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他能做什么呢?
“你覺得我應(yīng)該做什么?”</br> 希澈反問她,湛藍色的眼波里流淌著寧意看不懂的深意。</br> 她突然間不知該說些什么。</br> 他應(yīng)該做什么?</br> 或者這樣問,他能做什么呢?</br> 秋容兄妹給他的母親帶去了災(zāi)難,一個毀了她的身體,一個毀了她的精神。</br> 站在希澈的立場來看,他們兩個都一樣的罪不可恕。</br> 他該報仇,該讓當(dāng)年傷害過他母親的人都付出相同的代價。</br> 所以,秋明誠弒父未遂被警方調(diào)查,又牽扯出他販賣禁品一事,徹底摧毀了他的視野和人生。</br> 這是希澈對秋明誠的報復(fù)。</br> 那么秋容呢?</br> 他要怎樣報復(fù)秋容?</br> 寧意慢慢地、仔細地,從頭到尾理了一下事件。</br> 從在H國時李宥齊的失蹤,就已經(jīng)為今天這一場戲劇埋下了伏筆。</br> 事到如今,李宥齊被人帶走,結(jié)果已經(jīng)一目了然。</br> 希澈利用李宥齊的身份與她接觸,確認她和秋容的關(guān)系。</br> 緊接著接近秋明誠,利用他作為突破口,一步步引著他牽出當(dāng)年的事件真相。</br> 秋容莊園的那場大火不是偶然,是希澈蓄謀已久的成果。</br> 寧意在秋容家里看到的那張照片也是他一早就算計好的,借由她的嘴,通知秋容該受的懲罰來了。</br> 一步步,一樁樁,一件件,都在他的計劃之內(nèi)。</br> 他是布棋的棋手,而他們都是他的棋子。</br> 寧意任由思緒繼續(xù)蔓延,串聯(lián)起始末后,發(fā)現(xiàn)了那個早就猜出些端倪的事實。</br> 他一直在不緊不慢的引導(dǎo)著她發(fā)現(xiàn)真相,或者用更精確的描述是——他在引導(dǎo)她發(fā)現(xiàn)秋容惡的一面。</br> 目的呢?</br> “在知道你母親并非你想象中的那么完美溫和,等我真正對她進行報復(fù)的時候,你是不是就能少恨我一些?”</br> 不需要寧意做過多的猜想,希澈自己把答案說了出來。</br> 她錯愕的看過去,很顯然,她的設(shè)想里并不包括這一條。</br> 所有的陰謀論在坦誠面前狼狽的崩盤,寧意莫名有種羞愧的錯覺。</br> 她總把他看得很深,很壞。</br> 當(dāng)他眼睛里揣滿祈求的看過來時,寧意只覺得心口輕輕陷落了下。</br> 嘩——</br> 一聲東西倒塌的巨響,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br> 寧意回頭,便看到舞臺上本已經(jīng)垂下來的帷幕轟然掉落,在光柱里砸出了漫天揚塵。</br> 投射影子的幕布也垂到在一旁,舞臺后四五個演員驚慌的躲進角落,尖叫聲連連。</br> 隨著幕布后的一切顯露出來,寧意才得以看清其全貌。</br> 所有的建筑物都是一張張剪紙,幕布后的造景簡單的過分,除了基礎(chǔ)的一些燈光布置,剩下的就是那幾個演員了。</br> “沅沅!”</br> 秋容在混亂中掙脫了束縛,看到寧意的瞬間,瞳孔驟縮,下意識就要朝她跑過去,卻被身后一道暴怒聲喝止。</br> “都別動!”</br> 秋明誠神情瘋狂,他手里舉著槍,槍口掃過在場每一個人的臉上。</br> 保鏢被他叫停在五步開外,然后他指著希澈的方向,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笑聲。</br> “真的是你,我那么相信你,結(jié)果真是你在背后搞我!”</br> 他怒視著希澈,腥紅突出的眼睛幾乎要從眼眶里蹦出來。</br> 他一直在等,堅持忍耐著,明明有好幾次可以逃跑的機會,他都選擇了放棄。</br> 因為不想再當(dāng)糊涂蛋,也不想當(dāng)孫子了。</br> 就算是死,他也要死個明白!</br> 這把槍原本是他最后的倚仗,現(xiàn)在他卻要用它來親手摧毀他的后半生。</br> 秋明誠愈發(fā)極端,他神經(jīng)質(zhì)的盯著希澈問:“你真是云灼的兒子啊?”</br> 希澈被他用槍指著,臉上不見半點慌亂,仍舊坐在臺下,懶懶的掀起眼皮看過去。</br> “是。”</br> 秋明誠得到回答,不可遏制的笑起來。</br> 他笑的很夸張,眼淚都逼出了眼眶:“所以,你是來找我復(fù)仇的嗎?”</br> 希澈挑眉:“我表現(xiàn)的還不夠明顯?”</br> “希澈!”</br> 寧意低低喊了一聲,這種時候他這副態(tài)度只會激怒秋明誠。</br> 果然,后者在短暫的沉默后,陡然爆發(fā)。</br> “我做錯了嗎?不!我沒錯!我準(zhǔn)備了二十萬的現(xiàn)金作為她的報酬,是她自己想不開偏要跳樓自殺,這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br> “本來就是個陪酒女,既然都當(dāng)了婊子還立什么貞潔牌坊,我呸!”</br> “媽的!早知道當(dāng)初就應(yīng)該一不做二不休,讓你們母子地下團聚!”</br> “秋明誠!”</br> 秋容聽得渾身發(fā)抖,怒喝一聲制止他。</br> 而臺下的希澈早已經(jīng)收了懶散的姿態(tài),他嘴角平直,周身氣息發(fā)冷,藍色的眼睛像千里冰封的寒川,仿佛要將人凍住。</br> “希……”</br> 寧意剛出聲,便看到他緩緩起身往臺上走去。</br> 心臟隨著他的動作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識伸出手,卻只來得及碰到他的衣角。</br> “到現(xiàn)在,你一點愧疚心都沒有啊。”</br> 希澈聲音很輕,更像是在說給自己聽。</br> 所以安排這場劇目實在半點意義都沒有。</br> 該認罪的人依舊溺在臟污里,還覺得自己高潔自清。</br> 既然他認不清自我,那他就幫他一把。</br> 活著無法贖罪的話,只好親自去跟她道歉了。</br> 他一步步朝秋明誠走去,后者握槍的手開始顫抖,甚至后退了幾步,肝膽欲裂的瞪著他:“停下!你別以為我不敢開槍!”</br> 希澈恍若未聞,自顧自逼近。</br> 秋明誠臉色煞白,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滑落,模糊了他的眼睛,汗?jié)n讓他眼球隱隱作痛。</br> 原本就像被火炙烤的心臟此刻更是焦灼的快速跳動著。</br> “你……你停是……砰——”</br> 聲音陡然止住,一記槍響掩蓋了所有。</br> 因為緊張,竟然手滑了一下。</br> 秋明誠被槍的后座力震得手腕發(fā)麻,人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耳邊便響起了寧意的驚叫聲。</br> “媽!”</br> 一切發(fā)生的太快了,快到?jīng)]有人看清秋容是什么時候沖出去的。</br> 她在槍響的瞬間擋在了希澈面前,子彈的位置剛好嵌入她的后心臟,白色的單薄開衫上頓時洇出了一圈血跡。</br> 希澈眸光晃動了下,看著婦人對他露出個如釋重負的笑容,然后慢慢滑倒在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