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喜帖
決定把心源匹配的消息告訴聞青硯之前,向槐不是沒考慮過其中風險。</br> 但她還是這么做了,畢竟這對她來說,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br> 同時,也很危險。</br> 聞青硯這個人,她自詡了解幾分,因此她也比誰都清楚,他骨子里就是個壞透了的瘋子。</br> 在他眼里,法律形同虛設。</br> 只要能救月亮,他會對她做出怎樣的事,向槐不敢想。</br> 這盤賭局,她勝算不大,幾乎可以說是背水一戰(zhàn)。</br> 故此,一見面就差點被掐死的狀況,尚在她預料之中。</br> “我相信學長有千萬種方法讓我活著把心臟移植給月亮,但是學長也得相信我,我別的本事沒有,玉石俱焚的手段我最擅長了,反正我賤命一條,死了就死了。只是學長你敢賭嗎?”</br> 心源難等,即便他是聞氏總裁,縱使他有通天的本領,不照樣無能為力么?</br> 月亮保守治療了這么久,他和寧意心里都清楚,小孩堅持不了多久了。</br> 現(xiàn)在有一條生路鋪在面前,他怎敢不抓住?</br> 聞青硯極厭惡被人拿住七寸的滋味,他牙關緊咬,陰寒視線寸寸掠過女人的臉。</br> “你求什么?”</br> 向槐背在身后緊攥的手掌于瞬間松開,露出一圈深陷的掐痕。</br> 她面上笑得無害,清凌凌吐出幾個字:“我要和你結婚。”</br> 在男人深不可測的注視下,向槐笑意淡了淡,聲音很輕。</br> “半年,我只要半年時間,等我的孩子出生,我就把這顆心臟送給你女兒。”</br> 合情合理,無法拒絕。</br> ……</br> 次日下午,月亮的狀態(tài)好轉許多,精神也比前一天有活力。</br> 寧意看著和易蓯一起玩游戲的女孩,郁結在心的情緒跟著緩解一些。</br> 【晚飯想吃點什么?】</br> 希澈的短信進來,再往上翻,全部都是按時按點詢問她的餐食,沒有一句多余的廢話。</br> 他們像約好了一般,對慈善晚宴那晚的事情閉口不談。</br> ‘聞青硯’三個字被關進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暗室,只要不放出來,生活便風平浪靜。</br> 寧意已經(jīng)習慣希澈一日三餐的問候,隨手回了個信息,卻并沒有將手機息屏。</br> 她目光沒有焦點,就這樣失神的盯著手機屏幕。</br> 內(nèi)心里,她期待聞青硯能主動聯(lián)系她,解釋那晚的事情。</br> 但事實是,她陪月亮在醫(yī)院住了兩天,連男人一個電話,甚至一條短信都沒收到。</br> “寧意。”</br> 易蓯的聲音喚回神,寧意回頭,見對方擔憂的望著自己:“你沒事吧?”</br> 像這樣失神,空洞洞的盯著某一處發(fā)呆,在這兩天里頻繁發(fā)生,易蓯有點擔心她的狀態(tài)。</br> “下午我在醫(yī)院照顧月亮,你回去好好睡一覺吧。”</br> 寧意搖頭,拿了把水果刀削蘋果:“不用,我不累。”</br> “那就出去轉一圈。”</br> 易蓯堅持,接過她手里的刀與蘋果,將人往外推:“聽我的。”</br> 總是悶在這里,遲早要出精神問題。</br> 寧意拗不過她,無奈地走進電梯。</br> 她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雖然渾噩,但還沒到崩潰那一步。</br> 就算撐不下去,她也不能倒下。</br> 她還有月亮和陽陽。</br> “喬小姐。”</br> 思緒翻飛,不知不覺間竟走出了醫(yī)院都沒發(fā)覺。</br> 寧意站在路邊,聽到身后有人喚她的名字。</br> 回頭,向槐沖她笑得友好。</br> “我正要找你呢。”</br> 女人聲音甜膩,落在寧意耳里,帶著絲絲挑釁。</br> 誠然,她的確成功了。</br> 那晚的三張照片,不論是真是假,寧意和聞青硯之間的矛盾的確已經(jīng)落實。</br> 她不得不佩服向槐的手腕,希澈說的不錯,她不是她的對手。</br> 寧意心里在想什么,向槐并不知道,她翩翩然走過來,從包里掏出一張紅色的請柬。</br> 在那抹刺眼的艷色映入眼簾時,寧意本能生出排斥,她心跳飛快,眼睜睜看著對方把請柬強塞到她手中。</br> “我今天來是給你送喜帖的,下月初八,我和青硯的婚禮,你一定要到場哦。”</br> 嗡地一聲,寧意腦子悶悶響了許久。</br> 手心里薄薄的喜帖好似一塊烙鐵,灼人的溫度順著皮表傳遞至心房,心臟被燙得猛地一縮。</br> ‘聞青硯’和‘向槐’的名字排列在一起,刺得她眼睛生疼。</br> 結婚。</br> 真荒唐啊。</br> 她在醫(yī)院等了他兩天,沒等到他的解釋,卻等來了一張他和向槐的喜帖。</br> 寧意狠狠將喜帖撕成兩半,隨手扔進垃圾桶里。m.</br> 腿像灌了鉛一般沉重,她卻一刻不停的往前走。</br> 沒有目的,只是覺得身體里有一股無處安放的情緒在驅使著她前行。</br> 不能停,只要一停下來,情緒便會將她五臟六腑都撞碎。</br> 女人踉蹌狼狽的背影盡數(shù)落在向槐眼底,她心情舒暢的勾起唇角。</br> 慢慢地,慢慢地彎腰笑出聲來。</br> 這種勝利的感覺,真是痛快極了!</br> ……</br> 聞青硯最后是在湖邊找到的寧意。</br> 日暮西沉,夕陽最后一絲霞光將湖面鍍上一層金光,映著無風無浪的湖面,像極了一面平滑的銅鏡。</br> 寧意就坐在木橋上,雙腿懸在湖面上方。</br> 偌大的湖面模糊成一眼望不到底的漩渦,似乎下一秒就要將瘦弱的女人吸進去。</br> 聞青硯心頭橫生出猛烈的不安,他三步并兩步,幾乎是沖過去的,掐著女人的腰身,一把將人從湖邊揪回來。</br> 寧意驚了下,聞到來人身上熟悉的雪松氣息后,眉宇間那抹驚嚇也漸漸灰淡下去。</br> “你來做什么?”</br> 她淡漠出聲,雙眸空洞不含感情,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br> 聞青硯心神一緊,沉聲道:“接你回去。”</br> “回去看你和向槐結婚嗎?聞青硯,你還能再無恥些么?”</br> 女人嘴角欠起譏削的弧度,尤其刺眼。</br> 他要失去她了。</br> 聞青硯有種強烈的直覺。</br> 那種心臟突然被挖空,冷風沖擊的渾身血液都凍結的空落席卷而來,他本能的抱住面前人,狠狠用力,像要把她揉進身體里。</br> “半年,小七,給我半年時間……”</br> 寧意閉上眼,冷聲打斷他的話:“別再玩我了行嗎?”</br> 她推開他,清透澄澈的眸子一片寒涼。</br> “這么久以來,你說的哪句話做到了?不要再給我畫餅,我命賤,吃不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