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初相見
質(zhì)子是沒有自由的。</br>
小季候仰頭望著眼前荊棘圍成的冷清小院落,心里開始發(fā)慌了起來。</br>
質(zhì)子是沒有享樂的。</br>
小季候看著冷風(fēng)不停的灌進(jìn)來的小草屋、破落的菜田,一口水井、一顆高大的云霄樹,抬頭問領(lǐng)他進(jìn)來的宮娥:“我吃什么啊?”</br>
老宮娥丟給他一把種子,說:“自己種,米會有人送進(jìn)來,不過不會太多,你要省一點(diǎn)吃。”</br>
小季候心里害怕了,他想哭,可是他是驕傲的君王世子,不能在這里掉眼淚,他的父王曾經(jīng)告訴過他,君王的眼淚入地三尺天下大旱,他從小就被告知將來是要當(dāng)君王的,現(xiàn)在他還以為是這樣的。</br>
他看著宮娥,以為她要給自己收拾屋子,沒想到老宮娥一把將他推進(jìn)草屋,丟給他一張破棉被,說:“如果真的餓了,你可以出來跟外面的人討吃,不過,食物不是這么容易就可以討來的,你要低聲下氣,你要學(xué)會討人歡心才行。”</br>
說完后老宮娥冷漠的走開了。</br>
寒冷的小院子破落的無處安身,荊棘圍成的院墻很高,他根本就爬不上,倒是有一個像模像樣的入口,只是它被一個大鎖牢牢的鎖住,大門下另開了一個方形的口子,專門送東西的,他小小的身子倒是能鉆出去,可是他從來都干過這樣辱沒身份的事情。</br>
入夜后,他抱著破棉被,聽著寒風(fēng)膽戰(zhàn)心驚的過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早上卻怎么爬也爬不起來。</br>
他病了,發(fā)著高燒,全身都在顫抖。</br>
“你生病了。”</br>
一個甜美的聲音伴隨著一串悅耳的鈴鐺在他的耳邊響起。</br>
他微微睜開眼睛,看到一張可愛的臉蛋,一個穿著淡黃色宮衣的小女孩摸著他的腦袋。</br>
那個在迎客堂外偷聽的小宮娥,她一路跟到這里,用一個破碗給他倒了一點(diǎn)水。</br>
“太涼了。”</br>
他抱怨。</br>
小宮娥屁顛屁顛的跑進(jìn)廚房,不一會的功夫,他聞道了一股強(qiáng)烈的燃燒味。</br>
“救命啊!”</br>
小宮娥喊著跑出來。</br>
“著火了。”</br>
他硬撐身體,看到草屋燃著了熊熊大火。</br>
水井近在咫尺,可是他無能為力。</br>
大火終于引起注意,大門被打開,幾個老宮娥拎來幾桶水,隨便一潑,就將火勢壓了下去。</br>
寒冷的天氣連火都不愿意蘇醒,老宮娥看他一臉病怏怏,說:“我就說這種嬌生慣養(yǎng)的小公子肯定活不長,珍珠城的五千擔(dān)糧食怕是要虧了。”</br>
“別亂說,上面可是發(fā)話了,不能讓這個小公子死,隨便給他一點(diǎn)藥吧,別住第一天就病死了,交代不清啊。”</br>
老宮娥簡單的收拾了一下院子,重新關(guān)上大門,不一會伸進(jìn)來一把草藥跟一個藥罐子,說:“自己熬,以后的日子苦著呢。”</br>
他回頭找燒起大火的小宮娥,只見一個小腦袋從荊棘中爬出來,抬著黑焦的臉蛋說:“對不起啊,你不是嫌棄水涼嗎?我就是想給你燒點(diǎn)熱水。”</br>
原來這個小宮娥是從這個小小的狗洞爬進(jìn)來,他已經(jīng)很無力了,看了一眼黑深深的草洞,七拐八拐的,一看就知道是由什么動物拱出來的,問她:“這里是珠心城最破落的宮苑,連野狗都不愿意進(jìn)來,你爬進(jìn)來干嗎?”</br>
小宮娥拍拍衣服,說:“你這個小男孩怎么連我都不如,才凍一個晚上就病成這樣了。”</br>
“你知道什么?”小季候支撐著身體撿起一捆草藥,拿著破藥罐,學(xué)著點(diǎn)火。</br>
這些基本的技能他在鶴長山上見過,事實(shí)也證明他是一個聰明乖巧的人,幾下就升起了火爐,屋子里充滿了熱氣,不過熱氣依然驅(qū)趕不了寒冷,他蜷縮著身體,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收拾房屋。</br>
“我叫朱朱,你叫什么名字啊?你以后要在這里住很長時間呢,珍珠城很好玩的,你會鉆狗洞嗎?下次我?guī)愠鋈ネ妗?lt;/br>
小宮娥在他身后嘮叨,吱吱喳喳的說個不停,他一點(diǎn)都不煩躁,反而有點(diǎn)慶幸有人陪伴,只是不知該怎么交朋友?</br>
“你什么時候來的?”</br>
“昨晚我就來了,可是聽你哭了一個晚上呢,真難聽!”</br>
“什么?”雖然落魄,可是他身上流的依然是王族血脈,被一個不比他大、出身低下的小女孩這么數(shù)落,面子有些放不下,“才不是呢,我那是……我那是……”</br>
“那是……那是什么?你就是哭了,哈哈……”</br>
小女孩看著他憋紅的小臉蛋,笑得直不起腰。</br>
“我……我以后再也不哭了。”他發(fā)誓,絕對不能讓這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嘲笑。</br>
毫不容易給自己燒了一鍋熱水,朱朱自己拿來先洗臉了,然后說她要賠償他一些好東西,屁股一扭一扭的從草洞中爬了出去,不一會,拿了幾粒藥丸回來,攤開手心,說:“吃。”</br>
“你知道這是什么嗎?就讓我吃,吃死了,你負(fù)責(zé)嗎?”</br>
朱朱沉思了一會,拍著胸腹說:“好,你死了我負(fù)責(zé)。”</br>
“你這個小丫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的藥已經(jīng)煮好了,我自己喝下去就好了。”</br>
“反正你也不知道自己煮的是什么藥,不如吃我給你的東西啊,味道不算難吃,你聞聞……”她把小手伸到他鼻子底下,他吸著鼻涕,什么也聞不到,朱朱又說:“也不算難吃,你看看……”說完,就將其中的一粒小藥丸放進(jìn)了嘴巴里,他想制止已經(jīng)來不及,不過他已經(jīng)肯定了,這個小丫頭肯定是外面某個宮娥生下的野丫頭,腦子有點(diǎn)問題。</br>
“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就放進(jìn)嘴里,快點(diǎn)吐出來。”他捏著她的嘴,想讓她吐出來,可是朱朱已經(jīng)整個吞了下去,不一會的功夫,捂著肚子大喊難受,又屁顛屁顛的鉆了出去。</br>
這一下,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他艱難的喝著難聞的草藥,洗了一個熱水澡,給自己換上一身干凈的衣服,整理好自己破落的小屋,開始想念那個小丫頭了。</br>
這就是質(zhì)子的生活,他終于明白了!</br>
“朱朱……你叫朱朱……”</br>
他想起來了,那個小宮娥叫的是這個名字。</br>
第二天,小宮娥又鉆了進(jìn)來,這回帶來的是一只噴著香味的燒雞,看樣子像是剛從廚房里偷出來了。</br>
“朱朱,我叫季候。”</br>
他想讓她知道他的名字。</br>
“我知道,你叫小季子。”</br>
“不是小季子,是季候,季是我屬地,侯是我的位份,我一生下就是季候了。你知道嗎?呂國也叫季。”</br>
朱朱聽不明白其中的含義,有些同情的說:“這么說你沒有名字了。”</br>
“你怎么能這么理解呢?我的國家就是我的名字,我將來是要當(dāng)君王的人……”</br>
“反正,我以后就叫你小季子了。”</br>
朱朱是個很固執(zhí)的人,任憑季候怎么解釋也不能扭轉(zhuǎn)她的稱呼,他很無奈的接受了這個名字,也漸漸明白了,或許他真的再也不能繼承王位了。</br>
看著滿目蒼涼,小季子渴望身邊能有一個小伙伴,提出了自己的第一個請求。</br>
“以后你能經(jīng)常來陪我聊天嗎?”</br>
朱朱踮起腳尖,假裝大人意味深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說:</br>
“本來就是讓你留下來陪我的啊,我當(dāng)然會經(jīng)常過來玩了。”</br>
在季候余下的生涯中,他對珍珠城唯一美好的印象是一個小女孩。(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