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她很漂亮吧?
這場火災唯一值得清醒的地方,就是沒有造成人員傷亡。</br> 傷得最重的秋容也在住院,休息了兩天之后便辦理了出院手續(xù)。</br> 出院這天,寧意來陪同。</br> 她和聞青硯的新房已經(jīng)定下,是一座精裝修的公寓,可以直接住人。</br> 原本打算拆掉一些不太滿意的裝修,按照她喜歡的風格重新修整一番再入住的。</br> 但計劃終究趕不上變化,秋容的莊園被火燒毀了大半,重新修葺好得需要一段時間,寧意便想著將人接過來一起住。</br> 不過秋容拒絕了。</br> “我還帶著你外公外婆,家里有兩個老人,會有很多麻煩事,再說,那是你和青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棟房子,我現(xiàn)在住進去不好。”</br> 她說著不等寧意開口,便轉(zhuǎn)移了話題:“跟我回趟莊園吧,還有些重要的東西,也不知道有沒有被燒毀。”</br> 寧意只好點頭。</br> 由她開車,母女倆一同前往莊園。</br> 被火舌摧殘了一通的莊園,尤其在青天白日下,更顯得驚心動魄。</br> 殘破的只剩下潦草的架子,周圍綠油油的草坪也被熏的漆黑一片。</br> 那些曾由秋容親手種下精心打理的花木也只剩下零星的殘骸。</br> 秋容站在一朵被燒了一大半的玫瑰前,低垂著的眼睛覆蓋住眸中所有情緒。</br> 良久,近乎嘆息的道:“可惜了……”</br> 寧意沒說話,只跟著她一路走到秋容的臥室。</br> 這里也幾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樣,到處都是火焰被撲滅后的黑色殘留。</br> 她看到秋容從散落的書架殘骸里翻出了一個詞典大小的鐵盒。</br> 大概是因為材質(zhì)是鐵的,所以里面的東西沒有被損壞。</br> 秋容小心翼翼的將里頭一張照片拿起,動作溫柔的拂掉上面的灰塵。</br> 寧意下意識看了眼,在看到照片上的女人時,瞳孔猛的一縮。</br> 向槐?</br> 不,不是她。</br> 寧意短暫的震驚之后,又很快冷靜下來。</br> 照片里的人雖然長了一張和向槐八分相似的臉,但她整體的氣質(zhì)更為柔和空靈。</br> 光從照片就能看出女人身上有一股濃郁的文藝氣息,像東方神話里的神女,眼神悲憫眾生又好似空無一物,自帶一種神秘又不可褻瀆的氛圍。</br> 光是這份氣質(zhì)就將她和向槐完整的區(qū)分開來,一眼就能望出其差別。</br> 也是因此,寧意才斷定她不是向槐。</br> “她很漂亮吧?”</br> 秋容見她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照片,笑問。</br> 寧意不動聲色的收起心中震驚,輕聲道:“她是?”</br> “我最好的朋友。”</br> 秋容說這話時臉上有明顯的自豪,但下一秒,眼神暗淡下來,聲音也跟著發(fā)澀:“也是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br> 寧意見狀,繼續(xù)深入探究照片里女人的念頭掐滅了。</br> 她想了想,還是將自己知道的如實轉(zhuǎn)告給了秋容。</br> “我認識一個和她長得很像的人,她叫向槐。”</br> 秋容聞言詫異的看過來:“這么巧的嗎?”</br> 應該不是巧合。</br> 寧意心道。</br> 她抿了抿唇,繼續(xù)道:“她和希澈是同胎異卵的兄妹。”</br> 秋容沉默,柔和的眼波掀起了巨浪,在眼底洶涌澎湃著,久久未能停息。</br> 先前猜不透的零散的線索,在這一刻仿佛都活了過來,自動連成了一條清晰明朗的線。</br> 秋明誠為什么會和希澈混在一起,兩人的相遇不是偶然,而是一場籌劃已久的謀算。</br> 他鼓動秋明誠對秋容出手,然后自己又出現(xiàn)在火災現(xiàn)場,把電話打給了寧意。</br> 他不是要自投羅網(wǎng),而是有目的的循序漸進地引導著寧意發(fā)現(xiàn)這一真相。</br> 當然,目前寧意所知道的信息還遠沒到希澈預想的程度。</br> 他的最終目的,是要她自己去揭開那件已經(jīng)被塵封多年的丑陋不堪的往事。</br> 秋容想到這里,本來就沒有多少血色的臉上更是慘白一片。</br> 她拿著照片的手再也握不穩(wěn),輕飄飄的一張紙落在地上。</br> 背景是一片被灰燼染黑殘破不堪的地板,照片里的女人依舊是那副如神靈般疏離清冷的表情。</br> 她一如既往的干凈。</br> 臟的是他們這些活下來的人。</br> “媽?”</br> 寧意擔憂的握住秋容肩膀,后者敏感的一抖,回過神來。</br> 她勉強的朝寧意笑笑:“沒事。”</br> 說著彎腰,將那個定格了與向槐長了七八分相似面容的女人身影的照片撿起,重新放回鐵盒子里。</br> “走吧。”</br> 秋容說著走出了房間。</br> 屋外陽光明媚,她走到那株玫瑰叢前,鄭重的將鐵盒子放在地上,然后頭也不回的離開了。</br> 有句老話說得好,不是不報,而是時候未到。</br> 他們那代人造的孽種下的因,就由他們自己來嘗惡果吧。</br> 既然躲不掉,那就面對。</br> 這是她的歸宿。</br> ……</br> 寧意送秋容到蛋糕房后便去了醫(yī)院。</br> 因為從那張照片里的女人身上看到了向槐的影子,便自然而然想到月亮。</br> 她和聞青硯回國后,要忙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幾乎要忘了這號人物的存在。</br> 可一旦想起,向槐這個名字所牽起的一連串往事也跟著紛至沓來。</br> 其中最重要的莫過于她的心源和月亮匹配。</br> 在想起當時她把向槐困在醫(yī)院,準備讓她為月亮做心臟捐贈時,竟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br> 如今,向槐的行蹤下落不明,就算她真的出現(xiàn)了,寧意也再也無法說服自己將曾經(jīng)對她做的事情再做一遍。</br> 用向槐的話來說,她這種行為,叫偽善。</br> 寧意胡思亂想著,人已經(jīng)走到了月亮的病房前。</br> 她剛要開門,忽然聽到里頭傳來的說話聲。</br> “你害怕嗎?”陽陽這樣問。</br> 小月亮點點頭,小手緊張的抓在一起。</br> “你不要怕,那個叔叔說只是一個很小很小的手術(shù),你就進去睡一覺,等睡醒你就是個健康的小朋友了。”</br> “可是我還是害怕。”</br> “那我陪著你。”</br> 小女孩這才松手,稚嫩的聲音疑惑道:“為什么那個叔叔,叫我們不要告訴媽媽我要做手術(shù)了呀?”</br> 寧意聽到這里,心臟狠狠一跳。</br> 這話是什么意思?</br> 月亮要做手術(shù)了?什么時候?為什么沒有人跟她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