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9章 你后悔了嗎?
只有周安琪自己才會想當(dāng)然的以為,這個世上有錢就可以擺平一切。
當(dāng)周家人知道她竟然花錢雇人誣陷在職官員,真恨不能每人上來抽她一個大嘴巴。
以前的老話說,慈母多敗兒,但是周安琪變成今天這樣,沒人會單獨數(shù)落柴紅玉的不是,因為這個家的每一個人都有責(zé)任,是他們一幫人把她寵成了今時今日,無法無天的模樣。
如今整個周家都籠罩在一片陰云當(dāng)中,周安琪看他們的樣子,也隱約知道事情鬧大了,很可能她爸處理起來都會棘手。
周兆賢的第一反應(yīng),當(dāng)然是無論如何都要保住周安琪,所以跟周硯景和周硯之商量,要不干脆花大錢,堵上那些知情人的嘴,只要拿錢能辦的事兒,都不叫事兒。
周硯景說:“這件事涉嫌的人員數(shù)目不少,更何況郭樹新已經(jīng)從嫌疑人轉(zhuǎn)變成污點證人,現(xiàn)在他跟岑海峰,一個咬死了沒有收賄,另一個也肯定他送禮的時候,并不知道花盆里有金條,所以上面一定會大力徹查,我聽說H省副省靳輝也有參與,這種時刻想要接近涉案人員都不容易,更何況還是花錢收買,一旦被人發(fā)現(xiàn),豈不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
周兆賢聞訊從國外趕回來,不過數(shù)日的時間,鬢角都愁白了。且不說周家就這么一個女兒,從小寵到大,就算是周硯景和周硯之犯了事兒,他這個當(dāng)爸的也是恨不能用自己去換。
他唯一愁悶的就是,也許這一次,他都幫不了周安琪。
周硯之坐在一旁,始終沉默不語,父子三人皆是目光沉重,氣氛壓抑死人。
良久,周硯之薄唇開啟,出聲說:“別想著怎么圓了,這事八成圓不過去?!?br/>
聞言,周硯景先是側(cè)頭看向他,周兆賢也是慢半拍回神,向他投來注視的目光。
周硯景問:“不圓怎么辦?難道眼睜睜等著他們查到安琪頭上?”
周硯之這會兒已經(jīng)放棄生氣了,面色恍惚在沉重和冷淡之間,他開口說:“不是每個人都會給我們亡羊補牢的機會,現(xiàn)在她害的是岑青禾的爸爸,很有可能是商紹城未來的岳丈,更何況那幫人還不長眼的打了靳輝的獨生子,現(xiàn)在靳輝被拉下水,他是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證明岑海峰無罪,這樣才能守住他高官的名譽,你覺得我們有能力堵住這么多勢力的嘴,捂住他們的眼嗎?”
周硯景跟周兆賢同時不語,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堵不住,也捂不住。這回周安琪算是把人都給得罪全了,有錢的,有勢的,就沒有一個是好惹的。
周兆賢眼里布滿血絲,他沉聲問:“你怎么想?”
這話問的是周硯之,周硯之也連著幾宿沒睡覺,一向妖孽的面孔難免有幾分憔悴,下巴上胡茬都出來了。
把抽到底的煙按死在煙灰缸里,他馬上又點了一根,深吸了一口才道:“去找岑青禾?!?br/>
此話一出,另外兩個人皆是眼露詫色。
周硯之繼續(xù)說:“如今等就是耗時間,耗到別人查到安琪頭上,坐以待斃;出手,隨時給別人抓我們把柄的機會,到時候安琪一個人犯的錯,就成了咱們?nèi)胰说腻e,行賄本就是重罪,更何況是賄賂證人改口供,罪上加罪。為今之計,還得從根上入手,既然是安琪害了岑青禾,那除非是岑青禾肯原諒她,其他的路,想都別想?!?br/>
周硯景眉頭一蹙,“你是想帶著安琪去找岑青禾負(fù)荊請罪?那是岑青禾親爸,她怎么肯原諒安琪?”
周硯之不答反問:“誰讓她連這種事都做得出來?”
一句話,問的周硯景啞口無言。
的確,周安琪犯了個不可饒恕的罪,與其想著怎么讓她無罪脫身,不如想點兒實際的,讓她少受點兒罪。
周兆賢很是疲憊,伸手揉了揉太陽穴,他低聲說:“實在不行,我去找商家人賠禮道歉,哪怕我給他們鞠躬作揖,求他們放安琪一條生路?!?br/>
周硯之眼底劃過心疼之色,他稍稍放緩了一些口吻,道:“我們跟商家熟,如果安琪得罪的是商紹城,那用不著您出面,我跟哥去給他賠禮道歉都行,但她這回錯的太離譜,她把人家爸爸弄得半條命都快沒了,現(xiàn)在全國上下都在盯著案件的調(diào)查,怎么放?商紹城不會給我們這個面子,如果直接去找他,只能是火上澆油,現(xiàn)在唯有賭一把,也許岑青禾心一軟,安琪的罪名還能小一點?!?br/>
周兆賢在商場上幾十億上百億的生意都能大刀闊斧的決定,可在唯一的女兒身上,他完全是舉步維艱,生怕任何一個錯誤的決定,都會誤了周安琪的終身。
最后連周硯景都妥協(xié)了,他輕聲勸道:“爸,就聽硯之的吧,我們別想著安琪可以置身事外,最好的結(jié)果……也就是岑青禾高抬貴手,少讓安琪遭罪?!?br/>
周安琪在得知周硯之要帶她去夜城找岑青禾負(fù)荊請罪的時候,整個人都是緊繃的,本能的瞪眼回道:“我不去!我這輩子都不會向她低頭!”
周硯之也不跟她發(fā)脾氣了,只是站在床邊,淡淡又冷冷的說道:“我已經(jīng)跟爸和哥商量過了,我們不會拿錢幫你平事,這事也平不了,如果你不想去找岑青禾,那你有兩條路可以走。第一,等著有關(guān)機關(guān)查到你頭上,你會面臨行賄,栽贓,教唆傷人等多個嚴(yán)重罪名,五十斤黃金,你說過的,夠把牢底坐穿了;第二,你主動自首,也許會念你少浪費幾天警力物力,少坐幾天牢?!?br/>
周硯之聲音平靜,但卻句句離不開坐牢二字,周安琪臉色煞白,半晌都不說一句話。
周硯之看著她,又說:“等到檢察機關(guān)找上門的時候,你知道該怎么說,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吧,這算你唯一能替周家做的事了?!?br/>
說完,周硯之轉(zhuǎn)身就走,剩下周安琪一個人坐在床上,心都涼了。
人只有在真正絕望的時候才會體會到害怕的滋味兒。周安琪活了二十多年,過了二十多年任性妄為的生活,哪怕她當(dāng)初那么折騰商紹城,最后商家不也沒說什么?
她太想當(dāng)然的以為,周家可以護她一輩子,無論她做任何事。
但是這一次,她失算了。
不過半小時,她就瘋了似的從臥室里面跑出來,蹬蹬蹬下樓去找周兆賢和柴紅玉,她想求他們救救她,她不要坐牢,她是國外媒體評價的,最有才華的華人珠寶設(shè)計師,她還這么年輕,她有花不完的錢,那么多人追在她屁股后頭,她想鄧維柯,她想去找他,告訴他,其實她還是喜歡他的,希望他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不愛商紹城了,一點兒都不愛了。
但是客廳中根本不見周兆賢和柴紅玉的影子,只有周硯之和周硯景坐在沙發(fā)上,像是知道她會下來一樣。
周硯景抬眼看著她問:“想好了嗎?”
周安琪不答反問:“爸媽呢?”
周硯之不緊不慢的說道:“別找他們了,爸媽年紀(jì)大了,你讓他們安心多享兩年福,想好了跟我說,我?guī)闳ヒ钩?。?br/>
周安琪都沒穿拖鞋,就這么光腳站在客廳,她紅著眼看向周硯景,“大哥……”
周硯景狠了狠心,道:“安琪,你不是小孩子了,長大之后犯錯就要承擔(dān),沒人能護你一輩子?!?br/>
周安琪像是小時候跟兩個哥哥撒嬌一樣,當(dāng)即蹲在地上大哭,周硯景紅了眼眶,嘆氣別開視線。
周硯之一言不發(fā),任由她哭,最后周安琪哭夠了,抬頭看著周硯之,小聲道:“二哥,她會放過我嗎?”
周硯之側(cè)頭回視她,不答反問:“后悔了嗎?”
周安琪什么都沒說,眼淚大滴大滴的往下流。
當(dāng)天晚上,岑青禾還在外面見政府工作的客戶,想著有什么辦法能跟盧冠書搭上線,手機響起,她說了聲不好意思,然后接通。
是陌生的號碼,所以她很客氣,“喂,您好?!?br/>
手機中傳來似曾相識卻又有些陌生的聲音,“岑小姐,不好意思貿(mào)然打電話給你,想問一下,你現(xiàn)在有空嗎?”
岑青禾愣了數(shù)秒,隨即試探性的問道:“你是……周硯之?”
“是我?!?br/>
周硯之好端端的打電話給她干什么?岑青禾納悶兒極了,暗道她跟周安琪都N久沒見面,這廝不會又有什么幺蛾子吧?
見還是不見,岑青禾只遲疑了幾秒鐘,左右她跟客戶也聊得差不多了,就見一見周硯之,這兒是夜城,他也不敢把她怎么樣。
“你在哪兒?”岑青禾問。
周硯之說:“你在哪?我們過去找你?!?br/>
一句‘我們’,岑青禾問:“還有誰?”
周硯之回道:“周安琪?!?br/>
岑青禾是徹底搞不懂周硯之要干什么了,報上所在地址,又別了客戶,她思索了幾秒之后,打了電話給商紹城,叫他也來這邊一趟。
不是她膽子小,實在是周安琪加周硯之這個組合,怎么看怎么覺著不善,現(xiàn)在正是多事之秋,她可不能落單出意外。
等了能有二十分鐘,包間房門被人敲響,岑青禾說了聲‘進’,緊隨其后,推門進來一男一女,打頭的,正是周硯之。
以往他身上妖氣沖天,今兒也不知怎么了,竟莫名的顯著有些沉悶。他身后的周安琪就更不必說,戴著一副巨大的黑超,臉都遮住一半,要不是早就知道她會來,岑青禾乍一眼還認(rèn)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