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金絲楠木
九爺手邊不缺好東西, 郭義貞送來的這些只留幾支份足的山參,至于古玩又添補幾樣放禮盒中,湊箱, 差人并送去給白明禹。
白明禹雖是青河出身,但自幼家中直富貴,對這些玩之后就淡幾分心思, 瞧著里頭枚鑲鉆紅寶石鏤空胸針不錯,本想再多選幾樣湊盒子,但其余的不是珍珠就是翡翠,看著有些老氣,想想也就只拿這,又讓人找金絲楠木的小盒子來。
寇沛豐送盒子過來, 正想捧著胸針放里頭, 就聽白明禹吩咐道:“再去拿方白綢帕,小心些墊著放里頭。”
寇沛豐連忙答應(yīng)聲, 按的放好, 捧給看:“少爺,這樣行嗎,若是送人要再包上層?”
白明禹臉紅下,瞪道:“胡八道什么,誰要送人啊!”話雖這么,但伸手奪過那小盒子,“我出去趟,誰都不許跟著,聽到?jīng)]!”
外頭下細雨,春寒未解。
白明禹讓司機開車去趟省府車行,提前早早下車等門口, 先是想好會辭,抬手敲門。
門聲響幾下,里頭的人來開門,卻被告知白虹起外出辦事,還未歸來。
白明禹也沒進去,但也不肯輕易就這么離開,站外頭等陣,擰著眉頭也不知道那想什么,被細雨淋濕衣衫也沒反應(yīng)。白虹起回來的時候,瞧的就是這么只呆頭鵝,傻愣愣揣著袖子站自己車行門口,她忍不住笑著叫聲:“白二,你來找我?怎么不進去等,站外頭淋雨,也不怕著涼。”
白明禹看到她愣下,張嘴下意識道:“誰我來找你,不過是路過……”到后面,聲音漸小,白姑娘走前頭,就跟后面,挪步進會客小廳,只余哼唧聲,還那嘴硬,“我就是聽你前幾日回南坊,兩邊來回奔波,也不知出什么事,就想過來問問,還有這,給你。”
后幾字得飛快,從袖子里掏出那小盒子遞過去。
白虹起有些驚訝,但還是接過來道謝,笑道:“你還送東西給我,我應(yīng)當送份兒謝禮給你是。”
白二愣下,“啊?”
“榆港的事我已聽,你做得很好,比我處理的還好,是我之前看輕你。”白姑娘看著,輕聲道:“我替祖母同你道謝,無論如何,我欠你份情。”
白明禹沒想到她會這么,時慌得擺手,吭哧好會道:“我,我原是想同你來道歉,我不知你家中之事,之前亂話,是我的錯,我給你陪不是。”著拱手行禮,白虹起逗笑,白姑娘坐那看會,嘴角噙笑道:“原來你這人也不壞嘛,起來我也有錯,之前老是針對你,我也給你陪不是。”
白明禹從來沒過她這么溫柔小意過,時被那笑容晃花眼,五迷三道的,只覺得自己魂兒都被哄沒,這會白姑娘什么,只跟著頭,勉強少上幾字維持平日里的氣勢。
白虹起陪喝壺清茶,聊陣,還有事要忙,對道:“車行里新進幾部車子,我瞧著還不錯,會讓人領(lǐng)你去瞧瞧,若是看中開去就是,我還有些事先出去趟。”
白明禹跟著站起來,問道:“你去哪兒啊?”
白姑娘道:“我去玉成社趟,前些日子尚老板倒嗓,小謝托我找?guī)孜端幉模@不剛湊齊,算去給尚老板送去。”
白明禹下警惕起來,尚玉樓的戲是聽過的,倒嗓什么的沒聽出來,但只要尚玉樓亮相,那有不少女戲迷送東西,花籃沿墻能排出老溜兒。對白虹起道:“你事情多,比我忙,這兩天剛好九爺給我放假,左右閑著沒事兒,我替你跑趟吧。”
“這,太麻煩你呀。”
“不麻煩,我就愛聽戲,以前念書時候經(jīng)常.翻.墻出去聽。”
“……”
若不是這人得太理當然,白虹起都要以為她聽岔,怎么有人能面色不改出這樣不害臊的事兒?
白明禹不管,藥材要過來之后,親自去趟戲班,給尚玉樓送下。
尚老板嗓子有些沙啞,瞧白明禹來送藥,再謝,白明禹旁敲側(cè)擊問遍,聽尚玉樓嘴里只顧著激謝璟,這確信真是謝璟托付的事兒,提著的顆心慢慢放下。
尚玉樓收藥十分激,對道:“原本要親自去趟白府給小謝送些海棠果,既然二少爺來,就勞煩您給并帶去,還有下月我同柴雪河幾位有場演出,這是幾張戲票,聊表謝意,還請二少爺和小謝到時來捧場。”
尚老板難得大方,給的全是前排好位置的戲票,足有兩排分量,想是原本就備下,算給謝璟拿去分送給朋友的。
白明禹收下戲票,提籃海棠果慢悠悠回東院。
心里還美著。
心想,以后要是姑姑每天都這么溫柔該多好,沖笑,不,偶爾笑這么下,跑腿這種小事算得什么。
白明禹回東院,院子里熟,也沒讓人通報,自己走進去。
過垂花拱門,內(nèi)院靜悄悄的,書房外頭沒人伺候。
白明禹覺得奇怪,但也沒多想,提著籃子走過去,路過窗邊的時候忽然瞧里頭兩道身影,視線盯著,瞧們靠近,慢慢親到處。
書房里,謝璟覺得有些不對勁,抬頭去看窗外,卻除庭院里的那棵剛抽嫩芽的老樹,什么都沒瞧。
九爺手指捏耳垂,眼睛只顧瞧,低聲笑道:“又怎么,剛就想偷跑,外頭就算雨停,上有泥水也濕滑,不能去山上騎馬。”
謝璟收回視線,騎坐腿上,還想看窗外。
九爺捏脖頸轉(zhuǎn)過來,低頭親會,謝璟起初還“唔”聲想什么,但是很快就沉浸其中,忘要的話。
白明禹貼墻站外頭,閉閉眼,心里罵自己句。
也不知道為什么,里頭的人不怕,自己卻先害怕,身比腦子轉(zhuǎn)的更快,下子就躲墻壁那不敢動彈,如今腿肚子都是軟的。
白二心里堵得慌。
時也不清楚其中滋味,倒是不是拈酸吃醋,就別別扭扭的想得解釋。
不敢找九爺,就去堵謝璟。
直到晌午,白明禹東院小門那堵到謝璟,謝璟已換身衣裳,瞧著像是要外出。
白明禹抬腿蹬著門框,攔道:“去哪兒?”
謝璟看眼,道:“回家,有事?”
白明禹盯著仔細瞧,瞧臉頰那紅塊,伸手過去冷笑道:“這是怎么?”
謝璟躲開,但方狹窄沒完全躲開,被摸下擰眉道:“蟲子咬的包,你今日怎么?”
白明禹本想反駁,但摸上去確實鼓小塊,狐疑看半天,還真是蟲子咬的,時有些下不來臺但也不肯泄氣勢,依舊攔著不放哼聲道:“我今日替姑姑去尚老板那送趟藥,早回來些時候。”
謝璟不明以看著,等繼續(xù)下去。
白明禹心里不爽,看著好會,字句磨牙道:“我今日去戲班,回來得早。”
謝璟聽到戲班就誤會,以為白二是當初《白猿獻壽》的事,頓片刻問:“你都知道?”
白明禹冷道:“親眼,親耳聽,知道得清二楚!”
謝璟斟酌道:“其實這事,我同爺講過。”
白明禹吃驚不已:“這事你爺就同意?!”
謝璟莫名:“為何不同意?雖起先瞞著沒告訴你,但其實也是為你好。”
白明禹簡直氣笑,謝璟傍上九爺,是為好?倒要聽聽,這小謝能講出什么花來。
謝璟慢吞吞道:“那十孩子出身太苦,又受許多磨難,雖然是你收入府中的,但也要給們碗飯吃,好歹以后能自立。我編那出猴戲,讓們借著尚玉樓的戲臺亮相,原本想著們只會唱戲,這樣就算尚老板不收留,好歹自己也能混口飯吃,以你生辰那天……”
白明禹越聽越覺得不對,眉頭都擰起來:“你等會,你的是什么東西,猴戲?”
謝璟頓下,疑惑道:“怎么,你的不是‘白猿獻壽’的事兒?”
白明禹:“……那不是我生辰,你特意排演給我看的嗎?!”
謝璟抿唇,沒吭聲。
“你竟然連猴戲的事兒都是瞞著我的嗎!謝璟,我倒是不知你還有這樣心機,你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我?你當初明明是給我人看的,怎么我的壽宴,又成你救人的場子!”白明禹又急又怒,擼起袖子要去抓衣領(lǐng),卻被謝璟提前步躲開,瞧著謝璟站面前抬手還擊的模樣,委屈盡數(shù)轉(zhuǎn)為怒火蹭就后的絲理智燒沒,卷起袖子道:“來來,我們架!”
白二架沒選對方,來這是東院,二來離著護衛(wèi)隊又近,平日里小門這邊常有護衛(wèi)巡視,剛動手就被人喊住。白二不松手,謝璟也沒讓,雖沒跟二少爺這樣嚷嚷,但下手都沒讓對方,借力力,占上風。
被拉開的時候,白二還不死心,嚷嚷道:“你有種別喊人,跟小爺真刀真槍場,來啊!”
謝璟擦擦嘴角,看著淡聲道:“我以為你只有讀書不如我。”以前沒少挨過白明禹的暗手,真起來,白二這身蠻力還真不是對手,但好已有經(jīng)驗,對這些招術(shù)熟悉的很。
白明禹惱羞成怒:“謝璟,你欺人太甚!你給我等著,小爺早晚有天——”
身后,九爺帶怒意的聲音傳來:“你早晚有天當如何!”
白明禹閉嘴不言語,撇開視線,依舊憤憤。
九爺走過來,白明禹還未開口,就對方徑直從身邊走過去看謝璟,伸手抬高謝璟下巴仔細量,回身擰眉沖怒道:“你做的好事,剛夸你次,今日又莽撞行事,到底是為何院中動手?”
白明禹張張嘴,到底沒敢當眾出來,話咽下去,紅著眼眶換句道:“我,我心里難受,小謝騙我,爺你也只幫。”
九爺:“騙你何事?”
白明禹:“……騙我當初‘白猿獻壽’是給我人排的。”
九爺叱罵道:“荒唐,璟兒行善做好事,又為你過壽盡心盡力,你這是的什么胡話,竟還敢動手!”
謝璟低聲勸句:“爺,算。”
白明禹心態(tài)都崩:“是為我嗎!根本就是為別人,謝璟你眼里壓根就沒我……”看著謝璟,眼圈赤紅,“你那是耍猴嗎,你那是耍我!”
謝璟抬眼看:“二少爺想如何?”
白明禹:“不如何,我要你,你給我翻!”句氣話。
謝璟抬手擄袖子。
白明禹下意識退步,剛被的方隱隱作痛,除臉,謝璟哪兒都沒少揍。
謝璟當真給翻,動作漂亮,行云流水,腳尖幾乎落原,動作輕盈如貓兒。停下之后,又看向白明禹:“二少爺瞧著,夠沒有?若不夠我以再多翻幾跟頭。”
白明禹:“……夠。”
本也就是鬧鬧情緒,謝璟讓下,心里也就沒那么酸溜溜的。
九爺冷眼看著,忽然開口道:“鬧完?孫福,去請家法。”
孫福管事答應(yīng)聲,匆匆去,片刻就取根細鞭子過來,躬身遞交于九爺手上。
白明禹眼瞧著九爺向走過來,皮都緊,看看謝璟又看看九爺,顯然知這頓逃不過,嘴上不服道:“不能只我吧,小謝剛也動手啊,怎么沒事!”
九爺勃然大怒,給三鞭子,得白二齜牙咧嘴。
九爺沉聲道:“你瞧嘴角的傷!”
白明禹瞥眼,那連淤青都算不上,微弱的絲血痕若瞧得再慢些,怕是都要好。
九爺丟下鞭子,對身邊人吩咐道:“帶下去,關(guān)柴房,反省兩日!”
底下人應(yīng)聲答是。
白明禹心里難受極。
此時滋味,就如遠青河的老爹站面前親口告訴自己討房姨娘,也不過如此。
九爺帶謝璟回去,找大夫來給瞧。大夫被催得緊,幾乎進府之后路小跑,等到發(fā)現(xiàn)患者傷得極輕,看過之后笑著安慰道:“爺不必擔心,不過是小孩子間鬧弄得擦傷,養(yǎng)上兩日就好,我開些藥膏,涂抹下,好得更快。”
大夫留藥膏,九爺讓人去送大夫,親自坐那給謝璟上藥。
謝璟旁邊有人,歪頭躲開:“爺,我自己來。”
九爺沒讓,擰眉道:“別動,小心留疤。”
謝璟咧嘴想笑,卻疼得“嘶”聲,低聲道:“就擦傷,二少爺沒下重手,許是有什么誤會……”
九爺看片刻,終是嘆口氣,讓周圍人下去,謝璟抱懷里對道:“你知榆港那次,為何不讓你去?你處理冷靜,但太老實些,有些事白二下手比你狠。”
謝璟坐膝上沒吭聲。
九爺問道:“又不高興?”
謝璟搖頭,伸手玩衣領(lǐng)紐扣,過會開口道:“爺,我剛下手沒分寸,等會我給二少爺也送藥過去吧?”
“皮糙肉厚,不礙事。”
謝璟被九爺留房里,休息下午,用晚飯之后,讓出門。至于謝璟拿藥箱,去問孫福管事詢問柴房鑰匙事,九爺權(quán)當沒聽到,任由去。
謝璟提藥箱,開柴房的門去找白明禹。
白二少爺坐那臉頹然,衣服還是臟的,正疼齜牙咧嘴,瞧立刻扭頭過去。
謝璟拿藥給,讓自己涂抹,白明禹要面子,沒吭聲。謝璟笑聲,撩起袖子,給涂藥,低聲道:“晌午是我不對,下手重些。”
白明禹身上疼的厲害,聽謝璟這么,也就哼聲,讓涂藥,只是還有些不高興,對謝璟愛答不理的。
謝璟問道:“你到底為何突然發(fā)瘋?”
白明禹忍忍,還是沒忍住,趁著柴房就們二人壓低聲音道:“我上午回來的早,去東院,就書房門外頭。”
謝璟回想片刻,想起來上午的時候跟九爺親小會兒,比起其倒也不算什么,時沒太大反應(yīng)。旁的白明禹卻是漲紅臉,替不齒:“大白天,你這……這般,不知羞臊!”
謝璟笑聲。
白明禹面紅耳赤,指著道:“你還笑!”
謝璟抿唇,笑道:“那你為何晌午的時候沒出此事?”
白明禹瞪大眼睛看:“那是能當眾的事兒嗎,你瘋不成!”
謝璟看,眼中帶溫和:“你擔心我們?”
白明禹:“你少不害臊,誰擔心你,我是擔心我九爺!”
謝璟頭,又笑。
不話,白明禹時也不好什么,倆人坐那安靜會。白明禹上藥身上不疼,但是肚子很快“咕嚕”聲,按著胃部,問謝璟:“你怎么只帶藥,沒帶飯來?”
謝璟從懷里掏出紙包給,白明禹接過開看眼,里頭只有饅頭。
白二不屑道:“就饅頭,你糊弄誰呢!”
謝璟道:“孫福管事外頭守著,九爺吩咐,給你記性,不讓人送飯,饅頭都是偷著帶的。”
白二這老老實實啃饅頭,餓狠,吃饅頭都香。
謝璟看柴房四周,全都是合抱粗的圓木,就連白二坐著的那木頭墩子都散發(fā)著細微金光芒,仔細量片刻,忍不住拍拍身后的粗大圓木,對白明禹道:“你知道這是什么嗎?”
白二啃著饅頭搖頭:“不知道,是啥?”
“金絲楠木,這屋子都是。”謝璟低聲道:“你猜運出去,能值多少銀錢?”
白二含著口饅頭,目光呆滯看,忽然蹦起來憤憤道:“你找我九爺,就為偷木頭啊?謝璟,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謝璟錯愕看,忽然伏身趴旁圓木上低聲笑起來。
“你還笑!!”
“我不是偷木頭,就是覺得這東西應(yīng)該值些錢,二少爺手底下有當鋪,知道市價收金絲楠木大約折合銀元多少?”
“……你還敢不是偷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