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
    岑青禾想要咬唇忍住眼淚,可是下唇早就被她咬破了,牙齒一碰到,鉆心一般的疼,她一個沒忍住,晃了神,哽咽聲溢出喉嚨,之后便再也憋不住,索性窩在他懷里壓抑哽咽。
    她平時不是個愛哭的人,蕭睿跟她在一起這么久,總共也沒見她哭過五次。聽著她在自己懷里的哭聲,他心疼到喉嚨發(fā)緊,紅著眼眶,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摟著他的腰,她能清楚衡量出他腰間的寬度,明明兩個月之前,他還沒有這么瘦,如今寬大的病號服罩在身上,像是風一吹就會跑掉。
    已經(jīng)哽咽的不行,可岑青禾還是顫聲說道:“我過得很好,你不用擔心我……你好好對自己,別讓我心里愧疚,你過得好,我才心安理得。”
    她看不見蕭睿的臉,因此不知道,此時他蒼白的俊美面孔之上,眼眶通紅,眼底寫滿了壓抑的痛苦和無望,唇瓣輕啟,他只說了一個字,“好。”
    跟她一起好幾年,他對她說過的最多的話,好像就是‘好’,無論她提什么要求,他都會各種口吻的回她一個‘好’。
    他曾說過,這輩子愛給她,人給她,只要她要的,他有的,他全都給。
    如今她不想要了,不要他的愛,也不要他的人,而他依舊溫柔的答應。
    放手,是他對她最后的包容。
    時間帶來的不僅僅是分手時的痛苦,更多的是心照不宣的默契,正如此時此刻,兩人心中大抵猜得到對方在想什么。
    蕭睿知道,岑青禾說一不二;岑青禾也知道,只要是她的決定,蕭睿定不會為難。
    一場無法改變結(jié)局的注定,兩個人都只能生生忍受難熬的過程,只盼望將來時間可以治愈這一切。
    ‘?!囊宦?,電梯門打開,商紹城從里面走出來。往左走了好幾米遠,都快到了岑家的病房門口,他都沒看見岑青禾,因為她整個人被蕭睿抱在懷里,就算他再瘦,身高和身形還在,把她完全遮住,綽綽有余。
    蕭睿又是背對著商紹城,商紹城根本沒注意,只是走著走著,忽然聽到熟悉的名字……
    “別哭,你知道我最見不得你哭。那天孔探跟我說,他告訴你我車禍住院,你在電話里面哭到他害怕,他都想打車過去找你,我說如果我能下地,我就打他,干嘛告訴你?干嘛讓你哭?“
    孔探的名字,商紹城并不陌生,聞聲抬眼一望,只看到前方不遠處,站著一個身穿病號服,腋下架著雙拐的男人背影,男人的腰間,露出兩只緊緊擁抱他的手臂,那袖子的顏色……商紹城再熟悉不過,今天下午他還見過。
    他看不見岑青禾的臉,卻透過露出來的衣服和鞋子,確定是她無疑。
    商紹城像是被什么東西猛地敲了一下后腦,整個人都是懵的。剛剛蕭睿的話,他聽得清清楚楚。
    孔探?孔探在濱海,而岑青禾在濱海,只有那晚突然紅著眼眶坐在海邊。他以為,她是因為袁易寒才哭的,殊不知……她的眼淚,從來就不是為他而流。
    商紹城跟蕭睿隔著差不多三米遠的距離,就這樣看著岑青禾投入別的男人懷中,那雙緊緊攬著男人腰間的雙手,恨不能把他嵌入自己的身體里去。那份力道,如果不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沒有人可以逼迫的了。
    這一刻,商紹城不僅僅是當頭棒喝,心中甚至有種被戴了綠帽子般的的錯覺。因為之前的那個夢,他更加代入她是他女人的情境,如今夢醒了……哈,她竟然給他看了一個赤裸裸的真相。
    這回,真的是夢醒了。
    隔著這段距離,他聽見她壓抑的哭聲,似是叫了句:“蕭睿……”
    蕭睿……蕭睿?
    這個名字也有些耳熟……商紹城如魔怔了一般,瘋狂的在腦中搜尋著。
    終于,靈光乍現(xiàn),他想起在哪兒聽過這個名字。
    他拿了岑青禾的手機,半夜三更,一個自稱蕭睿的男人打過來,質(zhì)問他是誰。
    岑青禾最聽不得蕭睿這個名字,幾乎是提他色變的地步。她的前男友,她說過,他們已經(jīng)分手了。
    商紹城俊美的面孔上,因為心底太多太多復雜的情緒一時上涌,而變得略顯猙獰。他差一點兒就沖上前去,他想一拳打倒那個抱著岑青禾的男人,然后再……再怎樣?
    他要怎么面對岑青禾?問她為什么撒謊,為什么腳踩兩條船,還是……問她為什么要騙他?
    她從來就沒跟他說過一句類似喜歡的話,一直以來,都是他一個人在一廂情愿而已,他像個傻逼似的,洋洋得意,沾沾自喜,甚至因為能跟她走近一點兒,就樂得找不著北。
    他自以為是,以為她的眼淚是為他而流,以為她的突然情動和異樣,皆是因他而起……
    這輩子從來沒有這么丟人過,商紹城氣到極處,心痛到極處,理智全無,這一刻他無法判斷,來自心底深處的怨念,到底是在怨自己無知,還是怨岑青禾無情。某一個瞬間,他忽然就看不下去了,掉過頭,他大步往回走,步伐快到像是在逃跑。
    “蕭睿,我還是那句話,何時何地,只要你有事兒,隨時招呼我,我一定回來幫你?!?br/>
    蕭睿很輕的應了一聲,岑青禾緩緩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她能感覺到,他萬般的不舍,嘴里說著放手,可手卻遲遲不愿意松開。所以這一刀,還得是她來斷。
    抬眼看著面前紅了眼眶的俊逸男人,她伸手抹了把眼淚,故意輕松的口吻說道:“我這次再回夜城,不知道下次什么時候才能見面,你照顧好自己,別跟自己耍脾氣,還有……如果遇見不錯的小姑娘,就試著交往一下,一回生兩回熟嘛,你別暴殄天物準備當個和尚,這樣如果我以后遇見喜歡的人,都不敢再找了,你也知道他們幾個多向著你,生怕我欺負人,你別拖累我,讓我有負擔?!?br/>
    蕭睿聞言,緩緩勾起唇角,她清楚看到,在他笑的同時,眼眶中的眼淚迅速堆積蓄滿,像是下一秒就會溢出來。
    她垂在身側(cè)的雙手,不著痕跡的緊握成拳,指甲戳進軟肉中,她用幾乎自殘的方式來對抗心底那份呼之欲出的痛苦。
    蕭睿最終還是沒有哭,他只溫柔的微笑,說了聲:“好?!?br/>
    岑青禾不敢再看他的臉,轉(zhuǎn)而站在他身側(cè),他扶著他的手臂,“走,我送你回去?!?br/>
    路上,兩人沉默無言,都快走到走廊盡頭,這才看到蕭芳影從左側(cè)拐出來,一臉焦急尋找的模樣。
    側(cè)頭看見岑青禾扶著蕭睿走過來,她下意識的往前跨了兩步,后來反應過來,又突然停在原地不敢動了。
    岑青禾上一秒還在心痛自己跟蕭睿的有緣無分,下一秒,抬眼看到蕭芳影,她神情暗自一變,心底洶涌而出的,盡是毫不后悔的決絕。
    每每看見蕭芳影,她就會想到岑海峰背著徐莉與之茍且的畫面,這樣的一段關(guān)系,就像是橫亙在她與蕭睿之間的一根毒刺,別說是碰,只要多看一眼,就很不能毒得五臟六腑盡數(shù)潰爛。
    “你媽來了,讓她扶你回去吧?!?br/>
    岑青禾不想再往前多走半步,不想靠近蕭芳影。
    蕭睿的心情何嘗不是萬般糾結(jié),兩個都是自己愛的人,可如今真的是魚跟熊掌不可兼得,他就算舍不得放下岑青禾,可也不能真的出聲去埋怨蕭芳影,他只能把很多事兒都吞到肚子里面。
    臨走之前,岑青禾看著蕭睿,“再見,保重。”
    這句再見,真的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亦或是再也不見。
    兩人心中都清楚,所以才眼眶泛紅,面帶微笑。
    “去吧,有事兒打電話?!?br/>
    “好。”
    岑青禾大大方方的跟蕭睿擺了下手,轉(zhuǎn)身,離開。
    在背過身的剎那,她的五官就情不自禁的皺成一團,她能想象得到,此時她的臉一定像極了她奶平日里蒸的包子。
    可又有什么辦法?她實在是忍不住。
    蕭睿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站在原地,架著拐望著她離開的背影,眼眶紅到像是要滴血,她走出五米遠后,他的眼淚啪的一下掉出來。
    身旁的蕭芳影見狀,心底難過得差點兒崩潰。
    是她,是她的錯才導致蕭睿此時此刻的痛苦,岑青禾說的沒錯,這是報應。
    她很想對蕭睿說點兒什么,可她什么都不敢說,她怕蕭睿知道真相之后,會恨極了她這個當媽的。
    她這輩子最愛的就是蕭睿,她可以為他去死,卻接受不了他真的恨上她。
    岑青禾躲到洗手間去,一個人哭夠,洗了臉,平復了情緒,這才回到病房。
    病房里面只有岑海軍在守夜,岑青禾就問了句:“二叔,怎么就你自己?”
    岑海軍說:“你爸單位同事家里有事兒,你媽跟著一塊兒去了,你二嬸說是有點兒頭疼,我讓她在酒店先睡一會兒?!?br/>
    岑青禾道:“二叔,你也回酒店休息會兒吧,奶這邊我看著。”
    “不用,我也不累。”
    “我在酒店睡了一下午,今晚不是我媽他們守夜嘛,我在這兒等他們回來,你先回去睡吧?!?br/>
    兩人犟了半天,最后岑海軍也被她給勸走了。
    岑青禾一個人去到里間,發(fā)現(xiàn)老人已經(jīng)睡著了,她又安靜的退出來。坐在客廳沙發(fā)上發(fā)呆,想了很多事兒,心底說不上是難過還是空,她忽然好想找個人說會兒話,腦子中出現(xiàn)商紹城的臉,她想打給他,結(jié)果一摸手機,手機沒電,扔在酒店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