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見面禮
秋容又在病房里待了一段時間,寧意以累了的借口將人支走。</br> 走之前,她清晰從婦人的眼里看到了受傷。</br> 但寧意已經(jīng)沒有精力去顧忌旁人的感受,她需要一個人靜靜。</br> 其實并非對秋容或者是李宥齊有意見,和真正的家人分別這么多年,寧意也從來沒有對他們任何一人產生過怨怪的情緒。</br> 事實上,這么多年過來,她早已經(jīng)把自己的心態(tài)練就的相當平和。</br> 也可以說是死心。</br> 因為不敢抱有期待,怕等來的結果是失望,所以情愿從一開始時就把那層期待在萌芽時扼殺。</br> 寧意發(fā)現(xiàn)這樣的自己和聞青硯越來越像。</br> 外人眼里看來,甚至有些冷漠的。</br>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只有這樣的狀態(tài)于她而言才是最舒適的。</br> 事到如今,她自私到不想成全任何人,只愿自己活得自在。</br> 所以,當時她逼著聞青硯去看心理醫(yī)生時,他其實內心格外煎熬吧?</br> 明明已經(jīng)不想遷就任何人,卻還是在她這里屈服。</br> 寧意心里空洞的要命,現(xiàn)在領悟到聞青硯的好,對她來說其實一件特別折磨的事。</br> 她會控制不住的一遍遍把他們經(jīng)歷的每一件事拿出來,巨細無遺的在腦海中演繹一遍。</br> 只不過,這次是站在聞青硯的視角。</br> 她想象他是怎樣壓抑著自己瘋長的愛意,拼命做出不在乎的假象。</br> 那時的他,一定十分難熬。</br> 像個精神分裂般,一面忍耐,一面深愛。</br> 嗡——</br> 電話震動聲將寧意從沉到海底的思緒拉了回來。</br> 她看著來電顯示,眸光遲鈍的晃動兩下。</br> 是秦許。</br> 眸底突然涌出大把大把的光亮,寧意屏住呼吸按下接聽鍵。</br> 現(xiàn)在的她迫切的想要抓住一些有關聞青硯的人或事,對他曾經(jīng)存在過的痕跡如獲至寶。</br> “喬小姐,你還好嗎?”</br> 秦許略沙啞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寧意緊緊抓著手機,近乎哽咽的嗯了聲。</br> “我從電視上看到海城的新聞了。”</br> 男人艱難的開口,喉結上下滾動一圈后,還是沒能按捺住,打破了自己的承諾。</br> “我有件事想跟你說,是關于聞總的。”</br> 寧意抿唇,唇線微顫,她竭力平復著聲音:“你說。”</br> “其實在半個月前,聞總查出腫瘤,醫(yī)生說,快則三個月……”</br> 盡管做足了心理準備,但真切的聽到這些話,寧意還是覺得一陣頭暈目眩。</br> 一切都能串聯(lián)上了。</br> 他為什么突然說要分清界限,為什么給她錢給她房子,像交代后事一般的,一股腦兒要把他所有的家產全部塞給她。</br> 他做好的萬全的準備,打算全身而退了。</br> 聞青硯全面的算計著每一個人,只為給她留一個他為她創(chuàng)造的童話世界。</br> 沒有陰謀詭計,沒有潛伏的危險。</br> 他把所有可能會威脅到她的存在,一次性拔除的徹底,周到的變態(tài)。</br> “還有嗎?他還有跟你說什么嗎?”</br> 寧意聲音發(fā)緊,期待著能從秦許口中聽到些轉機。</br> 比如他其實也料到了這一天,他早就做好了相應的準備。</br> 再比如其實是檢查結果出錯了,其實他根本就沒有得癌癥,這些都是他騙她的。</br> 她幻想的同時,心里比誰都清楚,這只是幻想。</br> “沒有了。”</br> 秦許聲音低落,悶悶地入耳。</br> 寧意眼底的光點點暗淡下來。</br> 許久許久,她都沒再出聲。</br> 通話一直持續(xù)著,秦許也沒有掛斷。</br> 十分鐘后,電流將男人帶著濃重鼻音的聲音傳送過來:“喬小姐,您要多保重,聞總做這么多就是希望您能好好的活著。”</br> 是啊。</br> 他從頭到尾,就只有一個目的。</br> 他希望她活著,開心的,幸福的活著。</br> 真是個自私鬼。</br> 他把她一個人丟在這世界上,竟然還希望她活得毫無負擔。</br> 寧意輕輕嗤笑一聲,掛斷了電話。</br> “不會的。”</br> 她的聲音很輕,輕到像是嘆息。</br> “不會再好了……”</br> ……</br> 李氏集團,會客室。</br> 李宥齊看著跪在地上不住磕頭的男人,眉心微蹙。</br> 如果不是那張臉實在刻骨銘心,他險些要認不出,跪在地上的人是溫庚。</br> 那天在世紀酒店,他開槍打死溫南心后便趁亂逃跑了。</br> 聞青硯的人都沒能把他攔住,李宥齊本來還有些擔心他會找到李家報復。</br> 這幾天家里的防護設得很嚴,就是為了以防萬一。</br> 但他沒想到,他所忌憚的人,會變成這幅模樣。</br> 溫庚不停的磕頭,他手腳明顯的肌無力,因此簡單的磕頭的姿勢做起來都十分艱難。</br> 空氣中彌漫著不太好聞的氣味,像是腥臊,又像鐵銹血腥,混雜在一起,令人作嘔。</br> “是誰讓你來的?”</br> 李宥齊出聲詢問。</br> 中午在醫(yī)院,助理只說有個姓喬的人在公司等他。</br> 結果他回來便見到溫庚跪在這里,見到他,像見到了救星似的不停磕頭,額頭都磕出了血洞,粘稠的鮮血順著眉骨滴到地板上,匯聚成一小股血凝成的水洼,也沒見停下。</br> 聽到他的質問,溫庚總算停頓住,他張嘴,卻只能發(fā)出‘啊啊啊’的聲音。</br> 李宥齊心頭一跳,目光落在他黑洞洞的嘴上。</br> 助理上前查看一番,表情有些一言難盡。</br> “李總,他舌頭被人拔了。”</br> 李宥齊唇線緊抿,胃里有些翻涌。</br> “說不出來就寫字。”</br> 溫庚聽懂了,可他做不了,手腳無力的抬起,條件反射的顫抖著,嘗試了幾次,卻連一條完整的直線都畫不出來。</br> 顯然,送他來的人提前考慮到這一點,做足了準備。</br> 李宥齊面色稍冷,到底是誰?</br> 把人送到他面前,為了不透露身份,把溫庚的舌頭拔了,手腳筋挑斷。</br> 饒是李宥齊自己,也做不到這么狠辣的程度。</br> “李總,前臺說剛剛有人送了一封信來。”</br> 信?</br> 李宥齊掀起眼皮:“拿過來。”</br> 助理將信封遞過去,信封上落了幾個蒼勁有力的小字。</br> 【李宥齊親啟】</br> 信紙展開,只有寥寥幾句話。</br> 【卿見信安,不才喬默,我送李總的見面禮,可還滿意嗎?】</br> “喬默?”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