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來信
接到秋母的電話時,秋容還在希澈的車上。</br> 她看了來電顯示,冷靜的問:“可以先送我去個地方嗎?”</br> 希澈從后視鏡里看了她一眼,語氣淡淡:“去哪兒?”</br> 秋容抿唇,將不停震動的手機關機。</br> 十分鐘后,紅色超跑停在了醫(yī)院門前。</br> 秋容下車時,用奇異的眼神看著他。</br> “你不怕我偷跑?”</br> 希澈嗤笑,并不回答她的話。</br> 秋容便從他的笑容里明白了一件事,他賭的從來都不是她的人品,而是她對‘她’還有多少悔意和虧欠。</br> 但凡她在良心上還有點過不去,她就不會逃跑。</br> 因為秋容的內心深處也在期盼著這一天的到來,甚至,對于有這個機會能夠將自己曾經犯下的錯誤彌補一些,而感到欣慰。</br> 所以,希澈才這般氣定神閑。</br> 他把車停在停車位上,耐心的等待著。</br> 秋容走進醫(yī)院,徑直來到秋父的病房。</br> 老人已經脫離危險期,轉入普通病房,但身上還是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儀器線,老人削瘦的身骨埋在病床里,重量輕到身下的床墊幾乎與一旁的持平。</br> 秋母守在病床前掉眼淚,聽到腳步聲回頭,見著秋容眼淚流得更洶涌了。</br> “女兒啊,女兒啊!”</br> 她聲嘶力竭的呼喚著,用盡身上最后一絲力氣撲到秋容跟前。</br> 秋容連忙扶住她,老人大半個重量都倚靠過來,幾乎要站不住。</br> 秋容只好將她攙到床邊,老夫人卻順著動作,跪了下來。</br> “媽,您這是做什么?”</br> 老夫人低著頭,眼淚嘩嘩的掉。</br> “蓉兒,媽知道這些年委屈你了,你一直比你哥哥聰明,你讓著他,他卻不識好歹,甚至……甚至……”</br> 后面的話,老夫人說不下去,她哽咽著,重新起了個頭:“可是,你哥哥他不能坐牢啊!”</br> 盡管秋容已經猜到了母親要說的話,但真切從她口中說出,還是讓她忍不住的心寒。</br> 她閉了閉眼,心中漸漸麻木一片。</br> 老夫人見她表情,愧疚的更難受了,她啞聲道:“媽知道,你對媽很失望,但你哥哥也是媽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他出事,媽做不到不心疼……”</br> “就算我把他撈出來了,之后呢?他不會悔改了,這次他能拔爸的氧氣管,您就能確定,他下回拔的不是您的氧氣管?”</br> 秋容壓了又壓,還是忍不住一吐為快。</br> 她胸腔里積壓著怒火,但在看到老人哀求卑微的眼神后,統(tǒng)統(tǒng)化為云煙。</br> 要說的話一句也想不起來了。</br> 秋容突然深深嘆了口氣:“我知道了,我會救他的。”</br> 為人父母,對子女的愛本就是這世間最難用道德限制的東西。</br> 秋容不再做無謂的辯論,她又看了眼還在昏睡的老爺子,起身走出了病房。</br> 出了醫(yī)院,希澈果然還在等著她。</br> 看見秋容出來,并重新主動上了他的車,濃黑的眉微微揚了揚。</br> “你手里有能讓秋明誠脫罪的關鍵證據吧?”</br> 秋容開門見山的問。</br> 希澈笑出聲來:“真是什么都瞞不過您。”</br> 他扭頭看向她:“不過我想問,您確定要犧牲自己,換秋明誠出來嗎?”</br> 婦人定定看著他,面上沒什表情。</br> “你不會讓我犧牲的。”</br> 他費了這么大的功夫,兜了這么大個圈子。</br> 如果只是為了把她送進監(jiān)獄,那大可沒必要,他有更多更簡單便捷的方法。</br> 但他偏偏選擇了最復雜的一種,那就證明秋容的猜想沒錯。</br> 希澈這么做,還有更深的目的。</br> 報仇嗎?</br> 結果肯定是這個,但中間的過程,可能要比她所想到的更叵測一點。</br> ……</br> 秋容失蹤了。</br> 寧意等到中午沒見人時,就已經猜到她出事了,一整個下午,她都在找秋容,卻沒找到一點線索,更讓她堅信這一點。</br> 酒店的監(jiān)控查不到,寧意便找秦許去調酒店周邊商鋪的監(jiān)控。</br> 而全程,她一直給聞青硯發(fā)信息,后者始終沒有回過她一句。</br> 寧意心思全在秋容身上,對于這一不尋常的反應并沒有過深的思考。</br> 在外面找了一天,疲憊的回到家中時,傭人遞給她一封信。</br> “這是什么?”</br> 寧意問著,手上已經在打開信封。</br> 傭人的回答跟著入耳:“不太清楚哦,中午打掃信箱時發(fā)現的嘞。”</br> 她說完,寧意也展開了那封信。</br> 信上只有簡潔的幾個字,和一串地名。</br> 【一個人,到這個地址來】</br> 信封里還有重量,寧意將其倒在掌心,是一枚精致小巧的尾戒。</br> 很特殊的款式,因為和她的手鐲是同一種材質的木戒。</br> 這是秋容的戒指。</br> 寧意一顆心不住的下沉,她下意識想給聞青硯打電話,但打開對話框,看到她的一連串信息都還沒回應,指尖頓了頓,又將手機熄滅。</br> “哎,喬小姐,晚飯您不吃啦?”</br> 傭人對著她的背影喊,寧意頭也不回,徑直走到車庫取了車,前往信上寫的那個位置。</br> ……</br> 聞氏總裁辦。</br> 秦許愣愣地看著空無一人的辦公室,一時沒有反應過來。</br> 他喃喃著:“這人是什么時候走的啊?”</br> 同一時刻,聞青硯腳下油門踩到底,車子在街道上留下一道道殘影。</br> 五分鐘后,車子在一棟居民樓前熄了火。</br> 而他在下車的一瞬間,便聽到了那道嗡嗡的聲音。</br> 他仰頭看去,樓頂平臺上,一輛直升飛機正在啟動上升。</br> 聞青硯沉下臉,沖進單元樓,按下電梯。</br> 等他一路追到樓頂時,只來得及看到直升機里那一閃而過的纖細身影。</br> 直升機的螺旋槳刮起的颶風讓他衣衫獵獵,聞青硯漆黑的眸子緊緊盯著直升機遠去的方向,手掌心掐出一片紫痕。</br> 事情開始到現在,他明確感受到對方是有目的性的出現。</br> 他們像迷霧里的那盞忽明忽暗的燈光,引誘著他去追逐,腳步不受控制,無法停下。</br> 哪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繼續(xù)追下去的結果了,可能會使他或者寧意受傷。</br> 但是,他不得不這么做。</br> 因為在那段破碎的記憶里,他還見到了另外一張臉孔。</br> 黑發(fā)黑眸,澄澈明凈。</br> 屬于寧意的那張漂亮的臉孔。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