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結(jié)局(上)
這兩年的時間, 寂述和寂白明面上保持?jǐn)硨﹃P(guān)系,而背地里合作, 成功地“干掉”了不少心懷不軌的家伙。
作為私生子的寂述, 自來被人輕視, 很多人對他沒有防備, 覺得他就是個他浪蕩子,頑劣不羈, 成不了大氣候。
但是寂白知道,寂述根本就是一條變色龍。
上一世, 他能成為寂靜最后的對手也是有原因的,他心思深沉且擅長偽裝, 并不似他平日里表現(xiàn)出來的這般玩世不恭。
這兩年在寂述的幫助下, 寂白每一步都走得很穩(wěn), 成功將寂氏集團(tuán)推向了從未企及的巔峰。
寂述再度見到寂靜的時候, 是在療養(yǎng)院花園里, 那個沉默寡言的高個子男人像抱洋娃娃一樣, 將她從車?yán)锉С鰜恚⌒囊硪淼胤旁谳喴紊稀?br/>
她雙腿截肢, 假肢使用頻率不能太高,否則會傷害筋腱,大部分時間,她還是要坐在輪椅上。
顧長生推著寂靜進(jìn)了康養(yǎng)院,全程,寂靜都沒有多看寂述一眼, 視他作空氣。
寂述知道,這女人早已經(jīng)恨毒了他,所以他并不在意,聳聳肩,跟了進(jìn)去。
他不知道腦子抽什么風(fēng),偏要挑今天這個好日子來看望寂老夫人,和這位冤家對頭撞在一起。
寂老夫人年事已高,患上了阿茲海默癥,腦子有些混沌不清了,總是記不住人。
無論年輕時如何風(fēng)光,患上阿茲海默癥,都免不了晚景凄涼。
好在寂白時常會過來陪伴,老夫人能記得的人,也只有她了。
寂述因為與老夫人關(guān)系不深,也很少在她跟前露面,過來看望看望,也不過是出于禮貌,走走過場。
老夫人不記得寂述,但很難得,她居然還認(rèn)得寂靜。
“小靜、我的小靜來了。”
白發(fā)蒼蒼的寂老夫人拉著寂靜的手,叨叨道:“小靜長高了,比上次來要高出一大截呢。”
“奶奶,您身體好嗎?”
“都好都好。”
老夫人慈祥地笑著,對看護(hù)人員說:“這個年紀(jì)的小孩啊,真是見風(fēng)長啊。”
寂靜說:“奶奶,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長個了。”
“小靜,來,吃糖,特意給你留的呢。”
寂老太太在她的手里塞了一枚硬邦邦的水果糖,糖衣被揉得皺巴巴的,不知道她攥了多久。
“噓,這里有很多壞人,別讓他們看見了,快吃!這是你最喜歡的糖果啊。”
寂靜知道,奶奶是把她當(dāng)成了小孩子。小時候,她最愛吃水果糖,所以長了一口蟲牙,門牙都還掉了兩顆呢。
她自小在老太太身邊長大,她喜歡什么,老太太都知道。
“奶奶,我早就不吃糖了。”
寂老夫人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小靜啊,你快快長大吧,你長大了,奶奶就可以休息了。”
寂靜臉色微冷,卻還是笑著說:“奶奶,我已經(jīng)長大了,可是你卻不要我了啊。”
“胡說,我哪里不要你了,你是我最疼愛的孫女,我不會不要你的。”
“奶奶,你現(xiàn)在更喜歡小白,把你一切都給她了,不要我了。”
寂述站在邊上,全程冷眼旁觀。
寂老夫人臉上浮現(xiàn)恍惚之色:“小白,小白也是好孩子,你們都是我的乖孫女。”
“奶奶,你還是更喜歡她多一點吧。”
寂靜摸著奶奶那滿是褶皺的手,雖然臉上帶笑,但聲音很冷:“我努力了這么多年,可你一句話就把我淘汰出局了,多少人在背后幸災(zāi)樂禍笑話我,奶奶,你讓我情何以堪啊。”
“小靜...小靜...”
寂老夫人眼神很茫然,顯然不明白她在說什么。
寂靜讓護(hù)工先出去,整個房間里也就只剩了她、顧長生和寂述三個人。
寂述笑著看向寂靜,揚長調(diào)子說:“你說這些,老太太也聽不懂,何必呢。”
“她聽不懂,某些人能聽懂就夠了。”
“原來是說給我聽的。”
寂述見她是來者不善,要算總帳了。他索性走到沙發(fā)邊坐下來,望望她的腿,冷笑道:“覺得很不公平嗎,我告訴你,命運從來不會對任何人公平,是你的自己受著,別他媽怨天尤人,你的腿瘸,是小白給你弄瘸的嗎?別忘了,如果沒有她,你已經(jīng)死了。”
寂靜挑眉看著他:“你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這模樣,好像條狗啊。”
“我是個遭人恨的私生子,跟你們這些正經(jīng)的少爺小姐不一樣,老子要什么都得自己去爭。”
寂述聳聳肩,無所謂道:“小白讓我過得很好,至少比以前朝不保夕的生活,好太多了。”
寂靜漫不經(jīng)心道:“是啊,私生子成了寂家說一不二的大少爺,是過得挺好,還養(yǎng)了個沒家的窮姑娘,還在念高中吧,你真行啊,四處花天酒地玩女人,卻還能忍得住從不去看她,是為了保護(hù)她嗎。”
寂述的手忽然猛地攥緊了拳頭,卻還是笑著說:“老子女人多得很,你說的是誰啊。”
“她叫小棠吧,她哭的聲音很好聽,哭著喊程述哥,聽得我心都要碎了。”
程述是他回寂家之前的名字,隨母姓,回來之后才改成了寂述。
只聽“砰”的一聲巨響,寂述已經(jīng)踹翻了面前的茶幾,氣勢洶洶地朝著寂靜走過來,掐住她的脖子:“你敢動她一根頭發(fā)!老子弄死你!”
顧長生跨步上前,護(hù)住了寂靜,冷聲威脅:“離她遠(yuǎn)點。”
寂述完全不復(fù)以往泰山崩于前而臨危不懼的輕狂模樣,他心底最敏感的神經(jīng)被寂靜狠狠地戳到了。
他宛如野獸般怒火中燒,恨不能將她撕碎了。
“我不會動她。”寂靜看了看時間:“今天晚上八點,寂氏集團(tuán)郊四區(qū)廢棄的廠房里,叫上寂白,就你和她兩個人,過來咱們清清總賬。”
病房里,寂老夫人茫然地看著劍拔弩張的孫子和孫女,有些不安:“不要吵架,不要吵架啊。”
寂靜扶著輪椅滑到老太太身邊,拍了拍她的手:“奶奶,放心吧,我們把事情說清楚,塵歸塵,土歸土,就再也不會吵架了。”
她冷冷地看了寂述一眼:“我給你三個小時的時間,把寂白帶過來,沒問題吧。”
“今天晚上謝隨有總決賽,她...她現(xiàn)在在山上,三個小時...不行的。”
寂述關(guān)心則亂,嘴唇都哆嗦了。
寂靜嘴角揚了揚,冷聲道:“她要是不來,你當(dāng)初送我的hiv病毒針,我就還給你最在意的人了,很公平吧。”
**
寂白剛走進(jìn)熱鬧的比賽候場區(qū)坐下來,便接到寂述打來的電話:“我他媽...寂靜抓了我姑娘!四區(qū)廠,現(xiàn)在跟老子去救人!飛機(jī),你私人飛機(jī)呢,快叫過來...”
寂白皺眉:“別慌,說清楚,你什么姑娘被抓了?”
“小棠,我妹妹,不是,我女朋友...她眼睛不好,我說了我要照顧她一輩子...她被寂靜抓走了,她說要給她打艾滋...”
寂述已經(jīng)徹底崩潰了,他聲音里帶著憤怒的顫音:“不解釋了!你現(xiàn)在馬上給我過來!三個小時之內(nèi),你要是不來,下半輩子老子就算死,也要先開車撞死你男人!”
“砰”的一聲響,他不是掛電話,他是直接把電話擲出去了!
“……”
寂白第一次見寂述急成這副模樣,過去他們經(jīng)歷了不少兇險的情形,哪怕是命懸一線之際,這男人也能談笑風(fēng)生,輕松應(yīng)對。
可見這次,寂靜是真的拿捏住了他的死穴命脈。
寂白知道,寂靜一直隱忍不發(fā),就是在等這最后的一刻,她必定做了最周全的準(zhǔn)備。
繼承權(quán)是肯定奪不回來了,寂靜唯一的選擇,就是玉石俱焚。
如果寂白真的過去,只怕兇多吉少。
但是她不可能不管寂述,這兩年,雖名為合作,但這位三哥真的幫她擋了很多“刀子”,是把命都賣給她的交情,所以她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賣隊友。
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不遠(yuǎn)處,一身賽車服的謝隨正在進(jìn)行開賽前最后的檢查。
寂白給場外的助理打了電話,讓他把車開到賽區(qū)門口等著她。
掛掉電話以后,寂白加快步伐朝著內(nèi)場走去。
見寂白過來,謝隨詫異道:“不是給你安排了位置,怎么下場了?”
寂白用力地抱了抱他的腰,不舍地說:“我來給你打打氣。”
謝隨拍了拍她的背,笑著說:“收到,有小白的好運光環(huán)護(hù)體,冠軍預(yù)訂了。”
“謝隨,我想...你這場比賽打完,咱們就去領(lǐng)證唄。”
謝隨微微一怔:“要不要這么著急?”
“年齡到了,可以領(lǐng)證,就不必要浪費時間了。”她故作輕松地笑著問:“我想嫁給你,你娶不娶啊。”
“敢不娶嗎,我們白總一生氣,又要把我公司收購了,怎么辦。”
“行,比賽結(jié)束,咱們一分鐘不耽擱,去領(lǐng)證。”寂白踮起了腳尖:“那你親我一下。”
謝隨聽話地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
不遠(yuǎn)處觀眾席的戴星冶站起身,不滿地沖他們?nèi)氯碌溃骸鞍グィ銈z差不多得了!比賽直播呢!給全國人民面前撒狗糧過分了啊。”
寂白看著謝隨坐進(jìn)車?yán)铮@才轉(zhuǎn)身,加快步伐匆匆走出賽區(qū),助理已經(jīng)把車駛到門邊,等著她。
寂白上車后,對助理道:“四區(qū)廢棄廠房,立刻過去。”
助理不解:“那一帶在郊野,平時都沒有人過去的,白總您去那兒干嘛?”
寂白沒有回答她的話,只問道:“三個小時夠不夠趕到?”
“我走高速不堵車的話,應(yīng)該能到。”
“那就快出發(fā)。”寂白邊說邊拿出手機(jī)聯(lián)系秦助理,讓他通知警方,但是不要打草驚蛇。
助理也沒有再多問什么,踩下油門將車駛了出去。
**
寂述先寂白一步趕到了四區(qū)的廢棄工廠,這塊區(qū)域是寂靜一手發(fā)展起來的,不過后期處于半虧損的狀態(tài)。寂白上位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整頓集團(tuán)企業(yè)下屬的非盈利產(chǎn)業(yè)。
因此,四區(qū)的工廠最早關(guān)閉,成為了所謂“改朝換代”最明顯的產(chǎn)物。寂靜選擇在這里解決他們之間的恩怨,也是有寓意的。
寂述趕到工廠的時候,天色剛好沉下來,廢棄工廠頂端亮著一盞略顯昏暗的白幟燈,搖搖晃晃,照得他影子飄忽。
“小棠!”他急促地喘息著,大喊著女孩的名字:“蘇小棠!你在哪里!”
“唔...”
一聲嬌軟的嗚咽聲傳來,寂述循聲找去,在最里面的車間,看到女孩被捆綁著手腳,橫倒在一堆冰冷的金屬儀器旁,眼睛被蒙住,嘴里也塞了臟兮兮的帕子。
寂述腦子都要炸了,連忙跑過去替她解開繩索:“小棠,別怕,我來了。”
顧長生推著寂靜走進(jìn)工廠車間,站在他面前,冷冷地問:“人呢。”
“她在路上了,很快就到,我沒帶人來,也沒報警,你把小棠放了,不關(guān)她的事!”
幾個看似保鏢的男人將寂述扯開了。
寂述抄起拳頭,暴怒地砸向離他最近的保鏢,怒不可遏:“有事沖老子來啊!動老子女人算什么!”
“既然寂白還沒有過來,那就先解決我們的事。”
寂靜望了望身邊的保鏢,他拿出醫(yī)療箱,從里面取出兩枚適溫的注射器,注射器里有透明的液體。
“人都要為自己做所的事情付出代價,hiv的事情,我沒冤你吧。”
“你要跟我算總賬是吧,一開始我在云水臺工地上視察的時候,十八樓掉下來的磚頭是偶然?你他媽是想直接送老子見閻王,是吧。”
“成王敗寇,自古以來。”寂靜拿起一枚注射器,扔到了寂述腳下,另一枚,她讓人拿到了被捆綁的女孩面前。
“你別碰她!”
寂述被人拉扯著,臉色脹紅,眼睛里滿布血絲:“你敢動她,老子有一萬種辦法讓你生不如死。”
寂述走野路子,性格極端自私,是個唯利是圖的家伙,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讓他這般著急上火的人,寂靜覺得也挺不可思議。
她眼角勾著冷笑:“三哥,你和她之間,我只動一個人,讓她替你死多好啊,這樣我們的恩怨就一筆勾銷了。等我和寂白算完賬,你還是寂家的三少爺,坐擁億萬家產(chǎn),要什么女人沒有?”
“我會殺了你!寂靜!我真的會殺了你!”
“我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你用這個威脅我,不如想想別的。”寂靜狠聲對邊上的保鏢說:“給她打針!”
她要讓寂述嘗嘗失去至愛的滋味,這可比弄死他要爽多了。
保鏢拿著針管走到了被捆綁的女孩身邊,蹲下身,拍了拍她白皙纖細(xì)的手臂。
寂述瘋狂地掙開了身邊鉗制他的幾個保鏢,猛撲倒地上,撿起腳邊的另一枚帶艾滋病毒的針管,毫不猶豫戳進(jìn)自己的手臂——
“你要我的命,我給你,滿意了!”
女孩眼睛真的不太好,但她知道寂述做了什么,她瞇起來的眼睛被眼淚模糊了,拼命搖著頭:“不不,述哥,不...”
就在這時,寂白匆匆走進(jìn)了廢棄廠房,沖寂靜道:“我來了,你別傷害那女孩。”
她回頭對助理道:“快帶那女孩走。”
幾個男人準(zhǔn)備阻攔,寂靜卻道:“讓她走吧。”
蘇小棠本就是抓來牽制寂述的,寂述已經(jīng)給自己注射了感染液,她便不必要傷及旁人了。
現(xiàn)在,她的對手是寂白。
寂白跑到寂述身邊,檢查他的手臂,沉聲說:“你瘋了嗎!”
寂述剛剛被驚嚇了一場,現(xiàn)在已經(jīng)全身虛脫了,他無力地坐在水泥地上,嘶聲說:“老子算是折了,你要是有命活著走出去,記得給老子報仇。”
不過他又想了想:“算了,別給我報仇了,你幫我照顧小棠,她眼睛不好,我答應(yīng)過她,送她去美國念大學(xué),等她高中畢業(yè),你幫我送她出去,也不枉費老子費心為你籌謀這么多年。”
“你向她交代后事?”寂靜冷笑了一聲:“她自己今天都自身難保了吧。”
寂白遙遙地望向寂靜:“你想要什么,可以直接找我,何必做這些。”
寂靜像是聽到什么天大的笑話一般,尖聲道:“直接找你,求你可憐可憐我這個瘸子,把屬于我的那份還給我?”
“你以為我想這樣?”
寂白說:“但凡我有更好的選擇,都不會變成今天的局面。”
“你把我苦心經(jīng)營的一切都搶過去了,現(xiàn)在說不想要,不是很可笑嗎寂白。”
“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生存。”
“我給過你機(jī)會。”寂靜沉聲說:“我說過,我可以給你和謝隨一個有希望的未來,我給你的你不要,你寧愿從我手里搶。當(dāng)時我住院的時候,你操持了一切,難道不是為了在奶奶面前表現(xiàn)嗎!”
寂白眸光冷了冷:“寂靜,成王敗寇,這是你自己說的,如果你不甘心,也可以來我這里搶,但是你現(xiàn)在綁架一個小姑娘來威脅我哥,不覺得很下作嗎。”
寂述聽到寂白喊他“哥”的時候,怔了怔,才反應(yīng)過來是在說他自己,心里還是有點感動。
今天這種情形,寂白完全可以不露面,或者直接報警,至少她不會身陷險境。至于寂述和小棠怎樣,她根本不用管,那不是她的義務(wù)。
但她還是來了,獨身一人。
寂白注意到,周圍的幾個保鏢好像都已經(jīng)離開了,現(xiàn)在偌大的廠區(qū)只剩了寂白、寂述和寂靜。
連顧長生都已經(jīng)離開了,寂白皺眉,預(yù)感到一絲不對勁...
“哥,這是我和寂靜的恩怨,跟你沒關(guān)系了,你可以走了。”
她望向寂靜:“讓他走,沒意見吧。”
寂靜聳肩,反正寂述已經(jīng)注射了感染液,讓他多活幾天也沒什么大不了。
寂述似乎并不打算離開,他懶洋洋地站起身,對寂白道:“你都叫我哥哥了,現(xiàn)在走豈不是很沒義氣。”
寂靜冷笑:“既然這么講意氣,那今天咱們?nèi)置镁拖嗷プ鰝€伴吧。”
她話音剛落,寂白已經(jīng)嗅到空氣中傳來油燒味,她回頭,看到車間大門邊飄來滾滾濃煙。
這個車間位于廠房最內(nèi)間,外層還有大概幾百米的廠房區(qū),寂白進(jìn)來的時候看到外面放著許多易燃物和油桶,她恍然意識到,那幾個消失的男人是出去縱火了...寂靜想要最后來個玉石俱焚!
寂靜冷冷一笑,從包里摸出了打火機(jī),扔進(jìn)了身邊傾灑的燃油中,燃油頃刻燒灼了起來,瞬間引燃了半個車間:“寂白,當(dāng)初你救了我一命,今天我把這條命還給你。”
“走啊!”寂述顧不上其他人,他脫下外衣裹在了寂白的頭上,帶著她瘋狂地往外沖。
車間外已經(jīng)是黑煙滾滾,整個廠房都燒了起來。
黑煙燃燒的大多都是有毒的金屬物質(zhì),寂述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勉力支撐著身子,帶著寂白往外面跑。
身后傳來了寂靜瘋狂的笑聲:“大門已經(jīng)關(guān)了,你們跑不出去的。”
“瘋子!”寂述罵了聲:“真他媽是個瘋女人。”
寂白踉踉蹌蹌地跟在寂述的身后,也被濃煙嗆得咳嗽了起來。
廠區(qū)很大,寂白進(jìn)來的時候都足足走了十多分鐘才找到車間,現(xiàn)在周圍四處都是大火,想要找到出路實在難如登天。
不遠(yuǎn)處,橫梁被燒斷,“哐”的一聲掉了下來。幾個油桶發(fā)生接連爆炸,更加大了火勢。
寂白激烈地喘息著,脫下自己的外套蒙住了寂述的嘴,對他說:“大門被堵死了。”
不遠(yuǎn)處就有一扇兩米高的天窗,寂述應(yīng)該是能夠翻出去,但是如果他帶著寂白,肯定是走不了的。
“快走。”寂白推了他一下:“今天算我連累你,你出去以后,立刻去醫(yī)院打阻隔藥,還有希望。”
“一條繩上的螞蚱,說什么連累。我寂述平生最討厭就是你們寂家的人,今天就勉強(qiáng)認(rèn)你當(dāng)妹妹了,要走一起走。”
寂述將寂白扶了起來,朝著窗戶邊走了過去。
濃煙滾滾,全往窗戶這唯一的通道涌出,寂白靠墻坐著,感覺肺部都快要炸裂,窒息一般地難受。
寂述攀著邊上的機(jī)器,艱難地爬上了窗戶,往下面望了望,下面的高度比廠房內(nèi)要高得多,足足有好幾米,跳下去不死也殘了。
“媽的。”
他重新跳回來,靠在寂白身邊:“窗戶走不通了,今天是老天爺要斷我們的生路。”
寂白眼睛都被熏得睜不開了,眼淚直流,她從領(lǐng)口摸出了項鏈,將戒指扯下來,顫抖地戴進(jìn)了自己的無名指上——
“我...我答應(yīng)了謝隨,要和他結(jié)婚。”
她不知道是被濃煙熏的...還是真的在哭:“我舍不得留他一個人在這世上。”
寂述攬著她,一言未發(fā)地將她抱進(jìn)了懷里。
“老子也舍不得把小棠一個人留在世界上,小棠眼睛不好,要是我沒了,誰照顧她...”
寂白感覺到自己的頸項濕潤了,她伸手擦了擦寂述的臉:“別哭...”
“沒哭,煙熏的。”
大部分時候,寂述嘴角都掛著輕挑不羈的笑,他這輩子第一次掉眼淚,是為了那個姑娘。
寂白安慰道:“謝隨來救我的時候,我讓他把你也捎上,我們都不會死。”
“你做什么白日夢。”
“你就當(dāng)我是在做夢吧...”
或許重生以來所經(jīng)歷的一切,都是她的白日夢,謝隨也是她的夢...
夢里沒有不可能發(fā)生的事。
寂述用力地咳嗽:“他就算是神仙,也趕不過來了...”
話音未落,只聽“哐啷”一聲響,一輛賽車忽然沖破了大門,沖進(jìn)熊熊大火中,方向倒轉(zhuǎn),車轍發(fā)出尖銳的嘶聲,朝著東南角的兄妹倆駛過來,停在他們面前。
寂白眼前模糊一片,隱隱約約看到少年的身影出現(xiàn)在大火中,宛若降臨的神明。
謝隨!
她知道謝隨會來,她相信...他就是她無所不能的神明。
“小白,我?guī)愠鋈ァ!敝x隨將她扛在了肩上,另一只手扯住了寂述的胳膊:“能走嗎?”
寂述什么都看不見了,半死不活地跟著謝隨,撲進(jìn)了車?yán)铮骸安偎麐?..老子今天要是能活,親自給你們主持婚禮。”
“那你還是留下來吧。”
“喂!”
謝隨將兄妹倆塞進(jìn)車?yán)铮刂仃P(guān)上車門,啟動引擎,朝著廠房大門全速駛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快完結(jié)啦。
不過番外還有,而且蠻好看,是上一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