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州，丹陽湖。{第一看書}</br></br>冬日的丹陽湖，顯得格外的平靜，絲毫沒有被周圍蔓延的戰(zhàn)火所波及。微風(fēng)輕拂而過，湖面上波光粼粼，碧波蕩漾，不斷有活蹦亂跳的魚兒從湖面上跳出來，然后再深深的潛入到水中，在平滑如鏡的湖面上，蕩漾起一圈圈的漣漪，慢慢的消失在一望無際的丹陽湖里面。湖面上偶爾有幾朵落花飄蕩而過，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吹來的落花，將湖面點綴的多了幾分靈氣。一艘樓船靜靜的從水面上劃過，船頭輕輕劈開晶瑩的浪花，在船尾留下長長的漣漪，久久都沒有消失。</br></br>太陽剛剛出來，金黃色的陽光灑落在碧波蕩漾的湖面上，折射出一層層瑰麗的色彩。冬天的太陽，照在人的身上，顯得格外的和煦。由于樓船行駛的度很慢，樓船上的每個人，都顯得有點懶洋洋的，哪怕是隨行的鬼雨都戰(zhàn)士也不例外。他們難得的解除了緊張的戒備狀態(tài)，享受著冬日的溫暖。秦邁和令狐翼在樓船的兩邊望，蕭騫迪、藏勒昭他們則躲藏在船尾，在劉鼎和艾飛雨看不到的地方，準(zhǔn)備了釣具和魚簍，忙著捕捉丹陽湖里的銀魚。</br></br>據(jù)說，丹陽湖里面的銀魚是極其富有營養(yǎng)的，鮮嫩美味，品嘗過的人都回味無窮。秋天本來是捕捉銀魚的最好季節(jié)，可惜他們錯過了時機。不過沒有關(guān)系，這個時候的銀魚品質(zhì)也差不到哪里去，加上秦邁的手藝，絕對是旅行中的解饞佳肴。作為哨兵的令狐翼，時不時的探出頭來，悄悄看著船頭的位置，那里，只有一張茶幾，茶幾上有兩杯清茶。劉鼎和艾飛雨相對而坐，正在娓娓而談。看到?jīng)]有需要招呼的地方，令狐翼于是也走到后面來幫忙捕魚了。眼看著一條條的銀魚被撈上來，在木桶里活蹦亂跳地，孫婧慈忍耐不住低聲的叫喚起來，于是令狐翼急忙將她帶走了。</br></br>艾飛雨自然聽到了船尾的動靜，臉上卻沒有絲毫的神色變動，接著自己的話題說道：“飛雨知道大人熟知三國時期典故，對各般人物也是了如指掌。只是中間有些許的謬誤而已。然而，大人若是希望用后漢時期的人物作為榜樣，飛雨認(rèn)為并不恰當(dāng)。曹操、劉備、孫權(quán)、袁紹，皆不過是草莽豪杰。關(guān)羽、張飛、趙云、馬等人，不過一將，呂布、郭嘉、諸葛亮、鄧艾等人，虛構(gòu)成分尤多，不足為信。大人欲成大事，須放眼長遠(yuǎn)，以秦末漢初的劉邦、項羽等人為榜樣，方能成功。”</br></br>劉鼎隨意的點點頭說道：“可惜我對劉項了解地不多。”</br></br>艾飛雨說道：“大人可曾知道劉邦？”</br></br>劉鼎說道：“知道一些，漢高祖，斬白蛇而起。創(chuàng)下大漢四百余年的基業(yè)。”</br></br>艾飛雨說道：“那大人知道項羽嗎？”</br></br>劉鼎微微有些興奮的說道：“當(dāng)然知道。項羽乃西楚霸王，勇冠三軍，天下無敵，有萬夫不當(dāng)之勇，民間素有王不過霸的說法，可惜他最后被劉邦此等小人算計。兵敗下。被迫烏江自刎，留下一曲千古絕唱。”</br></br>艾飛雨“目光熠熠”地盯著劉鼎，一字一頓的說道：“大人愿意做劉邦還是項羽？”</br></br>劉鼎微微一窒：“……”</br></br>艾飛雨淡淡的說道：“大人覺得劉邦為人如何？”</br></br>劉鼎不假思索的說道：“他是個無賴。”</br></br>艾飛雨微微一笑，依然是淡淡的說道：“那么，大人覺得項羽為人如何？”</br></br>劉鼎微微沉思片刻，堅決的說道：“他是個真正的英雄。”</br></br>艾飛雨的笑容有些高深莫測起來，慢悠悠的說道：“劉邦是無賴，項羽是英雄……然而，為什么最后是無賴打敗了英雄？而不是英雄消滅了無賴？大人可曾研究過這個問題？”</br></br>劉鼎悄悄的皺了皺眉頭。{第一看書}慢吞吞地說道：“……時運不濟(jì)吧……也許是英雄不夠無賴卑鄙？”</br></br>艾飛雨輕輕的搖搖頭。微笑不語。</br></br>劉鼎欲言又止，最后保持沉默。劉邦為什么能夠打敗項羽。他的確從來沒有認(rèn)真的想過。論武力，十個劉邦都不是項羽的對手，論個人形象，十個劉邦也都拍馬跟不上項羽，論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劉邦也要比項羽差很多，然而，項羽為什么最后卻失敗了？為什么是項羽被迫拋棄了自己地女人，拋棄了自己地駿馬，在烏江邊自刎，而不是劉邦這個無賴被萬眾矚目的英雄吊死在廣場的燈柱上？</br></br>浪花翻滾，流水潺潺，海天一色，陽光明媚，卻始終無法打斷劉鼎的沉思。這個問題他還真的沒有好好的考慮過，他最多也就是考慮過為什么是曹操打敗了劉備，而不是劉備打敗了曹操？曹操是奸雄，陰險狠毒，殺人如麻，這是毫無疑問的，幾乎沒有幾個人會喜歡卑鄙陰險的曹操，他本人就喜歡劉備。然而，歷史總是殘酷的，最終被雨打風(fēng)吹去地，乃是劉備而不是曹操。劉邦和項羽也是一樣，總是壞人才能夠活到最后。這是為什么呢？</br></br>艾飛雨看到劉鼎沉思，在旁邊靜靜地品茶，沒有出絲毫的聲音。他用了二十年地時間，來研究劉邦和項羽，試圖從他們的身上現(xiàn)某些規(guī)律，某些能夠應(yīng)用在這個亂世的規(guī)律。終于，在他二十一歲的時候，他悟出了其中的道理。但是，這個道理他從來沒有對其他人說過，包括秦宗權(quán)和蕭致婉在內(nèi)，但是現(xiàn)在，在這艘樓船上，在這平靜的丹陽湖之上，他將拖出自己全部的心得。從前的艾飛雨，是沖鋒陷陣的艾飛雨，是可以左右天下大勢的艾飛雨，現(xiàn)在的艾飛雨，只能躲藏在別人的背影里，靜靜的衡量著天下大勢了。</br></br>樓船從溧陽城出，在丹陽湖已經(jīng)航行了一個晚上，很快就要進(jìn)入姑熟水了。姑熟水從丹陽湖流向長江。從姑熟水出去，就是浩浩蕩蕩的長江。在鎮(zhèn)海地區(qū)耽擱了三個月地時間以后，劉鼎終于可以返回舒州了。溧水城和溧陽城在崔碣、王承顏的管理下，已經(jīng)快的恢復(fù)了正常的秩序，大量流落在外面的難民，也都開始返回城內(nèi)居住。李君和薛朗屯兵在金陵城以東，直接和周寶的鎮(zhèn)海軍對峙，鷹揚軍暫時可以從緊張的戰(zhàn)場脫身出來了。</br></br>樓船經(jīng)過丹陽湖北面的姑熟水，剛好可以看到東面的當(dāng)涂。由于鷹揚軍水軍已經(jīng)派遣戰(zhàn)船截斷了姑熟水。駐守當(dāng)涂地宣州軍，已經(jīng)被暫時斷絕了和宣城之間的聯(lián)系，當(dāng)涂城內(nèi)的宣州軍，士氣非常的低落。回去舒州地飛營。也在行軍途中抵達(dá)了當(dāng)涂城下，隨時都可以展開進(jìn)攻。一部分的鷹揚軍水軍，也在當(dāng)涂西面的長江嚴(yán)陣以待。</br></br>但是，艾飛雨堅決反對劉鼎現(xiàn)在進(jìn)攻當(dāng)涂，兩人次合作，就產(chǎn)生了嚴(yán)重的分歧。最終，艾飛雨表示要和劉鼎詳細(xì)的談一談，于是，就出現(xiàn)了船頭上的一幕。在樓船前面的甲板上，只有艾飛雨和劉鼎兩人。其余的人都識相的站得遠(yuǎn)遠(yuǎn)的。這是他們相遇以后地第一次詳談，話題卻不是有關(guān)攻擊當(dāng)涂的決定，也不是當(dāng)今的天下大勢，而是關(guān)于劉邦和項羽。</br></br>劉鼎前半生生活在非常特殊的歷史時期，對于劉邦和項羽的認(rèn)識，都是來自小人書。在小人書的描述中。劉邦是無賴。是地痞，這是毫無疑問地，他吃喝嫖賭，樣樣齊全，為人陰險狠毒，笑里藏刀，動不動就誅殺手下地大將，連韓信都被他殺死了。項羽是英雄，這也是毫無疑問的。他功夫蓋世。武勇過人，每次戰(zhàn)斗都沖鋒在前。摧枯拉朽，天下無敵，他率領(lǐng)的軍隊，是當(dāng)時戰(zhàn)斗力最強的軍隊，所向披靡，他的夫人，是當(dāng)時最漂亮的女人，柔情萬種，就連他**的駿馬，也是當(dāng)時最好的戰(zhàn)馬，壯猛剛烈。小時候，劉鼎最崇拜的就是項羽，最憎惡地人就是劉邦，如果不是劉邦，項羽就不會死，哪怕是現(xiàn)在長大了，他還有斬不斷地項羽情結(jié)。{第一看書}</br></br>然而，劉鼎的確沒有認(rèn)真地考慮過，為什么英雄最后輸給了無賴？為什么勇猛蓋世的項羽，居然輸給了地痞無賴的劉邦？為什么那么多的名臣良將，都愿意追隨地痞流氓出身的劉邦，而不愿意跟隨英雄蓋世的項羽？難道真的是時運不濟(jì)，還是英雄不夠卑鄙？還是因為別的什么原因？</br></br>艾飛雨的眼睛雖然沒有了，卻似乎能夠看出劉鼎的內(nèi)心，他靜靜的等待著劉鼎從沉思中慢慢的清醒過來，肅容說道：“飛雨認(rèn)為，劉邦不是真無賴，項羽也不是真英雄，項羽的失敗，不是英雄的失敗，劉邦的勝利，也不是無賴的勝利。就像曹操未必就是奸雄，劉備未必就是圣賢，他們都有各自的優(yōu)點和缺點。我們總結(jié)他們的優(yōu)點和缺點，就是盡量避免他們所犯下的錯誤，減少前進(jìn)道路上的波折。不知道大人有沒有興趣聽飛雨詳細(xì)解說？”</br></br>劉鼎端正身體，恭謹(jǐn)?shù)恼f道：“愿聞其詳。”</br></br>艾飛雨神色平靜的說道：“請問大人，你能總結(jié)出劉邦的幾個優(yōu)點？”</br></br>劉邦還有優(yōu)點？</br></br>劉鼎努力的想了想，努力搜刮著小人書里面有關(guān)劉邦的各種故事，慢吞吞的說道：“他出身社會底層，比較容易和人相處、不會看不起人、善于納諫……好像就這些吧……我倒是知道他的很多缺點。”</br></br>艾飛雨神色恬然的說道：“那么，大人你能總結(jié)出劉邦的幾個缺點？”</br></br>劉鼎精神一振，立刻說道：“那就多了，好吃懶做、不事生產(chǎn)、游手好閑、好色貪財、不講信用、反復(fù)無常、屠戮功臣……”</br></br>艾飛雨臉上沒有絲毫的感情，依然是冷淡的說道：“項羽的優(yōu)點呢？”</br></br>劉鼎敬佩的說道：“勇冠三軍，大智大勇，浪漫癡情，說一不二！”</br></br>艾飛雨嘴角邊浮現(xiàn)出一絲絲不經(jīng)意的冷笑，似乎有些輕蔑的冷笑，卻很快消失不見，隨后慢慢的說道：“項羽的缺點呢？”</br></br>劉鼎不假思索的說道：“項羽沒有缺點！他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br></br>艾飛雨深深地“看”著劉鼎，一字一頓的說道：“劉鼎。你若如此推崇項羽，則死期不遠(yuǎn)矣！”</br></br>劉鼎輕輕皺皺眉頭。</br></br>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以后，還沒有人用這樣的口氣和他講話，說真的，他一時半會還接受不了。他的臉色下意識的變得有些漲紅，臉龐也繃緊了，甚至連手指都本能的握緊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舒展開來。在這期間，艾飛雨始終紋絲不動。似乎在傾聽著劉鼎的心跳。事實上，劉鼎地確有些不愉快，覺得艾飛雨的話好尖銳，刺激到了自己。心跳和呼吸都出現(xiàn)了異常，不過努力控制了一會兒以后，總算恢復(fù)了正常。</br></br>艾飛雨緩緩的說道：“大人覺得我是危言聳聽？”劉鼎猶豫片刻，最終點點頭。項羽沒有什么不好的，自己和項羽一樣地勇敢，才有了今日的地位，如果項羽是這樣一文不值，那自己豈不是同樣？倒要聽聽艾飛雨的高見。</br></br>艾飛雨“目視”劉鼎，毫不客氣的說道：“大人覺得項羽沒有缺點？非也！飛雨覺得，項羽渾身上下都是缺點！而且全部都是致命的缺點！匹夫之勇。婦人之仁，刻薄吝嗇，不能容物！正是這些缺點，注定了他敗亡的命運！即使沒有劉邦的存在，他同樣無法一統(tǒng)天下！”</br></br>劉鼎微微一怔，下意識的尋思著“匹夫之勇。婦人之仁。刻薄吝嗇，不能容物”等十六個字，他怎么都想不到艾飛雨居然用如此嚴(yán)重的字眼來形容自己心目中的偶像，越想越覺得不服氣，冷峻地說道：“有何依據(jù)？”</br></br>艾飛雨冷笑著說道：“劉鼎，你可曾仔細(xì)研究過劉邦和項羽？”</br></br>當(dāng)然沒有。</br></br>否則早就反駁你了。</br></br>艾飛雨神色嚴(yán)峻的說道：“飛雨本乃一書生，精研古籍，惜逢亂世，報國無門。不得不投筆從戎。飛雨先后在忠武軍和淮西軍效力。累功至淮西軍大將。然，飛雨手無抓雞之力。出入從不帶兵器，何以成事？乃因飛雨始終覺得，當(dāng)今亂世，看似武夫橫行，流氓當(dāng)?shù)溃瑢崉t武夫不能成事，只有智者，才能脫穎而出，掌控天下大勢。所以，飛雨即使在行軍之中，也無日無夜的研究前任的歷史，試圖找出亂世之中的生存法則來。秦末亂世，群雄并起，劉項乃是其中典型，所以飛雨翻遍典籍，精心鉆研，終于從中找出某些有用的法則來。飛雨原本籍籍無名，最終得以聞名于世，后又遭此大難，一切都拜劉項所賜。”</br></br>劉鼎神色一正，恭敬地說道：“愿聞其詳！”</br></br>艾飛雨神色莊嚴(yán)，目光炯炯有神地“看”著劉鼎，緩緩的說道：“大人崇拜項羽，原本不是壞事。項羽此人，的確是勇冠三軍，無人能敵，秦軍聞風(fēng)喪膽。他這輩子，似乎沒怕過什么，只有別人怕他。他的身體也好。《史記》說他長八尺余，力能扛鼎，可以想見其英武魁偉、肌肉達(dá)、孔武有力，或許可以這么說，項羽的身材和你差不多，行事作風(fēng)也和你差不多，皆是每戰(zhàn)必沖鋒在前，所向披靡，血肉橫飛。”</br></br>“秦末群雄并起之際，趙王君臣被秦兵圍在巨鹿，告急的羽書雪片般飛來。當(dāng)時救趙的諸侯之兵凡十余壁（營壘），卻無不作壁上觀，只有項羽率楚軍破釜沉舟，一以當(dāng)十，與秦軍血戰(zhàn)九次，每戰(zhàn)都是驚天動地，血流成河，把諸侯將士的臉都嚇白了，這才大破秦軍，救出趙王。當(dāng)日大人在小金園迎戰(zhàn)淮西軍，身先士卒，陣前殺敵，武勇不在項羽之下，其時飛雨已經(jīng)注意到大人，覺得大人和西楚霸王是如此的相像，恐怕當(dāng)初令尊晉封大人為西秦霸王之時，也曾想到過西楚霸王吧。西秦霸王，西楚霸王，天下都僅此一人而已。”</br></br>劉鼎淡淡地說道：“廖贊了。”</br></br>艾飛雨微微一笑，卻沒有恭維地味道，反而是聲音淡淡的說道：“小金園一戰(zhàn)，大人其實沒有必要那么早介入戰(zhàn)場，恐怕有些事情，大人尚不自知罷了。正如項羽不自知。有這樣地膽量，又有這樣的體格，還有如此高的武功。項羽便覺得如果不讓它們有用武之地，實在是一種浪費，埋沒了太可惜了。所以項羽便常常要逞威逞武，盡情的眾人面前展露自己地武功。他雖然是主帥，卻喜歡沖鋒陷陣。每次戰(zhàn)斗，都身先士卒，自然也都所向披靡。往往是，項羽的兵器還沒有出手，只不過瞪眼一呵。對方便魂飛魄散，肝膽俱裂，目不敢視，手不能。屁滾尿流，一敗涂地。這樣的戰(zhàn)績，很是不少。飛雨相信，每來這么一回，項羽心里一定充滿了快感，蕩氣回腸，難以自制。”</br></br>他臉色微微一冷，有意無意的“盯”著劉鼎說道：“只怕大人也很欣賞這樣的感覺吧？”</br></br>劉鼎臉色有些僵硬，最終艱澀的說道：“是的。”</br></br>他的確喜歡戰(zhàn)斗的快感，地確有點和項羽相同的想法。他如此刻苦的鍛煉自己，花費了全部的時間和精力，才鍛造了這么一身過人地功夫，要是不在戰(zhàn)斗中展現(xiàn)出來，豈不是明珠暗投，衣錦夜行。完全埋沒了？再說。如果他不身先士卒，又如何帶動戰(zhàn)士們?nèi)〉脛倮吭诨羯娇h和剛來舒州的時候，是劉鼎最意氣風(fēng)的時候，他每戰(zhàn)都親臨前線，親手剁下敵人的腦袋，看著熱乎乎的鮮血噴灑在自己身上，就感覺到自己是不可阻擋的，反而現(xiàn)在鷹揚軍部隊逐漸的擴大了，又有了黑色火藥的幫助。他沒有必要繼續(xù)事事親臨前線。倒是覺得沒有以前痛快了。</br></br>艾飛雨冷冷的說道：“兵不在多而在精，將不在勇而在謀。將者。仁勇智信嚴(yán)也，勇不過是其中之一，何況大人是帥而不是將，是王而不是侯。大人就算再武勇，也不過殺百人而已。戰(zhàn)場上動輒千萬人，大人能殺幾個？大人想必也知道，劉邦麾下有韓信、陳平、張良、蕭何、樊噲等名臣良將，項羽手下有幾個知名將帥？僅僅范增一人而已！可見項羽實非帥才，不過是一個特別霸蠻特別有力的匹夫。當(dāng)今天下，劉邦此類地人物極多，朱溫尤甚。大人如果一味喜歡項羽的武勇，只怕前途不妙。飛雨斗膽問大人一句，大人麾下可有什么名臣良將？又有誰可以當(dāng)名臣良將？大人進(jìn)入江東多日，又有哪位江東名士前來投靠大人？”</br></br>劉鼎本能的覺得艾飛雨的話很刺耳，簡直是當(dāng)面落自己的面子，臉色不免有點難看起來，這個艾飛雨，說話也太不留情面，難道鷹揚軍里面就真的沒有他看得起地人才嗎？他未免自視過高！不過最后還是忍耐著說道：“受教了，請繼續(xù)指點。”</br></br>艾飛雨面無表情地說道：“匹夫之勇，非君子之勇也！路見不平，拔刀而起，一言不合，拳腳相加，這是匹夫之勇。因為只要有幾分血氣，有幾分力氣，不要有任何志向和修養(yǎng)，隨便什么人都做得到，而且也不會有什么輝煌的戰(zhàn)果，因此是匹夫之勇。戰(zhàn)場上一味沖在最前線，置整體與不顧，只圖個人的快感，實乃匹夫之勇也，其以楊璧鱗、楊佛午尤甚，是故勇字營休想短期內(nèi)能夠有大戰(zhàn)績。非勇字營不勇，實在是兩楊太勇，棄勇字營整體于不顧。相反，楊鷺颯雖然年輕，但是能夠以智計彌補剛猛，細(xì)心衡量部隊的優(yōu)點和缺點，然后做出恰當(dāng)?shù)陌才牛盏匚唬@然要在兩楊之上。”</br></br>劉鼎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卻沒有說話艾飛雨繼續(xù)說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驟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這就是君子之勇。顯然，君子之勇表現(xiàn)的是沉著，是定力，這才是為人上者最需要的。為了遠(yuǎn)大的理想，可以暫受一時之辱，或不計眼前地得失，韓信此人就是最好地例子，**之辱都能忍受，又有什么失敗是不可以忍受的。所以，敵進(jìn)我退不是懦弱，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走也不是怯懦。不知進(jìn)退，一味蠻干，為當(dāng)下地面子不顧遠(yuǎn)大的理想，非君子之勇也。江東還有數(shù)十萬人，隨時都可以征集數(shù)萬將士，項羽為什么就不能過江東？說到底，都是匹夫之勇害了他，是他舍不得自己的面子！他從來沒有將自己當(dāng)做是數(shù)十萬軍隊的主帥，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要為數(shù)十萬人而負(fù)責(zé)，而是為了追求自己殺戮的快感。當(dāng)他厭倦了，疲憊了，他就自暴自棄，投江自盡了。”</br></br>劉鼎悄悄皺皺眉頭，欲言又止。</br></br>艾飛雨說道：“大人有言，不妨直說。”</br></br>劉鼎緩緩的說道：“飛雨，若你是項羽，你能接受那樣的失敗命運嗎？”</br></br>艾飛雨冷峻的說道：“大人，這正是飛雨即將講述的內(nèi)容。大人何曾見過百戰(zhàn)百勝不曾一敗的將軍？可曾見過從未陷入困境的統(tǒng)帥？劉邦有白登山之辱，項羽有垓下之圍，諸葛亮六出祁山而無功，苻堅草木皆兵，太宗有玄武門之變，便是最近，郭子儀、李光弼等，又何曾沒有敗績？項羽一生數(shù)百戰(zhàn)，只垓下一戰(zhàn)戰(zhàn)敗而已，劉邦被他打敗的次數(shù)，要比項羽多得多，但是為什么劉邦能夠接受失敗？項羽卻不能接受失敗？”</br></br>“正如當(dāng)今天下局勢，大人在鎮(zhèn)海是順風(fēng)順?biāo)罱K完滿的完成了預(yù)定的任務(wù)。然而，大人如果不能攻克溧水，又或者是當(dāng)初不能守住金陵，難道就要像項羽那樣投水自盡嗎？飛雨看大人沒有這個必要吧！大人還有舒州作為根據(jù)地，項羽也有江東作為最后的基業(yè)。臥薪嘗膽十?dāng)?shù)年，卷土重來未可知。然而，項羽卻像稚童一樣，霸王別姬，自暴自棄，最終成就了自己的威名，卻永遠(yuǎn)的消失在歷史的長河里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