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這讓溫羨瑤怎么回答。
溫羨瑤得承認,陸澤還是挺有能耐的,明明她剛才在電梯那么開心,腦海里都是封浩斐的小虎牙,現(xiàn)在看到陸澤的剎那,她剛才所有的快樂都消失了。
到底還是被他堵住了。
這人怎么陰魂不散。
阮茵茵眨巴眨巴眼,看看陸澤,又看看溫羨瑤,感覺兩個人的氛圍不像是溫羨瑤說的那么劍拔弩張,至少陸澤不太像是來報復的樣子,他還挺溫柔的。
還是溫羨瑤先開口,她語氣算不上友善:“開心,特別開心,不過和你有什么關系?”
陸澤輕緩的勾了勾唇,似乎不在意她的語氣:“上次你來我家,落了點東西,我來還你。”
他的聲音很有磁性,壓低了聲音說話有點低音炮,用這種音色說出來的“上次你來我家”,要多曖昧有多曖昧,引起無盡的遐想。
阮茵茵知道上次發(fā)生了什么,她臉都紅了,一臉“我都不敢聽”的表情。
果然,哪怕是真姐妹,也會站錯隊,被這男人的表象迷惑。
溫羨瑤不知道陸澤這次來又是什么目的,她只想速戰(zhàn)速決,溫羨瑤伸出手:“落下了什么,還給我。”
陸澤慢悠悠地從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上次封浩斐的手幅,遞給溫羨瑤:“這個。”
阮茵茵瞧著眼熟:“咦,這不是我們之前一起定做的手幅嗎?你和我說你弄丟了,原來是落在他家了啊。”
溫羨瑤不想接,這個手幅都被陸澤打了叉,已經沒有留下的價值了。
陸澤也沒管溫羨瑤什么反應,當著阮茵茵的面把手幅打開,原本手幅上寫著的是“封浩斐,我愛你。”現(xiàn)在“封浩斐”三個字被打上了黑色的叉,還重新寫了“陸澤”兩個字,最關鍵的是,手幅上的字體很像是溫羨瑤的字體。
溫羨瑤愣住了,上次看還沒有加上“陸澤”這兩個字,這是陸澤新加上的?
阮茵茵尷尬地輕咳了一聲,這個手幅上的字……仿佛是在秀恩愛。
阮茵茵仔細想了想,感覺事情并不簡單,難道溫羨瑤和自己說的都是假話,她其實已經和陸澤和好了,只是可能他們在鬧別扭什么的?
一時間,阮茵茵腦補出了傲嬌別扭大小姐和溫柔忠犬私生子各種類型的愛情故事。
溫羨瑤看阮茵茵的表情,忍不住深吸了口氣,她懂了,她懂陸澤的目的是什么了。
陸澤這狗男人可能是想給阮茵茵一種他們關系很好的假象,然后讓阮茵茵覺得自己是電燈泡,識趣地避嫌,好方便他對自己為所欲為。
溫羨瑤當即戳破陸澤:“你也太心機了吧,還模仿我的字體?”
陸澤眉毛微挑,明顯是說給阮茵茵聽的:“你覺得,我是會用這么幼稚把戲的人?”
?
我怎么知道你居然會用這么幼稚的把戲?
等等,他這個臟水潑得真妙啊。
那邊,阮茵茵想也肯定不是陸澤干的,這怎么看也不是陸澤會做出來的事,她基本已經確定是溫羨瑤寫的了。
阮茵茵思考了下,覺得自己站在這里看戲有點尷尬,她開口:“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溫羨瑤也干脆不爭辯了,她把手幅接過,看都沒看就扔進包里,她和阮茵茵說:“你沒事。”
阮茵茵心里叫苦不迭,她實在搞不清楚這兩個人是什么關系,她小聲道:“我……”
溫羨瑤打斷她,她看著阮茵茵,語氣確定:“你沒事,不用找借口,我們一起走。”
阮茵茵看溫羨瑤這么強硬,便也不再好提離開的事了。
溫羨瑤瞥了一眼陸澤:“送完東西,你可以走了么?我不認為我還和你有什么好說的。”
陸澤語氣自然:“順便送你們回去,車在外面。”
“不用你送。”
說完,溫羨瑤便拉著阮茵茵往門口走,然而,到了門口,溫羨瑤才發(fā)現(xiàn),會場外已經沒有出租車了。
她們剛才為了等封浩斐,在場館里面耽誤太久,本來等在外面想拉客的出租車都已經離開,這邊位置比較偏僻,也很少有車會路過。
溫羨瑤不甘心地拿出手機想打滴滴,結果手機上顯示,一直在排號中,預計等待2個小時。
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打到車。
陸澤剛才出來以后便直接上他的瑪莎拉蒂了,可他的車沒有離開,明顯在等待她倆上車。
溫羨瑤偏不想如他的愿。
會場已經徹底關門,里面的燈全都滅了,一片漆黑,會場外基本沒什么人,只有溫羨瑤和阮茵茵兩個孤零零地在路燈下站著。
春天的夜里,溫度低,她們兩個為了漂亮都穿得不多,夜風一吹,涼到了骨子里去。
涼意仿佛侵入骨髓一般。
溫羨瑤冷得跺了跺腳,阮茵茵也瑟瑟發(fā)抖地抱著臂,站了一會,阮茵茵猶豫:“要不讓他順路捎我們一程?”
溫羨瑤直截了當地拒絕:“吃人手短,拿人手軟。你要想上自己上。”
阮茵茵心里想,人家那是想送我回家么?明顯是想送你,順帶著我而已,我怎么好上車?
但看溫羨瑤這么堅決,阮茵茵沒有再說話了。
又站了15分鐘,溫羨瑤覺得自己臉都凍麻了,她和阮茵茵是偷偷出來追星的,不太方便讓別人知道,也不敢讓家里司機過來接,剛剛她倒是聯(lián)系了卓陽辰,卓陽辰說會過來接她,但市區(qū)離這里很遠,他過來怎么也要一個半小時。
好巧不巧,就在此時,從夜空中掉下了幾滴碩大的雨滴,隨后,雨滴越來越多,地面很快被打濕,她們兩個無處可躲,只能任雨滴落在身上。
夜雨冰冰涼涼地落在了臉上,她們衣服都濕了,格外地狼狽。
一直靜默的瑪莎拉蒂此時突然動了,黑色的車身行駛了一段距離后在她們面前停下,車窗被緩緩搖下,車里坐的陸澤唇邊噙著笑,說出來的話一針見血:“不上車么?你自己在這挨凍被淋,也讓你朋友跟著你一起?面子這么重要,讓你一點都不在意朋友?”
瞧瞧這話說的。
如果現(xiàn)在溫羨瑤不上車,她就成了為自己的面子棄朋友于不顧的惡人。
溫羨瑤用力捏著手里的包,她偏頭看了眼阮茵茵,阮茵茵劉海都被淋濕了,阮茵茵一向看重自己形象,最不喜歡劉海亂,阮茵茵心里恐怕也在怪她吧。
在這時候下起了雨,這鬼天氣都在幫他。
溫羨瑤深吸了口氣,開口:“上車。”
她還是屈服了。
于是,兩個人終于上車,進到了溫暖的環(huán)境里,車內的空調溫度調得剛剛好,放著悠揚閑適的音樂,車內還有沉郁的木質香,和剛剛的寒冷形成鮮明對比。
溫羨瑤在車里也坐得很直,努力在氣場上不輸,她對這輛車實在是沒什么好印象,上次她是被強行扔進車里帶進他家的,而現(xiàn)在,她是自己上來的。
多少有點丟人。
溫羨瑤報上自己家的地址:“先送我,然后再送我朋友。”
她這么說,完全是為了防止阮茵茵走后陸澤再現(xiàn)出原形,她實在不想再羊入虎口了。
陸澤也明白溫羨瑤怕什么,他從前面的內視鏡里看了眼溫羨瑤的神色,她面無表情地坐在那里,明艷的臉上格外正經,似乎在準備打一場硬仗一樣。
呵,看來他真的很讓溫羨瑤緊張。
陸澤唇角微微上挑,他不易察覺地收回目光,和司機說:“聽她的。”
陸澤話音剛落,不知是誰的肚子“咕嚕”一聲響了,在車內聽得格外清晰。
溫羨瑤心里特別尷尬,她晚上沒來得及吃飯,這個時間點難免有點餓了,但在陸澤面前這樣……也太丟臉了!
她最怕丟人,尤其是在陸澤這狗男人面前丟人。
但面上溫羨瑤裝得極其自然、神色無波,似乎只要她不露出端倪,就不會有人知道肚子響的人是她一樣。
阮茵茵面露迷茫,她問溫羨瑤:“剛剛車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聲音?”
溫羨瑤接得極快:“沒聽清,誰知道呢。”
將自己的關系撇得干干凈凈。
陸澤沒說什么,哪怕此刻是裝得溫柔,他也不得不承認,此刻他被溫羨瑤這幅模樣愉悅到了,心情好的話,他不在意再給溫羨瑤點恩惠。
他低頭,手指在導航上劃了劃,重新定位到一家西餐廳上。
……
車沿著道路行駛著,不知行駛了多久,終于停下了。
哪怕溫羨瑤想保持清醒,車內柔緩的音樂和木質香都很催眠,再加上會場離市內比較遠,車開了很久,她難免有些昏昏欲睡。
被叫醒之后,溫羨瑤揉了揉眼睛,看到外面不是自己家,而是一家西餐廳,下意識地皺眉:“這是哪里?不是送我們回家么?”
陸澤似笑非笑地看了溫羨瑤一眼,話卻是對阮茵茵說的:“你朋友餓了吧?先去吃個飯,之后送你們回去。”
他這個神情……明顯是聽到了溫羨瑤肚子叫,給她面子沒有戳破她。
溫羨瑤心虛,便沒有發(fā)脾氣,再說,他這句話問得本來也不是溫羨瑤,而是阮茵茵,溫羨瑤也不好說什么。
阮茵茵受寵若驚,她確實也有一點餓了,而且阮茵茵仔細想想陸澤問她的原因,可能是陸澤想和溫羨瑤再多點相處的時間吧,那她就做個順水人情好了。
于是,阮茵茵點頭:“可以,那謝謝了。”
溫羨瑤:“……?”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她的姐妹叛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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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三個人坐在餐廳時,溫羨瑤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阮茵茵知道溫羨瑤在怪自己,先把菜單遞給她,小聲示好:“有什么想吃的么?”
溫羨瑤把菜單推回給阮茵茵:“我不餓。”
“我們點,”陸澤似乎并不在意溫羨瑤的臉色。
他叫來服務員,隨口點了幾個菜:“阿根廷蝦、紅酒牛排、Almas魚子醬、路易十八披薩……”
溫羨瑤聽著這些菜名,忍不住看了陸澤一眼。
這些全是她愛吃的。
這家西餐廳,是C城品質好又味道不錯的西餐廳,在C城開了許久,而且在西餐品牌的餐廳中地位屹立不倒,她上學的時候就經常和陸澤過來吃。
這里的西餐不便宜,但對溫羨瑤來說不算什么,高中的時候陸澤還被陸家正統(tǒng)的大少爺陸承易壓著,沒什么錢,即使這樣,陸澤也從來不讓她付錢。
她想吃,他便帶她來吃,即使他請她吃一頓后要連著餓好幾天。
這樣一回憶,他真的一直在努力給她最好的。
哪怕他很辛苦,哪怕她不需要。
想到這里,溫羨瑤心里難免有點不太舒服。
她其實也不太懂,為什么陸澤會把她愛吃什么記得這么清楚,五年真的已經很長了,長到要不是他回國,她基本快忘記了他的模樣。
不過再一想想,陸澤從學生時代就在各方面是佼佼者,尤其是記憶力,可能他也不是故意記得這些的,只是成為了習慣,導致他一來這里,還是會下意識地點這些菜吧。
餐廳的做菜效率很高,他們沒等多久,菜便已經上齊了,西餐的擺盤很講究,量小而精致,牛排的肌理細膩,鮮嫩多汁,還冒著熱氣,上面一層濃厚的黑椒醬汁,看上去就口感絕佳,其余的菜色也都精致小巧,很適合拍照。
阮茵茵在開動前先用濾鏡拍了兩張照,本來以前溫羨瑤也會拍照,但今天溫羨瑤興致缺缺,只是垂眸看著那些菜。
阮茵茵當溫羨瑤還在置氣,她努力緩和氣氛,說:“那我們開吃吧。”
說是開吃,溫羨瑤幾乎沒怎么動。
可能是因為回憶,也可能是因為熟悉的餐廳熟悉的菜品,更可能是因為對面坐著陸澤……反正,溫羨瑤的胃口突然變得很差,什么也吃不下去。
本來她都很餓了,現(xiàn)在她卻胃口全無。
她隨意吃了兩口酒放下了刀具,陸澤看著基本沒怎么動過的菜,黑眸里晦暗的情緒一閃而過。
因為他在這里,所以惡心得她什么都吃不下去?
明明剛剛餓得在車上肚子叫,現(xiàn)在沒怎么吃的人,也是她。
陸澤低頭斯文有禮地用刀叉切牛肉,也藏住了他唇邊泛起的涼意。
有時候想粗暴冷漠地懲罰她,可又會被她的自以為是的聰明可愛到,不忍心對她太差;有時候想對她好,想給她點恩惠,可你看,她絲毫不領情,也不需要。
但不管她怎么樣,是反抗是順從,她都別想逃掉了。
這頓飯吃得很沉默,阮茵茵控制食量,沒敢吃太多;本來最能吃的溫羨瑤壓根沒怎么動;陸澤吃得也不多。
吃完以后,桌子上還剩了不少,陸澤看都沒看桌子上的菜一眼,他慢條斯理地用紙巾擦了擦手,起身:“送你們回去。”
“好,謝謝款待。”
阮茵茵道謝后先往門口走,她走在前面,溫羨瑤收拾得慢了點,走在后面,陸澤則走在最后。
還沒等溫羨瑤走出餐廳,她手機突然響起來,溫羨瑤拿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卓陽辰。
……天,她忘了和卓陽辰說,不用去接她的事。
上了陸澤的車以后,她太緊張,后來又昏昏欲睡,把卓陽辰忘得干干凈凈。
溫羨瑤連忙接起電話,卓陽辰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我到了,沒看到你們啊。”
溫羨瑤頓了下,才開口,她第一次和卓陽辰說話這么和煦:“那個,我剛剛……打到車了,忘記和你說了。”
那邊安靜兩秒,再開口時卓陽辰的聲音變了,他語氣不善:“溫大小姐,你這是在玩我么?備胎不是這么養(yǎng)的吧?”
卓陽辰對她有意思,全上流圈都知道,雖然溫羨瑤一直沒怎么太搭理他。
溫羨瑤倒真不是玩他,這事是她的錯,她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溫羨瑤想了想,還是道歉:“下次請你吃飯,這事算我錯。”
卓陽辰的語氣才好了些:“行,那這頓飯欠下了,說話算數。”
“恩。”
剛掛完電話,溫羨瑤的纖腰便被人狠狠掐了一把,溫羨瑤皺眉抬眸,看見陸澤黑眸里帶著涼意,他站在她身后,輕聲開口:“你挺忙啊。”
忙著看其他男人的見面會,忙著讓別的男人接你,忙著請別人吃飯。
溫羨瑤被他掐得腰疼,她火氣也上來了,抬手想打回去,剛抬手就被陸澤牢牢地抓住手腕,陸澤居高臨下地看她,剛才的溫柔表象不再,露出了他的本來面目。
溫羨瑤手上使力氣,卻依舊紋絲不動,陸澤的指尖冰涼,他低著嗓子:“你究竟什么時候能安分點。”
哪怕不在一起,他的占有欲依然強到嚇人。
但現(xiàn)在,他沒有資格管她。
正在兩個人僵持的時候,已經出門了的阮茵茵又折回來,她的那句“你們怎么還不上車,司機等半天了……”在看到兩個人的姿勢時戛然而止。
從外人的視角,陸澤抓她手腕的樣子,像極了小情侶間的打情罵俏。
陸澤看見阮茵茵后,語氣恢復溫柔:“別鬧。”
?
誰在和你鬧?
他這瞬間變臉的本事到底是和誰學的?
溫羨瑤想起了那個“氣到變形.jpg”的表情包,這個表情包太能概括她此刻的心情了,而阮茵茵已經成功地被陸澤欺騙:“你們繼續(xù)。”
說完,她連忙轉身離開,生怕自己耽誤了他倆的好事。
溫羨瑤快被氣笑了,他一旦穿上這層溫柔清雋的外衣,溫羨瑤就會拿他毫無辦法。
就有一種,全世界只有她知道陸澤是壞人,而其他所有人都會被他蒙騙,覺得他是個好人,無論她怎么說也不相信,還會覺得她在撒謊的感覺。
像極了那種影片里的主角,只有主角發(fā)現(xiàn)反派是誰,而其他人都不信,最后贏來被反派團滅的悲慘結局。
溫羨瑤點頭:“好,很好。”
她嘲諷道:“你這演技,你這瞬間變臉的本事,說真的,不進娛樂圈可惜了,不然怎么也能拿個奧斯卡影帝的獎。”
陸澤淡淡一笑,毫不謙虛——
“我就權當是你對我的夸獎了。”
這人還要臉么?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