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審問(二)
    鄭媽媽的嘴被帕子堵得嚴嚴實實,很快被拉了下去。
    臨走前,鄭媽媽連連沖顧謹言投來求救的眼神。
    萬一那封信真的被搜出來,秘密就再也藏不住了。夫人就徹底完了!
    顧謹言心智雖然比同齡的孩童成熟些,卻從未經(jīng)歷過這樣的事,早已懵住了!等他反應(yīng)過來,鄭媽媽已經(jīng)被拖了下去。
    等等!
    如果信被搜出來,所有的秘密豈不是都會曝露出來?那個時候,沈氏還有何臉面在侯府立足?
    “祖母,”顧謹言心亂如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這信還是別找了吧!母親還在床榻上躺著,先救母親要緊。”
    只要是長了眼睛的,都能看出顧謹言的異樣。
    太夫人深深地看了顧謹言一眼:“言哥兒,你是不是有事瞞著祖母?”
    顧謹言嘴唇動了動,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這怎么會!”
    果然是有事瞞著沒說!
    顧謹言是顧湛的兒子,也是她唯一的嫡孫。她對他一直十分疼愛,期許最高。顧謹言對她這個祖母也頗為尊敬恭順。可不知怎么地,總不及顧莞寧親近。
    現(xiàn)在,顧謹言又暗中隱瞞了事情沒說。
    想到這些,太夫人心里著實不是滋味。
    顧謹言不敢再吭聲,低下頭,也錯過了太夫人眼底的失望。
    顧莞寧將這一絲失望看的清清楚楚,心里陡然一陣酸澀。
    只要找到這封信,祖母很快就會知道所有的真相。
    希望祖母能堅強地撐過去!
    正想著,門口又響起了陣陣腳步聲。
    顧莞寧抬起頭,只見吳氏方氏一起聯(lián)袂而來。三叔顧海也來了,不過,礙于男女之別,顧海并未進內(nèi)室,只站在門外。
    “二弟妹這是怎么了?”吳氏壓抑著心里的驚喜,故作憂慮地詢問:“怎么忽然又口吐鮮血了?”
    太夫人心情不佳,懶得聽吳氏鼓噪,淡淡說道:“等大夫來了再說。都安靜些!”
    吳氏有些怏怏地住了嘴。
    ……
    謝大夫來了之后,一看沈氏的樣子,神色立刻凝重起來:“我要為二夫人施針,屋子里不宜有太多人。”
    太夫人站起身來:“吳氏,方氏,你們都隨我到外面等著。言哥兒,你留下陪一陪你母親。”
    顧謹言立刻應(yīng)下了。
    不等太夫人吩咐,顧莞寧也主動說道:“祖母,我也一并留下。”
    沈氏昏迷未醒,一雙兒女留下相陪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
    太夫人點點頭:“也好,言哥兒還小,沒經(jīng)過事。你待在這兒多看顧他一些。”
    顧謹言心里掠過一絲愧疚。
    祖母待他這么好,他卻一直在欺瞞祖母……
    太夫人等人走了之后,屋子里的人少了一大半,陡然清凈了許多。謝大夫取出金針,在沈氏的頭部施針。很快,沈氏的頭上就多了幾支細長的金針。
    顧謹言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一轉(zhuǎn)頭,正好和顧莞寧四目對視。
    顧莞寧也在看著他,目光明亮,神色莫測。
    顧謹言心里突突一跳,他的懦弱溫軟,他的猶豫不決,他的左右為難……心底所有陰暗不可說的心思,似乎都被顧莞寧看穿了一般。
    接下來到底會如何?
    顧謹言有些茫然地想著。如果信被找到,祖母一定會大發(fā)雷霆吧!母親會被怎么發(fā)落?沈謙和沈青嵐又會如何?祖母和姐姐,又會對他何等的失望?
    “阿言,你在想什么?”顧莞寧冷不丁地張口問道。
    顧謹言像只受了驚的兔子,全身陡然緊繃:“沒、沒什么。”
    顧莞寧看著神色倉惶的顧謹言,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已經(jīng)到這個時候了,顧謹言依然“守口如瓶”。果然是個孝順的好兒子!
    ……
    床榻上傳來沈氏模糊不清的囈語。
    沈氏醒了!
    顧謹言松口氣,迅速走到床榻邊,輕輕喊了一聲“母親”。沈氏費力地睜開眼,一張再熟悉不過的男童臉孔映入眼簾。
    母子已經(jīng)半個多月沒見了!
    沈氏鼻子一酸,淚如雨下:“阿言,你怎么來了……”
    “母親總算醒了。”另一個沈氏絕不愿聽到的聲音也在上方響起:“我這就叫祖母和大伯母三嬸她們進來。”
    沈氏渾身一個激靈,渾噩的頭腦陡然清明了起來。
    她終于想起自己是怎么昏倒的了!
    那封信……那封信呢?
    絕不能讓太夫人看到那封信!
    顧莞寧冷眼看著沈氏變化不定的神色,淡淡問道:“母親是不是在找沈五舅爺送來的那封信?”
    沈氏:“……”
    沈氏用見了鬼一樣的神情看著顧莞寧:“你、你怎么知道他讓人送了信給我?”
    顧莞寧微微俯下身子,和沈氏四目對視:“我當(dāng)然知道。我還知道,沈表姐已經(jīng)和沈五舅爺鬧翻了,如今躲在齊王府里。沈五舅爺三番五次去找她,她根本不肯出來相見。父女兩個反目決裂,沈五舅爺傷心之下,便讓人給你送了信來。”
    那張明艷奪目的臉龐,此時面無表情。眉目泛著森森的寒意,令人心驚膽寒。
    沈氏全身如置冰窖,再也沒了一絲溫度:“你怎么會知道這些?”
    顧莞寧神色不變,俯視著沈氏,一字一頓地說道:“鄭媽媽已經(jīng)將那封信交出來了!”
    沈氏呼吸一頓,面容慘白。
    不,這絕不可能!
    “你在騙我!”沈氏直勾勾地盯著顧莞寧,聲音凄厲:“你一定是在騙我。鄭媽媽絕不可能背叛我。”
    顧莞寧挑眉冷笑:“如果不是鄭媽媽將信交出來,我怎么可能知道信上寫了什么。”
    這不是真的。
    鄭媽媽沒有背叛母親,更未將信交出來。姐姐為什么要這么說?可是,看母親的表情,姐姐說的那些話,顯然就是信中的內(nèi)容。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顧謹言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卻一個字都擠不出口。
    鄭媽媽!
    這世上,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
    你怎么能背叛我!
    你怎么可以背叛我!
    沈氏忽然發(fā)出一聲嘶厲至極的尖叫,狀若癲狂。
    顧謹言驚駭?shù)負渖锨皝恚骸澳赣H,母親!”<!-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