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154.逢場作戲
154.逢場作戲
傅延昇說的那位蔣旭兩天后就來了海城, 他們在山雨見了聊了兩個小時,就直接談下了。
戚嶼接到傅延昇電話,得知蔣旭答應(yīng)留下帶隊, 心下高興,主動提議請對方吃個飯。
傅延昇聞言卻是一愣:“你想見他?”
戚嶼:“雖然是賣你的人情, 但既然他是為我的事情過來,我也應(yīng)該親自見面請人吃頓飯吧, 怎么,不方便見?“
“不是……”傅延昇聽他這么說,當(dāng)然沒理由回絕,便安排三人在豐貿(mào)的日料店里吃晚飯。
與電話里一口大嗓門透露出來的“江湖氣”不同, 那蔣旭長得濃眉大眼、模樣端正, 除了一身趕時髦的雞零狗碎,從里到外都透露和肖野那群中二少年格格不入和精英氣質(zhì)。
由于傅延昇當(dāng)初在電話里忽悠過他一句“我老婆想搞游戲”,從見到戚嶼之后,蔣旭就不動聲色地瞅著他戚嶼, 還是不是戲謔地瞟傅延昇一眼,仿佛已在腦海里給他倆拍了從柏林到西雅圖的全套結(jié)婚照。
等戚嶼不注意, 他就一臉小心地也湊近傅延昇, 調(diào)侃道:“嘖, 沒想到你好這一口……”
傅延昇斜眼看他:“什么?”
蔣旭擠眉弄眼, 一臉“你裝什么傻”, 怕傅延昇無法意會, 又小聲提了電話里的那個詞:“他?……老婆?”
“別亂叫, ”傅延昇嚴(yán)肅地制止道,“什么老婆,他是我老板。”
蔣旭:“……”
戚嶼笑瞇瞇地掃了二人一眼, 假裝不知道他們在打什么啞謎,給蔣旭敬了杯酒,問:“蔣先生結(jié)婚了么?”
蔣旭“嘿嘿”一笑:“沒呢,我這人習(xí)慣了四處漂泊,不大容易找到穩(wěn)定的對象。”
“沒有穩(wěn)定的,”戚嶼一揚眉,“這么說來,蔣先生有過不少露水情緣?”
蔣旭狀似瀟灑道:“那是,人生如戲,如果每到一個地方都能在當(dāng)?shù)胤陥鲎鲬蛞环M不美哉?”
傅延昇用筷子輕輕一撥蔣旭跟前的壽司,埋汰他道:“都已經(jīng)是三十好幾的油膩中年了,還美哉呢,再這么下去,我看除了圖你錢的,還有誰樂意跟你做戲。”
“靠!”蔣旭也不知道傅延昇哪根筋打錯了,這么不給自己面子,立即反懟道,“別仗著你比我早念兩年大學(xué)就多年輕似的,你不也還到處混呢?每次跟你聯(lián)系你都在不同地方,畢業(yè)頭幾年是港城,前年在海城,下午跟你聊天你又說過陣子要去深城……”
聽見那句“去深城”,戚嶼心一跳,猛地看向傅延昇,只見傅延昇筷子一頓,終于撥翻了那只無辜的壽司,原先堆在上頭的猩紅魚子灑了一盤子,像是給那魚形的盤子開腸破肚了一般。
飯桌上的氣氛忽然間變得有些凝重,蔣旭卻還在叨叨:“聽steven說,在桓盛那些年,還有不少豪門千金追求過你,我就不信你這么多年都沒跟別人逢場作戲過……這次還忽悠我說你有老婆了,嘁,哪來的老婆,我看咱們是半斤八兩。”
傅延昇放下筷子,眉心微蹙道:“你胡說些什么……”
可除了這么干巴巴的一句數(shù)落,傅延昇也沒解釋什么別的,戚嶼登時沒有吃東西的胃口了。
之后半頓飯,只聽蔣旭在桌上胡吹海侃,一人唱戲,傅延昇有一搭沒一搭地應(yīng)付著他,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吃完,蔣旭也終于察覺的不對勁。趁著戚嶼買完單后上洗手間,他悄聲問傅延昇:“怎么了,我說錯什么啦?怎么感覺你們剛剛心情不大好?”
傅延昇冷笑:“你還知道我們心情不好?叫你胡說什么逢場作戲……”
蔣旭后知后覺:“臥槽,他真是你‘老婆’!?”
傅延昇悔恨不已:“就不該帶你來吃這頓飯……”
蔣旭消沉了兩秒,眸中又燃起了熊熊的八卦欲:“你‘老婆’這么年輕,是哪家的公子哥啊?山雨投資他開的?嘿,我說當(dāng)年港圈那群白富美你怎么一個都沒看上呢,原來真是好這一口……”
傅延昇忍無可忍地伸手把他湊近的臉按回去:“一會兒趕緊走,再多話今天談好的工資都不發(fā)給你了。”
蔣旭:“……”
待戚嶼回來,與蔣旭寒暄了幾句,對方就識趣地離開了。
傅延昇問戚嶼接下來的安排,戚嶼說:“我有點累,想先回家了。”
傅延昇忙說送他,戚嶼沒有拒絕,上了車,還道:“今天這事,謝謝你了。”他說的是傅延昇幫野草戰(zhàn)隊找人組盤的事。
傅延昇一怔:“舉手之勞,你不用跟我這么生分。”
戚嶼沒有再說什么,之后兩人各懷心思,一路無話。
到了南郊別墅,傅延昇跟著下了車,提議跟戚嶼去里邊的小花園走一走,兩人都知道蔣旭剛在飯桌上說漏嘴的那句話意味著什么,不可能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傅延昇也不敢就這么離開。
戚嶼帶著傅延昇進了別墅區(qū),繞到前陣子他們擁吻過的庭廊,才終于開口詢問:“你要走了?”
傅延昇知道逃不過,硬著頭皮道:“才剛接到了通知,還沒最終確認(rèn)。”
戚嶼:“什么時候?”
傅延昇:“下個月底……”
戚嶼點點頭:“我知道了。”
真好,許敬這個月底,傅延昇下個月底。
戚嶼表現(xiàn)得相當(dāng)平靜,然而他越平靜,傅延昇卻越不安,他抓住戚嶼的手臂,語氣壓抑:“戚嶼,你別不高興,我還在跟上面申請推遲幾個月?lián)Q崗……”
戚嶼暗道,原來他們把這種事叫做“換崗”。
也是,傅延昇只隸屬于上面那個神秘的組織,那些人叫他去哪個公司,他就去哪個公司,可不就是“換崗”么?
戚嶼淡然道:“沒事,過了八月我也要回加州念書,既然你不跟我回去,在海城還是在別的地方又有什么區(qū)別?
傅延昇啞然:“我……”
戚嶼偏頭看向傅延昇,問道:“我就是想知道,如果我至今都沒猜到你的真實身份,你是不是會以別的理由離開我?比如說,對我的表現(xiàn)不滿意,不能繼續(xù)留在我身邊?或者干脆像宋溥心和徐一舟一樣,忽然消失?”
傅延昇張了張嘴:“我不會。”
戚嶼眼皮微垂,自言自語般道:“那你還是像這樣實話實說,我更容易接受,我不喜歡別人騙我。”
傅延昇心痛得無以復(fù)加,他一把將戚嶼擁進懷里,抱了一會兒,才在對方耳邊深情又隱忍地低喃:“對不起……”
戚嶼負手而立,累得直想往這個男人身上靠,可骨子里的自尊又讓他強忍著不敢將內(nèi)心的脆弱和不舍表露得太明顯。
就在這時,他忽見不遠處并肩行來二人,熟悉的人輪廓叫戚嶼一眼就看出是誰,他腦中電光火石地一閃,幾乎在一瞬間完成了天人交戰(zhàn)。
戚嶼慢慢地抬手環(huán)住傅延昇的腰,賭博似地閉上眼睛。
傅延昇感受到戚嶼的回應(yīng),將他摟得更緊,整個人沉浸在自責(zé)與心疼的情緒中,絲毫未察覺身后有人過來,直到戚源誠的聲音響起:“戚嶼……?你們……!”
傅延昇渾身一震,立即松了手,轉(zhuǎn)身看向來人。
戚嶼也睜開眼睛,慢慢退開一步,面向父母道:“爸,媽。”
傅延昇心中慌亂,面上還故作鎮(zhèn)定:“戚董,阿姨……”
數(shù)日前擔(dān)憂的一幕就這樣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戚源誠簡直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面對。
但讓他意外的是,明明戚嶼和傅延昇剛剛還在深情相擁,此刻卻表現(xiàn)得這么淡定,好像剛剛那個擁抱只是兩個男人之間正常的擁抱。有那么兩秒,戚源誠都有些困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就在那一刻,姜瑩似乎是怕他承受不住,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胳膊,這個舉動讓戚源誠一個激靈,知道自己沒有想錯,一時間又為自己自欺欺人的想法感到荒謬和可笑。
這個年近五十的男人氣得面色一陣青一陣白,他狠狠地剜了傅延昇一眼,卻只滿身戾氣地對戚嶼說:“你跟我過來!”
姜瑩擔(dān)憂地看了他們一眼,先一步跟上丈夫的腳步,返身回家。
戚嶼面無表情地對傅延昇道:“你先回去。”
傅延昇心中焦急,眉心微蹙:“我去你爸爸解釋……”
戚嶼斜了他一眼,吐出兩個字:“回去。”
傅延昇一怔,竟被戚嶼方才地氣勢壓得說不出話來,他立在原地,就這么看著戚嶼抽身離去,只覺得滾油煎心般難受。
戚嶼跟著父母回了家,從昨天被許敬看見自己和傅延昇開始,他知道這一刻早晚要來,與其每日忐忑著被發(fā)現(xiàn),不如把主動權(quán)掌握在自己手里。
戚源誠都不及去樓上的書房,直接走到客廳的沙發(fā)前,戚嶼跟過去立在茶幾邊。
戚源誠盯著他,顫聲道:“你自己說,剛剛是怎么一回事!?”
戚嶼回視戚源誠,氣勢上毫不退縮,但又不是針鋒相對,他只是像陳述事實那般,坦坦蕩蕩地回答:“爸爸,從認(rèn)識傅老師開始,我就對他心存孺慕之情,兩年來,這感情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正常朋友和師生的界限……我愛他。”
戚源誠大腦充血,猛地抓起茶幾上一杯冷茶就朝著戚嶼身上潑了過去。
從小到大,戚嶼都沒見過爸爸發(fā)這么大的脾氣,他一時也怔在了那里。
“源誠!”邊上的姜瑩厲聲喝止,又柔聲相求,“好好說……”
戚源誠渾身顫抖,嗓音也變了調(diào),不確信地問:“你、你說什么?你再說一次。”
戚嶼抹了把臉上的茶水,垂著眼睛,低聲說:“我愛傅延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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