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籌謀
孔琉玥知道,謝嬤嬤之所以會針對大太太,不過是在為她打抱不平而已,只要她把利害關(guān)系擺清楚,她是個聰明人,照理應(yīng)該會明白的。
當(dāng)然,這也并非全是安撫謝嬤嬤的借口,至少在嫁妝問題上,她就的確是這樣想的,既然嫁到永定侯府不可避免,那么,能多一點嫁妝,自然是比少一點來的好,不管是在什么時候,有錢都比沒錢來得有底氣。
而想要多得到一點嫁妝,就必然要先哄得尹大太太這個當(dāng)家主母心里高興,畢竟內(nèi)院的事都是在由她做主。她倒是相信以尹大太太的精明,一定會把面子做得足夠好看,讓永定侯府和晉王府一百二十個滿意,但除了面子,還有里子諸如禮數(shù)、陪嫁的下人、出嫁后的來往……之類的這些問題呢?她不得不方方面面都為自己考慮到!
果然謝嬤嬤一聽完她這話,眼底的疑惑便散去了,只是隨即又忍不住傷感起來:“姑娘,難為你一個女兒家,還要為這些瑣事而煩心,老爺太太九泉之下若是有知,不定心疼成什么樣的!”到底沒有再說其他出格兒的話了。
孔琉玥原本還擔(dān)心自己說到嫁妝問題,謝嬤嬤會像之前那樣跳起來說什么‘無論如何,老奴都不會白讓姑娘填限到那個火坑里去’、‘當(dāng)年太太給了大老爺那么多銀票地契,原都是留給姑娘的,他們理應(yīng)為姑娘準備一份豐厚嫁妝’之類的話,已經(jīng)準備好一車的話等著說服她了,沒想到她卻自己想通了,不由有幾分驚奇但更多的卻是歡喜,看來今天這一場“訓(xùn)仆記”,比她預(yù)期的效果還要好啊!
“好了嬤嬤,你起來罷。”她索性彎下腰,親自去攙謝嬤嬤,一邊攙,一邊還不忘再次問道:“說了這么多,嬤嬤可明白以后該怎么做了嗎?”真怕她好上幾天,又故態(tài)重萌,白費了她今天這一番心血!
萬幸謝嬤嬤雖然一臉的赧色,卻還是鄭重的點了點頭:“姑娘放心,老奴明白以后該怎么做了,定然不會再給姑娘添麻煩了!”
姑娘說得對,既然嫁入永定侯府已經(jīng)不可避免,當(dāng)務(wù)之急,就該好生謀劃一下將來的事,永定侯爺再不好,也是一府之主,能在府里說一不二;不像府里的大爺,在家里一點主做不得,就好比之前的婚事,大太太說是什么樣,就是什么樣,雖說婚姻大事自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像大爺那樣半個字都不為自家姑娘爭取、自姑娘生病之后更是一次都未使人來瞧過她的男人,真是讓人好不心冷,要來何用?現(xiàn)在好容易姑娘不再執(zhí)迷不悟,不再想著以前的事了,真真是阿彌陀佛!
至于說到永定侯爺“克妻”一事,據(jù)她多方打探來的消息,好像自家姑娘之前的那兩位夫人,都是因為難產(chǎn)而死的。也就是說,她們的死,其實極有可能與永定侯爺并無干系,只是被大家傳得多了,假的也成了真的罷了,畢竟這天下誰人不知生孩子對女人來講,歷來便是一道鬼門關(guān),十停人里總會死上兩三停的?
況自家姑娘此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再加上有老爺太太在地下保佑著,是一定不會重蹈之前那兩位夫人的覆轍的。至多,將來說與姑娘,讓她不要受孕,而是將白書藍琴給侯爺收了房,將她們生的孩子養(yǎng)到自己名下,不怕將來老了無所依靠,也就是了!
這般一想,謝嬤嬤心里就越發(fā)覺得孔琉玥剛才那一番籌謀是正確的,也因此而對她之前斥責(zé)她之事,真?zhèn)€心悅誠服起來,因用比剛才還要鄭重的語氣又重復(fù)了一遍:“姑娘放心,老奴定然不會再給姑娘添麻煩了!”
“嬤嬤能這樣想,就最好了。”孔琉玥當(dāng)然不會知道謝嬤嬤這會兒的想法,她只是滿意于她的鄭重,因笑著點了點頭,又將目光看向白書與藍琴,緩慢卻堅定的說道:“我相信,只要我們主仆四個齊心協(xié)力,我們以后一定會過上隨心所欲,想怎么樣,就怎么樣的好日子的!”
“嗯,我們聽姑娘的,我們一定會過上隨心所欲的好日子的!”老少三人被她話語里的堅定所感染,都重重的點了一下頭,齊聲說道。
孔琉玥神色間就越發(fā)滿意了,吩咐謝嬤嬤道:“這兩天就委屈嬤嬤待在自己房里,盡量不要出門了,好讓府里的人都知道,我罰了你。”
謝嬤嬤現(xiàn)在對她是一萬個信服,忙不迭點頭應(yīng)道:“老奴理會得了,這就回房做針線去。”
又絮絮叨叨叮囑了白書藍琴好大篇話,“照顧好姑娘,一日三餐多吃些,手爐腳爐要記得隨時加碳,晚上值夜時警醒些,別讓姑娘自己起來倒茶吃燙了手,讓我知道了,有你們好受的……”才回自己房里去了。
謝嬤嬤回自己房里去后不多一會兒,珊瑚便領(lǐng)著一個提著食盒的婆子回來了,白書忙迎了上去,笑道:“剛只顧著跟姑娘說話兒,也未留心幾時了,不想已到了飯時。”
藍琴正忙著打點食具,一聽這話兒,也笑道:“今兒個這時間倒好混,不過才說了幾句話,天已快黑了。”說著吩咐小丫頭子掌燈。
珊瑚不著痕跡四下里掃了一圈,發(fā)現(xiàn)謝嬤嬤已經(jīng)不在屋里,知道她們主仆已經(jīng)說完私房話兒了,心下一松,還好自己有意在花園多逗留了一會兒!隨即也笑著附和道:“可不是,這一來一去的,便已到了晚飯時分。”
孔琉玥一直坐在窗邊的熏籠前看書,聽得珊瑚這話,放下手中的書,款款走到她面前,笑道:“辛苦珊瑚姐姐走這一遭兒,一定凍壞了罷?快暖暖。”說著將手爐遞給她。
珊瑚忙賠笑:“姑娘自己用吧!奴婢這也就是手冷,身上熱著呢!”說著,把那手爐又推了回去,心里則暗悔剛才不該說那句話的,聽起來倒像是在邀功了。
孔琉玥倒是沒想那么多,她只是單純的見珊瑚凍得手臉通紅,再想著是自己變相害她變成這樣的,心里不忍,所以才把手爐遞給她的,見她不要,也就沒有再多說,而是坐到桌前,小口小口吃起一如既往豐盛的晚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