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列國大戰(zhàn)一
三年后……
東孤城已經(jīng)是一片繁華,我站在絕跡山新修的廟宇上賞星,公子冊從后來輕輕攬住我,問道:“夫人可喜歡如今這般光景?”
我說:“東孤城人人尊稱我為夫人,只有在這里景公主才得到世人的尊重,你說我喜不喜歡如今的光景?”
公子冊說:“總有一天,我會讓東土所有的人都稱呼你為夫人。”
我回過頭,直直的看著他,眼前的這個男人雖然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但是他努力讓別人認(rèn)可我的過*的很讓人感動。
絕跡山的夜很冷,我突然想起了萊山,不知道那個景公主長大的地方是不是也這樣陰冷?
這段時間,不知為何思緒總是會回到那個萊山,我從未去過那個地方,但只要一深思,萊山上的景觀就會走馬觀花似的進(jìn)入腦海,有時候我會混亂,不知這到底是景公主的記憶還是我的記憶?想著想著,我突然發(fā)現(xiàn)景公主已經(jīng)軟綿綿的癱倒在了公子冊的身上,而“我”,意識正在慢慢的抽離肉體,像氣球一樣飛升起來。
意識越來越微弱,對身邊事物的感知也越來越朦朧,我的五官像是突然停了電,進(jìn)入一片黑暗中,我在想,我會不會又一次進(jìn)入那個白茫茫的世界,見到那個與我交流過的“意識”,廣闊天地,這個世界會怎樣?而我原來所處的世界又怎樣了?我會不會已經(jīng)在那個世界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體……
迷迷糊糊中,五官中的“聽覺”像是突然被人點(diǎn)亮,我聽到公子冊在大哭:
“你這個妖魔鬼怪,快醒來!不負(fù)責(zé)任的人,我一個人活的好好的,為何要放了那顆淮山樹,纏上了我……”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公子冊哭,如果我現(xiàn)在睜開眼的話,我一定會嘲笑他,可是不能了,耳邊只有他一聲又一聲難聽的聲音……
以后的每一天,我知道他每天都在床邊陪著我,親自熬藥、親自做飯一口一口的喂給我吃,在天氣好的時候,背著我爬上絕跡山上看風(fēng)景……
我就這樣被困在這具軀體里,每日每夜都能感受到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只是不能睜開那沉重的眼皮。連魚老都搖搖頭說景公主大限已到,該放棄了,可他不愿意。
一個月后,景公主的氣息已經(jīng)聽不出來了,公子冊找出我那件紅嫁衣,披在景公主的身上,說:“當(dāng)年長山上,見你在崖邊一舞,孑然立在馬車之上,我就在想,為何這顆淮山樹運(yùn)氣這么好,一個沒有一絲感情的樹木怎么娶到一位姜國的公主,而且還是這樣的一位公主,每次看到你身穿紅嫁衣的樣子,對他恨得那是牙癢癢的……我們在戰(zhàn)場上多次碰面,總覺得長山一戰(zhàn)是我人生中最輝煌的一場戰(zhàn)爭……就算你要死,也要成為我照國公子的夫人再死,下一世,我還是會去長山劫你……”
我想安慰他,可是已經(jīng)說不出口,就在紅嫁衣接觸我身體的那一刻,就像被電擊了一下,我條件反射的從床上坐起來,睜開眼睛,看到公子冊嚇暈了過去……
魚老過來探了探我氣息,直呼奇跡,指著公子冊的身體說:“他不是嚇暈的,是累的,睡著了。”
后來我才知道,為了讓我醒過來,公子冊什么荒唐的事情都做過了:兩手分別拿著一只雞在東孤城各處叫喚做驅(qū)鬼儀式;在絕跡山找了一只狐貍立為山神,然后剝了它的皮帶在我腦袋上;找了四個與景公主同歲的少女要用來祭天,最后是代伯告訴他,景公主要是發(fā)現(xiàn)你殘害無辜之人的性命,就算醒不過也不會再見你,才作罷。后來有一個路過東孤城的神棍告訴他,齋戒沐浴后,不眠不休禱告天地,再將景公主最華麗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送她去見神母。他才想起我從來不離身的紅嫁衣,將它披在了我身上。
我看著公子冊躺在床上不停的囈語:“夫人……夫人……”
這些年,他從未真正占有過我,卻已經(jīng)夫人夫人叫不停口了,剛開始是為了挑釁左淵,后來叫著叫著就叫習(xí)慣了。
有時候,我都覺得自己就是他的夫人,是這個世界的人了,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我尋尋覓覓了多年的愛人。
想到“愛人”這個字眼,一股很奇怪的電流穿胸過,我把他的手放進(jìn)懷里,安慰他:“這些年,我都知道,你辛苦了。”
上大學(xué)的時候,經(jīng)常聽到一首歌,歌中唱到:
我愿用三世顛沛流離換你眉眼一笑;
我愿極天極地陪你走到山的巔峰海的盡頭;
只要你再多看我一眼,一生便已足矣。
……
我輕輕的哼唱那首歌,接下來的歌詞已經(jīng)記不太清了。那個時候,我總是在嘲笑寫這首歌的人太矯情,沒有內(nèi)涵,現(xiàn)在我想收回那句話了。
他醒來的那一夜,我們坐在絕跡山巔看了整整一夜的流星雨。
我說:
“我愿意身披那件流光溢彩的紅嫁衣,踏著半生流離兩世的輪回來到這東孤絕地嫁給你,你可愿意……”
他激動的抱著我,說:“等了那么多年,終于等到那句話……”
我的心笑出了一朵五彩斑斕的花,如果時光倒流,我依然還會這么做。
第二日,東孤城的城門被一股肅殺之氣叩開,來人手捧國君禮器,讓公子冊速回照都。
照重兩國彼此之間停戰(zhàn)一年的協(xié)議早就過去,這三年,照國人在面對重國的軍隊(duì)時節(jié)節(jié)敗退,照國國君要召回公子冊都被層層阻力阻撓,無奈之下親自上陣,在燕山北坡被一箭刺中,他站在三軍前,憋著一口鮮血,說:“是要守著禮制不放,堅(jiān)持八年,還是把整個照國都葬送出去……”
說完在三軍將士的眼前直直倒了下去。
自古列國國君只有戰(zhàn)死在沙場的時候,從來都沒有在沙場氣死過。
這一幕驚呆了一向自以為是的大將權(quán)臣,他們總以為照國國大,就是跟重國再耗個八年又有什么不可,但是戰(zhàn)場上沒有了公子冊,就像斷了臂的勇力在跟高手過招,重國的軍隊(duì)如入無人之境,不需八年,重國就會打入國都,國君的陣前一倒讓他們徹底認(rèn)清了這個事實(shí)。
于是照國派出軍隊(duì),手捧國書禮節(jié)來到與世隔絕的東孤城,浩浩蕩蕩迎回公子冊。
公子冊身披戰(zhàn)衣,全城的百姓都出來送他。
我留在了東孤城。
他挽著我的手說,最遲半年,他便能班師回城,迎我回照都,不用在東孤這個極寒之地生活了,他要把都城搬到一個鶯飛草茂的春暖花開之地,給我一座溫暖的城市,我們坐看星云飛升,采露為茶……
公子冊不知道的是,這三年,列國局勢大變,照國不是當(dāng)時的那個照國,重國也不是當(dāng)時的重國了。(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