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出 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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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姐姐也太過謹(jǐn)慎,更是過謙了。”
雅馨淡淡而笑,“就憑咱們兩家,乃是大清最大的功臣,咱們兩家得著的消息,總歸會(huì)比旁人更快更準(zhǔn)。安姐姐,不是么?”
“妹今兒既然敢在安姐姐面前這么話,那妹必定心里就是已經(jīng)有了十分的穩(wěn)妥的。”
雅馨含笑挑眉,瞟住安鸞去,“妹相信,安姐姐勢必也得了信兒,心下多少也已經(jīng)有了主張了。”
“妹如今就是想,安姐姐的名兒取得可真好,鸞者鳳也,可不就是注定了進(jìn)宮當(dāng)娘娘的么。”
安鸞面上一紅,深吸一口氣,“你不必了,我知道你又要上回那番話。總歸這事兒都要皇上圣裁,我才不與你講了!”
雅馨卻也笑,“好……將來啊,安姐姐以十五阿哥側(cè)福晉的身份起封,最差也是妃位,妹這聲‘安主子’可是叫定了。”
安鸞滿面通紅,不搭理雅馨,趕緊就想走。
雅馨卻上前一把按住安鸞手臂,輕聲道,“……可是妹倒要提醒安姐姐一句,我們家六房的那位啊,從就是個(gè)有心眼兒的。”
“姐姐別看她人,可人家的心從來就沒過。人家看中的事,什么都能豁出去……安姐姐可千萬防備著些兒,別叫她給搶了先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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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鸞不想與雅馨再多話,只管先走了。
雅馨看著安鸞的背影,緩緩而笑。
她們家的幾個(gè)選中的女孩兒,都已經(jīng)指配了,她支配給皇孫綿偲,又是皇家十二房的承嗣子,這已是算最好的了。
其余,都如巧格一般,要么是指給了閑散宗室當(dāng)福晉,要不就只是給人家當(dāng)側(cè)福晉去了。
如今就剩下廿廿這頭兒還沒定下來。
雅馨總歸不希望,這個(gè)破落戶六房家的,再一次壓過她去!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尊卑嫡庶都該有個(gè)章程。那六房從未給朝廷、給她們家族做過什么貢獻(xiàn)去,要是還讓那六房的壓過她去,那還有沒有王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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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越發(fā)到了年尾,就越發(fā)緊鑼密鼓起來。
這般十月里十公主初定禮,十一月里皇子封王,這剛進(jìn)十二月,乾隆爺就先去看了十公主府。
這便越發(fā)提醒著廿廿,十公主即將出宮就府,那她身為十公主侍讀的使命,即將完成。
而一旦卸了那個(gè)差事,等在她前面的,就是十五阿哥所兒的那座綠琉璃大門。
她緊張,這一生從未有過的緊張。
額娘終是男爵之女,眼界比阿瑪還要大些兒,十一月里她休沐回家的時(shí)候兒,額娘就曾攥著她的手,“時(shí)機(jī)真好,真的。”
額娘的意思是,既然皇上和十五阿哥早就將這話兒過給了她去,但是皇上卻一直都?jí)褐鴽]正式公布,這反倒是好事兒。
“你瞧,若在十一月之前,皇上就已經(jīng)將你指給十五阿哥了,那你是什么身份?最高不過‘皇子側(cè)福晉’。”
“可是若是在十一月,皇子封王之后呢,你若是這個(gè)時(shí)候兒被指過去,你自然而然就是‘親王側(cè)福晉’了。”
廿廿靜靜聽著,心下自也是感念皇上的洪恩,可是心里卻也反倒是平靜的。
無論是什么身份,等著她的也將并非是一條坦途。
等在她前頭的還有那么多人、那么多事,每一個(gè)人都不是好相與的,每一件事都不是那么容易看得清楚的。
今后的每一步,都需要她自己摸著石頭過河,腳下的路需要她自己一步一步地蹚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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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七日,十公主成婚禮。
十一月二十七日,十公主回門禮。
至此,十公主的婚禮正式辦完。
十二月初四日,乾隆爺駕臨十公主府,順便將廿廿也帶出了宮廷。
身在宮中七年,終于可以暫別那處地,重回家園。
出了宮,廿廿下車,特地來乾隆爺轎輦前謝恩拜別。
乾隆爺打開轎簾,端著架兒,輕哼著,“……家去玩兒去吧。這七年,也把你個(gè)丫蛋兒給圈壞了。家去玩兒幾,樂呵樂呵。”
廿廿含笑垂首,“奴才謝主子的恩。”
乾隆爺又哼一聲,“不過,也別跑瘋了!該收心,還得收心!”
圣駕離去,廿廿立在十二月的東風(fēng)里,靜靜含笑,可是眼角還是落下淚花兒來。
是風(fēng)涼,吹的吧?
她知道,從今兒起,這怕是自己這輩子最后的、自由的時(shí)光。
待得數(shù)月之后,她必須要重歸宮廷。
到那時(shí),她將不再是七年前那個(gè)滿眼真、只為進(jìn)宮侍讀的女孩兒。
她必須要成為另一個(gè)牙青,需要用自己的勇氣,甚至——偶爾不惜用自己的尖牙,去保護(hù)自己,去為自己爭來一片安穩(wěn)的地。
“喂。”
身后忽然傳來極輕的一聲招呼,廿廿心下卻是驚跳,急忙轉(zhuǎn)過身去。
上又落雪了。
開始是雪沫子,如玉屑似的,沙沙地往下掉;可是旋即,氣溫驟暖,那玉屑就聚攏成了雪片子。
越聚越大,宛如純白的鵝毛,從空中翩然而降。
怎么那么像……那年的那一場雪啊?
而隔著這些鵝毛似的雪片子,立在對(duì)面的人,何嘗不是當(dāng)年的人?
他手里牽著一頭狼。
“喇珠!”廿廿原本還有些不知所措,待得看見自己的喇珠,便忘了矜持,而是歡呼著撲了過去。
那人如狼般呲了呲牙,“就認(rèn)得她!當(dāng)沒看見我是怎的?”
廿廿紅了臉,抱著喇珠的頭,抬眸向他笑,“爺怎來啦?”
十五阿哥便笑了,滿眼的心滿意足。
女孩兒的心思,細(xì)膩甚至幽微,需要極強(qiáng)的洞察力,才能破開那一層的繭殼兒。
她喊他“爺”啊……
再不是從前的“十五阿哥”,或者“十五爺”,是剔除了那些疏離客套,最后最后僅剩的一聲甜到了骨子里的“爺……”啊。
他便哼一聲,“從前進(jìn)宮的時(shí)候兒,一路都是帶著狼走過去的;這回好容易能出來自在幾,怎么能沒帶著狼呢?”
“牙青大了,性子兇,不給你帶出來了;帶著你的‘笨蛋兒’吧。”
“沒有它陪著你,就只顯得你自己一個(gè)兒笨了。”
【明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