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我不想吃軟飯
剛回國,事情很多,一擁蜂擠上來,寧意處理的有些應(yīng)接不暇。</br> 光是和親朋好友交代這些天的經(jīng)歷,和安撫他們的工作,一套下來,也足夠人精疲力竭。</br> 等寧意回到自己的院子,洗漱完躺下時,已經(jīng)是凌晨一點鐘了。</br> 她睡在床上望著頭頂?shù)牡鯚簦瑢⒆约悍趴樟艘凰查g后,突然想起自己忘了件事。</br> 從回來到現(xiàn)在,她還沒有見過兩個孩子。</br> 寧意騰地下坐起,剛剛有了點睡意的大腦這時候清醒的不得了,她有點不安。</br> 正常情況下,兩個孩子應(yīng)該在向清洛和易蓯來找她時也該一同出現(xiàn)的,可她沒有見到。</br> 她回來前后也有六七個小時了,小月亮貪玩還能理解,但以陽陽的心性,他應(yīng)該會帶著月亮來見自己的。</br> 寧意越想越不安,她翻出手機,連忙給易蓯打了電話去。</br> 之所以打給易蓯,是因為她跟自己說過這段時間她常在李家老宅走動。</br> 電話很快被接通,聽到那頭帶著鼻音的聲音,寧意有些過意不去:“阿蓯,不好意思這么晚了還給你打電話。”</br> “沒事,我也剛睡沒多久,怎么了?”</br> “月亮和陽陽……”</br> 她話還沒說完,那頭的易蓯突然小小啊了一聲:“我忘了跟你說,月亮前兩天不太舒服,住院了,陽陽怕她一個人在害怕,就也去醫(yī)院陪著她了。”</br> 寧意聽到這里,心臟頓時猛的一陣收縮。</br> “我本來想跟你說的,但看你今天那么忙,怕你太累就想著等晚上再跟你說清楚情況,結(jié)果回家又把這事給忘了……”</br> 易蓯聲音難掩愧疚,她安撫道:“不過你別太擔心,沒什么大問題,就是怕小月亮有什么特殊反應(yīng),住在醫(yī)院好隨時應(yīng)對,我上午剛?cè)タ催^他們,兩個孩子都很好。”</br> 寧意懸著的心在聽到這一句后才稍微放下一些。</br> “謝謝你阿蓯,這段時間多虧你照顧他們。”</br> 易蓯笑了聲:“朋友之間說謝謝就生分了啊。”</br> 寧意也跟著彎了唇角,兩人又說了會兒話,才掛斷電話。</br> 這么一通下來,睡意是徹底沒了,索性起身換上衣服,走到隔壁院子敲了敲門。</br> 門很快打開,聞青硯半個身形隱在門扉投下的暗處。</br> 寧意看見他的瞬間,一顆心才重重地落了地。</br> 她抱著他的腰,力道很大。</br> 聞青硯雙手還扶在門上,懷里突然多了溫軟的身體,讓他有些發(fā)愣。</br> 他還保持著開門的姿勢,漆沉的眼底卻漸漸有了柔和的笑意。</br> “怎么了?”</br> 男人聲線低穩(wěn),帶著莫名的重量,將失重的她的靈魂從半空中拽了下來。</br> 落地,是沉穩(wěn)的踏實感。</br> 寧意嘆了口氣:“大多時候,我是個失敗的人。”</br> 不是個稱職的戀人,也不是個稱職的媽媽。</br> 她什么都做不好,光是把自己活的明白,都已經(jīng)相當費勁了。</br> 有時候她會想,等到月亮和陽陽長大了,在思想逐漸成熟之后,會不會像她討厭喬齡那般,也討厭她這個媽媽。</br> 她雖然沒有像喬齡那樣苛責(zé)過兩個孩子,可她們本質(zhì)上是一類人,她們都曾真正的‘拋棄’過孩子。</br> 只不過喬齡是精神上的拋棄,而她,是生活上的拋棄。</br> 兩個孩子,沒有一個是真正完整成長在她身邊的。</br> 盡管寧意在刻意避免自己重復(fù)喬齡的老路,但不得不承認,最后的結(jié)果好像還是不可避免的倒向了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br> 她很惶恐,甚至害怕。</br> 怕有一天,會看到月亮或者陽陽用和她當時對喬齡說話時的冷漠,跟她說:“你死了我也不會替你收尸的。”</br> 寧意身體過電般的顫抖了下,聞青硯感受到她的異常,大手撐著她肩膀,將人緩慢溫柔的從懷中拉離一些。</br> “出什么事了?”他問。</br> 寧意抬頭,看到他平和舒朗的眉眼,搖了搖頭:“想兩個孩子了。”</br> “孩子們呢?”</br> 他何其聰明,三言兩語中自然也就明白了她的反常來自兩個孩子。</br> “阿蓯說,在醫(yī)院。”</br> 聞青硯沉默了會兒,跟她道:“你等我一會兒。”</br> 說著他便進屋,沒一分鐘人又出來,不同的是身上的背心換成的T恤。</br> 他拉著寧意的手出了院子,又穿過老宅園林里的長廊,出了大門。</br> 凌晨兩點鐘,本就人跡罕至的半山腰此刻更是清冷的堪稱寂寥。</br> 寧意被他帶著走出一段路,一輛超跑赫然停在路邊。</br> 她詫異側(cè)首:“你從哪兒弄來的車?”</br> 如果說他之前在H國,能借勢幫金孝利擺平高層,讓她得到認可,是因為他被人認了出來,資源自己找上門。</br> 那么現(xiàn)在,寧意完全不能理解。</br> 他和自己一起回的海城,這七八個小時里一直都在李家老宅,沒接觸其他人,這回總不能是別人認出他這張臉,送資源上門了吧?</br> 她鄭重審視面前的男人,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有什么通天的本事。</br> 聞青硯敲了下她的腦袋:“想什么,網(wǎng)上約車有這么難嗎?”</br> 網(wǎng)上車行那么多,只要錢砸夠了,有什么事是不好辦的?</br> 花十倍的價錢,讓車行的人在十分鐘內(nèi)把車開過來,很難嗎?</br> 寧意聽完,啞然無言。</br> 是她思想狹隘了。</br> 不過……</br> “干嘛這么麻煩?家里車庫有不少車呢,老爺子說了,我想開哪輛都行。”</br> 男人開車門的手一滑,意味深長的看著她。</br> “我不想被人說是吃軟飯。”</br> 寧意愣了下,笑倒在副駕駛上。</br> 這么一鬧,心情好了不少,二十分鐘后,車停在醫(yī)院的地下車庫。</br> 醫(yī)院是李氏旗下的,老爺子對兩個重外孫重外孫女疼得很,專門辟了個樓層出來,寧意上樓時,陪院的護工都睡下了。</br> 她就在病房門前站了會兒,看著屋里睡在相鄰兩張小床上的月亮和陽陽,心中塌陷的柔軟失而不得。</br> “不進去看看?”</br> 聞青硯在她身后,輕輕握住她的肩。</br> 寧意搖頭:“我就親眼看看他們。”</br> 知道他們無恙,看到那兩張切切實實映入眼里的小臉,心就踏實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