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一場勢均力敵的談判
在喬默上來之前,寧意還見了一個人,權(quán)相東。</br> “想自殺?”</br> 男人笑盈盈走上前來,趴在她旁邊的欄桿上往下看。</br> 八層樓的高度已經(jīng)不算低,有恐高癥的人站在這里心慌是一定的。</br> 他嘖嘖兩聲:“從這里跳下去,活下來的幾率幾乎為零啊,小姑娘,你是鐵了心想死啊。”</br> 寧意沒仔細(xì)聽他的話,只看著面前這張臉,本能的覺得眼熟。</br> 她好像在哪兒見過他,是從哪兒一掃而過的……</br> 她想了好一會兒,沒有記起來。</br> 自從看到聞青硯被扔進海里的視頻后,她便對這世間的一切都興致缺缺。</br> 從前引以為傲的記憶力也跟著下降,似乎是知道了她放棄了好好活著,所以天賦也跟著棄她而去。</br> 不過,無所謂。</br> 記不記得有什么要緊的呢?</br> 反正她一個要死的人了。</br> “我本來不理解他為什么都到那種時候了,還拼命想要活下來,但現(xiàn)在,我有點懂了。”</br> 權(quán)相東的聲音很輕,他的中文不是很流利,重音也放得不準(zhǔn),因此聽起來有一種古怪的不適,讓寧意想不注意都難。</br> 她聽到他這句話,眼皮突然不輕不重的跳了一下,原本死氣沉沉的心底開始泛起漣漪。</br> 她緊握著拳,聽到他繼續(xù)道:“有這樣一個肯為他生為他死的女人在等著他,怪不得他想活。”</br> “你……說的‘他’,是誰?”</br> 寧意終于開口,她已經(jīng)在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但顫抖的聲線還是出賣了她的緊張。</br> 是他嗎?</br> 會是她所想的那個人嗎?</br> 他還活著對不對?</br> 她有無數(shù)個問題等著從這個男人身上獲得答案。</br> 權(quán)相東歪頭看她:“怪嚇人的你坐那里,下來說怎樣?”</br> 寧意沒有猶豫,轉(zhuǎn)身從護欄上下來,她目光灼灼的盯著他,嗓音干澀:“聞青硯還活著,對嗎?”</br> 權(quán)相東沒說話,視線落在面前的女人身上,細(xì)細(xì)打量。</br> 毋庸置疑,她很美。</br> 但世上多得是美麗的皮囊,看得多了,不免令人厭煩麻木。</br> 喬寧意也一樣,在他眼里不過是個長得漂亮的女人而已。</br> 那雙眼睛除外。</br> 該怎么形容呢?這雙獨特的,令人著迷的眼睛。</br> 它像雪山上的一汪清泉,藏匿在雪色最深處,入目皆是一片望到盡頭的純白。</br> 山泉泠泠,鱗波瀲滟。</br> 眼波是天上懸著的月,柔和清冷,瞳孔是漆沉夜幕,星光璀璨。</br> 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美。</br> 此刻眼尾泛著迭麗的紅,泛著股楚楚可憐的凄苦。</br> 權(quán)相東不是個看臉的人,也要被她盯著心軟幾分。</br> 瞧,這世界對生得美好的事物總要偏頗一些。</br> “對,他沒死。”</br> 權(quán)相東說著掏出了手機,給她看了段視頻錄像。</br> 寧意在看到屏幕里那張熟悉的臉后,視線頓時被霧氣模糊。</br> 她連忙抹了把眼,捧著手機的模樣像捧著什么稀世珍寶。</br> 聞青硯半臥在床,兩條腿上都打了厚厚的石膏,他甚至無法穿上衣,裸露的上半身在肋骨的位置夾了木板,只要能看得見的地方,皆是醒目的青紫。</br> 維和部隊退伍老兵的手法從來不是花架子,拳拳到肉,當(dāng)時看不出什么古怪,但三四天后,身體開始內(nèi)部調(diào)節(jié),受過傷的地方皆從皮表表現(xiàn)出來。</br> 他沒說話,似乎根本沒意識到自己正在被人錄在視頻里。</br> 寧意只能從他微弱起伏的胸脯確定他的確還活著。</br> “我不能帶他去醫(yī)院,所以他身上的傷恢復(fù)的很慢,只能用這種方式讓你見他一面。”</br> 權(quán)相東的話,寧意聽懂了。</br> 在所有人都以為聞青硯已經(jīng)死了的情況下,他現(xiàn)在反而是安全的。</br> 不去醫(yī)院是為了盡量減小被發(fā)現(xiàn)的可能性。</br> 寧意深吸口氣,最開始得知聞青硯還活著的激動和欣喜若狂已經(jīng)消散的差不多。</br> 她看向權(quán)相東,知道這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br> 他救了聞青硯,又把他還活著的消息告訴她。</br> 如果這人不是雷鋒轉(zhuǎn)世,做好事不留名,那么就是他有訴求。</br> 相比起前者童話般的解釋,寧意更相信是后者。</br> “說吧,你需要我做什么?”</br> 聞聽此言,權(quán)相東詫異了一瞬,似乎是沒想到她會這么快轉(zhuǎn)過彎來。</br> 本以為會見到一副哭哭啼啼求著他帶她去見聞青硯的模樣,結(jié)果她個人情緒發(fā)酵的時間連三分鐘都沒有。</br> 至此,他倒對喬寧意另眼相看了幾分。</br> “喬小姐真是個聰明人。”</br> 權(quán)相東不吝嗇的夸贊著,他不疾不徐道:“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權(quán)相東,曾經(jīng)是你哥的盟友。”</br> 寧意聽到這里,缺失的記憶陡然串聯(lián)起來。</br> 她想起來了,之前無意中曾在喬默的筆記本電腦上看到過這人,他的社交賬號頭像就是他本人。</br> 不過,‘曾經(jīng)’這兩個字用得十分微妙。</br> 這代表著他現(xiàn)在和喬默分道揚鑣,甚至可能是反目成仇的關(guān)系。</br> 這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寧意決定信任他到幾分的結(jié)果。</br> 如果單純的分道揚鑣,說明日后還有繼續(xù)合作的可能。</br> 但反目成仇,那她大可不必顧忌太多。</br> 世上沒有哪一對曾經(jīng)是敵對關(guān)系的朋友,在后來和好后還能如剛開始般毫無保留。</br> “那現(xiàn)在呢?你怎么看他?”寧意問。</br> 權(quán)相東笑答:“我和他都在爭取讓裴南珠下臺,拿下JM集團,屬于敵對關(guān)系,但是……”</br> 他小小買了個關(guān)子,又繼續(xù):“喬小姐應(yīng)該懂得,商戰(zhàn)本身就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可能不見血,但一定你死我活。”</br> 寧意聽到這里,心中有了分寸。</br> “我懂了,所以你找我,應(yīng)該是想讓我從喬默那里探出些消息,是吧?”</br> 權(quán)相東看她的眼神更加欣賞。</br> 和聰明人聊天就是爽利,他直接點頭應(yīng)承:“是的,我這邊得到的消息是,兩天后喬默會進行一場交易,但具體交易內(nèi)容和交易對象,以及交易地點,這幾個重要的點暫時查不到,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喬小姐能幫站在我這邊,幫我一把。”</br> “好。”</br> 寧意應(yīng)得很快,同時,她提出要求:“在我?guī)湍闾匠鲞@些線索后,我希望能見一面聞青硯。”</br> 權(quán)相東彎了眉眼:“成交。”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