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活在仇恨里
推開房門,當(dāng)看到站在眼前的人時,洛錢靈很是意外。
陳采珊,一個曾經(jīng)的情敵,怎么會穿著居家服,腳踩粉色拖鞋,出現(xiàn)在父母的家里?
她沒帶鑰匙。
是眼前的女子開的門。
“錢靈,你回來了。”陳采珊淺淺一笑,笑容迷人,聲音甜美。
“珊珊,是誰啊?”屋子里,傳出了錢雨萱的聲音。
陳采珊沖房里面抬高聲音回應(yīng):“阿姨,是錢靈。”
洛錢靈怔在原地。
陳采珊笑道:“錢靈,發(fā)什么呆,快進(jìn)來吧。”
她說著,伸手過去想要去拉洛錢靈的手。
后者下意識的縮了手。
洛錢靈細(xì)細(xì)打量眼前的女子,她面容憔悴,大眼睛里沒有了往日的光彩,而是被一層憂愁所覆蓋著,她整個人看上去比上一次見到的時候還要瘦,似乎一陣風(fēng)就能把她吹跑。
察覺到她冷漠與疏離的眼光,陳采珊低下頭,嘴角噙上了一抹苦澀的笑。
“靈兒,怎么不進(jìn)來?”錢雨萱笑瞇瞇的走過來,伸手接過女兒手中的袋子,并將她拉進(jìn)了門。
身后,陳采珊默默的關(guān)上了門。
看母女倆在沙發(fā)上坐下,她便給她們各倒了一杯水,端了過來。
錢雨萱說:“珊珊,你好生呆著。”
她說著立即上前接過了水,將其中一杯遞給了女兒。
陳采珊笑了笑:“阿姨,我又不是患了重病。”
錢雨萱嘆氣:“你懷了孩子,做什么都得小心些。”
陳采珊道:“謝謝阿姨,我會小心的。”
一旁,洛錢靈狐疑的看著兩人的互動,竟然生出一種她自己是外人的錯覺來。
看看母親,她看陳采珊的眼神是很真誠的,就好像關(guān)心自己懷了孕的女兒那般緊張和擔(dān)憂。
也可以看得出來,母親并不討厭她。
陳采珊抬頭,一眼就撞上了洛錢靈疑惑的眼光,她微微垂下眼簾,輕聲道:“錢靈,對不起,我在這里住了好些天了,我應(yīng)該跟你打個招呼的。”
洛錢靈愣,扭頭看向自己的媽,發(fā)現(xiàn)她正笑瞇瞇的望著自己。
她張了張嘴:“媽,你……”
錢雨萱道:“珊珊這孩子太可憐了,從小無父無母,阿影進(jìn)去了,珊珊又懷了孩子,沒有人照看,萬一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那可怎么辦?”
洛錢靈睜眼留意母親的眼神:“媽,我的意思是,你……”
錢雨萱扯了扯嘴角:“靈兒,我知道你想問什么。但是我已經(jīng)想通了。凌朝影是你爸的兒子,你爸不可能對他不聞不問,而且珊珊懷了阿影的孩子,你爸他,很擔(dān)心……”
那個女人,如今仍躺在床上,沒有醒過來的跡象,據(jù)說,很有可能會變成植物人。
而凌朝影的外祖父外祖母年紀(jì)已大,再加上天天擔(dān)心那個女人的病況,根本不可能照應(yīng)懷了孕的陳采珊……
洛錢靈張嘴說不出話來。
知道父母的感情好得讓所有人羨慕,母親也已原諒了父親當(dāng)年無意犯下的錯,可她實在是難以理解母親的做法,她居然寬容到這種地步……
是說愛情的力量太偉大還是母親實在是太傻?
洛錢靈已分不清。
一旁的陳采珊已抬手抹眼淚:“阿姨,謝謝您。”
錢雨萱笑道:“懷了孕不要老哭鼻子,以后小孩兒會很小氣的。”
聞言,陳采珊立即停止了哭泣。
她哽咽道:“阿姨,錢靈,我先回房了。”
錢雨萱點頭。
看她回房間后,她回頭,握住女兒的手,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靈兒,我知道你對媽媽的做法很不理解,外人也當(dāng)媽媽是一個傻子。但是,媽媽不想看到你爸擔(dān)心的樣子。這些日子,他每天都吃不好,睡不好,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年輕的時候,我和你爸經(jīng)歷了很多,好不容易才結(jié)為了夫妻。我們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幾年,他就是我的一切。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看淡了,當(dāng)年你爸,是因為喝醉了酒犯下的錯,我原諒他。靈兒,媽媽說了這么多,你能理解嗎??”
洛錢靈苦笑。
母親是一個為愛情可以放棄自己生命的女人,她的愛情,在別人看來,或許是卑微的,但卻也是她的偉大之處。
正因為年輕時代的固執(zhí),執(zhí)著,他們終于在一起,并且幸福美滿的生活了二十幾年,對于他們的愛情,多少人是羨慕不來的,有時候,連她這個作女兒的,也會羨慕嫉妒。
她想,她對愛情的死心眼,或許多少遺傳了些母親的因素。
看著眼前的母親,在她的面前,母親扮演了她該有的角色,在父親的面前,她又如同少女一樣,沒心沒肺的過著,開心,快樂,她被父親寵得像個公主,她一張臉,看上去依然年輕漂亮,皮膚緊實有彈性,滿滿的膠原蛋白,那不是靠昂貴的護(hù)膚品就能給維持得下來的,而是因為,有了愛情的滋潤。
有多少人,在到母親這個年齡段的時候,就已經(jīng)開始顯老,而母親,時光好似在她的臉上靜止了,她的冰齡,是因為,愛情在呵護(hù)她。
突然間,洛錢靈對母親的做法就釋然了,在愛情的面前,并沒有卑微二字,而是,值不值得,母親為父親所做的一切,她自認(rèn)為是值得的。所以,她毫無怨言的為父親做一切。
當(dāng)年,為了跟父親在一起,她死都不怕,區(qū)區(qū)一個凌若荷,她也不會在怕。他們的愛情,早就經(jīng)得起一切的考驗。
想明白之后,心里面的抑郁,被沖散了不少。
她微微一笑:“媽,我理解您。”
錢雨萱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靈兒,媽和爸謝謝你。”
洛錢靈端起茶水,喝了一大口。
錢雨萱看著她,忽然小心翼翼的問道:“靈兒,你會恨他嗎?”
“誰?”
“凌朝影。”
洛錢靈的手頓了下。
她喃喃道:“媽,我不知道……”
這些年,他為她做了很多,在她最需要的時候,他總是及時出現(xiàn),可誰想,他卻是帶著目的的。他對她的好,現(xiàn)在想起來,真真假假,她已經(jīng)分不清。
錢雨萱嘆氣道:“我看那孩子并不是壞到了骨子里頭。我想,若是迫不得已,他也不會……”
當(dāng)初目睹女兒差點被他羞辱,她是恨不得親手殺了他……
可是現(xiàn)在……
洛錢靈心里明白母親所指的是什么,即使到打算領(lǐng)證的那一天,他對她也沒有過任何親密的動作,或許,他的潛意識里面,一直把她當(dāng)成妹妹一樣看待,而他做的,也只是一個哥哥的本份。
如果不是領(lǐng)證失敗,他不會受刺激,從而導(dǎo)致喪心病狂。
錢雨萱忽然語重心長的說道:“靈兒,一輩子的時間很短,我們沒必要活在仇恨當(dāng)中,更不應(yīng)該讓仇恨毀了自己。”
凌朝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他被仇恨侵蝕,一心想要替母報仇,錯過了多少這世間的美好,到頭來,他親手埋葬了自己。
如果真被判刑二十年,那么,他的孩子和他愛的人,該如何渡過這二十年?
“靈兒,仇恨就像毒藥,如果不解,時間一到,就會毒發(fā)身亡。”
好像滿心的烏云被扒開了,暖暖的陽光照了進(jìn)來。
洛錢靈原本陰郁的心,一下子就變得清明了。
她又何償不明白母親的良心用苦,母親是希望她不要活在仇與恨當(dāng)中,她希望自己的女兒,快快樂樂的過著每一天,即使沒心沒肺,只要開心,便好。
“媽,我明白了。”她笑。
錢雨萱揉了揉她柔軟的長發(fā),笑道:“靈兒,這幾天跟廣御相處得怎么樣?”
笑容在洛錢靈的臉上僵硬了。
她低下頭,輕聲道:“我會跟他離婚。”
錢雨萱愣:“為什么?”
洛錢靈勉強擠出一抹笑:“媽,您覺得蘇家會要一個沒有生育能力的媳婦嗎?”
錢雨萱沒有意外。
從女兒的神情中可以看得出來,女兒想必是已經(jīng)考慮得很清楚了。
她嘆了一口氣,心疼的說道:“靈兒,自從嫁給蘇廣御后,你有過幾天快樂的日子?既然痛苦,不如趁早放手。”
洛錢靈點點頭。
錢雨萱皺眉道:“靈兒,改天媽陪你去醫(yī)院看看。”
對于女兒的遭遇,她心疼不已。
十八歲那年不正規(guī)的流產(chǎn)手術(shù),導(dǎo)致了如今的后果,當(dāng)年,孩子一定是沒有調(diào)理好,導(dǎo)致了后遺癥。盡管目前還查不出是什么原因,但事關(guān)身體健康的問題,總是要查清楚的。
洛錢靈點頭。
當(dāng)洛景柏推門進(jìn)來的時候,她大吃了一驚。
不過幾天的功夫,父親好似老了十歲,臉上滿是憔悴的神色,就連白頭發(fā)也似乎多了很多。
看到丈夫回來,錢雨萱立即迎上去,柔聲道:“回來了。今天怎么樣?”
洛景柏?fù)u頭:“我找了很多人,卻處處碰壁,有人告訴我,根本不可能逆轉(zhuǎn)。”
錢雨萱道:“難不成真要被關(guān)在里面二十年?那珊珊和孩子怎么辦?”
洛景柏將自己扔在沙發(fā)上,閉目。
洛錢靈終于聽出來了,父親這些日子一直在為凌朝影的事忙碌,卻沒有任何頭緒,難怪他會如此憔悴。
也許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一個人的生活,洛錢靈用過中餐后,執(zhí)意要離開,錢雨萱只好滿心憂郁的隨她而去。
陳采珊跟著她出了門。
關(guān)好了房門,洛錢靈扭頭,看著依然美得讓人心動的女子,淡淡的問道:“說吧。”
陳采珊眼眶忽然一紅,她咬了咬唇,毫不猶豫的朝洛錢靈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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