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人還是得服老啊
艾德文緩緩擦拭著刀尖上的血跡,踢了踢倒地不起的男人,扭頭看向希澈。</br> “有點本事,但你這點本事還是老子教你的。”</br> 希澈死死望著地上一動不動的阿刀,喉間好似堵了團(tuán)棉花,窒息得他雙目充血。</br> 殺了他,殺了他,給阿刀報仇!</br> 滿腦子只剩下這一個念頭。</br> 頃刻間,希澈好像失去了痛覺。</br> 粉碎的膝蓋骨感受不到一絲疼意,如同燃著一團(tuán)火的腹部的灼燒感也被隔斷。</br> 他撐著身子,從地上爬起。</br> 艾德文看著他不穩(wěn)的身形,歪了歪頭:“呦,生氣啦?”</br> 希澈不語,如一道厲風(fēng)沖了過來。</br> 他來勢洶洶,但膝蓋上的傷還是削弱了他的大半攻勢。</br> 艾德文輕輕松松接下他一拳,反手勾拳,希澈只覺得下頜骨好像斷裂了,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去。</br> 砰——</br> 他在砸到地面的瞬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掃向艾德文。</br> 于是兩人雙雙滾落在地,像兩只野獸,以最原始野蠻的方式撕咬扭打成一團(tuán)。</br> 希澈數(shù)不清挨了他多少下,漸漸的,他從開始的閃躲,到后面不避不閃。</br> 挨了艾德文一拳后立馬揚(yáng)起手臂掄過去。</br> 就這樣用不要命的打法撐了十來分鐘,身體逐漸吃不消。</br> 最后被艾德文命中眉骨,眼前一黑,昏死過去。</br> “人還是得服老啊。”</br> 艾德文啐了一口,抹了把出血的唇角,起身。</br> 他睨了地上暈死過去的希澈,冷漠的對著他又踹了兩腳。</br> 老實說,如果希澈不是云灼的兒子,他興許會很欣賞他。</br> 可惜了。</br> ……</br> 希澈再次醒來時,是在一艘船上。</br> 船上?</br> 他躺了會兒,沒睜眼,靜靜感受著晃晃悠悠的輕微波動,以及外頭海浪翻滾的聲音。</br> 的確是在船上沒錯。</br> 希澈的第一反應(yīng)是,艾德文要出海?</br> 吱呀——</br> 舊木板被掀開,一陣刺耳的響動。</br> “希爺?您醒了嗎?”</br> 女人的聲音。</br> 希澈唰地睜開眼,對上一張清秀的臉。</br> “你是……阿嬌?”</br> 沒記錯的話,她是阿刀的女人。</br> 名喚阿嬌的女人將米粥放到一旁:“嗯,阿刀跟我說,如果他出事就來找您。”</br> 提及阿刀,希澈手指緊了又緊。</br> 他面色算不上好,但因為受傷,削弱了幾分狠戾感,阿嬌才敢偷偷看他。</br> “你怎么把我?guī)С鰜淼模俊?lt;/br> 他問女人,藍(lán)眸里潛藏著一絲危險。</br> 事到如今,他對誰都不能托付百分之百的信任。</br> 艾德文敢在倉庫殺了阿刀,只有兩種可能。</br> 其一,他的人守在基地外,他有后手,所以才敢肆意妄為。</br> 其二,也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基地里的人,除了阿刀外,都投奔了艾德文。</br> 希澈唇線緊抿,不管是哪一種,都刷新了他對艾德文的認(rèn)知。</br> 他比自己想象的更有手段。</br> 所以,面前的這個女人,也極有可能是艾德文派遣來的。</br> “希爺,兄弟們都沒了。”</br> 阿嬌的聲音顫抖著,她面露恐懼,似是回憶起了難忘的一幕。</br> 希澈一僵,轉(zhuǎn)動的思緒瞬間卡住。</br> 在阿嬌的闡述中,阿刀死后,基地的兄弟們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百十人圍攻艾德文。</br> 可還沒碰到艾德文一根手指,就被外頭涌來的一撥人壓著打。</br> 到處都是鮮血飛濺,看守阿嬌的兄弟們是最先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br> 他們給阿嬌找了艘船,趁亂送走了她和希澈。</br> “那么多人,足足是我們的三倍多,兄弟們……”</br> 阿嬌說到這里說不下去,掩面泣不成聲。</br> 他們的逃亡是整個基地的兄弟拿命換來的。</br> 希澈周身血液凝固,倒是寧愿相信這一切是假的。</br> “回去。”</br> 他從齒縫里擠出兩個字。</br> 阿嬌震驚的看著他,眼睫上還沾著淚:“可是希爺,兄弟們都已經(jīng)……我們回去就只有死路一條!”</br> “回去!”</br> 希澈冷冷重復(fù),沒有給她任何解釋。</br> 短短幾天時間,他接連被端了兩個基地。</br> 一個向雄,一個艾德文。</br> 由這兩個男人引起的因,形成困住他和向槐半生的厄,這個果,必須要在他們身上了結(jié)!</br> 阿嬌看著他眼底迸發(fā)的殺氣,不敢多說。</br> 她由阿刀交到希澈手上,她一個女人,靠依附男人過活。</br> 就像一片浮萍,在這塊動蕩的時段里,她只有死死抓住希澈,才能不被拋下。</br> 除了聽他的話,她別無選擇。</br> ……</br> 回憶結(jié)束。</br> 希澈隨手拿起車?yán)锖攘税肫康乃鲱^猛灌幾口。</br> 向槐特意咬重音的‘哥哥’兩個字在腦海中余韻了一陣。</br> 他覺得有點神奇。</br> 從前不是沒聽過她叫哥哥,但同樣都是假模假樣,裝腔作勢的調(diào)調(diào),今天這一句,產(chǎn)生了一些奇怪的共鳴。</br> 好似身體里沉睡的某個地方開始蘇醒,躍動在他的血液里。</br> 他們曾依偎環(huán)抱著在一個子宮里,血脈相連。</br> 一想到這里,心口莫名發(fā)燙。</br> “我們的母親,叫云灼。”</br> 希澈倚在車背上,合上雙眸。</br> 向槐不知道他此刻心中在想什么,聽到這兩個字,本能的響起了向雄。</br> 他口中叫的就是這個名字。</br> “你到底想說什么?”</br> 希澈聞言睜開眼,藍(lán)眸落在她身上,表情夸張:“不是吧?你聽到就這反應(yīng)?”</br> “是親兄妹又如何,你會因為這層關(guān)系在殺我時候?qū)ξ沂窒铝羟閱幔俊?lt;/br> 向槐毫不留情的拆穿他。m.</br> 男人嘖了一聲,頓覺沒意思。</br> 是的,同父同母的親兄妹,和同父異母的兄妹,有什么區(qū)別嗎?妨礙他們互相殘殺了嗎?</br> 沒有。</br> 所以這張DNA報告單,和那句血濃于水根本就是屁話。</br> 希澈低笑,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真是血親的兄妹,連骨子里的冷漠無情都一脈相承。</br> 巧了,他也是這么想的。</br> 所以他不是來認(rèn)親,而是來談合作的。</br> “艾德文不會放過你我,妹妹,這種時候,我們該放下對彼此的成見,一致對外。”</br> 向槐稀奇的看著他:“那我自爆,害得你被向雄追殺的仇,你能放下?”</br> “那不能。”希澈瞇眼笑。</br> 向槐冷嗤一聲,不語。</br> “咱倆的恩怨先存檔,等把艾德文和向雄都解決了,咱們兄妹倆再慢慢算……”</br> “我不是你。”</br> 向槐打斷他,眉眼傲然得意:“我還有青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