜予‘紫衣’之號,你便這么稱呼我就是了,這段時日,便由我來授你太玄五劍的第二式地劍式!”女子的聲音冷漠無比,連絲毫的情緒也無,只有在提及那位“小姐”時,才有了些微的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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