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26.目的不明
026.目的不明
見戚嶼應(yīng)聲, 許敬又皺眉道:“你爸爸知道么?”
戚嶼沉聲說:“知道,爸爸也見過他。”
許敬很快意識到自己的舉動讓戚嶼有了情緒,立即緩和態(tài)度道:“好吧, 那你們先聊……”
之后又瞥了傅延昇一眼,有些失落地轉(zhuǎn)身走了。
重新坐下后, 戚嶼心里也有點不是滋味。
其實,如果不是當(dāng)初許敬和爸爸“告狀”, 戚嶼很樂意把復(fù)數(shù)介紹給對方認識,但因為那事,戚嶼心里有了疙瘩,怕許敬多想, 才隱瞞對方。
沒想到許敬會在這里碰上他們, 反而弄巧成拙……
傅延昇打量著他,低聲問了一句:“不高興?”
戚嶼一愣,回過神來,搖搖頭。
“還搖頭?”傅延昇提起杯子湊向他, “都快把‘我不爽’這三個字刻臉上了。”
男人溫柔的語調(diào)帶著一絲安撫的意味。
戚嶼與他碰杯,喝了口酒, 才說:“本來許敬約我今晚一起吃飯的……”
“你拒絕了他來見我?”傅延昇自動補完了他下半句話, 還笑了笑。
戚嶼“嗯”了一聲, 特地解釋了一句:“因為我跟你約得更早。”
在美國時他就已經(jīng)和復(fù)數(shù)確定好了見面的日子, 他不想隨意變更。
“你沒告訴他?”傅延昇微微動了下眉骨, “你不是說你和他關(guān)系很好么?”
“是很好, ”長達一年的網(wǎng)聊讓戚嶼習(xí)慣了與這人談心, 不由自主便傾訴起來,“我們認識七年了,早些年在國外, 他很照顧我,我一直把他當(dāng)哥哥看待。”
“哥哥啊……”傅延昇意味深長地低喃了一句,問,“既然你們感情這么好,你爸怎么沒讓他給你陪讀?能獨自擔(dān)任一家投資公司的ceo,他應(yīng)該也很優(yōu)秀吧?”
聽到“陪讀”二字,戚嶼微微一愕,抬眼見傅延昇嘴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有些不自然地偏開視線……
要不是爸爸上次提出來,戚嶼還真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找陪讀。
但讓許敬陪讀,他根本不能想象,許敬好歹給爸爸當(dāng)了幾年的秘書,怎么可能紆尊降貴做這種工作?
戚嶼說:“我爸說是想栽培一下他,在我上大學(xué)之前就把他調(diào)回來了。”
“只是想栽培么?”傅延昇笑著搖搖頭,“你真不懂你爸。”
“我不懂我爸?”戚嶼一頭問號。
“我見過你爸爸一面,感覺得出來,他非常重視你,也很護著你,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你鋪路,”小桌上有個骰子盒,傅延昇邊說邊打開盒子,用食指和中指夾了兩個出來,擺在桌上為他演示,“你爸是怕許敬在你身邊太久,對你影響太深,以后你駕馭不了他,所以特地讓你和他分開一陣子。”
戚嶼皺眉:“為什么這么說?”
“你和許敬認識七年了是吧?你今年二十,那就是說,在你十三歲那年,他就出現(xiàn)在你身邊了,這段時間正好是你的三觀塑造期,他的想法、做法都會很大程度地影響你、改變你,讓你對他產(chǎn)生依賴和信任,甚至于讓把他當(dāng)兄長看待……但你還記不記得,我曾和你討論過有關(guān)交朋友的原則?”傅延昇的手指在兩粒骰子上輕點,“我假設(shè)你對許敬的感情是建立在感謝他對你的照顧和幫助上,那么反過來看,他對你的感情建立在什么上面?十三歲的你可以說是一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屁孩,他為什么愿意在你身上花心思?”
其實不用傅延昇說,戚嶼也心知肚明,更多是因為爸爸。
身邊許多人待他好,也都是因為爸爸。
但許敬在他心中還是不一樣的,他不是毫無感情的機器,他分得清真心和虛偽,就算許敬因為他是戚源誠的兒子才對他好,這個人也付出了十足的耐心和真誠。
所以聽傅延昇這么一分析,他就很惱火:“許敬不是那種唯利是圖的人。”
“戚嶼,”傅延昇冷靜地打斷他,道,“我不是在挑撥你和許敬的關(guān)系,我是想讓你看清楚,你的情緒來自哪里。”
戚嶼一噎,有些戒備地看著他:“你繼續(xù)說。”
傅延昇:“我記得你之前說,是他把我的存在告訴你爸爸的,是么?”
戚嶼:“嗯……”
傅延昇:“那你覺得他為什么會告訴你爸爸?”
戚嶼:“擔(dān)心我?”
傅延昇笑著搖頭:“如果他是擔(dān)心你,應(yīng)該會像你爸爸那樣,直接來見我,確認我沒問題后再放手讓你和我繼續(xù)結(jié)交,但他沒有,他用了一個不怎么光明的手段——跟你爸告狀。”
戚嶼:“……”
傅延昇:“這個舉動透露了兩個點,一、他不敢與我正面競爭;二、他害怕除了他之外的人對你產(chǎn)生影響,分走你對他的信任——你知道這叫什么嗎?”
戚嶼:“什么?”
傅延昇:“控制欲。”
戚嶼:“…………”
傅延昇收起骰子,看著戚嶼道:“你覺得許敬不知道嗎?他沒準很清楚,但他不會告訴你,因為他潛意識里可能希望你是個永遠長不大的小男孩,所以他看到你背著他和我見面,他會失落,可能還會嫉妒、生氣,而他的情緒也進一步影響著你,因為你在乎他——如果你看不清這些,你就會被他牽著走,如果他發(fā)現(xiàn)他可以用感情牽制你,可能會進一步利用這一點。”
戚嶼心情復(fù)雜地看向傅延昇,問:“人心在你眼里就這么骯臟?”
傅延昇毫不退縮地與他對視:“這不是骯臟,這是現(xiàn)實,或者說是人的本能,小孩子才容易相信純粹的感情,成年人的世界就是這么殘酷,但即使殘酷,也不妨礙你繼續(xù)信任許敬——如果你看清這一切后仍然覺得他值得托付。”
戚嶼的手在桌下收緊又松開,像是在努力接受這些所謂的現(xiàn)實。
“和你相比,你爸爸就清醒多了,”傅延昇笑說,“知道為什么你爸爸上次見到我,就愿意請我去給你陪讀么?”
戚嶼:“為什么?”
傅延昇:“就像古代的帝王為繼承人選輔臣,你爸絕不希望許敬是唯一能影響你的人,我的出現(xiàn)或多或少會對許敬產(chǎn)生制衡,讓他成不了你的獨一無二。而且,我也對你爸爸表明了我自己的原則和態(tài)度——我不是看中他的財富才愿意留在你身邊。”
戚嶼心說這難道不是傅延昇的話術(shù)?
好歹是八萬塊錢一場的商務(wù)陪聊呢,既然傅延昇這么懂爸爸的想法,可不得挑著他爸愛聽的話說?
他才不會輕易相信。
相對而言,戚嶼更愿意接受他爸曾說的那句——“他不是圖你現(xiàn)在,他是圖你未來。”
像是為了表達自己的質(zhì)疑,他反問傅延昇:“那你不也通過教我在影響我?不也在給我好處?這樣的你和許敬比又有什么區(qū)別?”
傅延昇笑了笑,“有一點,我可能和他不一樣,”男人看著他的眼睛,緩慢而低沉地對他說,“我不希望你是小孩子,我希望你快點長大。”
戚嶼:“…………”
***
戚嶼和傅延昇在skyline聊了三個小時,之后傅延昇叫了個車,先把他送回酒店,而后才離開。
那會兒已經(jīng)是晚上十二點了。
戚嶼洗了個澡,還沒什么睡意,便坐在空調(diào)房間里翻看他和復(fù)數(shù)過去的聊天記錄。
從和傅延昇分開到現(xiàn)在,他滿腦子還是對方那句充滿意味的“我希望你快點長大”……
那一刻,戚嶼感覺自己的身體里燃起了一把火,從腳底心一直燒到了他的頭發(fā)絲。
他又回想起傅延昇說話時那種事事盡在掌握的自信模樣,時而戲謔時而正經(jīng)的語調(diào),這一切……都讓他無比地向往。
如果這個人單純就只是“復(fù)數(shù)”,戚嶼一定會很崇拜他,很欽佩他,會從真正意義上把他當(dāng)做自己的老師。
可現(xiàn)在要命的是,對方不只是“復(fù)數(shù)”,還是那個一年前和他接過吻的男人。
戚嶼發(fā)現(xiàn),當(dāng)他把這兩個人重合以后,他們之間的界限一下子就變得模糊起來。
曾在微信里開過的玩笑,發(fā)過的表情包,以及他們之前相處的日常,全都染上了一層曖昧的顏色。
戚嶼坐在那里,又冷靜想了想,傅延昇有沒有一開始就知道他是誰的可能性?
……畢竟,如果對方不想讓他發(fā)覺,其實是完全有能力做到的。
可如果傅延昇知道,他這么做又是為了什么?
今晚那三個小時,戚嶼也沒看出那人表露出什么目的性,好像對方就只是單純?yōu)榱藵M足他的好奇心才坐在那里陪他聊這么久。
包括后來講的那些交友理論,也是為了開解他、點撥他。
反過頭來,套用這個理論看他和傅延昇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他們之間完全是自己有求于對方,而對方除了那句“我希望你長大”外,從沒表露別的要求。
可問題是,在傅延昇眼里,他又怎么樣才算是長大?
正出神,手機一震。
戚嶼點開微信,見是傅延昇發(fā)來的消息。
f1s:“我到家了,早些休息,晚安。”
戚嶼在輸入框里寫寫刪刪了好一會,最后也只發(fā)了個“晚安”。
次日下午,戚嶼又抽空回了趟家,找出被他關(guān)在抽屜里一年多的那張名片,再一次確認了,他們就是同一個人。
去敲了戚楓的房門,沒有回應(yīng),戚嶼下樓問姜瑩:“媽媽,小楓上哪兒了?”
“他和凌可去迪士尼玩了。”姜瑩坐在沙發(fā)上看新聞稿。
“這么熱的天他和凌可去迪士尼?”戚嶼皺眉,“他怎么這么能折騰?”
“過兩天我要帶凌可去電視臺實習(xí),他可能想趁著這幾天再和凌可玩玩吧。”姜瑩抬眼看他,“怎么了?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找他?”
戚嶼含糊道:“沒什么特別的,我打他電話吧。”
說完又上了樓,進了自己的房間,才撥通戚楓的電話。
“——喂!?”戚楓很快就接了,不過可能是在人群中,背景音很嘈雜,“哥?干嘛?”
“我有事想問問你,”戚嶼斟酌了一會兒,道,“去年,四月份的時候……也可能是五月份,有沒有什么人,聯(lián)系你?”
“啥?去年四月?聯(lián)系我的人多了!你問誰啊?”戚楓納悶道。
“一個男人,姓傅。”戚嶼沉聲說。
“你說什么?我沒聽清!”戚楓一邊大聲嚷嚷,“——凌可,我好渴啊!”
“我說去年四月底左右有沒有一個姓傅的男人聯(lián)系你!?加你微信什么的!?”戚嶼提高了音量。
“哦……”那邊停頓了一會兒,“好像沒有吧?我不記得有這個人,再說都這么久了,誰記得啊……”
戚嶼:“……”
戚楓:“你問這個干什么?”
“沒什么,沒事了,你玩吧……”戚嶼頓了頓,“多喝點水,小心別中暑了。”
掛了電話,戚嶼稍稍安心了點。
畢竟傅延昇當(dāng)時只是幫別人要電話,可能……根本沒當(dāng)回事……?
***
晚上回酒店,碰上了兩日沒見的孟文輝。
國內(nèi)語言沒有障礙,也不愁沒錢花,戚嶼本以為孟文輝會玩得很開心,沒想到青年一見著他就開口抱怨:“哎媽!戚嶼,海城也太熱了!我昨天出去逛了一天就受不了,還是酒店里舒服!”
戚嶼:“那你就待酒店里唄。”
孟文輝急道:“那不行!待酒店和被我爸關(guān)在家里有什么區(qū)別!我好不容易跑出來,你多帶我玩玩啊,否則這兩個月在酒店住下來我不得悶出個鳥!”
戚嶼無語:“我下周一就要去上班了,哪有時間帶你玩。”
“上班?”孟文輝一聽就興奮地曲起自己的胳膊,展示著碩大的肌肉,“要我陪你去嗎?我保護你啊!”
戚嶼:“…………”
戚嶼頭疼道:“我去公司估計就只是坐在辦公室看財報看文件,需要你保護我什么啊?保護我不被蚊子叮嗎?”
孟文輝沮喪地放下手:“哎!那我好無聊啊!”
戚嶼正想說什么,手機忽然震動起來,看到來電顯示,他不由一愣。
“司航?”戚嶼接了電話,叫出對方的名字。
“喂?戚嶼?哈哈,我聽說你回國了?”電話那頭傳來司航玩世不恭的聲音。
“你聽誰說的?”戚嶼皮笑肉不笑地勾著嘴,已經(jīng)換了副口吻。
“我爸啊,還能有誰!”司航在那頭笑呵呵道,“哥們,現(xiàn)在可是我的主場了,明天有空沒有?過來我給你接風(fēng)洗塵!”
戚嶼看了一眼邊上耷拉著腦袋的孟文輝,靈光一閃,挑眉道:“行啊,不過,我能帶朋友嗎?”
“什么朋友?”司航問。
“美國的朋友,華人,”戚嶼還強調(diào)了一句,“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
“沒問題,既然都是自己兄弟,帶來一起熱鬧熱鬧!”司航熱情道,“地址我發(fā)你微信,明晚不見不散!”
掛了電話,戚嶼朝孟文輝勾了勾手指。
孟文輝一看他眼神就覺得有戲,立即湊上來:“怎么了怎么了?”
戚嶼笑道:“明天帶你去玩!認識幾個海城的朋友,保管你接下來兩個月爽翻天。”
孟文輝兩眼一亮:“還有這種好事?”
“不過……”戚嶼故作為難道,“我那幾個朋友有點勢利眼,做事還喜歡拉幫結(jié)派,咱們是國外回來的,我怕……”
孟文輝立即領(lǐng)會了他的意思,豎眉道:“怕什么?明天把跟咱來的那倆兄弟也帶上,給他們各自整倆牛逼的身份,你還怕被人看扁?”
戚嶼拍拍他的胳膊:“那這事就交給你了?”
孟文輝挺著胸脯道:“放心,絕不能輸了咱們海外黨的排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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