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在他心里,已經(jīng)有了喬寧意的位置
聞青硯說完便驅(qū)車離開,走之前,一句話也沒留下。</br> 寧意怔怔地看著敞著的大門,繃著的那根弦突然就松了。</br> 揉了揉酸澀的眼睛,起身去關(guān)門。</br> 轉(zhuǎn)身時,對上一雙直勾勾的大眼睛。</br> “你看起來很傷心。”</br> 小男孩仰頭看她,冷不丁伸手拽住寧意的衣角。</br> 在她隨著力道彎下腰時,小心翼翼的撫平她的眉。</br> “因?yàn)樗x開,所以你才傷心的嗎?”</br> 男孩聲音稚嫩清脆,說出的話卻小大人似的老氣橫秋。</br> 寧意扯了扯嘴角,沒承認(rèn)也沒否認(rèn)。</br> 因?yàn)樗碾x開,是為了別人,所以才傷心。</br> 男孩似懂非懂的望著她:“沒關(guān)系,我陪著你你就不是一個人了。”</br> 寧意笑著揉了揉他的頭:“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叫什么?”</br> “野種。”</br> 男孩睜著大大的眼睛,純粹的回答她:“我記得他們好像這樣叫我。”</br> 寧意心臟狠狠一縮,疼惜地摸摸他的小臉:“這不是名字,我給你取一個好不好?”</br> “好。”</br> 小男孩不覺得難過,也不覺得欣喜。</br> 小小年紀(jì),情感卻淡薄的很反常。</br> 寧意來不及抓住一閃而逝的異樣感,想了下,問他:“我叫你陽陽,可以嗎?”</br> 男孩很快點(diǎn)頭:“可以。”</br> 這回寧意知道問題出在了哪里。</br> 他這幅沒什么波動的表情,她也從聞青硯身上看到過。</br> 因?yàn)槭歉缸樱孕愿裣嘞瘢?lt;/br> 寧意沒得出結(jié)論,索性不再糾結(jié),帶著陽陽在客廳看電視,消磨時間。</br> 晚上七點(diǎn)多鐘,半水灣來了人。</br> 是溫家的車。</br> ……</br> 直到聞青硯離開,溫南心依舊是恍惚著的。</br> 今天一整天,她都像在做夢。</br> 但湯佳期說的那些話,她記得異常清楚。</br> 她說:“不用害怕,我知道媒體和我們所見到的人,一直都是喬寧意,而你才是真正的溫南心,其實(shí)我本來想不通這里面的原由,今天看到你,我就都明白了。”</br> 她說:“放心,我不會出去亂說,但是溫南心,你甘心嗎?你相信嗎?你甘心讓喬寧意替你享受這一切嗎?你相信聞青硯和喬寧意之間真的干干凈凈嗎?”</br> 她還說:“聞青硯和喬寧意有個孩子,你知道嗎?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你溫南心真像個笑話,不過只要你愿意爭取,我就可以幫你。”</br> 后面的對話溫南心記不太清了。</br> 她只知道,理智在聽到‘聞青硯和喬寧意有個孩子’時,徹底爆炸了。</br> 她恨的要死,嫉妒的要命。</br> 憑什么?</br> 喬寧意她怎么配?</br> 但同時,也更害怕了。</br> 怕聞青硯知道這一切后,會丟下自己。</br> 怕這四年的寵溺憐愛都化成泡影。</br> 所以,當(dāng)湯佳期說出了那個計(jì)劃,她幾乎連猶豫都沒有,就點(diǎn)頭同意了。</br> 于是就有了‘吞藥自殺’這一出。</br> 她按照湯佳期教的,主動認(rèn)下是小男孩的生母。</br> 說自己當(dāng)初拋棄這個孩子,有多么的迫不得已。</br> 現(xiàn)在孩子重新回到他們身邊,就是老天爺在給她贖罪的機(jī)會。</br> 溫南心記得很清楚,在自己說到想爭取一把,重新做回能站在他身邊的那個人時,聞青硯皺了下眉。</br> 很輕,很快。</br> 但還是被她捕捉到了</br> 那一刻,溫南心信了湯佳期的話。</br> 在他心里,已經(jīng)有了喬寧意的位置。</br> “青硯,我知道我當(dāng)初拋棄了孩子,現(xiàn)在根本不配再做他的母親,我罪無可恕,可我還是不想放棄。”</br> 溫南心哭的雙眼紅腫,本來就清瘦的身體,又經(jīng)過洗胃這一番折騰,整個人憔悴的快要脫形。</br> 也因此,期期艾艾的眼神看起來更加凄憐。</br> 她哽咽著央求:“就當(dāng)我求你,再給我一次機(jī)會好不好?”</br> 聞青硯許久沒說話,漆黑深邃的眼睛看不出情緒,唯有長指骨節(jié)處微微泛白。</br> “你先休息,其他的事等你好起來再說。”</br> 最后,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br> 只丟下這么一句便離開了。</br> 溫南心瞪著空洞洞的眼睛,前所未有的危機(jī)感讓她喪失理智。</br> 她瘋了似的翻出手機(jī),給李清緣打電話。</br> “喬寧意和那個小賤種都在半水灣,讓人去把他們帶回來!”</br> 她不怕聞青硯找她算賬。</br> 喬寧意要是敢說實(shí)話,她會當(dāng)面活剝了喬齡的皮!</br> 不論如何,她都絕不能讓喬寧意繼續(xù)在半水灣住下去!</br> 半水灣,她都沒有去過,喬寧意那個賤人憑什么住進(jìn)去!</br> 仇恨讓溫南心面容扭曲,慢慢地,嘴角又扯出一抹詭異的笑。</br> 她不痛快了。</br> 喬寧意也別想好過!</br> ……</br> 寧意回了宅子才知道,溫南心為什么吞藥自殺。</br> 傭人們私底下議論,說溫小姐心太狠,連自己親生的孩子都舍得拋棄。</br> 說完又感慨,聞少爺對溫小姐真好,即便如此,還是怕溫小姐傷心,答應(yīng)把孩子接回來。</br> 寧意聽到這里手一抖,水杯掉在地上,瞬間四分五裂。</br> 傭人們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一跳,見到是寧意,又松了口氣。</br> “你可別出去亂說,知道了嗎?”</br> 傭人們威脅過后,作鳥獸散。</br> 寧意沉默不語,蹲下身去撿杯子碎片。</br> 玻璃鋒利,割破指頭,血滴了一地,她恍若未聞。</br> 腦子里反反復(fù)復(fù)一句話。</br> 原來,陽陽是他和溫南心的小孩。</br> 她還以為……</br> 寧意自嘲一笑,手指頭遲鈍的傳來刺痛,才意識到流血了。</br> 麻木的扯了兩層衛(wèi)生紙,隨意一裹,清掃完碎片回了房間。</br> ……</br> 夜里,寧意于睡夢中陡然驚醒。</br> 她張大了眸子,驚恐的去掰緊緊掐著脖子的手。</br> 黑暗中,喬齡猙獰的五官模糊成一團(tuán),唯有眼睛詭亮著寫滿恨意。</br> “都怪你,都怪你,害我挨打,我就不該把你養(yǎng)大,我要掐死你!”</br> 寧意喉間發(fā)緊,胸腔里空氣被擠壓的要爆炸,再顧不上其他,拼命全力猛地將喬齡推開。</br> “咳……咳咳!”</br> 大把大把的冷氣灌入肺腑,寧意跪在床上,咳到嗓子都啞了。</br> 喬齡被她那一推,踉蹌著跌坐在地。</br> 似乎是摔疼了,又像是沒力氣,她就那么死魚一般躺在地上,干癟的唇蠕動著,還在不停咒罵。</br> “孽種,掃把星,我真應(yīng)該在你小時候就掐死你,你害死了我的阿默,現(xiàn)在又要來害我!”</br> “你去死吧,你死了,我就不用再這么受罪了。”</br> 寧意聽著,已經(jīng)感覺不到疼了。</br> 她只是在想。</br> 原來母親說的要她去死話,從來都是真的。</br> 她的媽媽,巴不得她去死。</br> “您……為什么、這么恨我?”</br> 寧意嗓子已經(jīng)啞的充血,喉嚨像含著刀片,動一下都撕裂般的疼。</br> 喬齡緩緩爬起來,青一塊紫一塊的臉上沒有表情,目光冷漠的落在她身上。</br> “因?yàn)槲也皇悄銒尅!?lt;/br> 寧意身子劇烈抖了下,四面八方的寒意席卷而來。</br> 這比喬齡說想讓她去死更令她恐慌。</br> “媽……我聽不懂……”</br> “別叫我媽!”</br> 喬齡厭惡的盯著她,眼里只有怨恨:“我不是你媽,聽清楚了嗎?”</br> 寧意手無足措的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我知道錯了,您別說這種話,我以后一定聽話,媽……媽!”</br> 她語速越來越快,最后在房門重重關(guān)上的巨響中,戛然而止。</br> 屋子靜了下來。</br> 寧意什么都聽不到了。</br> 她的世界在夜色里逐漸分崩離析,變成一片廢墟。</br> 她動作僵硬而緩慢,將自己蜷縮成一團(tuán)。</br> “媽媽……別不要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