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洞悉
尖叫聲戛然而止。</br> 寧意的心也跟著摔到地上,四分五裂。</br> 她不知道陸湘此刻正在經(jīng)歷著什么,但那一聲凄厲的叫喊直沖天靈蓋,讓人毛骨悚然。</br> 寧意想說話,動了動嘴唇,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聲。</br> 她狠狠掐了把掌心,讓顫栗的身體慢慢冷靜下來。</br> “別傷害她……”</br> 聽得出來已經(jīng)很努力的克制聲音里的恐懼,但微顫的尾音還是出賣了她的真實情緒。</br> 艾德文笑出聲來,拍了拍幾乎昏死過去的陸湘的臉頰。</br> “你的小姐妹叫我別傷害你呢。”</br> 男人下手狠戾,專挑傷口處輕捻慢抹,鮮血淋漓的刻字被他擦得字跡模糊,陸湘不住得發(fā)抖,求饒的話無意識的就要往外冒,又被偶爾恢復的意識迅速逼停。</br> 疼,太疼了。</br> 人在這種摧垮意志的疼痛下,完全沒有勝算。</br> 陸湘是個普通人,更是個女人。</br> 忍到這種程度,已經(jīng)是極限。</br> 她很害怕自己在下一次的折磨中崩潰,繳械投降,所以只能死死的咬著牙關,不讓自己說話。</br> 哪怕只是泄出一個音節(jié),都足以讓她的堅持瞬間崩塌。</br> 偏偏艾德文不給她喘息的機會,蝴蝶刀毫無預兆的插入她的肩胛骨。</br> 陸湘瞳孔一縮,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在攣縮。</br> 痛到極致,是喊不出來的。</br> 呼吸梗在喉嚨,直到痛意一寸寸爬過四肢百骸,最后聚攏成一道氣流,猛地沖破喉間的桎梏。</br> 陸湘爆發(fā)出一記變了調(diào)的尖銳哀嚎,重重跌在地上,顫抖著蜷縮成一團。</br> 寧意從電話里聽到那一聲似鬼非人的嚎叫,心尖兒都在跟著發(fā)顫。</br> “別傷害她!學姐,陸湘!告訴我你在哪兒?”</br> 艾德文開著免提,陸湘能清晰的聽到寧意的話,痛覺已經(jīng)讓她的五感有一定的麻木延遲,聽到這句,還是掙扎著想爬起來把電話掛斷。</br> 一只手輕而易舉的先她一步將手機拿走。</br> 艾德文坐回沙發(fā)上,笑著對電話里的寧意道:“她好像不太愿意告訴你,那就讓我來替她回答吧,【歡場】一百零八號,喬小姐,我只歡迎你一人哦。”</br> 言外之意,寧意要孤身赴約。</br> 但凡讓艾德文發(fā)現(xiàn)她不是一個人去的【歡場】,恐怕陸湘這次兇多吉少。</br> 寧意思緒一片混沌,滿腦子只有陸湘那兩聲凄厲無比的慘叫,她閉了閉眼,咬牙應聲:“好,我現(xiàn)在就過去!”</br> 通話結束,寧意對司機重新報了地址后,握著手機神色凝重。</br> 她想過通知一聲聞青硯,以防她遭遇不測,也好給自己留個后手。</br> 但在想到聞青硯的瞬間,向槐的臉突兀的擠進腦海,瞬間將她的念頭壓了下去。</br> 最后,退出聊天頁面,打開網(wǎng)頁開始搜索艾德文的詞條信息。</br> 寧意仔細翻看著那些被美化潤色過的資料,倏地,眉頭一緊。</br> 她將信息單獨拎出來,一遍又一遍的放大網(wǎng)上那張圖片,看著站在艾德文身旁的人,陷入沉思。</br> 迄今為止,她眼前那些摸不著頭腦的思緒,好像開始漸漸清晰起來。</br> 前因、后果。</br> 那些曾經(jīng)亂成一團的線索,突然活過來一般,迅速打亂重組。</br> 慢慢地,在她面前鋪展成一張完整的,脈絡清晰的圖像……</br> ……</br> 陸湘嘗試著自殺,雖然這很難。</br> 艾德文堵到她,將她帶回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為了預防她自殺,做了一系列的措施。</br> 那個男人防備心很重,他布下的陷阱,基本上十拿九穩(wěn)。</br> 因此,作為這個局里承擔著重要一環(huán)角色的陸湘,幾乎被捆成了粽子,嘴里也結結實實的塞了一團布。</br> 她被鎖在包廂里,陷入一片黑暗。</br> 但人在黑暗里呆久了,眼睛總會慢慢適應環(huán)境。</br> 陸湘緩了足足十多分鐘,才從那種崩潰絕望的痛苦里抽出一絲理智。</br> 她環(huán)顧四周,包廂里的一切都被包裹在濃郁的黑色里,隱約能辨認出直徑一米內(nèi)的輪廓。</br> 陸湘快速掃了一圈,視線定格在桌面擺了一排的啤酒瓶上。</br> 第一反應是,艾德文不可能給她留一絲生機,這啤酒瓶完全不符合他謹慎多疑的性格。</br> 正遲疑著,包廂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壓低了的交談也隨之入耳。</br> “你剛說誰來了?”</br> “沒有錯,來的絕對是聞氏的總裁聞青硯!”</br> “真是稀客,聞氏可從來不踏足【歡場】的!”</br> “誰說不是呢?咱們大老板和聞氏的競爭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再說那聞氏一向看不上咱這些聲色娛樂場所的產(chǎn)業(yè),今天怎么親臨了?”</br> “大人物的心思我們也猜不了,據(jù)說大老板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造訪打了個措手不及,現(xiàn)在人正去迎客呢……”</br> 來人匆匆經(jīng)過,八卦聲漸行漸遠。</br> 陸湘從這簡短的幾句話里得出結論。</br> 看來艾德文暫時是無暇顧及她了。</br> 正好,能給她一個緩沖的時間。</br> 陸湘提了口氣,艱難的將身體挪動到桌旁,接著雙腿猛地用力,因為手腳都被綁,整個人失重的仰砸到桌面上,碰倒了一排的啤酒。</br> 玻璃瓶碎了一地,酒氣頓時彌散到包廂的每一個角落,熏得人發(fā)暈。</br> 陸湘顧不得散架一般的身子,左邊胳膊用力,將自己從桌面上翻下去。</br> 玻璃渣扎入皮肉,酒精燒的皮肉血液沸騰似的。</br> 陸湘嗚咽一聲,顫抖著手握住一塊鋒利的玻璃碎片,一點一點去割手上拇指粗的麻繩。</br> 寬敞的套房里,一臺筆記本電腦屏幕上完整的記錄了她自救的全過程。</br> 十五分鐘,繩子割斷,陸湘扶墻站起身。</br> 屏幕前的男人興奮的鼓起掌,他直起身,將電腦翻轉(zhuǎn)過去,湛藍的眼珠子里爬滿惡趣味,瞧著寧意問。</br> “看,是不是很精彩?”</br> 寧意嘴上被封了膠帶,看到筆記本內(nèi)容時,掙扎著哼出聲。</br> 艾德文啊了一聲,歉然道:“不好意思,忘了你說不了話。”</br> 伴隨著這句話話音落地,寧意臉上一痛,唇瓣突然發(fā)涼。</br> 她下意識舔了下,滿口的血腥氣。</br> “放了她!”</br> 女人發(fā)絲凌亂,被反綁在椅子上。</br> 大概是臉上的神情太過坦然,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一眼看到底的害怕恐懼。</br> 她不掩飾,大大方方的展示著。</br> 與此同時,目光冷清清的落在他身上,說出了那三個字。</br> 艾德文覺得稀奇。</br> 她明明驚懼到極點,為何還能擁有那樣坦白直率的眼神,甚至帶了些讓他都覺得不敢直視的清寒孤絕。</br> 他好奇的盯著寧意瞧,語氣像在逗小孩子:“總要有個理由吧?不然我為什么要聽你的呢?”</br> 寧意抿了抿唇,冷聲道:“你針對的人是我,我如今人也在你手上了,這件事本來就和陸湘沒關系。”</br> 她說著頓了下,聲音更寒幾分。</br> “你抓我,不就是想替你女兒向槐清掃障礙嗎?艾德文,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懂得,我配合的話可以讓你事半功倍的道理吧?”</br> 寧意話鋒一轉(zhuǎn),語氣瞬間清絕冷戾:“我沒別的本事,但自認為在聞青硯心里還有幾分地位,如果今天我死在你這里,那么向槐的路,就徹底斷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