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合伙
謝泗泉笑道:“白九爺, 久仰久仰,兩日一直聽璟兒說起你,一直想來見見。”
九爺道:“謝家主客氣了, 于情于理,我應當先去見您。”
謝泗泉只當他拿了謝璟的賣身契,言語里不怎么客氣:“你既已知我身份, 那么我也就不藏著掖著的了,謝璟是我外甥,我呢,天生福薄,總共就么一點血親,也不想他流落在外, 不若白九爺做做好事, 把璟兒的一紙文書給我,你當初多少錢買下他, 我百倍奉還就是。”
九爺微微擰眉, 視線還在那雙靴子上。
“或是白九爺還有什么其他條件,旁的不說,在西川我還能說上幾句話,你盡管開口。”謝泗泉本就是來給外甥撐腰,口氣狂妄,只差拿錢砸人。
九爺移開視線,看向他道:“我和璟兒不是謝家主想的那般。”
“那是如何?”
“他于我,交情匪淺。”
謝泗泉嗤笑:“他?他不過還是個半大孩子,如何敢跟北地白家談什么交情。”他來的時候也是查過的,出了關外,幾乎可說是白家一手遮天, 即便關內也還有三家大的商號,百年基業(yè),非一般人家可比肩。他們西川謝家也就占了蜀地天高皇帝遠的地勢,不攙和外頭幾方實力交戰(zhàn),再加上祖上留下的鹽井世世榮華富貴不愁,財力或許不輸白家,但其余他尚有自知之明。
莫說是白九之前不知璟兒身份,即便是知道了,“交情匪淺”四個字也過了。
外頭有護衛(wèi)隊的人來報,站在門口沒有進來,低頭道:“爺,門口有一隊人嚷著要進來,我們攔不住,可要找張總頭來?”找了張虎威,那便是要動真格的。
九爺看了謝泗泉,謝家主大大咧咧道:“哦,對,我來的時候忘了跟你說,帶了幾個人,西川那邊你也知道,我自己管手下都麻煩的很!我們還是盡快談好,我也好帶著群不聽話的回去。”
九爺道:“不必找張虎威,你去尋謝璟,些小事由他處理。”
謝泗泉:“……”
門口的護衛(wèi)領命去了。
謝泗泉把靴子從桌上放下來,不太自在道:“你找璟兒做什么,他才多大,哪兒管住這么多人?”
九爺淡聲道:“他在我里,管得住。”
謝泗泉心里罵他一聲老狐貍,人簡直比賀東亭還可恨。他臨來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一眾人馬好手可是一根毫毛都不敢傷他小外甥,原本還想弄個下馬威,結果白九臭小子竟然讓璟兒去拉架——他娘的誰敢動手啊?
大約是不想冷場,九爺破天荒多解釋了幾句:“謝家主,我知你次帶了許多好手過來,但我手下護衛(wèi)也是多年歷練,只是不想傷了兩家和氣,下次還請不要硬闖,白家對朋友自有好茶、好酒招待。”略微停頓之后,又道:“璟兒自幼在我身邊長大,他十三歲那年在黑河救我一命,從此再未離身。我待他如家人,你是璟兒長輩,我自然也尊敬您。”
謝泗泉擰眉看他,總覺哪里奇怪:“璟兒是你護衛(wèi)?”
“他只是其中之一。”
“你讓他動槍了?”
“自保而已。”
“北地有些亂,”謝泗泉手指在腿上敲了幾下,莫名有些煩躁,總覺什么事要失控。“璟兒在你身邊我不放心,你把他契紙給我,既救過你,要回身契總不過分吧?”
九爺搖頭,不對方動怒,開口解釋道:“沒有種東西,璟兒救過我一命,我里只一份聘任書,去留全在他自己。”
謝泗泉錯愕,才正眼瞧了眼前的人。白家位主事人相當年輕,眼目疏遠冷俊,看起來也不像是屈居人下的,帶著些骨子里的尊貴。越是這樣的人,說話越真,不屑于編造謊言。
謝泗泉對他漸漸放下戒備,忽然聽到對方又問:“謝家主問了么多,白某也想問一句,璟兒既是你唯一血親,那賀家那位少爺又當如何?”
謝泗泉瞇眼:“你查我?”
九爺平淡道:“我只不過答應璟兒替他查尋身世罷了,璟兒身邊只有姥姥一個,心里還是掛念親人。”
謝泗泉神情柔和下來,嘆了一聲道:“是我來晚了,你查到多少,璟兒知道多少?”
九爺緩了片刻,道:“也是剛到消息,還未來得及同璟兒說。”
他從抽屜里取出一個寬大牛皮紙文件袋,里頭厚厚一疊什么,塞很滿,推了那個文件袋給謝泗泉。
謝泗泉垂眼看了封面上的“賀”字,伸手接過。
東院,庭院大門口。
謝璟被人叫來,剛跑到就瞧見兩邊都已停手。
西川那些人馬穿戴即便再低調,人也和他們家主謝泗泉一個路數,猖狂要命,打架之前挑釁的話就占了半攻擊,反倒是對面白家的人得了吩咐一個個拳頭都贏了,但礙于九爺交代,敢怒不敢言。
西川那幫人原本正在推搡,見了謝璟一時啞火,立刻規(guī)矩了。
東院護衛(wèi)瞧見謝璟來,只當上頭發(fā)話可以動手,眼睛都亮了:“小謝!行嗎?”
謝璟莫名其妙:“行什么?”他又看了對面那幫西川人,視線落在為首要躲的那個身上,喊道:“胡達,怎么回事?你怎么在這里,舅舅也來了嗎?”
胡達被抓了個現行,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訕訕笑道:“小主子,你怎么在這兒?不是去碼頭了嗎。”他之前明明查好的。
謝璟道:“是去了一趟,剛回來,你們這是做什么?”
東院護衛(wèi)開口要講,胡達搶在對方前頭道:“交流!交流一下嘛,我們看幾個人身手好,想跟著學一下,胡亂比劃著耍的!”
東院護衛(wèi)冷笑:“我們槍.法.更好,你要不要也比劃一下!”
也有聽出對方稱呼變了的,轉頭問謝璟道:“小謝,些人你認得?”
謝璟有些頭疼,道:“認識,他們剛來,應是有什么誤會,我替他們道歉。”他安撫了東院的人,又去問胡達,“舅舅人呢?”
胡達幾個人漲紅了臉,站在那一個字都不敢講。
東院護衛(wèi)道:“方才在九爺書房瞧見一個,好不講道理,還把腳搭在桌子上!”
謝璟:“……”
謝璟:“我去瞧瞧。”
謝璟匆匆跑進去,剛到書房外頭,就聽到里面有人談話,還有笑聲傳來。他心里疑惑,敲敲門喊了一聲進去,一抬眼就瞧見九爺和舅舅謝泗泉在那言笑晏晏,倆人似乎談不好,尤其是謝泗泉,揣了一個什么厚文件袋,還在那拍著九爺的肩膀夸他:“好,今天就先聊到這里,我與你很是投緣,你說的有幾分道理,不過我自有打算,你配合我就是。”
九爺點頭道:“好,一切按您說的來。”
謝泗泉摸著下巴嘿嘿直樂:“你人不錯,既收了你的東西,那我也送份兒大禮給你。”他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張?zhí)樱瑪R在桌上,“明天晚上,你只要來,那兩家廠子我包你拿下。”
九爺接過,頷首道謝。
謝泗泉心滿意足,拿了文件袋,起身招手要帶謝璟走。
謝璟回頭看了九爺,見對方微微點頭,才跟著過去,他心里奇怪,問道:“舅舅,你剛才和爺說什么了?”
謝泗泉哄他道:“舅舅聽說你些年在東院多受人照顧,此特意來謝謝這位白先,明兒擺了宴席,你也去啊,咱們請他吃飯。”
謝璟答應一聲。
不過送到東院大門口,他就停下腳步。
謝泗泉不解:“怎么了,不回家嗎?”
謝璟道:“舅舅先回去吧,我還要做事。”
謝泗泉不解:“都晚上了,還有什么事要做啊?白家使喚人好沒道理,白天干活,晚上還要人守夜不?”
謝璟含糊道:“我忙完了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