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衣帶不解
她怔怔的望著天花板,大眼睛里覆蓋了一層迷茫之色。
畢竟昏迷了多日,此刻的她,只覺大腦里空空的,好像被掏空了似的,對過往的一切出現(xiàn)暫時性失憶。
眼前是白茫茫的世界,如同置身于漫天大雪中,令她一時找不到方向。
好一會,失了靈的各種感官漸漸歸位。
口干舌燥,渾身無力感如潮水般涌來。
入眼的是一個吊瓶,瓶子里面是略有些混濁的液體,液體正沿著下方的管子一滴滴往下流淌,耳旁是儀器輕微的聲響,入鼻的是消毒水的味道,伴隨著陣陣冷意。
此刻才發(fā)現(xiàn),自己戴著給氧面罩。
她費力抬起無力的右手,將面罩摘下。
這時,她總算明白了,她在醫(yī)院。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長時間,但她知道,一定很久很久。
在昏睡的這段時間里,她不停的做夢,夢里全是蘇廣御的氣息以及他低沉中透著抑郁的聲音,他溫柔的喚她“靈兒”,還對她說了很多很多她記不起來的話。
她苦笑了下,有些事果然只存在于夢中。因為在現(xiàn)實的世界里,那個男人,除了在兩家父母面前,從不叫她“靈兒”,不會對她說很多很多的話,更不會對她溫柔似水。
現(xiàn)實中的他,不是話癆,他對她,向來惜字如金。
對了,在夢里,他還承諾同意與她離婚,從此兩不相欠。
她強撐著身子想要坐起來,卻發(fā)現(xiàn)根本使不出力,下半身特別是右下肢,好似脫離了自己的身子,沒有一絲存在感。
她猛然掀開被子,只見右下肢被一套醫(yī)療工具緊緊纏著,并用兩條繩了牽引至床尾,固定。
她撐大了眼睛,瞬間明白過來了,這是醫(yī)生給她做了骨折皮牽引術(shù)。
她的腿,斷了!
上半身無力的躺回床上去。
昏睡前發(fā)生的事情漸漸涌入腦海。
她記起來了,她被那個男人在車子里給強了,她在反抗中被他的斷了右腿,那一聲“咔嚓”的骨頭斷裂之聲如此清晰,仿若仍在耳邊回響,那股碎骨之痛是如此強烈仿若仍存在……
她的臉,刷的一下子白了。
同時,眼里快速涌上了恨意。
她咬了咬牙,蘇廣御,我恨你!
她閉上眼睛,強行抹去心臟那股抽痛。
幾秒鐘后,再睜眼,忽然間發(fā)現(xiàn)床旁放著一牛皮紙袋。
鬼使神差的,她伸手取過,將里面的幾張a4紙抽取出來。
當看到上面寫著的“離婚協(xié)議”時,心中一跳,便迫不及待的往下看,最后停留在那簽名上,她險些反應(yīng)不過來。
但是,沒錯,龍飛鳳舞的筆跡,正是蘇廣御的!
她認得他的筆跡。
曾經(jīng),她不但迷戀他的人,還迷戀他遒勁有力的字跡。
這么多年,他在她的心里,是完美的存在,她看他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可眼下,這“蘇廣御”三個字在她看來,卻是極其諷刺的字眼。
但不管怎么說,他,真的同意離婚了?
她仍然有些不敢相信,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打電話給他求證。
無奈,身邊并無電話。
她想起了什么,急忙伸手去拉床頭傳呼器……
她不知道,她所做的一切,已全然落入去而得返的男人的眼中。
他站在病房門口,透過探視窗,目光深沉的盯著她。
天知道,當他看見她醒來后的那種狂喜,鼻腔處熟悉的酸脹感再次襲來。
他忍住破門而入的沖動,因為,他害怕面對她的時候,他會控制不住殺了她。
滔天的怒火毫無征兆的洶涌而至。
這么多天來,他聽取宋云天的建議,每日陪她說話,可她不見半點反映。今日,他帶來了離婚協(xié)議,她居然真的醒了!
雙手握成拳,身上噴發(fā)而出的冷氣流驚得小護士連連往后退——她是聽到了床頭傳呼器才匆匆跑過來的。
他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身,大步離去。
他怕,如果再呆下去,他真的會沖進去宰了那個欠揍的小女人。
他繃著臉,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箭一般將車子駛離了去。
連日來的緊繃心緒如同肩上卸下了重物,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
就在這時,電話響起,他垂眸看了眼手機,是個陌生的號碼。
他接聽,那邊卻傳來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盡管這個聲音里面帶了些沙啞。
“蘇廣御,告訴我,這份離婚協(xié)議是不是真的?”洛錢靈充滿期待一問。
蘇廣御的火氣一下子就冒了出來。
他咬牙道:“洛錢靈,你覺得你有什么資格讓我跟你開玩笑?”
“那意思就是真的嘍!太好了!”
“你……”
蘇廣御還想說什么,洛錢靈卻已掛斷了電話,“嘟嘟”的聲音響了許久,他才將手機狠狠的扔到了一旁。
她那雀躍的聲音讓他無法忽視。
她就那么的迫不及待的想要離婚,想要離開他?
他猛的啟動的引擎,車子一下子就沖了出去,只聽“砰”的一聲響,蘇某人氣得出車禍了。
他黑著臉掏出手機想要撥打電話,湊巧,宋云天的電話就飛進來了。
“喂,蘇總大人,您親愛的老婆大人已醒,還不快趕到醫(yī)院來?”宋云天笑得臉上都開了花。
醫(yī)者之心,病人康復(fù),他就覺得世界無限美好。
一提到洛錢靈,蘇廣御的火氣直往上竄,如果不是那個可惡的女人,他怎么會撞樹上?這么狼狽的事情,活了三十年,第一次碰到!
他咬牙切齒道:“她醒來做什么?”
宋云天一聽,嘴角狠抽了幾下。
醒來做什么?是誰這么多天衣帶不解天天伺候在床邊的?那一聲聲溫柔的“靈兒”難道是哪只鬼怪發(fā)出來的?
切,表里不一的男人。
只是,這男人好像脾氣越來越壞了,也不知是不是吃了火藥。
他放緩了語氣:“蘇總,我只是想跟你商量下,如果你的小妻子沒什么大礙,我就要把她轉(zhuǎn)到骨外科,準備進一步的治療。她的腿再不治,可就要殘廢了!”
“你看著安排就行了,問我做什么?”蘇廣御沒好氣的說道。
宋云天噎了一口氣,忍著性子道:“蘇廣御,她可是你老婆,又不是我老婆!我好歹要征求你的意見吧?”
蘇廣御道:“她那事先放著,你趕緊過來一趟,順便帶把鋸子過來,記住,要最鋒利的!”
宋云天愣了下:“要鋸子做什么?”
“砍樹!”蘇廣御毫不客氣的摁掉了電話。
宋云天盯著手機,好半天都反應(yīng)不過來。
這大變、態(tài)玩什么?砍樹?他老婆大人就躺在病床上,他說他要砍樹?
最后,他還是郁悶的扛了一把大鋸子塞在車后箱里,火速趕到了蘇廣御指定的位置。
下了車,當看到眼前的一幕時,他立即笑噴了。
“哈哈哈,蘇總,你可真會玩啊!哈哈哈……”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蘇廣御坐在車子上,整張臉又黑又臭,如果可以爬出來,宋云天絕對相信,他肯定會被他揍得滿地找牙。
蘇總出車禍了。
他人安全無恙,這就是豪車的最大好處。
他撞上了道路旁的一棵大樹上,詭異的是,車子卡在大樹分叉的兩根大樹枝中間,卡得死的,車門和車頂蓋都無法打開,他想要把車子弄下來除非把車子拆了或者把大樹給砍了。
就目前的情形來看,蘇廣御是要把大樹給做了。
“看什么?還不趕緊動手?”他朝宋云天飛過去一刀。
宋云天明白他話里的意思后,臉上頓時露出錯愕的神情。
什么?這混蛋,要玉樹臨風(fēng)、風(fēng)度翩翩的他,在馬路旁,砍樹?
這可是有損他帥氣形象的!
他可不干!
而且他也干不來,他這漂亮的手是拿手術(shù)刀的,不是拿鋸子的。
他扯開一個笑容:“阿御,這樣吧,我叫個專業(yè)的人才過來砍。”
他拿出了手機。
蘇廣御冷聲打斷了了:“你要是敢叫別人過來試試?”
“叫別人砍有什么不行?”
“你砍為什么就不行?”
“破壞環(huán)境這事我干不出啊?”
“別人就干得出來?”
宋云天委屈,為什么非他不可?
他抬眼看著眼前男人的神情,很快明白過來。
奉勸世人,千萬別被眼前帥氣迷人成熟穩(wěn)重渾身充滿魅力的男人的外表給欺騙了,事實上的他,不但混蛋,變、態(tài),而且,還很,臭騷包。
他就欺負他跟他熟,跟他誰跟誰,所以在他的面前,他可以沒什么形象可言,誰叫自小他們連褲衩都同穿過呢?
但是在外人面前那可不行,他要維持他騷包的酷形象。
他大爺?shù)模卧铺煸趺淳瓦@么倒霉啊?
他恨恨的掄起了鋸子,恨恨的說道:“我上輩子一定是個十足的大混蛋,所以這輩子栽在你手里。”
蘇廣御點頭:“差不離。”
宋云天險些吐血,在接下來的時間里,他不但要付出勞力,還要聽蘇大變、態(tài)在車上嘮叨著鋸子該怎么拿,力度該怎么使。
他氣不過:“你這么懂,你怎么不下來自己動手?”
蘇廣御將座椅調(diào)整好,往后靠了靠,嘴角勾了勾,薄唇開啟:“砍好了就把我叫醒。”
聞言,宋云天差點沒背過氣去。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車上的男人心安理得的睡過去了,車外的男人一邊咬牙切齒,一邊揮汗如雨……
醫(yī)院里,洛錢靈在確定無其他大礙之后,就被轉(zhuǎn)移到骨外科去了。
手術(shù)日期很快就安排下來了,手術(shù)前一天,她給蘇廣御發(fā)了條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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