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語說得另一條路就是一樓最右邊的小門,  平常都鎖著的，從那兒出來以后直接饒去小區(qū)北門。
    可以完美跟等在樓下的阮言錯過。
    裴旭天剛搬來的時候也注意過那個門，但令他驚訝的是，阮言竟然從門旁邊的柜子下邊摸出了一把鑰匙。
    她輕而易舉打開了門,  讓他出去以后,  又把鑰匙放回原位置,  然后兩人繞著北門出去。
    但等到出了北門,  辛語才反應(yīng)過來，“做錯事情的是她,  又不是我們，我們?yōu)槭裁匆悖俊?br/>     裴旭天瞟了眼那邊,  阮言仍舊在樓下轉(zhuǎn)悠，她拿著手機(jī)還在發(fā)消息。
    不一會兒,  裴旭天又收到一條：【裴哥，再見一面都不行么？】
    裴旭天刪掉短信,  摁滅手機(jī),  把那個手機(jī)號拉入黑名單，然后一言不發(fā)往反方向走。
    辛語跟在他后邊走,  “我在跟你說話,  做錯事情的人又不是我們,  為什么我們躲她啊？就算正面罵人,  她也罵不過我啊。”
    裴旭天：“又不是吵完架事就解決了。”
    “可要是不吵這架,  我們多憋屈。”辛語反駁,  “明明是她的錯，為什么最后是我們躲？”
    裴旭天腳步忽然頓住,  瞟了她一眼,  “你可以不躲。”
    反正要躲的人只有他而已。
    他不想看見阮言,  就算辛語把她罵到了無地自容，罵到她自慚形穢，他又不會因此而得到什么。
    對他來說，最好的結(jié)果就是這輩子都不聯(lián)系，也不要再相見。
    他跟過去的那些破事說再見，以后再遇到好的女孩子，而不是一片真心錯付。
    他不過實(shí)實(shí)在在地說了真話而已，不帶任何情緒，卻不知道這話在那兒惹到了辛語，辛語瞪著那雙大眼睛，眼尾竟然紅了，她一腳踢在裴旭天小腿上，“你是不是不識好人心？我在幫你啊。”
    她說到最后幾個字還帶了委屈的尾音，像是要哭。
    裴旭天愣在原地，“可沒必要。”
    辛語翻了個白眼，快要被氣死，“說到底你不還是舍不得她么？怎么啊？怕我把她罵哭嗎？要是這樣你早說啊，我肯定不摻和你們之間的事兒，也就我傻了吧唧的，還以為你是真的對她死心了呢？想不到還是藕斷絲連。裴旭天吶，你這輩子就搭她身上吧，以后被綠死也活該。”
    說完她轉(zhuǎn)身就走，走之前還吸了吸鼻子，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裴旭天無奈，立馬拉住她的胳膊，“我沒有。”
    辛語：“別狡辯了，你的行為已經(jīng)出賣了你的心。”
    裴旭天扶額，“你這是胡攪蠻纏。”
    “要你管！”辛語吼了他一聲。
    裴旭天：“……”
    他真的跟不上辛語的腦回路，甚至不知道他的哪句話得罪了辛語。
    但看這姑娘真氣勢洶洶要去找人干架的樣兒，立馬拉住往反方向走，“我不管，但我們不是要去吃飯么？我請你吃大餐。”
    “你以為我稀罕？”辛語被他拉著走，反正不情不愿的，“說得好像老娘吃不起大餐似的。”
    “你能你能。”裴旭天認(rèn)了慫，“今天不是感謝你照顧我么，我就是想請你吃飯。”
    辛語這才熄了火。
    兩人走到街角，辛語問他去哪吃？
    裴旭天才意識到?jīng)]開車，于是又被辛語瞪了眼。
    他看著手機(jī)，從app上選了家法式餐廳，“這個行么？”
    辛語沒看是什么餐，就掃了眼，人均消費(fèi)5000-7000，她盯著來往車輛佯裝不經(jīng)意地說：“行啊。”
    裴旭天今兒要是不大出血，對不起她今天受的委屈。
    于是兩人打了輛車，直奔那家餐廳。
    上了車辛語還在鬧脾氣，她就覺得被裴旭天說著了。
    說什么沒必要！
    分明就是嫌棄她！
    怕她把阮言罵哭！
    男人！真是言不由衷啊。
    幸好這只是個普通朋友，這要真成了她男朋友，辛語能把他踹到跪地上。
    辛語深呼吸平復(fù)怒氣，而坐在前排的裴旭天看了看手機(jī)，又回頭看辛語，但辛語從鼻子里發(fā)出個“哼”聲，閉上眼睛不理他。
    裴旭天：“……”
    行至半路，司機(jī)師傅笑著聊天，“兩個人吵架了啊？”
    裴旭天搖頭，“沒有。”
    “那你女朋友跟你鬧別扭呢？”
    裴旭天：“……”
    “我才不是他女朋友。”辛語開口澄清，“跟他這種人在一起，壽命都得少三年。”
    裴旭天幽幽地看著她，“我有那么糟糕？”
    “反正我是會，不知道別人會不會。”
    裴旭天：“……”
    他選擇了保持沉默。
    但他打內(nèi)心里覺得，他要是跟辛語在一起，估計(jì)得少活五年。
    不過——他為什么要跟辛語在一起？
    他被自己的想法驚了一下。
    -
    那家法式餐廳逼格很高，裴旭天帶著辛語進(jìn)去得到了很高的禮遇，兩人的位置安排在視野最好的那桌。
    裴旭天坐下之后把菜單遞給她，等她點(diǎn)餐。
    辛語也沒客氣，挑了幾個不算便宜的點(diǎn)，在她點(diǎn)完以后裴旭天又加了幾道。
    雖然只有兩個人，但點(diǎn)的菜并不少。
    裴旭天的手機(jī)倒扣著放在桌上，他看著不遠(yuǎn)處的樂隊(duì)演奏。
    而辛語低頭刷手機(jī)。
    她把朋友圈里所有發(fā)宋習(xí)清跟許嘉結(jié)婚消息的人屏蔽掉，然后低斂著眉眼不知道想什么，腦子里像經(jīng)歷了一場風(fēng)暴。
    隔了會兒，裴旭天的電話響起，他翻過手機(jī)，又是一個陌生號碼。
    工作原因，確實(shí)每天會有很多陌生號給他打電話，但這幾天被阮言弄怕了，一周之內(nèi)她換了七個手機(jī)號給裴旭天打電話發(fā)消息，他都不知道阮言什么時候辦的這么多手機(jī)卡。
    于是任由鈴聲響著，他都沒接。
    辛語終于抬起頭問他，“阮言？”
    “不知道。”裴旭天說：“也有可能是客戶。”
    “那你不接？”
    “怕是她。”
    辛語翻了個白眼，“你慫不慫啊？”
    裴旭天：“……”
    在辛語的目光逼視下，他正打算接，沒想到對方已經(jīng)掛斷了電話。
    正好，裴旭天松了口氣。
    可沒幾秒，電話又打了過來。
    辛語說：“你接吧。”
    “那……”裴旭天又猶豫起來。
    “客戶你就溝通。”辛語說：“如果是阮言，你就把電話交給我。”
    裴旭天瞟了她一眼，想說點(diǎn)兒什么但最后又放棄，他劃過屏幕把電話接了起來，而且溫聲打招呼，“你好。”
    對面沉默了兩秒，帶著哭腔喊，“裴哥。”
    裴旭天的身子忽然一僵。
    他目光瞟向辛語，辛語秒懂，于是伸手問他要手機(jī)。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還是遵循約定把手機(jī)遞了過去。
    只聽辛語說：“喂？你好？”
    對面：“你是誰？”
    “我撿垃圾的啊。”辛語面上吊兒郎當(dāng)，但演的要多像有多像，她嘖了一聲，“剛剛一位先生把手機(jī)丟到我垃圾桶里了，說是垃圾應(yīng)該分類處理，而且讓我把這個歸到不可回收有害垃圾里，我看著手機(jī)還挺好的，拿起來沒想到還通著話呢。”
    辛語陰陽怪氣，拐彎抹角的罵阮言，這罵人方式讓裴旭天都有點(diǎn)震驚。
    而阮言那邊震驚了兩秒，似是在思考該不該相信這話，于是片刻后她合理懷疑道：“你在騙人吧？”
    “不啊。”辛語說：“我正跟垃圾打交道呢，怎么可能騙到人？”
    裴旭天：“……”
    長見識了。
    電話那邊的阮言終于也反應(yīng)過來了，這是在罵自己垃圾？
    “你誰啊？”阮言問：“你為什么拿著裴旭天的手機(jī)？”
    說著又大喊了一聲，“裴旭天，你為什么不敢見我？是在怕什么？”
    辛語正打算罵，裴旭天卻忽然淡聲道：“怕你撒潑打滾不講道理。”
    然后毀掉記憶里那個還算可以的你。
    不是怕毀掉你，而是怕毀掉記憶。
    他堅(jiān)持了八年的戀情，仿佛就是個笑話。
    他不想把這些笑話拿出來一遍遍講給別人聽，或許有的人是通過一次次玩笑痊愈傷痕，但他需要用很多時間一個人安安靜靜忘記。
    “阮言。”裴旭天說：“放棄吧，當(dāng)你背叛這段感情的時候，我們之間就結(jié)束了。”
    “為什么？”阮言說：“你不是對我很好的嗎？為什么連一點(diǎn)錯誤都不能忍？難道這就是你跟我說得會永遠(yuǎn)愛我嗎？”
    “永遠(yuǎn)可以很長。”裴旭天深呼吸了一口氣，“也可以很短。我的永遠(yuǎn)是取決于你的，但你放棄了，所以這會來糾纏還有什么意思呢？”
    阮言那邊沉默。
    辛語看著氛圍也差不多了，正打算掛電話，孰料阮言說：“大不了我也接受你愛別的女人一次。”
    辛語瞳孔震驚，她拿著手機(jī)的手都抖了一下。
    這女人，真敢說啊。
    她想罵，但一時之間不知道從哪里開口。
    而裴旭天似是聽過了她這樣的話，此刻波瀾不驚，緘默不言。
    “這樣還不行么？我睡別人，你也睡，這樣不就公平了么？”阮言說。
    辛語：“……”
    “真的。”辛語順了口氣，“沒有十年腦癱說不出來這種話。”
    阮言：“……你！！”
    辛語：“你什么你？我原來是以為你腦子有病，現(xiàn)在我確定了，你腦子就是有病，趕緊去精神病院掛個號，別再出來禍害人了。你出國留學(xué)學(xué)到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兒？我也不是沒見過留學(xué)生啊，他們都跟你不一樣！你到底是哪個品種的腦癱？我的天吶，你說這話的時候考慮過法律嗎？你考慮過你前男友是學(xué)過民法的嗎？你知道他受到的教育是一夫一妻制嗎？你自己騷浪賤也就算了，為什么還要拖著別人下水啊？”
    不等阮言回答，辛語立馬掛了電話。
    她把手機(jī)還給裴旭天，喝了杯水壓驚。
    裴旭天看她這樣，忽然笑了聲，“不罵了？”
    他以為辛語得再大戰(zhàn)三百回合才能消得下這份氣，沒想到這么快就結(jié)束。
    辛語搖頭，“不了不了，我怕腦癱會傳染。”
    然后她同情地看著裴旭天：“大哥，我知道你經(jīng)歷什么了，跟這種腦回路奇奇怪怪的人在一起，很難說一直保持正常的。”
    裴旭天：“……”
    辛語自認(rèn)見過的奇葩不少，但沒想到阮言這么奇葩。
    奇葩到她想一腳把阮言的天靈蓋踢開看看里面到底裝了點(diǎn)兒什么豆腐腦。
    正好餐上來，裴旭天揭過阮言的話題，“吃飯吧。”
    辛語喝完了一杯水才冷靜下來，這會兒也正餓了，吃起來毫不客氣。
    原本裴旭天應(yīng)當(dāng)挺難受的，雖然說這事已經(jīng)過去了挺長時間，但他并不是個說放下就能放下的人，不然也不會跟阮言在一起這么多年。
    平常阮言找完他以后，他的情緒會喪半天，得睡一覺才好，但這會兒身邊有個沒心沒肺的人陪著，他情緒倒還行，原本不算好的食欲這會兒也被調(diào)動了起來。
    兩人大快朵頤把點(diǎn)的餐吃了一大半，又坐在位置上聽了會音樂才起身打算離開。
    裴旭天結(jié)賬，辛語去了衛(wèi)生間，等她回來的時候，裴旭天站在樓梯口那兒跟她揮手，他身形頎長，胳膊上搭著她的鏈條包，金絲邊眼鏡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掛在高挺的鼻梁上，站在那兒也算是道養(yǎng)眼的風(fēng)景線。
    她邁步走過去，只聽裴旭天低聲和她說，“你看那邊那個女生，長得好像你啊。”
    辛語皺眉，“誰啊？能跟我的美貌……”
    她順著裴旭天抬下巴的方向看過去，但話說到一半便卡在了喉嚨里。
    只見那邊兩人坐在餐廳靠窗的位置，兩人顏值都很高，男人還切了塊牛排喂到女人嘴里，女人笑著。
    周遭好像都是粉紅泡泡。
    裴旭天卻看著遠(yuǎn)處說：“像吧，我剛看見的時候都驚了，以為那就是你。”
    尤其他只看到了側(cè)臉。
    “像什么啊？”辛語仰起頭看他，眼睛瞪得很大，聲音帶著哭腔，“你眼瞎了吧。”
    裴旭天征愣，從兜里拿出紙巾遞給她，她卻沒接，“你是不是瞎啊？我跟她哪像了？”
    她那雙大眼睛里水靈靈的，眼淚隨時都要溢出眼眶，但她卻倔強(qiáng)地沒讓她落下。
    裴旭天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還以為她是因?yàn)楸粡?fù)制了美貌不開心，所以拿紙巾給她擦眼淚，“你別哭啊，不像就不像唄，為了這么點(diǎn)小事哭，這不是你的風(fēng)格啊。”
    辛語：“那你非要說我跟她像？”
    話一出口，豆大的淚珠直接就掉了下來。
    裴旭天立馬給她擦掉，站在她對面溫聲道：“是我眼神不好，行了吧？再說了，也不是你跟她像啊，是她跟你像。”
    辛語：“不都一樣嗎？我跟她哪像了？”
    裴旭天聲音放得越低，“不像不像，別哭了。”
    他真是怕了女生在他面前哭。
    尤其是辛語這種姑娘，平常看著樂觀，好像所有事都不算事，但一哭起來，沒完沒了。
    尤其是那種想哭還不敢哭的樣兒，怪招人心疼的。
    辛語別過臉，從他手里搶過紙巾，直接把紙巾糊在臉上。
    她還皺了皺鼻子，看著特生氣的又拿下紙巾，這些小動作把裴旭天給逗樂了，他笑著說：“你幼不幼稚啊？那邊的人都注意到我們了。”
    辛語的動作忽然僵硬。
    她也不知道怎么想到，竟別過臉看向那邊，正好跟那兩人眼神對在了一起。
    四目相對。
    哦不，或許是六目相對。
    多年未見，就像辛語可以一眼認(rèn)出他們來一樣，他們也能一眼認(rèn)出辛語。
    辛語拉過裴旭天就想跑，但裴旭天一臉懵，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她拽也拽不動。于是，不過幾分鐘，那個跟她很像的女人便小跑了過來，她還親昵地喊了聲：“語語。”
    辛語握拳站在原地，裴旭天低聲問她，“你認(rèn)識啊？”
    辛語沉默。
    “好久不見啊。”女人笑著說：“我還跟以前的同學(xué)聯(lián)系你來著，一直沒聯(lián)系到。你知道了吧？我和習(xí)清要結(jié)婚了，就在下個月20，你有空來嗎？”
    單聽語氣，一定覺得她們關(guān)系好的不得了。
    事實(shí)上，兩人曾經(jīng)在學(xué)校操場差點(diǎn)打起來。
    辛語莞爾，“不了，沒時間。”
    “你在忙什么呢？”許嘉說：“我們剛剛還聊起你，沒想到你就出現(xiàn)了，好巧啊。”
    說話間，宋習(xí)清便站在了許嘉身側(cè)。
    他從高中那會兒就高，一直是校籃球隊(duì)主力，現(xiàn)在站在對面，辛語瞟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并不想跟他們聊。
    于是她轉(zhuǎn)過身就走，宋習(xí)清卻忽然喊了她的名字，“辛語。”
    她的腳步頓住，“這么多年，你還沒放下啊？”
    辛語深呼吸了一口氣，她忽然握住裴旭天的手，他的手心很暖，但辛語用了幾分力氣，裴旭天疼得眉頭都皺了起來。
    她似是在借力量。
    “放下什么？”辛語仍舊凌厲，但這些凌厲跟平常不一樣，平常都是鋒芒畢露像是大戰(zhàn)三百回合的凌厲，這會兒卻溫聲細(xì)語，可沒人會不在意她說的話，“我跟你們很熟嗎？”
    宋習(xí)清頓了頓，“當(dāng)年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年少輕狂不懂事兒，要是傷害了你，我現(xiàn)在跟你道歉，都過去了，放下吧。”
    “你哪只眼睛看我沒放下啊？”辛語嗤笑，“我男朋友，律師，年薪百萬起，長得比你高，比你帥，性格還比你溫柔，甚至，活兒都比你好，你哪來的自信到我面前說這些話？宋習(xí)清，這么多年沒見，你臉都不要了？”
    宋習(xí)清聞言瞟向她旁邊的裴旭天，裴旭天只是溫和地朝他們一笑，緘默不言。
    “辛語，你也沒必要這么咄咄逼人。”宋習(xí)清說：“當(dāng)年的事情我們也算你情我愿，這會兒出口傷人就沒意思了啊。”
    “呵。”辛語冷笑了聲。
    許嘉也笑道：“對呀，都過去這么久了……”
    “是的呢。”辛語沒等她把話說完就接過了她的話茬，“都過這么久了，你還覺得我跟你熟呢？不是我跟宋習(xí)清睡過以后，你又跟他睡了，我們就熟了，懂嗎？這種自來熟我不喜歡。你心大，我心小成嗎？我可不喜歡跟我睡過同一個男人的女人關(guān)系好，懂嗎？”
    許嘉臉色頓時變了。
    她沒想到辛語在大庭廣眾之下就把多年以前的私密事大喇喇地說出來。
    但她還有更沒想到的，辛語盯著她的臉忽然道：“許嘉你臉動了吧，山根好像高了點(diǎn)兒？宋習(xí)清跟你說他喜歡山根高的？還有那下巴，嘶，好像是跟以前有點(diǎn)區(qū)別了。”
    她兀自笑了聲，“祝你跟宋習(xí)清百年好合，別說我還沒放下，從始至終我也沒拿起來過，你們愛怎么過怎么過，今天結(jié)明天離也跟我沒關(guān)系。”
    宋習(xí)清皺眉，“辛語你過分了啊。”
    “還行吧。”辛語說：“你們要是再不讓我走，我可能更過分。”
    宋習(xí)清：“……”
    幾秒后，宋習(xí)清忽然嘆氣，“你怎么變成現(xiàn)在這樣了啊？”
    他記得以前辛語還是個很溫柔的女孩兒。
    這么多年沒見，她忽然就變了。
    辛語盯著他翻了個白眼，“宋習(xí)清，小明的爺爺活到99，知道為什么嗎？”
    沒等別人回答，她便道：“因?yàn)椴还荛e事。”
    宋習(xí)清：“……”
    “我是你誰？”辛語斜睨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你媽，你管我怎么多？咸吃蘿卜淡操心。”
    她輕嗤一聲，拉著裴旭天往外走，“走吧。”
    裴旭天還處于震驚之中。
    在他以為辛語會處于悲傷的情緒里落于下風(fēng)時，這姑娘總能給他驚喜。
    他糊里糊涂地跟著辛語從餐廳里走出來。
    隔著巨大的玻璃門仍舊能看見里邊那兩人的身影，剛剛還甜蜜的氣氛這會兒也不見了，兩人都臉色不佳地沉默著。
    而辛語和裴旭天走到轉(zhuǎn)角，辛語忽然停下，她靠在玻璃門前閉上眼，表情痛苦。
    裴旭天也沒問她怎么了，只站在那兒平靜地等。
    一行眼淚順著辛語的眼角流下。
    她沒有哭出聲音，只是表情很難過。
    裴旭天看著都覺著有點(diǎn)心疼。
    他在一旁溫聲說：“想哭就哭吧。”
    “我不。”辛語吸了吸鼻子，“誰要為渣男流淚，鑰匙三塊錢一把，他配個幾把。”
    裴旭天：“……”
    “哎。”裴旭天忽然起了壞心思，想逗她，“你知道有一種生物扔進(jìn)熱水鍋里，全身都軟了，就一個地方硬嗎？”
    辛語忽然睜開眼睛，眼里淚汪汪的，“你是不是罵我死鴨子？”
    “原來你知道啊。”裴旭天笑著給她遞過紙巾，“你要么就好好哭，要么就別哭，現(xiàn)在這樣兒可太丑了。”
    “要你管！”辛語瞪他，卻伸手拿過了紙巾，她擦過眼淚以后把紙扔掉，但沒找到從垃圾桶，迷茫一陣之后打算揣兜里，結(jié)果裴旭天伸手要接，辛語直接踢了他一腳，“你以前是不是就這樣兒對阮言啊？你有點(diǎn)骨氣行不行？這種臟東西你也接著，怪不得她不珍惜你。”
    裴旭天無奈，“怎么又扯到我跟阮言了啊，現(xiàn)在不是你難受么？我再對你差點(diǎn)，你一會兒真哭死怎么辦？”
    他待人好也錯了？
    辛語吸鼻子，“我就看不慣你這樣兒。”
    “行。”裴旭天把手收回去，“你自己弄。”
    辛語把紙揣兜里，鼓了鼓腮幫子平復(fù)情緒。
    但目光忽然被馬路對面的人吸引。
    宋習(xí)清牽著許嘉的手正過馬路，他們十指相扣，在路燈下顯得溫暖又美好。
    許嘉不知道說了什么，宋習(xí)清還揉了揉她的頭發(fā)。
    她的眼淚又一次溢出來。
    明知道那樣的場景會讓自己難過，但她就是近乎自虐地去看。
    越痛，越刻骨銘心，就能讓她以后記住。
    可眼前忽然一黑，眼睛被一雙大手覆住。
    裴旭天溫潤的聲音傳來，“難過就別看啦，逃避一點(diǎn)都不可恥。”
    “想哭就哭。”裴旭天說：“一點(diǎn)都不丟人。”
    辛語的眼淚流過他的掌心。
    裴旭天另一只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別人差，但你還是溫暖的啊。”
    辛語的睫毛輕刷著他的掌心，眼淚順勢流下，越流越多。
    多日里的壓力疊加在一起，終于爆發(fā)。
    她吸了吸鼻子，“裴旭天。”
    “嗯？”
    辛語哽著聲音說：“今天你能借我個肩膀嗎？”
    裴旭天沒說話，幾秒后，她的面前站了一堵墻。
    那人溫和，聲音溫潤，無論做什么都保持著極好的風(fēng)度，他似乎從沒生過氣。
    他站在那兒，風(fēng)輕輕拂過他的身側(cè)。
    他伸出長臂，手輕輕一帶就把辛語帶到了懷里，他的手摁在辛語的后腦勺上，低聲說：“好啊。”
    辛語忽然像個孩子一樣，號啕大哭。
    -
    十七歲那年，辛語剛從外省轉(zhuǎn)回北城讀高三。
    她學(xué)習(xí)差，在那個學(xué)霸云集的班里，幾乎沒人跟她玩，大家都忙著學(xué)習(xí)。
    她也自覺，差歸差，從來不去搗亂好學(xué)生。
    但有一天她們換了個新的地理老師，并且湊巧地進(jìn)行了一次月考。
    她不明白為什么高三了還有這種要管差生的老師，而且聽別人說這老師打手心，用一根又寬又長的木頭打，聽說以前有學(xué)長學(xué)姐被打到拿不住筷子。
    辛語聽完其實(shí)沒那么慌，但當(dāng)她聽到離及格分差一分打一手板，而她地理只考了21分的時候，她慌了。
    但她想著都高三了，又不可能真打。
    所以仍舊蠢蠢欲動想上那節(jié)課。
    她雖然學(xué)習(xí)不好，但每節(jié)課必在，從沒缺席過。
    可她下課的時候在衛(wèi)生間里聽到女生們討論那個老師，據(jù)說他手下的板子從來不留情，之前有個女生考了47分，打了13板以后手都腫了，哭著回了家，從此以后那女生在他的課上從沒不及格過，所以家長們?yōu)榱顺煽円簿湍J(rèn)了他這種做法。
    畢竟一百分的題，一中99的人都能考60分。
    但辛語是那1，而且還是無法拯救的1。
    她算了算，她得被打39板。
    她立刻慫了。
    但真正決定逃課還是在她回教師的路上看到了那位老師，以及他手里的木頭。
    辛語想都沒想，腳底抹油溜了個快。
    她寧愿退學(xué)都不想受這委屈。
    那板子打39板下來，她很難說服自己不還手。
    于是她開啟了人生中第一次逃課之旅。
    她記得那是一個風(fēng)和日麗的下午，她一個人坐在操場的角落里，前邊有一棵大樹擋著，那會兒一中不讓帶手機(jī)，她就無聊地看漫畫書。
    看的還是小時候那種繪本，《名偵探柯南》。
    過了會兒，有人坐在墻頭喂了聲，“你哪個班的啊？”
    她仰起頭看，男孩兒穿一身運(yùn)動服，吊兒郎當(dāng)坐在墻頭，朝她旁邊扔了袋零食，“你也逃課嗎？”
    辛語看看他，又看看零食，“是啊。”
    她沒拿零食，但回答了男孩兒的話。
    “我叫宋習(xí)清。”男孩兒說：“你呢？叫什么？”
    辛語皺眉，“你問我我就要說嗎？”
    “可以不說。”宋習(xí)清笑著從低矮的墻頭跳下來，“我叫你漂亮姑娘。”
    辛語：“我知道我漂亮，但你這樣太直接了。”
    她自幼就不是個會害羞的性子，這會兒對所有的陌生夸獎也全盤接收。
    “可你不告訴我你叫什么啊。”宋習(xí)清又給她丟了一包糖，“小姑娘都愛吃糖，剛剛超市送的，給你。”
    辛語沒接他的糖，反而自報(bào)家門，“我叫辛語。”
    那天，他們在樹下坐了很久。
    宋習(xí)清給她安利動漫，還跟她一起聊她手里的柯南。
    他們不自覺就熟稔起來。
    宋習(xí)清在8班，跟她們班隔了十幾個班級。
    每到下課，他總跨越很遠(yuǎn)的距離來找辛語，而辛語就讓他不要來。
    辛語始終記得，在他過生日那天，她受邀去了他的生日宴會。
    宴會結(jié)束后，他送她回家，在路上，他牽了她的手。
    之后他親吻她的眼睛，說真漂亮啊。
    宋習(xí)清在年級里的風(fēng)評并不好，但他長得又高又帥，打籃球還好。
    辛語總覺得，自己是懂他的，所以義無反顧地扎進(jìn)了這段愛情里。
    當(dāng)時的江攸寧已經(jīng)上大學(xué)，兩人平常也不多見。
    甚至那一年她都避著江攸寧，因?yàn)榕陆鼘幈扑龑W(xué)習(xí)。
    她成天跟宋習(xí)清廝混在一起。
    宋習(xí)清帶她去圖書館打游戲，帶她去山上拍照，帶她去游樂園坐跳樓機(jī)，從高空垂直下墜的時候，宋習(xí)清拉著她的手，不知道喊了誰的名字。
    她下來以后問，宋習(xí)清的表情有瞬間僵硬，但還是揉了揉她的頭笑道：“傻瓜啊，我當(dāng)然是喊你的名字。”
    后來辛語才知道，那天他喊的名字是——許嘉。
    她跟宋習(xí)清交往了半年，高考逼近，對他們來說好像沒什么壓力。
    辛語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不念大學(xué)，她不是學(xué)習(xí)的那塊料，本來打算跟聞哥一樣考表演，但她好像沒那天賦，所以高三的這段時間正是迷茫期。
    她跟著宋習(xí)清整天蕩來蕩去。
    有天她問宋習(xí)清，“以后你打算做什么啊？”
    宋習(xí)清笑，“掙錢娶你啊。”
    辛語說他不正經(jīng)，卻紅了臉。
    那一刻，她無比憧憬愛情與婚姻。
    她跟宋習(xí)清去開房是3月的事。
    那會兒宋習(xí)清晚上給她打電話，說自己跟家里吵了架，還喝了酒，這會兒正在路邊坐著，一個人吹著夜風(fēng)，孤獨(dú)的像條狗，于是打電話給女朋友，委屈巴巴地求安慰。
    辛語偷悄悄地打開房門從家里溜了出去。
    她找到宋習(xí)清，宋習(xí)清緊緊地抱著她。
    那是北城的深夜，那條路上沒什么人。
    宋習(xí)清吻向辛語，他的手在辛語身上不規(guī)矩地動來動去。
    辛語帶著一點(diǎn)兒抗拒地推開他，他卻說：“你是不是不愛我？”
    辛語急忙解釋，她怕宋習(xí)清傷心，但解釋到一半，宋習(xí)清就問：“如果愛我的話，為什么不讓我吻你？”
    之后，辛語啞口無言。
    她跟宋習(xí)清在北城的街頭接吻，甚至宋習(xí)清隔著衣服把她內(nèi)衣的扣子都解了下來。
    最后仍是辛語推諉，他才沒再做什么。
    但喝了酒的少年已經(jīng)膨脹，他說：“我們?nèi)ゾ频臧伞！?br/>     辛語瞪大眼睛看他，“做什么？”
    “就陪我睡覺。”宋習(xí)清拉著她手往酒店走，“放心，我不動你。”
    辛語站在路邊和他確認(rèn)了幾遍，他都是那個說辭，最后問得他煩了，他就甩開她的手，“辛語你煩不煩啊？你有沒有把我當(dāng)你男朋友？連這點(diǎn)信任都不給我？”
    辛語頓時慌了，她只能像只被遺棄的小狗狗拉著宋習(xí)清的衣角撒嬌，說：“我信你。”
    她那會兒當(dāng)真信了他的話。
    宋習(xí)清比她大半歲，剛好成年，他刷身份證進(jìn)了酒店，全程都沒有理辛語。
    辛語以為她惹宋習(xí)清生氣了，甚至在心里譴責(zé)自己，他今天都已經(jīng)那么不開心了，讓他一下也不會怎么樣。看他那么生氣，辛語心里也難受得厲害。
    進(jìn)了酒店后，宋習(xí)清仍舊尋了瓶酒喝。
    辛語去攔他，他卻說：“你有什么資格管我？”
    “我是你女朋友啊。”
    “碰都不讓碰，你是我哪門子的女朋友？”
    辛語一下就急了，她本來性子就急，是因?yàn)橄矚g宋習(xí)清才在他面前裝乖扮巧，但那會兒的辛語還沒脫去幼稚，氣得一跺腳，“你跟我在一起就是為了做那些事的嗎？”
    她氣到哭，說著就要拉門離開，卻在拉門那一刻被宋習(xí)清從后邊抱住，他的腦袋埋在她的頸窩，悶聲道：“是因?yàn)閻勰悴畔敫阕鲞@些事啊。”
    辛語握著門把的手忽然松開。
    而那天晚上，她半推半就地接受了宋習(xí)清的吻。
    也半推半就地跟宋習(xí)清做了那件事。
    宋習(xí)清好像也是第一次，他在最初的時候一直找不到門路，但他仍勉強(qiáng)著。
    最后，辛語的眼淚順著臉頰落下。
    她以為那是愛，后來才明白那是天真。
    那天的宋習(xí)清對她沒有絲毫憐惜。
    宋習(xí)清之后還笑著和辛語許諾，“別怕，以后我會娶你的。”
    辛語哭著應(yīng)，“好。”
    年輕女孩都以為能讓浪子泊岸，可后來發(fā)現(xiàn)浪是浪，船是船。
    浪永遠(yuǎn)不會靠岸。
    -
    辛語跟許嘉見面是在一個同學(xué)的生日會，也是有人跟她說了句，“哎，你跟許嘉長得好像啊。”
    她這才看向許嘉，她比自己矮一些，但臉長得是真的像。
    連她自己看了都覺得有五分像的程度。
    許嘉那會兒像一只高傲的白孔雀，和她四目相對時都別過臉。
    那眼神大有“你就是個山寨”的含義。
    辛語不知道那女的高傲什么。
    直到那天晚上結(jié)束后，她上完衛(wèi)生間看到宋習(xí)清小心翼翼地吻向她的臉頰，然后整張臉都紅了。
    她整個人站在那里，如墜冰窟。
    前不久還跟她在床上纏綿悱惻的男孩兒此刻在小心翼翼吻著別的女孩，眼里是溢出來的愛意。
    辛語很想沖上去問：你們在做什么？
    但她的腳像是被固定住了似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眼淚肆虐。
    在淚眼模糊中，她看到宋習(xí)清和許嘉深情地接吻。
    宋習(xí)清抱著許嘉的時候要比抱著她溫柔得多，他們在月色下浪漫。
    而辛語轉(zhuǎn)過頭就把晚上吃過的小蛋糕悉數(shù)吐了出來，她嘔吐的聲音終于驚動了那邊的兩人。
    宋習(xí)清看到她的那一刻眼里閃過了慌張。
    但許嘉拉住了宋習(xí)清的手。
    辛語站在離她們不遠(yuǎn)的地方哭著喊宋習(xí)清，“宋習(xí)清，只要你解釋，我就信你。”
    可那天晚上，宋習(xí)清只說了一句話——我愛的人一直都是嘉嘉。
    因?yàn)樵S嘉跟他冷戰(zhàn)，所以那天他逃了學(xué)，恰好遇到跟許嘉長得七分像的辛語坐在樹下。
    他撩辛語，想讓許嘉生氣。
    他跟辛語在一起，也不過是找到了個替身玩玩。
    他跟辛語上床，也不過是因?yàn)樵S嘉說20歲以前不會跟他做那件事。
    所以他找到了一個近乎完美的替身。
    而今晚許嘉看到了辛語，她著急了，怕宋習(xí)清被辛語搶走，這才有了辛語看見的一幕。
    辛語哭著跑出那場生日會，一個人在那條寂寥的夜路上狂奔。
    她哭到撕心裂肺。
    一腔愛意，竟是喂了狗。
    那天晚上，她聽到有人路過她的身側(cè)，蹲下身子給她遞了一張紙，“小妹妹，哭完了就回家吧。”
    那天辛語還穿著一中的校服，而這附近就是華政。
    她也沒敢給江攸寧打電話。
    她聽到有人喊，“裴學(xué)長，走啦！”
    給她遞紙巾的那個男孩兒見她不接，直接把一包紙巾塞到她懷里，“妹妹，考得不好也別難過啦，你長得這么漂亮，肯定能找到工作。如果你是失戀了的話，那只能說明那個人沒有福氣，配不上你。”
    辛語哭得大聲，什么都聽不進(jìn)去。
    年少時失戀，就好像失去了全世界。
    而那邊打籃球的人在喊，“裴學(xué)長，走啦！”
    男孩兒拍了拍她的肩膀走遠(yuǎn)，她聽到那邊的人群在調(diào)侃，“你是不是喜歡人家小學(xué)妹啊？那才高中生，你都讀研了！”
    男孩兒說：“總不能讓女孩兒一直哭吧。”
    眾人調(diào)侃，“學(xué)長就是紳士。”
    辛語在那條街上，哭得比她爸和她媽離婚的時候都傷心。
    而宋習(xí)清跟許嘉牽著手途徑她身側(cè)。
    宋習(xí)清回頭看了她一眼，許嘉卻拉著他的手，“你是不是還喜歡她？”
    宋習(xí)清立馬反駁，“沒有！我就是看她長得和你像才撩的。”
    辛語站起來大喊，“宋習(xí)清！我恨你！”
    那天晚上，辛語幾乎流干了眼淚。
    -
    辛語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在醫(yī)院。
    她躺在那兒懵了許久，腦袋一偏就看到了熟悉的面龐。
    裴旭天正撐著下巴睡覺，他眼睛輕闔，眼鏡還架在鼻梁上，眼底有烏青，大抵熬了夜。
    辛語猜想是為了照顧自己，因?yàn)樗挠洃浿煌Ａ粼谧蛲砟且粓龊窟罂蕖?br/>     她抿著唇，安靜地躺在床上沒有動。
    這么多年，回憶一次就傷筋動骨一次。
    年少時的愛戀像是揮之不去的陰影，她再也不敢相信愛情和男人。
    都是假的。
    她輕輕呼了一口氣，讓自己忘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兒。
    裴旭天架著眼鏡睡不舒服，辛語的手輕輕探過去幫他摘眼鏡，但卻在眼鏡剛離開鼻梁的剎那，裴旭天睜開了眼睛。
    剛睡醒的眼睛還帶著朦朧感，他看向辛語，根本沒在意眼鏡的事兒，直接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辛語因?yàn)檫@短暫的觸摸有些失神，之后便聽裴旭天笑了下，“終于退燒了。”
    辛語錯愕，“我發(fā)燒了？”
    “何止發(fā)燒啊？”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走進(jìn)來調(diào)侃道：“你還說了好多句胡話呢。”
    辛語：“……”
    “抱歉啊。”做了錯事的辛語非常低調(diào)，她認(rèn)出來這是裴旭天的哥哥，所以后邊加了個稱謂，“裴醫(yī)生。”
    “沒事。”裴旭安笑了下  ，“都一家人嘛，弟妹不用客氣。”
    辛語：“？？？”
    裴旭安給她測體溫，“再說了，昨晚照顧你的是天天。”
    辛語：“哦。”
    測完體溫后，裴旭安說：“弟妹啊，我媽說想見見你，你看你想見嗎？”
    辛語：“？？？”